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回光返照

  “外婆，剛剛是唐怡來了，對嗎？”錢曦小心翼翼的問道，生怕再刺激到老人家。

  老人眯著眼，輕輕笑道：“今天高興，我們不提那些不相幹的人。”

  “好！咱不提！”錢曦雙眼微紅，也擠出一絲笑容，“那您也不能坐著，這多累啊！”錢曦明顯聽出外婆聲音裏的虛弱和疲憊，小心翼翼扶著外婆，想讓其重新躺下。

  “好孩子，就讓外婆坐一會兒吧。”老人執意要求道。

  錢曦終是不忍心，就沒再強求。

  “外婆，您昨天說想喝小市的羊湯，我給您買回來了，您看看要不要喝點？”

  “是啊，還熱著呢。”聽了錢曦的話，莫司趕緊將羊湯遞到外婆麵前，“您聞聞，是不是很香。”

  外婆微弱的吸了吸鼻子，“嗯，香。”

  “那您快喝點吧！”說著，錢曦麻利的打開包裝盒，給外婆盛了一碗。

  老人卻擺擺手，“不急，讓我看看你們的結婚證。”

  “之前不都發給薑阿姨手機上，讓她拿給您看過了嗎？”

  “外婆想看看實物。”老人滿眼笑意，用執拗的目光盯著錢曦。

  “好。”錢曦又無奈又好笑，隻能從包裏掏出二人的結婚證拿給外婆看。

  老人雙手顫抖著接過結婚證，看看上麵的一對璧人，又瞅瞅圍在身旁的錢曦和莫司，不住感歎，“好，好，真好呀！”

  “莫司，你一定要，好好待曦曦！一定，不能，辜負了她！”老人又拉起莫司的手，用盡力氣，斷斷續續的說道。那堅決的語氣裏似乎帶著無盡乞求。

  莫司的手被外婆抓的很緊，那力氣大的，甚至讓他感受到了手指關節被壓迫的疼痛。莫司明白，外婆是把她最寶貝的外孫托付給了自己。

  “外婆……”錢曦緊抿著嘴唇，她不敢再發出聲音來，因為她怕自己一張嘴就會哭出來。

  “外婆，您放心，我一定會的！”莫司聲音不大，但語氣堅定的回答道。

  這是外婆唯一的願望，也是他做為男人應該盡到的責任和義務，莫司必須做到。

  “好，好。”得到莫司的回答，老人算是鬆了口氣，心情愈發的愉悅，竟像個小孩子一樣歡樂道：“我要喝羊湯啦！”

  “好，我來喂您，小心燙啊。”錢曦笑中帶淚的舀了一勺放在自己嘴邊吹了吹，然後喂給外婆。

  “嗯，好喝。”老人嚐到了羊湯的肉香，臉上的表情都舒展開來，伸手去接錢曦手裏的碗，“我要自己喝。”

  “還是我喂您吧？”錢曦詫異，今天的外婆格外的精神，居然要自己吃飯了，要知道住院以來，外婆的進食都是要人喂的。

  “我可以自己來。”老人執意接過碗，舀著羊湯，一勺一勺的喝了起來。

  更讓錢曦不可思議的是，一直食欲不振的外婆不但喝湯，還吃掉了湯裏的羊肉。

  “外婆，您慢著點。”錢曦擔心的看著有些狼吐虎咽的老人，心裏直範合計，難道外婆是因為自己結了婚高興，病要好了？

  外婆一連喝了兩碗羊湯，還吃了不少羊肉。最後似乎真的累了，才在錢曦的一再勸說下躺了下來。

  外婆突然的病情好轉讓錢曦又驚又喜，但又說不上來的擔心，覺得還是要讓陸庭森過來看一眼比較穩妥。

  正好陸庭森今晚夜班。待陸庭森來到病房，錢曦將外婆的反常行為給陸庭森敘述了一遍，陸庭森又給外婆做了檢查。

  “陸醫生，我外婆這是怎麽了？是病情好轉了嗎？”錢曦問出這樣的話來自己都不信自己，因為她看到了陸庭森一臉嚴肅，這代表外婆的情況並不是好轉了。

  陸庭森拿掉聽診器，眉頭緊鎖的看向錢曦，語氣沉重道：“你跟我出來一下。”

  錢曦心裏咯噔一下，感覺一下就變得很糟糕，轉頭忐忑的看向莫司。

  “我陪你。”男人默默攬過女人的肩膀，給予最大的力量和安慰。

  三個人出了病房，錢曦迫不及待的追問陸庭森，“陸醫生，你說吧，我都能接受。”

  陸庭森點點頭，也不兜圈子，“你外婆看似突然病情好轉，實則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你的意思是，我外婆已經不行了？”錢曦哽咽道，渾身不自覺的顫抖，莫司見狀，緊緊將人摟進臂彎裏。

  陸庭森無力的點點頭，“是。人在將死的情況下，大腦會分泌出應對死亡的激素，這是大腦對死亡的最後一次反應措施。這時，有的人就會出現清醒，想要吃飯喝水，甚至洗澡洗頭等舉動。”

  錢曦聽著陸庭森的解釋，眼淚已經大滴大滴的流出來。她沒有害怕，她也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隻是她不願意接受罷了。

  “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作為醫生，這是陸庭森最不願說出口的話了，“準備好後事，進去陪她最後一程吧。”

  “……”良久，錢曦才哽咽著發出聲音，“好！”

  陸庭森沒再多說，拍了拍錢曦肩膀，便無奈離去。

  站在病房門口，錢曦擦幹臉上淚水，整理了一下情緒，抬頭對一直守在自己身旁的莫司說道：“這麽晚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你公司新品上市還要開發布會。”

  莫司眉頭一緊，真是被這丫頭氣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能跟他說出這樣的話，好歹他們現在也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我留下來陪你，我們是夫妻，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和你一起麵對。”莫司雖然有些生氣，但還是耐心性子同錢曦說道。

  這個時候，這個男人能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錢曦心裏無疑是溫暖的，但她也知道莫司的不容易。

  “你這樣說我很感謝，但明天的新品上市對你來說也很重要，這關乎你們嵐濤科技的聲譽和未來發展。為了這個新品，你付出了多少心血我心裏清楚，我不想因為我的事影響到你。再說，外婆的後事很早我就已經準備好了，所以不會太複雜。”錢曦說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她是真不想結婚第一天就拖了莫司後腿。

  “聽我說，沒有什麽事比人更重要，人沒了就真的沒了，其他的都可以重新再來。今晚我和你一起陪著外婆，不要讓她老人家留有遺憾，好嗎！”一個女人為了他的事業能如此識大體，莫司還有什麽可顧慮的，說什麽他今晚都要陪在這個女人身邊。

  對上男人堅定不移的眼神，錢曦覺得自己再多說一句都是矯情，用力點了點頭，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