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真的很擔心你
作者:杳杳雲瑟      更新:2022-09-05 14:15      字數:6497
  第52章 我真的很擔心你

    施探微歎了口氣, 專注盯著她的眼神,讓她的臉一點點地變紅了。

    “快說,你答不答應。”遲遲忍不住催他。

    施探微把她抱進懷裏, 親昵地吻她額頭, 低低道了聲“好”。嗅了嗅她發上的香氣,他道, “對不住,是我欲念深重。”

    “我原是不想太早與你嚐這份歡愉。”他的手伸進了她衣襟,“可小年糕太誘人,我把持不住。”

    “錯都在我。”

    他深深自責, 掌心貼在她小腹, 暖暖的。

    低垂的眼睫下神情莫測,“若它來到世間,便要曆一番生老病死。或有愛別離。或有求不得。或有怨憎會,我怎麽舍得?”

    “何況,我不想與旁人分享你的愛意。”哪怕那是他的孩子。想要完整擁有她的愛,不願分出去,哪怕一絲半縷也不成。

    他似乎陷入了一種極端的矛盾, 呼吸都亂了幾分, 啞聲道:“雖然我很想與你融為一體……但我更舍不得傷害你。你明白嗎?”

    卻感到一隻小手,輕輕覆蓋在了他的手背上。

    “它若能來到這個世上, 就會有愛它的爹爹, 也有愛它的娘親,它會幸福的。”

    施探微低頭, 跌進她溫軟如水的眼眸中。

    遲遲揚起下巴, 吻住他唇。尖尖的小舌悄然探向他口中, 纏住了他。

    施探微很快回神, 攬住她的肩膀,指尖輕撫慢挑,引得她情難自製,淋漓水溢。

    沒一會兒就聽她嗚嗚地哭泣,“你說好了聽我的,我讓你動你才動的。”

    他舔著她耳垂,聲音很啞,果然不動了,“那你現在要我動嗎?”

    “呃……可以。”床榻搖了一下,旋即劇烈地吱呀響動起來。

    她忍不住抗議,“騙子……唔。”

    ……

    再度走進廢宮,故地重遊,她忽然發現了很多不同以往的痕跡。

    那天那番談話,讓她動起了解他的過去的心思。

    這首先要來的,當然是小太子住過的地方。

    太子回宮以後另遷他處,此處作為舊宮而廢棄下來。

    一路走去,愈發心驚。

    大約是見過了慈安宮和鳳儀殿的金碧輝煌,再度看到這裏的布置,迥異得不像在宮廷,儼然一副民間氣象,簡陋而清雅。

    庭院中石桌石椅,堆放著幾個背簍,樹下還紮著一個秋千架。

    吱呀一聲,推開書房的門,遲遲走向角落裏那個很大的箱子。

    上麵掛著一把銅鎖,看著年歲很久了。她取下簪子撥弄好一會兒,那銅鎖應聲落地。

    視線掃過裏麵的東西,她一下子呆住了。

    竹簽。

    枯萎的花。……蕎麥花。

    她小時候紮頭發用的發繩。隨時揣在身上,用來臭美的銅鏡。就連她弄丟了的那個玉觀音都在裏麵。當初她丟了以後,還哭唧唧地纏著娘親重新給她雕了一個。

    緊接著,是那堆放在箱子角落裏,一幅又一幅的卷軸。

    她將它們搬出來,徐徐展開。畫上,全都是同一個人。

    蕩秋千的,糖葫蘆吃得滿嘴都是的,巧笑嫣然的,撲蝴蝶的,六歲七歲八歲九歲十歲……十五歲,到十六歲,戛然而止。

    每一歲,都有一幅畫。

    十六歲的少女,身穿嫁衣,立在無邊的蕎麥花田中回眸微笑。

    她們或嗔或笑,或坐或立,那樣生動,那樣鮮活,都是他想象出來的模樣麽?在那些她不曾在的年歲裏,在他以為她已逝去的年歲裏。幻想著她一天一天地長大,幻想著她穿著嫁衣,走向了他。

    她想起江從安對她說,“每到特定的日子,官家便會來這裏枯坐。一坐便是一宿。年年如此。”

    她將最後一幅,緩緩打開,不知為何,手腕有些輕顫。

    畫上不再是巧笑嫣然的少女,而是一望無際的荒野。荒野中,是墳墓。

    就在那座小小的墳墓旁,有一座半人高的墳塚。

    同樣無字無碑,與那座小小墳墓依偎在一起,仿佛最親密的愛人。那碧落黃泉終不見的空寂蕭瑟從畫中掙出,一瞬襲來。

    啪嗒,一滴眼淚打濕了畫紙。

    她指腹輕輕撫上,心髒抽痛,那夜新婚她問他,倘若將來有一天,她先他而去……他的答案,原來早就藏在了這裏。

    她對著空氣喃喃,“你是想在什麽時候,來見我呢?”

    卻不知何時,他也走了進來,悄然地站在她身後,回應她,“大慶足夠強盛,物色一個足夠優秀的繼承人。母後想要獨攬朝政,那便遂了她的心意吧。反正這麽多年,我過得很累,也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我什麽也不想,隻想做你的小和尚。”

    他是破碎的,唯有遇到她才完整。

    “我有什麽好呢?”她做的小籠包那麽難吃。她還動不動就哭鼻子。

    仗著他喜歡她就蹬鼻子上臉,恃寵而驕,還抓花了他的背。

    她想破了腦袋,都沒想出自己有哪裏不同於其他女子的地方。

    “你比所有人都好。”施探微闔著雙眸,低低地說,“你同情世間所有女子,願意為了毫不相幹的人以身犯險。歸雲嶺之行,你救了那麽多人。你的功勞,封侯拜相都值得。你想做什麽,都一定可以做成。你想開食肆,一定能經營得有聲有色。是我如此自私,要將你困在我的身邊。”

    一起再看胡旋舞時他便知道,她還是她。

    那個向往著自由快樂無憂無慮的她。還是多年前看著他的眼睛,發出讚歎和欽賞的她。

    “不,不要自責。這裏不是牢籠,因為有你在。”遲遲撲進他的懷中,捧起他的臉,“有了你,這裏就是我的家。”

    她哽咽著,“是我們的家。”

    “嗯。”

    “如果我一直沒來。這些畫,你打算……畫到多少歲?”

    她已經淚流滿麵。

    “到我畫不動了為止。”也算是守著她長大了吧,那個小小的她,終於也可以長大了。

    他擦去她的眼淚,“你放心,如果你沒有來,我大約與這世上的凡夫俗子一般。有了喜怒哀樂之事,娶妻納妾,兒孫滿堂。隻是,永不會再有一人為我喜而喜,為我悲而悲。因為我是施探微而擁抱我。”

    騙子。

    遲遲在看到那兩座墳墓時便已經知道了,他不是這麽想的。

    他會選擇一個最合適的時機,結束自己的生命。

    為什麽,他從來就沒有過留戀麽。

    她眼睛紅紅地看著他,“我真的很擔心你。”

    施探微無聲歎氣。得知她死去的時候,他沒有憎恨。因為他知道,她絕不願他恨,也不願看到他毀了她深愛的這個世間。

    她那樣愛著她的娘親,她的朋友,她身邊的一切。

    所以他就保護著吧,為了那個小小的她曾經許下的願望,那個小小的她,跪在蒲團上,對那在煙霧繚繞中微閉著雙眼的觀世音說:

    菩薩,願世間太平。

    菩薩,願你身體健康。

    “以後這些畫,你要把你也畫上去。”遲遲握住他的手,“我們要好好的。我們要永遠好好的。”

    ,

    “姨母,栩栩都好久沒有看到表哥了,就讓栩栩見表哥一麵吧。”

    少女約莫十四五歲,梳著留仙髻,一派嬌憨純真。她是崔氏姐姐的女兒,承平伯府的千金,從小嬌弱多病,被送到祖父家中調養,幾天前才接回家中,還未議親。

    一進宮就纏著崔氏,想要見表哥一麵。

    崔氏接連幾日照顧施見青心力交瘁,何況她心中又實在對不住施探微。

    哪裏會讓崔栩栩去攪局,隻得搪塞著。

    “你們都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你表哥如今也是成了婚的人,你也需注意分寸,莫丟了承平伯府的臉麵。”

    崔栩栩皺眉,這還是她那個殺伐決斷的姨母嗎,她不高興地癟了癟嘴。

    “表哥是天子,成了婚也是天子。”天子不都該三宮六院麽。

    她聽聞表哥為了迎娶年三小姐遣散後宮,定是那位善妒不容人。

    古往今來哪有皇帝不納二色的,崔栩栩知道自家姨母是個貪戀權勢的,必然會讓自己進宮侍候。

    “姨母您想啊,這後宮有了崔家的人,就可以時常來陪您說話了,就算不為了姨母自己,您也要想想崔家的往後呀。”

    崔氏皺了皺眉,崔家要想輝煌下去,這未來儲君流著崔家一半血脈,確是上上之選。

    難道讓元鶴帝的後代,流著大燕血脈的孩兒坐在龍椅上麽?崔氏想著便一陣忌憚,可她也沒說什麽,畢竟一切還都未知。

    崔栩栩再接再厲道:“栩栩幼時與表哥見過一麵。表哥待栩栩是極好的,栩栩也喜歡表哥,姨母就成全栩栩吧?栩栩歸家以後,就要被指婚給一個不喜歡的人了,栩栩實在不願,姨母就疼疼栩栩吧。”

    “唉。”崔氏歎了口氣,“今時不同往日。我崔家享受的榮華也夠了,後宮的事……哀家也不想管了。”她不僅是不想管,更是管不著了。

    崔氏送去的各種補藥,太極宮都收下了,卻又變著法兒地補償回來,有借有還似的。

    他從前從不如此。

    皇帝的心是真的冷了,崔氏心口酸澀,但也不知該怎麽好,去找施探微和好?她拉不下那個臉。

    “那……栩栩去見見皇後娘娘吧。”

    一聽崔栩栩要去找皇後的晦氣,崔氏立刻冷了臉。

    “不許去!”

    在小輩麵前還是有幾分威嚴的,登時嚇得崔栩栩不敢動了。

    “姨母?”崔栩栩吃驚極了,不是說太後不喜歡這位新後麽,還鬧出很多事兒來呢!

    怎麽今日看著全然不是這麽回事。

    崔氏正煩悶,也沒好氣道,“你看看你,像什麽樣子?沒名沒分的,難道要學那下三濫的東西自薦枕席不成?探微是你的表哥,皇後便是你表嫂。我們崔家的女兒哪個不是名門淑女,何曾有像你這樣沒臉沒皮的。再胡鬧,就直接滾出宮去,今後都不要來見哀家了!”

    崔栩栩到底是個女兒家,聞言立時就哭了出來。

    “姨母……!”崔氏冷著臉,重重地放下茶杯。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把她帶下去。哭哭哭,除了哭還有什麽本事,別再來煩哀家。”

    片刻後,哭聲沒了,皇後卻到了。

    “兒臣拜見母後。”

    崔氏臉色依舊僵硬,“坐吧。”

    崔栩栩撒潑的那一幕,怕是叫她看去了,崔氏的麵子有些掛不住,“你放心,哀家不會叫她鬧到你那兒去的。”

    皇後看上去並不掛心的樣子,卻還是守規矩地起身行禮。

    “多謝母後。”

    “探微……探微傷勢如何了。”崔氏有點不自然地問道。

    “太醫說已無大礙,再休養幾日便可以上朝了。”遲遲答得一板一眼。

    崔氏聽說了一些流言,忍不住道,“你們……注意著點,傷若養不好,落下病根,於子嗣也是不利。”

    “母後不必憂心,官家已然大好。”

    遲遲故意將“大”字咬重了些。

    “……”

    “……”

    好一陣相顧無言。

    崔氏忽然道:“你坐過來,讓哀家看看。”

    遲遲皺了皺眉,還是依言坐了過去。

    崔氏看著她,“你與哀家那個女官,生得倒是有三四分的相似。”眸中浮現傷感,卻轉瞬即逝,“都是哀家看著長大的孩子。怎麽就落得那般下場?”

    覓藍的死讓崔氏知道,施探微根本不在乎誰的性命。

    這宮裏任何一個人的性命,隻要他想,他便能輕而易舉地取走。

    她一直以為,離開皇宮的那段時間,他的裏子早就換了,如果他幼時還隻是不太有情感的波動,等到長大,便完全是表裏不一。

    可那一碗心頭血,又讓她產生了動搖。

    她想起那夜夜折磨自己不得安寢的寒症。

    有些事情經不得細想,而一旦細想,連珠成串,便是驚心動魄。

    那些成摞的佛經,大批大批送來的補藥,還有從來不曾缺遲的晨昏定省。

    可是,再也沒有了。

    那夜過後,他再也沒有踏進過慈安宮一步。

    等崔氏回頭一看,猛然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母子竟然走得越來越遠?

    而她的另一個兒子,竟也站在深淵邊緣,說不定下一刻就會縱身躍進。

    她第一次察覺到自己做母親的失敗。這些年,她都做了什麽,攬權,監視,排除異己,而不曾真正關心一下這兩個,遭受了重重苦難的孩子。

    如果,她早一點發現他們的異常,何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她……太自私了。

    隻顧著自己,顧著悼念離開的先帝,不曾真正關心過自己的孩子們。

    想到那個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孩子,她又心急如焚。

    崔氏對小兒子的了解遠遠勝過施見青自己,“見青喜歡一件事物便會很執著,不論過去還是現在,他一直……都是個好孩子。你若見過他幼時,也會喜歡他。哀家知道你嫁給了探微,心裏眼裏隻有探微。”

    “可你知道嗎,回宮以後,變了的豈止探微,還有他。不再相信身邊的人,成夜成夜地睡不好,夜裏驚醒了便哭,他……他也很可憐。”

    “母後同我說這些做什麽?”

    崔氏有些難以啟齒。

    但,終究是愛子之心越過了一切,她低了頭,“算是母後求你。去見見他。他夢裏都呢喃你的名字。”

    見遲遲不語,崔氏急道,“哀家知道你顧慮探微。哀家可以幫你去解釋。”

    遲遲起身,“如果母後叫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請恕不能從命。”

    她氣到連兒臣這個自稱都懶得用了。

    見過偏心的沒見過這麽偏心的,可能,因為她是娘親唯一的女兒的緣故,她不能理解,為何世上會有這般偏心的母親?

    崔氏驀地起身,將她喊住,“當年……是哀家對你不起。”

    “母後該說一聲對不住的,還有另一個人。”

    崔氏的脊背都佝僂下去,她啞聲道,“哀家補償了皇帝,你就能救救廣陵王麽?”

    “這不是可以拿來交易的,”遲遲歎了口氣,“至於補償……探微哥哥不需要了,一切都太遲了。其實母後不知道吧。探微哥哥早已決定……”

    他連遺旨都已經擬好,等他死後,將政權交還太後。

    他甚至不願葬入皇陵,另外發了一道秘旨,命令羅赤將他的屍身偷出,與她的“墳塚”葬在一起。

    看到宮人呈上來的那封遺旨,崔氏的心如同破了一個大洞,呼呼地灌著寒風。

    她終於忍不住,哀聲慟哭起來。

    她後悔了,後悔當初做下的一切。她如果知道奪去一個小民的性命,會令她的探微痛苦這麽多年,她是絕對不會下手的。

    她的探微啊……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

    崔氏落著淚,語不成句,“他……他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都是哀家的錯……”

    這麽多年,她終於肯承認。終於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而不是皇權的傀儡,她爭權的敵人。

    遲遲的鼻子也有些發酸,可惜這些話探微哥哥聽不見。

    “我不會代替探微哥哥原諒,我沒有那個資格。他所受到的苦我沒有經受,所以我沒有辦法替他說什麽。但今天發生的事,兒臣會說與他知曉。”

    驀地想起什麽,崔氏的手背青筋迭起。

    她跌跌撞撞地跑上前,抓住了遲遲的袖口,哽咽道:

    “你……去看看他吧。”

    “哀家已經失去了探微,不想再失去一個兒子了……”她那張不再年輕的臉上,老淚縱橫。

    見遲遲抿唇不語,崔氏的手,一點點地鬆開了。

    “罷了……罷了。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把她的兩個兒子逼到了什麽地步。

    一個不願再與她相認。

    一個一心求死。

    ……

    廣陵王府

    遲遲雖然覺得他死了也不足惜,可是看到他這副樣子,卻很難不動容。

    那個少年披散著烏黑的長發,孤獨地坐在庭院裏。

    廣陵王很少有不華麗、不張揚的時刻。他曾經多高傲,多跋扈啊,現在簡直就像換了個人。

    月上中天,雪白的清暉灑在他的身上,卻沒有一點光明的感覺。他整個人像是被黑暗侵蝕,看一眼就要被他拉進深淵裏去了。

    他一手撐著地板,一手放在身前,呆呆地仰望著月亮。

    他皮膚血色盡失,手背青筋凸起,瘦得腕骨突出,那放在身前的手腕上,纏繞著厚厚的紗布,滲出殷紅的血跡。

    有人輕輕地坐到了他的身邊,繡著鳳凰的裙擺散落開來。

    “滾。”

    他連看一眼都不曾,隻輕聲吐出一個字。

    她淡淡道,“太醫說你這樣下去,就沒幾天好活了。”

    他靜了靜。

    “我本就該死。”少年笑著,眼眸漆黑而空洞,“我在那一年就該死了。”死在那茫茫的風雪之中,符合所有人的期待。也不會有那麽多人痛苦了。

    “你兄長用半條命換回了你。你若就這樣死了,對得起誰?”她知道他肯定知道了真相。

    “你懂什麽,”他隻是低笑,笑得眼眶濕紅,雙肩聳動,“真好笑,誰想活下去。救我幹什麽?何必救我呢?”他就是個人渣。

    少年的表情變得陰冷無比,“那個時候,妙姑被那些人拖下去。她衝我求救,求我救救她。明明那時隻要我開口,隻要我說一句話她就不用死。可我隻是眼睜睜地看著,看著她被折磨而死。”

    “還有覓藍。她因為那隻鳥要被杖斃了,她哀求地望著我,希望我救救她。我知道她接近我,對我好,都是有目的的。所以我才不管。”

    他的聲音含著笑,聽上去陰森森的,“死了就死了。無所謂,都是廢物。都是賤,種,該死。”

    聽上去像是在罵他自己。

    “對不起。”

    遲遲說,“我當時口不擇言,說了很重的話。我不知道那句話會讓你那麽難過。”甚至萌發了死意。

    那個時候她說後悔救了他。

    等同於抹殺了他活下去的念想。

    就在她說完那句話的瞬間,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他用力地把手握緊,卻仍舊控製不住那陣顫抖。

    他把自己蜷縮起來,一個全然自我保護的姿態。披散在肩背上的頭發絲都在震顫。

    遲遲湊近,才看到他竟然將自己的手背咬著,咬得鮮血淋漓,全都滴落在了地板上。

    他從臂彎裏抬起蒼白的臉,低啞地笑起來,“真想把你撕碎。一半留給皇兄,一半給我帶走。”

    “……”

    “可我舍不得。”施見青紅著眼眶,盯著她喃喃,“該死的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