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朕的人
作者:杳杳雲瑟      更新:2022-09-05 14:15      字數:6539
  第34章 朕的人

    縣衙門前。

    那老嫗蓬頭垢麵, 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形容淒慘,惹來不少人圍觀。

    “吵什麽吵?!”

    一個滿臉橫肉的衙役走了出來, 大喝一聲。他居高臨下, 掃了那老嫗一眼,麵露厭惡:

    “官府重地, 豈是你這老虔婆撒潑打滾的地方?再不止聲,老子這就送你早早入土!”

    想要上前攙扶老嫗的人被生生嚇退,不敢上前。

    這衙役名喚陸全,仗著與縣長沾親帶故, 平日裏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大家都很怕他。

    老嫗卻是往前一撲,佝僂著死死抱住陸全粗壯的小腿,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嘶啞地哀求道:

    “求求官老爺了,救救我家二丫吧,她還那麽年輕,不該死啊……”

    陸全不為所動。他一腳將老嫗踹開, 提了提褲腰帶, 拔出佩在腰間的刀,“嘿, 跟你好好說你還不聽了……”

    陸全呸呸吐了兩口口水, 握緊刀柄。眼看他就要一刀砍向那渾身顫抖、蜷縮成一團的老嫗。

    “住手!”

    一聲嬌喝,有人撥開人群, 凜然擋在了老嫗身前。

    卻是之前向施探微一行人搭話的徐六娘。

    她滿臉怒色, “陸全, 你好不要臉, 欺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家!”

    陸全不耐煩地冷哼一聲:“一個小小富戶之女,也敢多管閑事?”

    他扭過頭,衝著手下揮手,“這老虔婆公然在縣衙門口喧嘩,定是心懷不軌之輩,把她抓了,投入大牢,好好審問!”

    徐六娘擋在老嫗麵前,杏眸圓睜:“陸全,別以為你是縣長的小叔子,便可以濫用職權、作威作福,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陸全用兩根粗糲的手指挑起了下巴。

    男人的眼神淫邪不已:

    “小娘子,你要為人出頭,也該掂量自己幾斤幾兩。看你生得還算有姿色,若願意給老子做妾,老子可以考慮留這老虔婆一命。”

    “你!”

    徐六娘漲紅了臉,拚命扭頭躲開他的觸碰,“你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陸全聞言,哈哈大笑,“便是今天皇帝站在這裏,我陸全也不怕!”

    早在徐六娘衝出去的時候,遲遲便與施探微、施見青一同走入了人群之中。

    聽到如此狂言,她一個激靈,下意識看向旁邊的少年。陸全恐怕打死也沒想到,皇帝今天還真的在這裏。

    施探微眼眸輕眯,唇角勾著溫和的笑意。但不知為何遲遲感覺有些可怕。

    錯覺……一定是錯覺。

    陸全越發過分,摸著徐六娘滑膩的臉蛋,忍不住心猿意馬,他老早就看上了這妮子,心癢得不行,今兒她自己要撞到他手上,那可就怨不得他了。

    徐六娘胃裏翻湧,不由得緊閉雙眼。

    卻聽一聲慘叫。

    “啊啊啊啊啊啊!”陸全捂著手連連後退,目眥欲裂,“我的手!”

    徐六娘小心地睜開眼。

    麵前,赫然是一道修長的身影,他握著一把劍,劍尖還在往下滴血。

    他皮膚白皙,神情冷漠,姿容俊逸。

    不正是方才那個,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就讓她滾的黑衣郎君?

    陸全的斷指被施見青踩在腳底,他靴子碾動,直到將那根手指踩作爛泥。

    揚起白皙的下巴,居高臨下道:

    “你這雜碎生得如此之醜,還敢跑出來狺狺狂吠,隻斷你一根手指,算是便宜你了。”

    陸全跌在地上,愕然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旋即大怒:

    “老子殺了你!”

    他恨極,提起刀便衝了過來。

    然而他的刀尖還沒有碰到黑衣少年,就被兩根雪白修長的手指夾住。

    一瞬間,眾人屏住了呼吸。

    原本以為那英雄救美的黑衣郎君已是世所難尋,沒想到還有這白衣郎君。

    列鬆如翠,郎豔獨絕,那是怎樣的一個少年,白衣如雪,笑容可掬,掩盡日月之光。

    他垂眼看著陸全,卻是對著那黑衣少年說話,“見青,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犯下惡行者,自有律法懲治。你怎能隨意出手傷人?”他責備道。

    灰綠色的眼眸中含著溫潤的笑意,卻莫名讓陸全一陣膽寒。

    此時,一個黃衣少女,從白衣少年的身後探出腦袋,糯糯道:

    “那該怎麽罰?”

    施見青挽起個劍花,擦去上麵的血,吹了吹,滿不在乎道,“千刀萬剮。”

    陸全回過神來,破口大罵:

    “你們這些賤民,找死!來人啊,抓住他們,快給老子抓住他們!”

    衙役們顧不得發愣,立刻一擁而上,卻哪裏是施見青的對手。沒一會兒,全都倒在地上哀嚎。

    施見青頗有些新奇地看著一臉悚然的陸全,一向是他視旁人為賤民,被人這般痛罵還是第一次。

    他蹲下來,輕輕拍上陸全肩膀,陸全隻覺肩胛骨一陣劇痛,竟是被他用巧力捏碎。

    “真是臭不可聞,”

    少年捂住口鼻,聲線壓低,眼神玩味,“本王非拔了你的舌頭不可。”

    施見青正愁滿腔怒火無處宣泄,這陸全撞到他手裏,也是倒黴。

    陸全卻是驚怖欲絕。

    本、本王?

    他緩緩轉動眼珠,對上黑衣少年惡毒的笑容。

    “殿、殿下……”

    那、那個與他生得一模一樣的白衣少年……

    想到之前他說的那句就算皇帝來了,也不放在眼裏。

    仿佛被抽走了骨頭,陸全爛泥般癱軟在地。

    眾人隻看著,方才還不可一世的陸衙役青白著臉,身下緩緩流出水漬,一股尿騷味蔓延。

    徐六娘暗暗心驚。

    這兩個少年……究竟是什麽來曆?竟讓這個陸全怕成這副鬼樣子?!

    _

    崔元清匆匆趕回縣衙,便看見明堂之中,立著一道修長的背影。白衣如雪,仿佛籠罩了一層微光。

    旁邊的官帽椅上,坐著一位黑衣少年,衣襟袖口繡著血紅的朱雀紋,正端著茶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一個黃衣少女坐在他旁邊,小手拈著糕點,吃得一臉滿足。

    崔元清將目光重新放到那白色的背影上。

    他一抹額頭上的冷汗,整整衣冠,跪了下來。

    “小臣拜見官家。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崔元清這輩子都沒這般恐懼過。

    聽完手下的描述,他真恨不得將陸全拖出去亂棍打死。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淨給他惹事!

    空氣陷入死寂,落針可聞,崔元清大氣不敢出。

    偶爾響起少女吃完點心,輕拍手上碎屑的聲音。

    “崔元清。”

    有人開口,嗓音清潤:“朕途經此處,聽聞了一樁怪事。”

    “在你轄區境內,屢屢發生新嫁娘被掠一案,官府卻不予追查。”

    “崔大人,朕要一個說法。”

    遲遲撐著臉,那些犯案之人的目標出奇一致,都是尚未完婚的新婚娘子。

    據那老嫗描述,她年紀輕輕就守了寡,二丫是她唯一的女兒。

    她們所在的村莊雖然窮苦潦倒,但鄰裏鄉親之間的關係還算和睦。

    村與村相隔甚遠,想到鄰村去,要走上很遠的路。

    女大當嫁,二丫及笄那日,二丫娘四處奔走托人說媒,跟鄰村的人家定了一門親事,雙方都很滿意。

    然而半個月前,也就是二丫出嫁那一天,明明挑著最安全的那條路出行,還是慘遭劫掠。

    村裏人趕到現場時,地麵一滴血也不見,財物和新娘子都不翼而飛,竟如見了鬼一般。

    二丫娘初聞噩耗,幾乎暈死過去。

    村民都勸她節哀順變,二丫許是遭遇了山匪,這新娘被擄走,清白和性命還能剩下什麽?

    母女倆一輩子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二丫娘更是從不招惹是非。

    她想不明白,為何女兒會遇到這種事?

    她咽不下這口氣,拖著衰老的殘軀,一路乞討而來,就是要討一個公道。

    遲遲也與娘親相依為命過,她理解老嫗的心情,換作是她出了意外,娘親也會豁出一切。

    她心髒酸澀,打水來幫二丫娘擦淨臉頰,目前為止,她所能做的也隻有這個了。

    除此之外,二丫娘還提供了一條重要線索。

    當初護送二丫出嫁的那幾個村夫,過了幾天都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二丫娘向他們詢問那日發生的事,他們卻是一臉茫然,完全不記得當天都發生了什麽。

    實在是太奇怪了。

    ……

    崔元清顫聲:“小臣罪該萬死……”

    少年轉過身來,垂下眼眸。他聲音溫和,卻透著無形的威壓:

    “崔元清,朕記得,你是宣和四年的探花郎?”

    宣和乃是先帝的年號。

    頓時,崔元清的眼前抹過一片金碧輝煌。

    先帝病重,殿試由監國太子主持,那道清潤優雅的嗓音猶在耳畔。

    “崔氏七郎,潔己自修,與人不苟,今點為探花郎。望你今後克承清白之風,嘉茲報政,為君分憂,為民謀福。”

    太後出身崔家。他是崔氏旁支一事,更不敢在皇帝麵前提及。

    此時此刻,崔元清就連汗也不敢擦了,將烏紗帽脫了下來,放在一旁。

    而後深深叩首。

    “小臣失職,罪該萬死。但此事疑點頗多,還請官家容小臣回稟。”

    “這擄掠新娘之事,兩年前便屢屢發生,已經累積犯下十五樁,全都記錄在冊。有幾樁確是山匪所犯,小臣都妥善處理,但,根據卷宗以及案情的相似度,小臣懷疑,其餘九樁有掠賣的嫌隙……小臣接到報案,不是沒有派兵整治過,卻都收效甚微。”

    “那歸雲嶺與大燕劃江而治,一向是紛爭不斷之地。盜賊橫行、山匪猖獗,我等實在是鞭長莫及。方圓百裏……也就小臣一位父母官。”

    “小臣也曾上書帝京,尋求幫助,卻不知為何都石沉大海……是小臣無能,請官家降罪!”

    說罷,他重重磕了一個頭,那聲兒聽得遲遲都覺得疼。

    施探微摩挲著玉戒,不語。

    施見青皺眉道,“你是說,有人不想讓上麵知道這件事?”

    其實不用他說,也早就分明了,朝中有人在暗暗包庇這些滔天罪行。

    施探微淡淡道:“朕本以為踐祚以來,不說海晏河清,也算治下太平。不想,還有此等藐視王法之事發生。終是朕耳目閉塞……”

    他雙目微闔,長長歎出一口氣。

    新帝登基以後,曾修改律法,對於掠賣婦孺的罪行,處置極重。

    凡掠賣婦女與孩童者,與其同黨要受車裂之刑。所謂車裂,便是五馬分屍,是極殘忍的刑罰。

    沒想到竟還有人頂風犯案……

    施見青挑眉,“不知皇兄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施探微睜眼,“朕會親自前往歸雲嶺,查明真相。”

    “官家三思,”崔元清啞聲道,“小臣所派武人數百名,全都被殺,無一生還,可見凶險萬分。官家龍體貴重,怎可以身犯險?”

    “探微哥哥。”

    遲遲站在他麵前,“我想跟你一起去。”

    施探微還沒開口,施見青就冷笑道:“你去添什麽亂?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沒的被人拐走了,還要皇兄去救。”

    他話說得難聽,卻是事實。

    遲遲卻看著施探微,執拗道:“娘親同我說過這些掠賣之事,還有那些掠賣人常用的手段,我應該可以幫得上忙。”

    想到二丫娘那雙滿是淚水的眼睛,她就於心不忍,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也忍不住想,要是二丫還活著就好了……

    把她帶回來,跟她的娘親團聚。

    看著少女眼中的星光,施探微沉吟著,摸了摸她的腦袋,“好。”

    他彎著眼睛,好像永遠都會這般包容。

    施見青皺起眉頭,“皇兄。此行凶險,不若先去尋玉衡公子,再派重兵……”

    “到那時就晚了!”遲遲忍無可忍,看向施見青,眼圈都紅了,“難道要等著再有一個新娘失蹤嗎?失去清白,乃至性命嗎?再有一個二丫娘,走上千裏萬裏,腳都走廢了,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跪在地上痛哭嗎?你可以不看不管,我卻不能。”

    施見青一拍桌子,大怒道:“那也輪不到你去!不是還有我跟皇兄嗎?你一個弱女子跟著去送死嗎?我看你就是平時被保護得太好了,所以覺得去哪都是遊山玩水!”

    遲遲被他吼得愣住。

    她死死掐著手心,嘴唇顫抖不止。

    施見青喘著粗氣,亦是激動不已,脖子都氣紅了。

    “我……我沒有。”

    遲遲聲音都哽咽了,斷斷續續,努力把心裏的想法表達出來:

    “我、我是弱女子……可那些被擄走的……也都是女子啊……”

    她睜著大眼睛,淚水一滴一滴往下掉,“我與她們同是女子,同一命運,怎能無動於衷?”

    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施見青愣住。

    大腦一片空白,看著她濕漉漉的小臉,他的心髒忽然一陣刺痛。

    為什麽……會這樣憤怒呢?又為什麽,會感到這樣無力……

    明明說過再也不欺負她傷害她。他卻再一次……

    崔元清跪在地上,愕然地看著這一幕。

    直到現在他才注意到這個黃色襦裙的少女。不由得暗暗猜測她是什麽身份,敢跟廣陵王殿下叫板。

    要知道這位殿下,可是出了名的脾氣暴躁,對誰都沒有好顏色的。

    然後更震驚的一幕發生了,他看見,官家把那個少女輕輕摟進懷裏,低聲安慰了起來。

    不知都說了什麽,那少女的抽泣聲漸漸止住了。崔元清從未見過官家這樣溫柔地對待過誰。

    “朕的人,”直到懷裏的人平息下來,施探微方才淡淡看向施見青,“自有朕來護。”

    他眸色極淡,“就不必廣陵王操心了。”

    崔元清驀地感到一股寒意。

    他看著這氣氛詭異的三人。總覺得在不久的將來,會發生什麽極其可怕的事……

    _

    當晚,崔元清在府邸設宴,為皇帝接風洗塵。

    廂房

    少女盤腿坐在床榻上,裙擺如同花朵般散開。

    “探微哥哥,”遲遲的眼睛還有些腫,施探微同崔府下人要了些冰塊,包在手帕裏,正在她的眼角滾動冰敷,聞言垂下眼睫,輕輕“嗯?”了一聲。

    “小年糕不是要去給你添亂,”遲遲低低地說,“我就是……”

    “我知道。”

    施探微說,“你心疼那位老婦人,看到她就想到了蘇娘子,對嗎?”他指腹擦去她眼角溢出的淚水。

    蘇娘子便是遲遲的娘親。

    遲遲感覺刺痛感消失得差不多了,她點點頭。

    他低聲,“但是此去必定危險重重,真的要去嗎?小年糕。”最後三個字他喚得又低又磁,有些憂慮。

    遲遲悶悶不語。

    她忽然往前傾身,抱住了施探微的腰。這個少年的腰腹平坦,勁瘦而有力,抱起來讓人很是安心。

    她忍不住在上麵輕輕蹭了蹭。

    施探微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製止了她。遲遲還有些不明所以,卻被他捧起臉頰,仔細端詳著她的紅腫消下去沒。

    “要親親。”

    她忽然說。

    他眼眸中的碧色加深,故作不明,“嗯?”

    遲遲看了一眼他的嘴唇,不好意思別開臉去,小手捏著裙角就要下去,“馬上要開宴了,探微哥哥我們走吧。”

    卻被他握住了手腕,下巴被他捏住,陰影襲來,雙唇印上柔軟。

    卻隻是碰了一碰就分離,他問:

    “這樣好嗎?”

    “嗯……”遲遲意猶未盡地舔舔唇。她一動不動,直勾勾地看著他,忽然主動湊了上去。

    她雙手攬上他脖頸,尋到他的唇瓣吮吸,感受著他的氣息,閉合的眼睫輕輕震顫。

    “不想離開你。”她嘟噥地說。

    他手上一緊,呼吸有些加重。遲遲學著他“教”她的所謂心上人的吻。

    張開小嘴,和他糾纏在一起。

    渾身熱得像是要融化了,心跳得飛快。

    他很快回應,手心牢牢扣住她的肩膀。

    一個吻,綿長而繾綣。

    下唇被他溫柔地咬了一下,方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遲遲仍舊攬著他不放,蹭著他的臉頰,眼眸水潤潤的,呢喃道,“最喜歡探微哥哥了。”

    “是嗎。”

    施探微輕笑一聲,那笑聲有些啞。

    他指腹滾燙,摸了摸少女暈紅的小臉,“要是騙我的話,會被懲罰的哦。”

    他的聲音過於誘人,撩得她心跳加快,遲遲不由自主地想——

    探微哥哥莫不是妖精變得吧,這麽勾人……

    篤篤篤。

    房門忽然被敲響。

    “年遲遲。”施見青低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方才的事,是本王過分了。”

    “本王不該那麽說你。本王並沒有覺得你不好,也沒有貶低你的意思。”

    遲遲不由得握住施探微的手。卻發現他看著門口,表情淡淡的,隱隱透出一絲漠然。她忍不住把他的手握緊了些。

    施見青背靠著房門,長長吐出了一口氣,低聲道:

    “本王不是看不起你。隻是……一時之間氣得狠了,才口不擇言。惹你哭,對不起。”

    聽到這裏,施探微莞爾。

    他忽然俯身,貼著遲遲的耳廓,問出盤踞心中已久的困惑:

    “這小子之前……經常惹你哭嗎?”

    不知為何遲遲感覺他的語氣有些危險。他貼得很近,呼出的氣息弄得耳朵癢癢的。

    遲遲下意識躲了一下。

    她望著門口的人影,說話仍有些鼻音,“殿下,請回吧。”

    施見青皺眉,“那你是原諒本王了?”

    他推了推門,卻紋絲不動,“……你開門,讓本王進去。”

    “……”遲遲說,“於禮不合。殿下,請回吧。”

    雖然施見青看到過她跟施探微親密,但被當麵撞到和他的親哥哥共處一室……遲遲光是想想就覺得有些尷尬。

    “小年糕……”驀地,低啞的聲音撞進耳廓,酥酥麻麻。施探微纏住她的手指,氣息也變得有些纏磨,“你還沒有回答我。”

    似是不滿她的注意力被人奪走,他竟然在她的耳垂處輕輕噬咬,那裏本就敏,感,遲遲渾身一顫,忍不住看向施探微,一臉不可置信。

    她的眼神就跟看到了狐狸精似的。

    “……你還是生我的氣。”

    一直沒有聽到裏麵的回應,施見青有些僵硬。

    他沉沉吐出一口氣,抱起雙臂,心煩意亂、一字一句道:“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本王?”

    而屋內,遲遲被施探微修長的身影籠罩住。

    “小年糕,你生他的氣嗎?”

    他與她十指相扣,眼眸微彎。

    雖然是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遲遲一時間很是為難。

    這兩個人裏外夾擊,她實在有點不知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