第22章 下地第二十二天
作者:白日不下地      更新:2022-09-11 20:40      字數:3594
  第22章 下地第二十二天

    22/

    坐在牛車上的鄭婉有點恍惚。

    她沒有想到穿越過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她竟然要被當成家長被找了。

    她更沒有想過的是,她以為如男主鄭席這樣的人,那肯定是天之驕子,老師眼裏的寵兒,同學眼裏的榜樣,這樣的人還會被找家長?

    她有點發愣。

    她過於安靜,一句話都沒有,甚至連打聽的動作也沒有。

    這可不尋常。

    小廝心裏想著,這樣的差事他也不是第一次跑了,什麽反應的都有。

    要麽是直接罵孩子的,要麽就是膽戰心驚的。

    甚至為了從他口裏套出點什麽,還要硬給他塞銀子的。

    ——山長也沒說不能說,他說也就說了。

    但是這鄭席的大姐,從開始就好像不太好奇鄭席怎麽了,文靜美麗。

    雖然和鄭席長得一點不相似,但是隻說這個氣質上來看,確實有兩分姐弟的感覺。

    但他平時看鄭席就總有點怵的慌,這會兒也不敢和這個村姑多做攀談。

    一路無話,鄭婉很快就到了地方。

    石牛書院是長日縣比較不錯的一個書院,原本以鄭家的條件來說,是沒有資格送鄭席來這裏念書的。

    但是鄭席自己爭氣,直接考過了童生,這自然就又資格入學了。

    當時鄭家確實是揚眉吐氣了好一陣,覺得自家要出一個秀才了。

    鄭婉抬頭看了看著書院的招牌,據說是一個秀才寫的,她也沒見有多好,倒是在家裏翻出來過鄭席寫過的字,那字才是又是有筆鋒又是飄逸。

    一看就是以後有大作為的人寫得出來的!

    鄭婉看了看身後的鄭姚,原本她是說要自己來的,但是鄭姚急的像是出了一身的汗,如果再不答應,隻怕是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鄭婉才想著,其實比起她自己,鄭姚似乎才是這個真的照顧弟弟長大的那個“大姐”。

    她對於鄭席的重視,似乎是要遠超於自己的。

    於是鄭婉想了想,就帶著鄭姚也來了。

    “姚妹,你先在外麵等著,一會兒我帶席兒出來。”鄭姚這會兒到了書院,就有點鬆口氣,又想著隻是隔著一扇門,便連忙答應了,不敢自己再給大姐惹麻煩了。

    鄭婉跟著小廝進去,她倒不是不好奇鄭席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兒,隻是看這小廝狐假虎威的樣子,想來也一定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反正遲早都要知道,也沒必要多費口舌了。

    裏頭的人已經等了有兩個多時辰了,又是酷暑,難免不是人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正是心煩氣躁的時候,通知說鄭婉來了。

    鄭席不知道為什麽,就感覺自己的背後突然僵硬了一下。

    原本坐著那麽長的時間他都沒有任何的波動,隻是這個大姐,雖然他感覺和她沒有相處多久時間,但是總感覺她時常在變化。

    讓他真的看不懂。

    鄭婉走進來,雖然這房間地處背陽,已經是比較陰涼了,但因為這屋子裏坐了不少的人,又是窗戶緊閉,難免是有點悶熱。

    她朝著坐在最中間的人行了個禮。

    最中間的人自然是就是這石牛書院的山長了。

    他點了點頭,平日裏鄭席是他最喜歡的弟子,如今看見這鄭席的長姐,也是個落落大方的姑娘,倒不似尋常村姑,他便是覺得更加的滿意。

    “你就是鄭席的長姐?”

    “是。”

    “你可知今天找你來所為何事?”

    鄭婉搖頭,“我並不知。”

    山長挑眉,“哦?”他是知道自己身邊這個人的,竟然沒告訴她?

    “今日找你過來,一則是要處理鄭席所犯之事,二則是要通知你,鄭席將被開除,不予再讀!”

    這簡直是石破天驚!

    鄭婉猛地抬頭,語氣立刻有點不冷靜了,“什麽?我弟弟所犯何事?”

    “偷盜!”

    鄭婉立刻想起小說裏的這個劇情。

    因為小說裏鄭席是沒有家長的,所以也就沒有找來人。

    但是他還是憑借自己證明了沒有偷盜的這件事,洗清了冤屈。

    可到底是怎樣洗清的,鄭婉已經想不起來了。

    隻是她下意識的就說,“怎麽可能!我弟弟最是光明磊落一個人,這種事定是汙蔑!”

    山長就冷哼,“鄭家長姐,你也不問是什麽事兒,也不問事情的緣由,甚至不問我們查到了什麽份上,就這麽篤定這就是汙蔑?”

    鄭婉表情堅定,“我弟弟是什麽人我最清楚,他在書院念書多年,想來山長也是清楚的,這當中的細節我不必贅述。他做人正直剛正,眼裏從來揉不得沙子,莫說是偷盜這樣的大事了,即便是和人爭吵也是絕對不會有!”

    ——他可是以後的首輔,但凡是有點掉份的事兒,一個男主角,都絕對不可能做,這點鄭婉十分肯定。

    她這樣說,倒是叫這個山長沒有料到的。

    山長擺了擺手,有一個穿著錦衣華服的人走上來,“這位……有所不知,我隨身攜帶一塊玉佩,這是家中寶物,片刻不離身的,隻是昨日沐浴的時候摘下,未曾保管好,就丟失了。幸虧是山長做主,搜查這書院裏裏外外,最後,竟然是在鄭席的床鋪下麵找到了。”

    他露出嘲諷的笑來,“問他,他隻說不是,別的解釋一點都沒。雖說平日裏鄭同窗的日子是艱苦了些,但是若是尋求我們的幫助我們也不會拒絕,把事兒做到了這種份上,無異於是斷送了自己的前程,這又是何必呢。”

    鄭婉看他,油頭粉麵的,也不知道是哪家暴發戶的兒子,說話咬文嚼字,一看就是考不上秀才的人。

    “郎君是……”

    “葉申。”從鄭婉來了之後,這是鄭席第一次開口,他淡淡的重複了一句,“他是葉申。”

    “正是,家父正是葉氏商行的……”

    “葉郎君。”鄭婉打斷他,“你說昨日你沐浴的時候,沒有把玉佩收好所以才遺失了?”

    “正是。”

    “郎君沒有書童小廝嗎?”鄭婉奇怪。“如郎君這樣的家庭,出入不是動則幾十人?即便是來書院,伺候沐浴也得要有個兩三人吧。”

    “本郎君沐浴不愛有人在側。”

    “那就是很敏感了。”鄭婉笑了一聲,“這麽敏感的人,洗澡都不喜歡有人在身邊了,怎麽屋子裏進來一個人卻不知道了?當時郎君在做什麽?”

    山長皺了皺眉,看葉申。

    葉申拍桌子,“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我還想問問葉郎君是什麽意思。”鄭婉冷哼,“平時從來不離身的家中寶物,在洗澡的時候隨便摘下來就隨便一扔,都不需要人保管,看來是篤定這屋子裏不會進人,如此篤定門口總有人把守的。那麽你是說有人看見我弟弟進了你的屋子?”

    “自然是有……”

    “既然是有,那就請人過來,我們也好當麵對峙!”

    她絲毫不讓。

    完全沒有山野村姑的樣子。

    葉申知道鄭席家中條件,更是聽聞過他父母的樣子,原本以為出了這樣的事兒,他家中人來了,肯定是一個勁兒的求饒,哪兒會有這麽一出。

    而鄭席又是一個鋸了嘴的葫蘆,壓根不樂意解釋這種事兒,就因為他的心高氣傲……也不知道一個村子裏農戶的兒子,有什麽好心高氣傲的。

    “山長……”山長擺了擺手,打算葉申的話,然後就說,“你剛才不是說你的書童看見了?那就叫他過來。”

    “他,他年紀小又不知事,隻怕是在山長麵前說不清楚。”

    “在山長麵前說不清楚,在你麵前就能說清楚了?年紀能有多小?又能有多不知事兒?能比我一個村姑還不知道外麵險惡的嗎?”

    “山長……”

    “好了,不要再說了,既然兩方各執一詞,原本就該對峙,把人叫過來。”

    鄭婉鬆了口氣,好歹這個山長應該是個公正的人,如果山長也有偏幫,那這事兒隻怕是更加艱難。

    書童很快就過來,他縮著身子低著頭站在鄭婉邊上,說話有點斷斷續續的,“小的確實是……那天看見了鄭席公子進了我家公子的房間,沒,沒一會兒就出來了。”

    鄭婉笑了一聲,“那天?哪天?”

    “就是,就是昨天。”

    “原來是昨天,你這麽說起來我還以為是很久之前的某一天呢。”

    書童一驚,立刻就說,“小的說錯了,隻是一時說錯。”

    “說錯不要緊,做錯事兒可不行。”鄭婉看他,“既然你看見鄭席出來了,那麽你有叫住他嗎?”

    “沒,沒有。”

    “哦?隨意進出你家郎君的臥房,你卻視若無睹?怎麽你們家郎君原來和我弟弟關係這麽好嗎?還是你家郎君的臥房就是可以讓人隨意出入的?”一聲又一聲,鄭婉嚴厲問話,書童更是被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

    “我再問你,昨天晚上你家郎君可有責罵你?”

    “沒有……”

    “沒有?丟失了這樣貴重的祖傳之物,你在外看守,不僅不被責罵,還什麽過錯都沒有?私自放了人進來,沒有第一時間和你家郎君說,反而是等到第二天請了山長搜查才找到?你這是哪門子的看見有人進去?”

    “我,我……”書童的汗都滴下來了,他平時被葉申責打慣了,肯定是葉申說什麽是什麽,可是他嘴笨,今天這會兒的事葉申也沒有教過他怎麽說,他隻能屢屢去看葉申,尋求幫助。

    “山長,話問到這裏了,相信公道自在人心了,還請山長做主吧。”

    山長重新正視鄭婉,確實如她所說,不必再問了。

    他不想去看葉申在那邊爭辯,這事兒其實原本就有不少蹊蹺之處,隻是鄭席一句話也不肯說,才能找來他的家長。

    沒想到是在這裏等著,家風如此,怪不得孩子這樣優秀了。

    山長在心裏默默點了點頭。

    然後就說,“這事兒既然是冤枉了鄭席,那麽就請鄭家給出一個決策,看看想如何吧。”

    “原本偷盜應要給我弟弟什麽責罰?”

    “自然是開除,終身不錄用,且昭告全市書院,科舉之路全斷。”

    好狠毒的心啊。

    鄭婉咬牙看向葉申,“那就請山長,一樣的責罰都給予這個誣賴同窗、陷害同袍的小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