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者:歲歲無恙      更新:2022-08-29 09:18      字數:3750
  第55章

    有婦之夫,要守男德。

    深夜的酒吧, 正是人聲鼎沸的時候。

    許亦文坐在吧台旁,一杯又一杯地灌著酒,腦海中浮現起無數, 曾經和南知朝夕相處的記憶。

    他記得,一起自習時,他說起課業上的難題,她即便聽不太懂, 也會認認真真地聽他傾訴, 沒有絲毫不耐煩。

    他記得,一起吃飯時, 她知道他不喜歡吃胡蘿卜, 經常會幫他把魚香肉絲裏的胡蘿卜挑掉,說是順手。

    他也記得,第一次, 他想吻她的時候,她害羞的笑容,和捂臉的動作。

    那時候的她,應該是真的有點喜歡他的吧?

    可惜這一切, 都被他搞砸了。

    以往的許亦文, 從來不曾嚐過後悔的滋味。

    可是自從和南知分手,他在心裏把這兩個字寫了千千萬萬遍。

    此刻他才知道,原來有的人,潛移默化似的早已走進心裏,他卻沒有察覺。

    原來看著越是性格溫軟的人, 往往越有可能內心堅硬。

    偶有女生過來搭訕, 許亦文隻當看不到也聽不著, 對方悻悻離去, 他又一杯酒下肚,喉嚨口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口袋裏手機震動,是母親打來的電話。

    許亦文放下酒杯,醉醺醺地走到比較安靜的走廊裏接電話。

    還沒開口,封麗樺就嚴肅地問:“小文,外公聯係你了嗎?”

    “沒有,媽,有什麽事嗎?”

    “你在哪兒?聲音怎麽聽著不太對勁?你傷還沒好,別亂跑啊!”

    許亦文感覺疲累,靠在牆壁上取下眼鏡,伸手按了按眉心。

    “沒去哪兒,有什麽事您就說吧。”

    “你今天那麽激動跑出醫院,是封弋和南知真領證了?”

    “嗯。”

    “我一早就看這小丫頭不是什麽好貨色,果真勾三……”

    這簡直就是往許亦文心口插刀,他的語氣變得有些不耐煩:“媽,您就是想和我說這個?”

    “不是,媽是想說,現在這情況,咱們隻能另尋方法,你外公是鐵了心要和咱家斷了,但是白天他又和你爸說想送你去C國深造,說明他心裏還是看重你的。而且據我所知,鄭董的女兒過段時間也要回C國,媽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

    許亦文冷笑一聲,說:“媽,您真覺得這是看重?”

    他很清楚,從之前若有似無的套話開始,老爺子顯然已經對他和南知的分手原因了解了個大概,所以才想了這麽一個方式,既維持爺孫最後的體麵,也徹底將他排除在南知和封弋的世界裏。

    “媽知道,南知結婚了你心情不好,但是小文,人要往遠了看,以後你什麽女朋友找不到?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許亦文垂著腦袋,無意識地吐出一句:“如果我隻想要她呢?”

    “小文!既然她都不喜歡你了,你追著求著又有什麽用?這國你必須出!”

    “媽,您能別逼我了嗎?”

    “媽逼你?媽還不都是為了你好!”

    “之前你讓我去找南知求和,說是為了我好,現在讓我放棄南知,也說是為了我好。媽,我是人,不是你使喚的工具!”

    許亦文罕見失態地怒吼著,一下掛斷了電話。

    他像是渾身被抽幹了力氣,沿著牆壁無力地滑坐在地。

    走廊裏空無一人,但可以清楚地聽到一牆之隔,熱鬧的舞曲。

    “踢踏踢踏”的聲音傳來,許亦文的餘光裏,出現了一雙紅色尖頭高跟鞋。

    以為是經過,許亦文收起腿讓路,但對方並沒有動。

    他抬頭,帶著醉意的雙眸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沈念歆。

    以及她身旁一個,看起來眉目清秀的小男生。

    沈念歆穿著一襲吊帶黑裙,性感又張揚,她看向對方,紅唇微微揚起:“遇到個老熟人,你先回去,我聊幾句。”

    對方倒是聽話,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後,轉身離開。

    沈念歆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地上的許亦文,聳了聳肩:“抱歉,不是故意偷聽的,你的聲音實在有點大。”

    許亦文垂著腦袋,沒有說話。

    沈念歆冷笑道:“許亦文,你知道你為什麽到頭來什麽都沒得到嗎?”

    許亦文這才再次抬頭,額前頭發微亂。

    “因為,你想要的太多了。”沈念歆說,“權勢、名聲、愛情、刺激……你什麽都想要,覺得什麽都該屬於你,越是貪心的人,越是容易竹籃打水一場空。”

    許亦文扯了扯嘴角,沒什麽力氣地諷刺道:“所以你是來嘲笑我的?”

    沈念歆的雙手環抱在胸口,食指在手臂輕輕敲了兩下:“確實,看著曾經欺騙過自己的人混成這樣,還蠻爽的。”

    說完,她轉身想走,卻被許亦文喊住。

    沈念歆停了腳步,但沒有回頭。

    “抱歉。”

    她沉默幾秒,冷聲開口:“不管是對我還是南知,如果你真的覺得錯了,我想,最好的道歉方式都不是彌補,而是徹底消失在我們的生活裏。”

    門開了又關,許亦文在無人的走廊裏坐了很久、很久。

    最後,他終於掏出手機,給封震業打了電話。

    封震業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客廳裏看京劇,興致到了,還要在南知麵前表演幾句。

    聽許亦文說願意出國,他的臉上浮現起欣慰的神色,說會盡快安排。

    而後便拿著手機,走到書房和許亦文說話。

    老爺子走後,客廳裏一下就安靜下來,除了電視機裏,老生雄渾的嗓音。

    見他背靠沙發,南知關心道:“你背還疼不疼呀?”

    封弋瞬間反應過來,她還真把白天他那句賣慘的話聽進去了。

    他抬手撓了撓她的下巴,“怎麽這麽好騙。”

    南知怔了一瞬,氣呼呼偏過頭。

    手機震動,封弋從口袋裏將它掏出,三人群裏,徐昭禮@了他。

    【徐昭禮:弋哥,你怎麽又沒來酒吧啊?】

    封弋想著雖然不能在朋友圈官宣,但徐昭禮和沉野麵前無所謂,於是他轉手把之前拍的小紅本照片發在了小群裏

    【封弋:有婦之夫,要守男德,酒吧我以後少去。】

    【沉野:……】

    【徐昭禮:弋哥,咱就是說啊,買假證是犯法的,咱要做個良民。】

    【徐昭禮:追一姑娘真不至於把自己送進去。】

    封弋被氣到:【滾,老子這貨真價實。】

    發完,他暗滅了手機,餘光裏,南知低頭看著手裏的荔枝,眉毛微微皺起,大概是覺得剝起來汁水四溢,有點麻煩。

    他沒說話,卻把茶幾上的盤子往自己的方向挪了一點,而後弓起身子。

    封弋拿起一個荔枝,還沒剝,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起身朝廚房走去。

    南知聽到水流聲,才意識到他去洗手了。

    其實她沒那麽講究,但封弋每一個細節的小心翼翼,還是免不了讓她的心底泛起波瀾。

    她從未覺得自己是值得被珍視的一個人,可自從和封弋認識以來,她卻時常有這種感覺。

    他不光洗了手,還拿了一個幹淨的盤子。

    把荔枝堅硬的外殼剝下,露出白花花的荔枝肉,封弋把它們都放進另一個幹淨的盤子裏。

    南知吃了三個,終究還是不好意思,伸手擋了一下:“你別剝了,我不吃了……”

    封弋掃了她一眼,“我記得某人說過,討厭被欺騙,既然如此,欺騙別人可不是好行為,真不想吃?”

    “……”南知支支吾吾,最後隻能蹦出一個字,“想。”

    封弋低著頭,看不清神色,但南知依稀看到,他的唇角微微揚了一下。

    她又拿起一顆光潔的荔枝,低頭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溢滿口腔,她無意識地晃了晃身子,很滿足的樣子。

    封震業從書房出來,看到的就是這幅場麵。

    心裏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

    他從未想過,自己那曾經打斷骨頭都不願意低頭的叛逆孫子,居然會有這親手給人剝荔枝的一天。

    果然他沒看錯,南知身上,就是有這種魔力。

    他假裝什麽都沒看見,回到紅木榻上繼續看戲。

    南知把碗裏的荔枝都吃完,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點半了。

    而宿舍門禁是十一點。

    她抽過一張紙巾擦了擦手:“封……”

    本來習慣性想喊封爺爺,話到嘴邊,又很快改了口。

    “爺爺,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學校了。”

    封震業被她這句“爺爺”哄得很開心,卻又不解:“這麽晚了還回學校?你們都領證了,不在家裏住下?”

    如果住在封家,卻還和封弋分開睡兩間房,太說不過去。

    她隻能找個借口:“爺爺,我明早還有課,從這兒趕過去的話,時間上有點緊張。”

    封震業歎了口氣,說:“那好吧,這兒確實偏僻了一些,過些天讓阿弋看看大學附近的房子,合適就買一套。”

    “……”南知無奈,“爺爺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但是你們小兩口剛領證,怎麽能沒個婚房?那阿弋也太失職了。”

    一直沒怎麽插話的封弋這才開口:“爺爺說的對,我明天就看。”

    南知無法再推辭。

    於是回學校的路上,南知開始盤算起買房子的事情。

    其實住到校外這件事,是她最近本來就在考慮的。

    因為前些天,她通過了博文藝術網實習記者助理崗位的初次麵試,雖然還有最終麵試,但南知個人很有信心,覺得通過的幾率很大。

    博文藝術網在業內名聲很響,不少文博界大咖,都在該網上有專欄,也推出過很多令業界矚目的產品。

    但記者助理崗是彈性工作製,有時候晚上難免加班,公司離學校和南家都遠,早出晚歸實在不方便。

    所以南知認真考慮後,提議道:“我手頭也有一點閑錢,要不然,我們買個小一點的,然後AA?反正房價一直在漲,可以當作投資。”

    封弋沒想到她想的還挺現實。

    他將方向盤一轉,駛入到路邊的停車位停下。

    南知不解,隻見他側過身,像是有些無奈地問:“一定要和我算這麽清楚?”

    南知抿了抿唇,解釋道:“抱歉,我以為……”

    “南知,除了不發生關係以外,其他時候,你都可以把我當作真正的丈夫。”

    因為那句“不發生關係”,南知的耳根紅了起來,不知道他怎麽能如此坦然地談論床上的事情。

    “所以,沒有AA,不要什麽事情都分你我,至於房子,你選定一個範圍,其他問題交給我,行?”

    南知被他的強勢唬得一愣一愣。

    “好。”她抱歉道,“對不起,剛開始還不太習慣,我會慢慢適應的。”

    封弋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像是在安撫一隻怕生、不安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