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作者:蔣牧童      更新:2022-09-05 18:19      字數:7595
  第47章

    程令時的突然出現,讓局麵一下變得複雜起來。

    原本這些評委是不屑搭理,鄔喬這樣的年輕設計師,他們是評委,各個德高望重,隻要是他們覺得,他們認為,就能輕易決定鄔喬的命運。

    但現在卻不一樣,程令時不僅出現,而且還代她提出異議。

    在場的委員,便再不敢拿出剛才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

    此刻評委主席於亮,出來打圓場:“程工,你也不要著急,對於這個結果,我們剛才就說過了,會將相似建築發到小鄔的郵箱裏。所以你們回去,可以好好看看。”

    “沒事兒,您可以現在就發到她的郵箱,我也可以就站在這裏看,我不趕時間。”

    程令時態度不卑不亢,完全不給對方糊弄過去的機會。

    眾位評委也發現了,今天程令時隻怕是不打算善了。

    還是程令時見他們不說話,又主動開口說:“各位評委老師,抄襲這種指控對於一個年輕設計師來說,十分嚴重。我想各位都不忍心看到,一個年輕設計師的未來蒙上陰影,所以這麽幾分鍾的時間,應該可以給我們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要是再推脫,就顯得評委會心虛。

    於是評委主席於亮開口:“不如這樣吧,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聊。”

    鄔喬心底猛地一鬆。

    不管怎麽樣,對方總算給了她自證清白的機會。

    很快,工作人員準備好了小會議室。

    程令時正要抬步往前走,就感覺襯衫袖口被輕扯了下,他扭頭看過來。

    鄔喬仰著臉,望著他:“待會讓我自己來,可以嗎?”

    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輕,這些評委,全然不將她放在眼裏。

    如今能讓她給自己辯解,都是靠著程令時的麵子。

    但是她想,為自己努力一次。

    縱容世界不公,她亦無所畏懼。

    程令時低頭,眼尾狹長,淺褐色的眼睛,這一刻不再懶散又漫不經心,透著深沉,猶如海麵上的漩渦,隻是隨意一瞥,就要將她卷進去似得。

    這次,他輕輕點頭,隻簡單一個字:“好。”

    除了信任,就還是信任。

    但很快他又輕聲開口:“別怕,我就在旁邊。”

    會議室內,主辦方安排評委會的人,以及鄔喬團隊還有程令時,一起落座。

    氣氛不算融洽。

    特別是對麵幾個評委,臉上都有些不悅。

    隻是這不高興,究竟是衝著鄔喬他們來的,還是衝著別的。

    小會議室裏麵也有投影設備,在被打開之後,被連接上電腦後,很快,有人找出了號稱鄔喬抄襲的那個建築。

    因為網速不太好,圖片又太大,打開時,屏幕中心轉了好幾圈。

    鄔喬心髒砰砰直跳,倒不是她對自己不自信。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沒有抄襲。

    但是這世界上,哪怕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都會有格外相似的一張臉。

    靈感的撞車是解釋不清楚的。

    萬一這個建築的外立麵,真的跟她的設計很像。

    鄔喬隻怕自己真的有口說不清。

    於是她一直盯著屏幕,直到屏幕上終於一點點出現那張建築的照片。

    當照片全部加載出來,展示在所有人麵前。

    鄔喬內心就隻有一個荒謬而可笑的念頭。

    就這?

    就隻是這樣??

    原來所謂的抄襲指控,居然就隻是這樣?

    不光是鄔喬一個人,程令時在看到圖片的瞬間,也被氣笑了。

    但他也沒說話,因為答應,這件事讓鄔喬自己解決。

    於是在實在氣悶的情況下,他伸手扯了扯自己襯衫的領口,依舊維持著冷淡的神色,安靜看著態勢的發展。

    至於高嶺和時宸兩人,看了不止鬆了一口氣,更是被氣得嗬笑出了聲音。

    他們鬆氣,不是因為不相信鄔喬。

    而是出於跟鄔喬同樣的擔憂,世界上相似的東西太多,靈感的撞車並不罕見,萬一他們確實撞了別人,即便辯解,看起來也更像是狡辯。

    可現在他們看著這兩張照片,心底是一模一樣的想法。

    這他媽也能叫像?

    這個建築是來自新西蘭的一個博物館,在2016年建成,並且在2017年正式投入使用。

    從時間軸上來看,這個建築確實是早於鄔喬的設計。

    從外觀而言,光是極簡造型的外立麵,就跟高度相似扯上了關係?

    他們覺得荒唐,評委卻不覺得,反而有評委開口說:“這個建築與你們的設計作品,都是采用外方內圓的設計方式,整體造型以方形為主,但在入口處采取的是圓弧形。”

    鄔喬強忍著,但沒有不禮貌的打斷對方。

    隨後評委又用激光筆指著美術館的水池,“還有你們的水池布局,這種圓弧形水池,跟對方也是一樣的設計元素。”

    這居然還沒算完。

    評委又接著列舉了美術館內部的規劃,以及各處展覽區的布局相似之處。

    簡直就是要將鄔喬這個‘高度相似’的罪名徹底落實。

    終於等評委說完了,鄔喬輕聲說:“老師,這就是你們的全部意見嗎?”

    評委沒想到,這時候她還如此冷靜,也隻得寒著一張臉點頭。

    鄔喬站了起來,她走上去,將自己隨身攜帶的U盤插了上去。

    幸虧她有個習慣,就是喜歡把所有資料都拷貝在U盤裏,這樣可以隨身攜帶,不管是在公司還是家裏,都能立即查閱自己的設計草圖。

    這裏麵還存有很多資料,很多都是她在設計過程中找到。

    放在裏麵,以備不時之需。

    沒想到這個好習慣,居然真的救了她自己。

    鄔喬打開U盤,直接調出了這次美術館的設計理念。

    “關於這次設計理念,剛才在匯報的時候,我隻是簡單的提了一下,”鄔喬打開自己的資料,指著上麵說道:“我所引用的,乃是中國古代便存在的‘天圓地方’概念。在古代這不僅是一種哲學思想,更是一種設計理念,在我國古代的建築中便有所體現。”

    鄔喬隨後打開圖片,同樣用激光筆指著上麵:“比如天壇、地壇的設計,北方最典型的民宅四合院的設計,都運用到了這種‘天圓地方’學說。”

    “所以在關於抄襲這個新西蘭博物館建築外立麵的指控,恕我無法接受,難道要說這種我國自古就便存在著的‘天圓地方’的設計理念,是起源於新西蘭嗎?”

    高嶺聽到這裏,雖然愣是憋住了笑意,卻還是衝著鄔喬豎起了大拇指。

    評委會裏的人也在這一刻麵麵相覷。

    相較於評委會單方麵的認定和懷疑,反而是鄔喬的反駁,才是有理有據。

    鄔喬看著他們的表情,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趁勝追擊,她立即將其餘幾張圖片也展示出來,說道:“各位老師,這也是我為了這次設計,所收集的中國古代建築。從我最開始學習設計開始,我的老師便告訴我,我們中國擁有著最為偉大和源遠流長的設計理念,很多設計即便到了今日,依舊不落後與世界。”

    “所以我在設計美術館時,最先想到的,就是從我們瑰麗的文化中,尋求靈感。”

    這要不是劍拔弩張時刻,高嶺和時宸都恨不得給她鼓掌。

    這些評委以自身的權威打壓鄔喬。

    可鄔喬的反擊更絕,她直接站在了絕對的製高點。

    她的設計是從古代設計理念中尋求的靈感,傳承的是中華文化。

    現在哪個評委還敢再斬釘截鐵的說,她的設計理念是抄襲新西蘭建築。這不就是相當於否定了‘天圓地方’這個古代就有的設計理念。

    一時之間,所有評委都說不出。

    方才還氣焰囂張,指出鄔喬設計上種種抄襲之處的那個評委,更是臉色冰冷。

    鄔喬直接從根源上,解釋清楚了自己的設計理念來源。

    畢竟評委會剛才也說了,她跟別人高度相似的,就是建築外立麵。

    但她卻沒收手,而是繼續指向水池,她說道:“這個博物館的水池,是正前方以半圓弧形,與博物館的正麵圓弧,形成了一個橢圓造型。”

    “而我所設計的水池,乃是包裹著美術館的一個圓形淺池,這樣的設計正與我們古代流通的貨幣,方孔圓錢相似,依舊也是取自天圓地方的設計。”

    終於在這句話下,先前那個評委再次開口:“雖然你的設計理念可能取自‘天圓地方’,但是你的設計元素與對方重複太多,建築立麵、還有水池,總體上就是相似度很高。”

    “照您這麽說,隻要元素相同就是相似,那麽遠的不提,就說貝聿銘先生所設計的蘇州博物館,也在建築入口處,設計了淺水池。還有安藤忠雄先生的水之教堂,難不成這個新西蘭的博物館都是先借鑒了他們?”

    “荒謬,”評委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簡直是強詞奪理。”

    鄔喬發現,對於別人的惡意,隱忍才是最大的縱容。

    哪怕今天她依舊逃不過被打壓,被汙蔑,但是她不能放任對方的惡行。

    隻有奮力反擊,才是對自己最大的負責。

    或許今天這件事,是她成為真正設計師路上的重要一課。

    但她不希望,往後餘生想起今天時,充滿的是悔恨。

    她要勇敢發出自己的聲音。

    螻蟻尚且能夠以小博大,哪怕她在這些人眼中,是卑微到不值一提的人,也依舊不想要放棄反抗。

    就在氣氛格外僵硬時,突然一個輕笑聲,打破了僵局。

    是坐在最邊緣的一個男人。

    他戴著眼鏡,看起來格外文質彬彬,一副學者模樣。

    他緩緩點頭:“不錯,這種文化類的建築,一貫便喜歡運用光與水的元素,臨水而建,確實不是很稀罕。我再幫這位小朋友說一個,位於烏鎮的木心美術館,便是建立在湖麵之上,也是運用了水的元素。”

    鄔喬眼角一跳,她本以為所有評委,都已經有了默契。

    要將‘抄襲’的這個罪名,死死扣在她身上。

    可她現在發現,好像並非如此。

    從剛才到現在一直反駁她的,也就是那麽兩三位委員。

    此刻,她看見對她攻擊最凶的那個委員,朝著坐在中間的評委主席於亮看了一眼。

    於亮依舊一臉淡笑,全程都沒怎麽說話,看起來很好說話。

    可是在他嘴角微揚起之後,那個攻擊她的評委,再次開口說道:“老孟,剛才你可是同意了我們的評定結果,現在再這樣說,恐怕是不合適吧。”

    隨後他看向程令時,說道:“我聽聞你與這位程工的關係,一直很好。”

    鄔喬心底徹底無語。

    這個評委這是打算把替她說話的人,打成了程令時的關係戶,這完全是在指責這位孟工是看在程令時的份上,才改了口,替自己說話。

    誰知這位孟工不緊不慢說:“那你可說錯了,剛才你們評定的時候,我就說過,我並不覺得這個設計有抄襲的嫌疑。你們是投票決定的,你們人多勝了,我才無話可說。”

    孟工完全不給其他人麵子,直接說出了評選時候的內幕。

    幾位評委哪怕是再佛係,都突然覺得今天這事兒不簡單。

    一個小小的設計師,哪就至於這麽追著扣帽子。

    連程令時都皺眉,忍不住想著這件事底下的肮髒。

    而剛才隻顧著想要澄清自己的鄔喬,也在這時腦海中靈光一閃。

    她在樓梯裏遇到的於亮。

    還有聽到他打的那個電話,在電話裏,他說……

    “隋先生,您能親自打電話給我,是我的榮幸。”

    突然鄔喬看著於亮,鎮定的說出這句話。

    她的話音一落,於亮的整個人神色都變了,帶著警惕和驚懼的眼神,望著鄔喬。

    看到他的表情後,鄔喬突然笑了起來。

    她居然到現在才猜到為什麽。

    她可真是太天真了。

    一開始,她還抱著一絲僥幸,認為哪怕資本真的強大,利益輸送關係也不至於這般猖獗。可是現實比她想象的還要殘酷。

    有些人不僅一開始,就占據天時地利。

    還要踩著別人。

    她知道自己沒錢沒資本沒背景,今天要不是程令時為她爭取回來,一個澄清的機會,她連自證自己的清白,都難於登天。

    “於主席,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鄔喬問道。

    於亮原本老謀深算的一個人,此時居然微漲紅了臉,氣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鄔喬輕笑,隨後她拿出手機。

    她神色堅定的看著對方:“原本我不想說的,我隻想證明自己的清白,證明我的設計沒有抄襲。但是你要是這麽咄咄相逼,隻怕我不得不說。”

    “剛才在安全通道裏,你所說的一切,我都已經錄了下來。”

    這句話,讓對麵原本穩如泰山的於亮嘴唇顫抖。

    終於,鄔喬道:“各位評委,這次美術館項目乃是江城的公建項目,是屬於國有資產的招標,一切都應該秉持著公平、公正的原則。但是我現在懷疑我因為某種利益輸送,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

    “我會向江城市政府實名舉報。”

    鄔喬看著坐著的幾位評委,帶著孤注一擲的勇氣說:“我知道或許我的力量微薄,如果江城市政府不受理我的舉報,那麽我一定會將此事在微博上曝光,並且公布我手裏的所有證據。”

    她的聲音雖然充滿勇氣,卻也帶著顫抖。

    程令時望著眼前的女孩,她是在用自己的職業生涯作為賭注。

    於是,他也緩緩站了起來,清冷的聲音在會議室裏響起:“作為時恒建築所的總監,我亦無法接受我團隊裏的任何一位設計師,被迫承受這樣的汙蔑。所以我會與她一起,共同向就此次競賽進行申訴。”

    男人的話,有力而不失氣勢。

    同樣也說出了,與鄔喬共同進退的決心。

    鄔喬轉頭,看著對麵同樣站起來的男人,他一直遵守著約定,讓她用自己的方式,證明她的清白。

    而在這最後,甚至不惜壓上自己的名譽,站在她這邊。

    他在她的天平上,將自己壓了上來。

    終於這樣的話,在眾位評委裏引起了騷動。

    他們隻是受邀請來參加這次評審,本來以為隻是一個簡單的評選,卻沒想到會生出如此的事端。一時間,有些性子平和的評委,心生怯意。

    他們不想因為這事兒而惹得一身騷,從而影響自己的名譽。

    特別是於亮等人,對於這個年輕小設計師的打壓,確實太過明顯。

    的確不難讓人不懷疑。

    這之間會有什麽利益輸送。

    當然拿到好處的人,此刻想要跳船,也來不及了。

    可是完全無關的,卻不想被牽連。

    果然,除了孟工之外的一位評委,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開口說道:“我也覺得老孟說的有道理,這位小設計師的理念確實是出自我國古代的‘天圓地方’,看來是你們誤會她了。”

    “至於這位小鄔設計師,我想你肯定對於主席是有什麽誤會。一個競賽,咱們不至於搞的如此魚死網破。”

    這位明顯是在打圓場,希望雙方都能各退一步了。

    倒是孟工又在此刻開口:“魚死網破確實誇張了,但是我想問問大家,在證據如此不充分的情況下,就評定一個設計師的作品涉嫌抄襲,是否太過草率?”

    “孟超良,你這話是不是太過偏頗了?”先前一直指責鄔喬的那個評委,再次拍桌。

    孟工居然也不氣,反而溫和一笑:“比起我的話,你們所謂的抄襲指控,才是更加偏頗吧。”

    “好了,兩位,都不要再爭執了。”於亮突然開口,隨後他看向鄔喬,說道:“可以給我們評委會一點時間,重新考慮剛才你們所提供的證據。”

    這是有轉機了?

    鄔喬看了一眼程令時,就見他微微點頭。

    於是她說:“好。”

    他們離開小會議室,讓幾個評委重新商量。

    到了外麵,高嶺他們麵色總算緩和了下來。

    高嶺忍不住說道:“喬妹,你剛才太猛了,真的,我都窒息了。”

    “我也是徹底服氣了,”時宸壓低聲音說道:“你剛才說要實名舉報,我的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沒想到你這招居然真的直接製住他們了。”

    程令時雙手插兜,站在他們身邊,淡笑著望著鄔喬。

    還是高嶺很有眼力見,直接將時宸拉走。

    兩人離開後,才有鄔喬和程令時獨處的機會。

    明明剛才在會議室裏,她那麽慷慨激昂,現在居然一時無言。

    最後,她想來想去,問道:“你怎麽會過來?”

    “出差結束,正好路過江城,想著你們今天在這邊競賽,就順便來看看。”

    ——正好路過。

    ——順便來看看。

    麵對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法,鄔喬莫名覺得好笑。

    她故意道:“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是特地過來的呢。”

    麵對她臉上狡黠的笑意,程令時臉上的漫不經心,一點點消失。

    他垂眸凝視著鄔喬的臉頰。

    有那麽一瞬間。

    他居然想要開口告訴她,他確實是為了她而來。

    倒也沒什麽可擔憂。

    程令時眼底的笑意彌漫,是啊,有什麽可擔憂的。

    哪怕她真不喜歡自己,就從頭追起。

    就在程令時準備開口時,突然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

    原來剛才他們一出去,小會議室裏的評委之間,就陷入了僵硬。

    還是孟超良第一個開口說道:“諸位,我們這次過來隻是作為競賽的評委,難不成大家想把晚節都葬送在這裏?”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剛才那個評委,是個急脾氣的。

    孟超良輕聲一笑:“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諸位難道真的以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不成?你說別人抄襲,別人連一聲冤屈都不能喊?”

    這句話果然讓眾人再次陷入沉默。

    孟超良環顧一周,淡然道:“反正我之前是投反對票,我現在依舊是。若她真的實名舉報,我倒是不在乎,我們的當中的某些人,真的不怕被查嗎?”

    “一個小丫頭片子,還想嚇唬誰?”

    這個評委也是個不見南牆不掉淚的性子,到現在還死鴨子嘴硬呢。

    可是剛才替雙方打圓場的評委也開口說:“我覺得老孟說的對,我們是來做評委的,不要為了這麽一個小小的競賽,讓自己遺臭萬年啊。”

    其實他們也都猜到,隻怕這後麵真有什麽交易。

    至於什麽交易,他們也不想知道。

    此刻這些個沒有參與利益關係的評委,便是要站出來,與對方劃清界限。

    剛才鄔喬他們還在,有幾位評委不好說話,但是現在隻剩下評委,一個個都紛紛表態了。

    這麽一圈算下來,居然有一半的評委倒戈。

    評委們也不傻,知道這次的競賽沒那麽簡單,還真不是那種身正不怕影子歪。

    這種行業內黑幕,大家不說破還好。

    真有一個人不怕死的,要挑戰這種黑幕。

    魚死網破,可真是說不準的。

    所以鄔喬方才的那幾句話,確實對評委會的所有人造成了衝擊。

    在發現大勢已去之後,評委們迅速的再次統一意見。

    鄔喬他們也沒想到,評委們這麽快會商議結束。

    這次是孟超良代表全體評委開口說:“經過我們的一致討論,認為鄔喬提供的證據充足,確實是洗脫了她作品與其他作品高度相似的嫌疑。所以我們會考慮,對她的作品,重新打分。”

    誰知這次鄔喬還沒開口,程令時先說道:“不僅是重新打分,還有對她本人以及她作品做出的書麵道歉。”

    “我希望組委會,能將這封道歉信,發至此次所有參賽團隊郵箱。”

    評委們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但程令時這麽做,卻也無可厚非。

    在宣布結果後,很多團隊已經離開了現場,所以他們並不知道鄔喬抄襲事件,之後的結果。

    而讓評委會發出這樣一封道歉郵件,也是為了讓所有參賽團隊都知道。

    鄔喬以及她的作品,都是清白的。

    以免日後,再有人拿這件事,出來興風作浪。

    評委們也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強硬,正有人要開口,孟超良卻搶在所有人之前,開口說道:“可以,既然是我們太過疏忽,理應做出這樣的書麵道歉。”

    鄔喬在聽到這句話,始終懸著的那顆心,徹底放了下來。

    她是清白的。

    她的作品也是清白的。

    至於之後,他們想要怎麽打分,鄔喬已經不在乎了。

    隋寧用這種手段贏得比賽。

    她早已經是輸了。

    如果她還敢大言不慚的,到自己麵前提及那個賭約,鄔喬一定不會客氣。

    她願賭服輸,但是一切的前提,是在公平之下。

    倘若連公平都不存在,賭約也隻是如笑話般。

    當他們走到酒店外麵,陽光從頭頂灑落,鄔喬微仰著頭,任由明亮而灼熱的光線,灑落在她的身上。

    微風吹拂著她的長發,酒店旁的樹木上,一朵白色小花,飄飄蕩蕩。

    居然落在了鄔喬的鬢發處。

    突然,他俯身靠近,低聲問:“我問個事情?”

    鄔喬望著他的雙眸,那樣深邃而幽深,眨了眨眼睛,心髒砰砰跳躍。

    “你真的有錄音嗎?”

    “啊?”鄔喬一愣。

    隨後鄔喬卻突然明白他的什麽。

    於是她笑道:“沒有,我詐他的。”

    沒有人懷疑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但是也沒有懷疑,其實兔子也會騙人。

    “我們早早,”程令時抬手,手指間擦著她的耳垂,伸手捏住那朵小花,“真的很聰明,也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