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者:
歲歲無恙 更新:2022-08-29 09:18 字數:10743
第16章
“把他扔出去!”(三更合一)
“你他媽罵誰呢?”
封弋這話一出, 錢文超瞬間沒有了剛才的氣勢。
後頸上的右手又重了幾分力,封弋的手背上青筋畢現,五指像是鎖鏈, 不急不緩,慢慢地抽緊,令他幾近窒息。
錢文超的臉漲得通紅,視線卻在亂飄, 左手試圖抓起桌上的一把銀叉。
南知察覺到他的動作, 搶先一步將那銀叉奪到手中,緊緊攥著。
錢文超失去了最後的反抗希望, 最終隻能支支吾吾地求饒:“罵我、罵我自己……”
封弋平日裏總是那副散漫不羈的樣子, 而此刻臉色陰沉,眼神裏滿是戾氣的他,是南知從未見過的。
南知怕他動真格, 立刻起身拉住了他的手臂。
“阿弋,放手。”
封弋側頭看向她,眼底戾氣卻沒有褪去,情緒被壓著:“他對你做什麽了嗎?”
“沒有。”南知搖頭, 溫柔地又重複了一遍, “放手吧。”
力道鬆開,錢文超捂著脖子,猛烈地咳嗽。
封弋甩了甩手,冷凝的雙眸看向一旁正猶豫要不要上前的服務生。
那句“把他扔出去”就在嘴邊,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隻是一個貧困男大學生, 又硬憋住了。
他厲聲問:“騷擾女顧客, 這樣的人你們也接待?”
兩名男服務生對視一眼, 懂了意思, 正準備上前,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涼颼颼的女聲:“把他扔出去。”
南知回頭,看到了一個有幾分麵熟的女生。
對方穿著一身白色職業套裝,一條米色細腰帶,勾勒著腰部曲線。
蓬鬆的栗色卷發披散著,五官精致,搭配上豔麗妝容,不顯庸俗,反而令眉眼間皆是妖嬈。
南知想起來,她是封雲挽——封爺爺的孫女。
封雲挽和封震業的關係,雖然沒有破裂到封弋和封震業那樣,但因為封雲挽工作繁忙,而且好像和男朋友住在一起,也隻偶爾才回老宅,所以南知這兩年多並沒有和她遇到過,隻聽說過。
老板發話,服務生哪有不聽的道理,他們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將錢文超從桌子上拎了起來。
錢文超被兩個人高馬大的服務生挾持著、被周遭的顧客用異樣的眼神像看猴一樣圍觀著,那種屈辱感,瞬間將他淹沒。
他低著頭,牙咬得死緊。
封雲挽踱到欄杆邊看向樓下,確定他被扔出餐廳,才轉身走到南知麵前。
嚴肅的神情不再,封雲挽盯著南知看了一會兒,嘴角揚起平易近人的笑:“沒事吧?”
南知搖頭:“沒事。”
“真的很抱歉讓你在我們餐廳遇到這種事情,如果你需要賠償,我們可以商量。”
南知笑道:“這和餐廳沒什麽關係,算了吧。”
“感謝理解。”封雲挽的視線若有似無地掃過一旁的封弋,目光對上,她察覺到了封弋冷若冰霜眼神裏的暗示:別他媽說認識我。
畢竟是親姐弟,封雲挽從他剛才憋著脾氣,沒直言扔出去就感覺到了奇怪,此刻越發肯定,他顯然沒告訴這女生自己真實的身份。
所以她也不戳破,隻勾著唇,好奇樣地問南知:“這位是……男朋友?”
南知溫聲解釋:“不是,朋友。”
“啊……隻是朋友啊。”封雲挽笑著點頭,說了句,“真可惜,現在這麽帥又有安全感的男生不多見了。”
南知尷尬笑笑,不知如何回話。
封弋卻覺得詭異,封雲挽主動誇他?這他媽不比太陽打西邊出來更罕見?
不過封雲挽並沒有多聊,讓服務生給他們免單當賠罪之後,就離開了。
從欄杆邊往下看,可以看到她一邊走,一邊低頭看著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滑動,表情十分嚴肅。
南知不禁感慨,女老板就是不一樣,就連走路,氣場都格外強大,一定是在處理很緊急的事情吧。
與此同時,封弋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心下了然,但掏出看清內容的時候,依舊被封雲挽的精打細算震驚到。
【剛才搜腸刮肚好不容易誇你八個字,一個字十萬,打到我卡上。】
封弋:“……”
*
錢文超雖然被扔出了餐廳,但這一來,南知和封弋也沒什麽胃口了,收拾好東西,他們起身離開雅座。
經過隔壁時,一個女生背對他們,正在收拾桌上的直播道具。
南知收回眼神,平靜得像是剛才的一切根本沒有發生過。
□□點鍾,市中心正是熱鬧的時候。
餐廳外的馬路上人來人往,路燈下,昏黃的燈光將倆人的身影籠罩,影子重疊,構成這夜色裏最美好的一隅。
察覺到封弋停下腳步,南知疑惑回頭:“怎麽了?”
封弋的右手插在褲兜裏,嗓音低沉,摻雜著還沒有完全褪去的怒意:“他誰?”
“噢,我高一時候的同學。”
高一同學……這四個字,加上之前視線裏無法忽視的那一頭黃毛,讓封弋的記憶,好像被拉到了那一年,那個塵土彌漫的夏天。
他開始後悔於,剛才居然沒有認出錢文超。
否則,也就不止那樣了。
“他一直在騷擾你?”
“沒有,這幾年第一次遇到。”南知安撫似的笑笑,但很快又嚴肅了表情,“剛才,謝謝你,但是下次,你要先為自己考慮。”
“考慮什麽?”
“剛才你要是真動手了,他轉告你故意傷人,你可能真的會被拘留甚至判刑的。”
“你這是在擔心我?”
南知思索幾秒,很坦誠地點頭:“畢竟是我的事,如果害你畢業都成問題,我心裏過意不去。”
封弋本能抬手想摸她腦袋,手伸到一半又怕她覺得過於親密,最後和上次一樣,輕輕拍了拍她的發頂。
他不在意地笑:“別多想,我有分寸。”
南知便沒再多言,倆人並肩往地鐵站走,半途路過一家餐廳。
隱約聽到“祝你生日快樂”的歌聲,南知透過窗戶往裏看了眼,發現裏麵坐著一家三口。
小女孩穿著公主裙,頭上戴著金色的小皇冠,正雙手合十,緊閉著雙眼許願。
而父母的臉上,也都是寵溺的笑意。
南知並沒有多想,倒是封弋問了一句:“你生日是不是也快到了?”
南知一愣,“你怎麽知道?”
“你朋友圈裏看到的。”
南知這才想起來,去年的三月十號,她生日的時候,南嫣幫她過生日,她第一次在朋友圈裏發了自己和姐姐、以及生日蛋糕的合照。
“嗯,還有不到半個月。”
“有什麽願望嗎?”
南知像是想起了什麽好玩的事情,滿臉笑意:“看煙花算嗎?不過市區禁燃,去年我姐姐還因為這,給我買了個電子煙花,結果放之前有所期待,放之後就有多失望。”
“算。”封弋溫聲應下。
深夜,南知回到宿舍。
肖璐璐正躺在床上玩手機,聽到南知進門的動靜,她一個咕嚕從床上爬了起來。
“知知!你怎麽才回來啊!你猜我剛才看到了什麽瓜?”
南知把包掛在一旁,抬頭:“什麽?”
“你看微博熱搜,現在好像在第三的位置,叫#芝芝莓莓醬直播#。”
南知從包裏拿出手機,剛點進熱搜就看到一條已經被轉發了十六萬次的微博。
【愛吃芝芝莓莓:#芝芝莓莓醬直播#今天看老婆直播的時候,意外聽到有背景音,老婆應該也意識到了嚴重性,表情一下變得嚴肅,還放輕了自己說話的音量。我把背景音的部分剪出來了,還整理了文字版,覺得有必要發一下,大家如果遇到這男的,趕緊避雷吧。】
配的視頻,畫麵裏都是芝芝莓莓醬,但根據背景音來看,是從錢文超走到她麵前開始,一直到他那句脫口而出的“□□”,之後,大概是發現隔壁起了衝突,芝芝莓莓醬就立刻關閉了直播。
評論區不少人立刻關注到了重點:
【我聽到的和博主整理的差不多,這就是一起校園霸淩外加騷擾吧?油膩男太惡心了。】
【聽得出來,這人在xunwen(不知道拿兩個字)科技公司任營銷經理,叫qianwenchao,那應該不難找吧?】
【@訊文科技公司,應該是這個,這人是你們的職員嗎?這種人留在公司,還敢有女生去應聘嗎?】
……
礙不住無數網友在評論區鳴不平,訊文科技公司在事件爆發後,發出了一個聲明,表明錢文超的確是公司員工,但已經因此事被開除。
肖璐璐趴在欄杆上,低聲嘟囔:“視頻裏那個女生的聲音好像你啊,要不是姓林,我還以為是你呢。”
南知仰頭笑笑,沒有多言,暗滅了手機。
與此同時,封弋的手機卻亮了。
【這人沒啥好處理的了,你看微博,被扒得差不多了,開除是次要,主要是社死。】
空無一人的包廂裏,燈光昏暗,封弋坐在角落,身體的一半隱匿在黑暗中,一半被昏黃的燈光籠罩,就像此刻分裂拉扯的情緒。
他打開微博,看到了網絡上的喧囂。
點進視頻,背景音裏,南知柔柔的聲音傳來:“訊文科技營銷經理,恭喜啊……”
封弋撐著下巴耐心聽完,末了輕笑一聲,渾身都放鬆了下來,眼裏帶著些許玩味。
原來小白兔,也沒那麽單純。
*
進入三月,輔川的天氣有了明顯的回溫,路旁楊柳吐綠,暗示著春天的臨近。
南知再一次去封家老宅的時候,發現保姆換了人。
新來的保姆姓張,五十出頭,一頭短發,微胖,看著人很和善,也更熱情。
南知剛進門,張姨就迎了過來,熱情地和她閑聊。
“你就是知知吧?我是張阿姨,你還記得不?在煙裏的時候,你老幫小賣部老板看店,我經常去買東西。”
南知剛才就覺得她眼熟,現在一提醒,立刻就想了起來。
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張阿姨,你怎麽會……”
張姨拉著她的手,歎了口氣:“我們家那老頭子啊,不爭氣,前兩年肝癌去了,家裏就剩我和峰峰兩個,本來也實在不好意思投靠老爺子,結果老爺子不知道從哪兒知道我來了輔川打工,派人聯係了我。”
老爺子本就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人,南知驚訝的是……
“張阿姨,您和老爺子認識啊?”
“不是我認識,我公公和老爺子是舊相識,聽說年輕的時候一起在廠子裏打過工呢,但可惜我公公去的早。”
“原來如此。”
“老爺子啊,說我公公當年對他有恩,也還記著當年把阿弋送到我家的事情,說給咱添了麻煩,其實哪裏有什麽麻煩,我看得出,阿弋不是個壞孩子。”
“阿弋”這個稱呼,讓南知愣了一下。
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此弋非彼佚,張姨說的,應該是封爺爺的孫子封弋。
“封弋去過煙裏?”她好奇地問。
“是啊,待了一個暑假,回來後聽說就出國了。”
南知想起來,應該是她高一升高二的那個暑假,她確實聽一些叔叔阿姨討論,說張阿姨家來了個城裏小孩兒,穿的倒是光鮮亮麗的,就是沒什麽禮貌。
那時候聽過就忘,沒見過那個所謂的城裏小孩兒就開學了,沒想到那人,居然是封弋。
“阿弋啊,就是麵冷心熱,剛來我家的時候,一句話不多說,後來就好了……”
說到一半,聽到動靜,張姨回頭,見封震業正拄著拐杖下樓,趕緊轉身去扶。
“封爺爺。”南知喊了聲,幫他倒茶。
封震業知道他們在聊什麽,卻故意沒有參與,倒是張姨因為不清楚倆人之間的矛盾到底有多深,還熱情地攛掇:“老爺子,我前兩天給阿弋打了電話,他說過段時間就搬回來住,您看我能幫他把房間收拾一下不?”
這問題,之前王媽也問過。
但這一次,封震業卻沒有明確拒絕,沉默幾秒後,隻冷淡地扔下一句:“隨便你。”
張姨笑眯眯應下,轉頭便進了封弋的臥室。
南知不由想笑,不知道是因為自己那天那番話起了點作用,還是因為這幾天,張姨在封震業麵前,沒少說封弋的好,但封震業願意退一步,總是一件好事。
想起被辭退的王媽,南知欲言又止:“封爺爺,王媽她……”
封老爺子冷哼一聲:“爺爺年紀大,但也不傻。”
他閑坐榻上,喝了口茶。
早上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地上,卻融不了封震業臉上的冰霜。
哪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剛聊到封弋,他不過稍稍表現得態度有所軟化,自己那從他出院就沒來過的女兒,就這麽巧上門送茶葉了。
再聯想他之前,偶爾想吃點什麽,封麗樺總能很及時地送來。
答案似乎就呼之欲出。
“我自認對她不錯,卻還貪圖這點小恩小惠,這樣的人,留著有何用。”說到這兒,他篤定地道,“你不是也早就看出來了,不然那盤棋,最後為何野路子地給我下了個‘王’字?”
“就因為這?”
封震業哼笑:“而且之前我可沒見你和王媽聊那麽多過。”
南知沒想到他居然連這都注意到了,抬手比了個讚:“封爺爺果然聰明!”
封震業輕咳一聲,帶著幾分不明顯的自豪:“你是怎麽知道的?”
“那天在珠寶店,封阿姨買手鏈的時候,我看到她順道還買了一個金手鐲,和王媽手上戴的一模一樣。”
所以她才想著,靠誇封弋,來激一下封麗樺,果不其然,後者便上鉤了。
封震業聞言,歎了口氣,神色失望又無奈。
南知抓起幾顆棋子,握拳放在棋盤上,轉移了話題:“封爺爺,猜先吧。”
……
客廳裏安靜無聲,下完一盤棋,南知隱約聽到樓上傳來“嘭”的一聲,伴隨著張姨的一聲:“哎喲。”
她一驚,看向樓梯口:“張阿姨,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就是差點摔一跤。”
對上了年紀的人來說,摔一跤可大可小,南知趕緊起身:“封爺爺,我上去看看。”
見封震業點頭,南知飛奔而去。
房間裏,張姨正努力把一張稍顯厚重的木椅扶起來。
南知趕緊過去幫忙,“張阿姨,真沒事吧?”
“真沒事。”張姨和藹地笑笑,“就是沒踩穩,椅子倒了,稍稍崴了下腳。”
“那你坐下休息會兒。”南知跑到樓梯口,和封震業報了聲平安,而後又回到封弋的房間。
此刻她才有心思認真觀察這好幾年都沒住人的房間。
黑色的大床上連被褥都沒準備,床邊是空蕩的白色書桌,上麵隻有一台電腦,還是高中時候流行的款式,現在看來,已經略顯老舊。
旁邊的大沙發用遮塵罩罩著,看起來甚是蕭條。
房間裏唯一算得上“有人味”的,就是靠牆的一麵櫃子,也是純黑色的,有幾格裝著玻璃,可以看到裏麵似乎放了一些賽車模型,但奇怪的是,細看會發現,有些賽車模型上,有摔過的痕跡。
按理來說,特意放在櫃子裏,應該是很珍惜的才對啊。
南知沒想明白,也沒細想。
接過張姨放在書桌角上的一塊抹布,南知笑了笑道:“張阿姨,您腳崴了就休息一會兒吧,我幫您收拾,要是腳還不舒服,等會兒我給林醫生打電話。”
“這怎麽可以!你是客人,怎麽能讓你收拾呢。“張姨試圖起身,卻被南知攔住。
“張阿姨,您別這麽客氣,我手腳很快的。”說著,她已經迅速地開始擦拭櫃子。
張姨勸阻失敗,無奈笑著搖了搖頭。
這小姑娘,還是這麽心善。
南知擦完了櫃子兩邊,本能地拉了下櫃門,沒打開,才注意到底部有個極小的密碼鎖。
她轉身問張姨:“阿姨,櫃子裏要擦嗎?可是不知道密碼。”
“這個我也不知道哎,要不問下老爺子?”
南知心想,以封弋和封震業水火不容的關係,怎麽可能把密碼告訴他?
她搖了搖頭:“不用了,那等封弋回來之後再說吧。”
南知低頭,手裏的抹布擦拭過那密碼鎖,注意到上麵停留的四個數字:
1421。
*
上午兼職,下午上課,傍晚時分,南知才回到宿舍。
肖璐璐正在調試自己新買的相機,見她回來,立刻轉手抓起手機,激動地跑到了南知身邊:“知知!晚上陪我去!”
南知不解:“什麽?”
肖璐璐把手機遞到南知麵前,屏幕上是關於輔川大學和輔川理工大學今晚舉行籃球友誼賽的帖子,計算機係vs計算機係。
籃球友誼賽是兩校一貫的傳統。
而輔大計算機係籃球隊,又是學校所有院係裏實力最強的,再加上校草沉野本身的吸引力,這消息一出,自然在輔大學校論壇上引起了熱議。
但南知沒有逛論壇的習慣,因此並不知道。
她雙手捧著腦袋,有些哀怨:“你放過我吧!你忘了我這學期因為忘記選課,最後體育課選了籃球?我現在聽到這兩個字都頭疼。”
“我有預感,我未來老公,就在籃球隊裏了,好姐妹下半輩子的幸福,你怎麽能撒手不管?”
她無情戳穿了肖璐璐的話:“前兩年你也是這麽說的。”
肖璐璐是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在底下的時候,激動地口嗨等會兒一定要去給誰送水、跟誰要聯係方式,等比賽一結束,就又慫了。
“哎呀,人都是要成長的!我已經不是前兩年的我了!”肖璐璐把手機上的照片放大到一個名字,“而且你看,還有沈佚哎,這你不去看看?”
南知一愣,沈佚居然還是輔理工籃球隊的?
但是……
“他沒跟我說要來參加籃球賽哎。”
“你倆不是假情侶麽,那用不著什麽事情都和你說吧?而且輔理工計算機係的籃球實力,說實話和我們計算機係完全不能比,這比賽,估計是單方麵的碾壓,男生嘛,都有點愛麵子,他估計也不想你看他們輸得那麽慘吧。”肖璐璐分析得頭頭是道。
南知一想,也有道理。
“去嘛去嘛。”肖璐璐還在拉著她袖子撒嬌。
南知猶豫兩秒,合上了書:“那走吧,我們偷偷去。”
反正台下那麽多人,“沈佚”也不知道她在,她就當去看個熱鬧。
肖璐璐開心地蹦躂著換了衣服,拉著南知就直衝體育館。
籃球賽還沒開始,底下就已經坐滿了人,南知和肖璐璐好不容易才在一個視野不太好的角落裏找到兩個空座。
前座兩個女生正挽著手,激動地討論著:
“啊啊啊沉野今天一定會上的吧!我好久沒看到他打籃球了!”
“心裏有白月光的男人有什麽好癡迷的啊?本係的這些男人我都看厭了,還不如期待一下輔理工有沒有什麽帥哥。”
“我去年看過一次輔理工計算機係和我們校中文係的PK,感覺沒特別帥的。”
……
南知聽著,一時間有些不服,“沈佚”這種,還不叫帥?
就在這時,前麵的另一個女生也笑著懟:“我信你個鬼,你這眼隻能看到沉野,其他帥哥在你眼裏不都是屎。”
南知恍然大悟。
晚上七點,籃球賽正式開始。
伴隨著激昂的音樂,兩係隊員在教練的帶領下,從籃球場兩側的大門走出。
籃球館裏一下熱鬧起來,鼓掌聲、歡呼聲、吹哨聲,此起彼伏,南知前麵那位沉野的小迷妹,已經抱著隔壁女生開始激動尖叫。
南知微眯著眼睛,目光本能地落在了輔理工那一側。
有那麽一瞬間,她羞愧地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叛徒。
但也就隻是那麽一瞬間。
很快,她的視線開始隨著輔理工那些隊員們移動,眼見著他們走至場地中間,和輔大的學生友好握手。
從南知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可以看見輔理工計算機係籃球隊隊員們的臉,她從第一個掃到最後一個,但……
最終並沒有看見“沈佚”。
她疑惑地扯了扯肖璐璐的袖子:“你不是說有沈佚嗎?”
“陣容上說是有的啊。”肖璐璐掏出手機又看了一眼,和南知說,“沈佚是八號。”
南知的視線落到隊員們胸前的號碼上,掃了一遍,但遺憾發現,沒有一個人是八號。
“哎?”肖璐璐也覺得奇怪,一會兒抬頭,一會兒低頭,對比著陣容表上的名單和實際出場人員,肯定地說,“他們那邊上了替補,感覺應該是沈佚有什麽事情,不能出場了。”
南知小臉緊繃,不由有些擔心。
她低頭給沈佚發去了一條消息:【籃球賽你怎麽沒出場呀?】
【YI:腳崴了。】
【YI:你去了?】
【南知:嗯。】
【YI:那結束後在籃球場等我?】
南知不知道他要幹嘛,但還是回了個聲“好~”。
唯一認識的人沒有出場,接下來的籃球賽,雖然台下熱鬧萬分,南知卻總難提起太多興趣。
就連沉野投進了一個難度極高的三分球,引發了台下所有人的驚呼,她也隻是隨大流,象征性地拍了拍手。
“啊……沉野真的太帥了!”肖璐璐在一旁星星眼感歎,“聽說他和封弋是好朋友,那我覺得封弋肯定也很帥。”
南知回神,“為什麽?”
“人以群分,帥哥肯定是和帥哥玩到一起的啊!”
南知:“……”
“哎?這麽一想,我能和你玩到一起,那四舍五入,我肯定也是個美女。”
肖璐璐繞著繞著,居然繞出了一個讓自己頗感欣慰的結論。
*
近一個小時後,籃球賽結束,輔大計算機係隻領先了三分獲勝,充分展現了何謂“友誼賽”。
底下的人紛紛退場,南知想起封弋剛才的話,猶豫了一下,沒起身。
肖璐璐已經在一旁準備走,見她沒動,疑惑問:“怎麽了?”
南知坦白道:“沈佚說讓我等他一會兒,你先回去吧。”
肖璐璐沒多問:“那好吧,我先走啦。”
南知看著她的身影消失,籃球館裏也很快就空了。
偌大的場地裏,鴉雀無聲。
南知未免有些局促,低頭看了眼手機,沒有消息。
她正打算問他到哪兒了,籃球館一側的門突然被推開。
穿著黑色牛仔外套的封弋走了進來,他微仰頭,對上南知的視線,而後歪著腦袋,勾了勾唇。
南知立刻起身,從一旁繞到了籃球場上。
封弋俯身,隨手抄起一個被扔在角落的籃球,低著頭拍了幾下。
南知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他的動作,心想,奇怪,明明這顏值這身材,和沉野不相上下,甚至比起生人勿近的沉野,他這種性格,應該更多女生喜歡才對啊?
為什麽學校論壇上,關於他,完全沒有一個人討論?毫無存在感。
難道隻因為他不是本校的?
南知正胡思亂想的時候,額頭被輕輕彈了一下。
封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她麵前,手裏抓著個籃球。
南知笑笑,問:“你不是腳崴了嗎?怎麽還過來?”
“崴了,不是殘了。”
“……”
“籃球賽好看嗎?”
“一般吧,實力差距有點大哎,你們計算機係這麽弱嗎?”
封弋半開玩笑似的:“那不是因為我沒上?”
南知撇了撇嘴,不信,想起剛才沉野震驚全場的那個三分球,她聲音輕輕地提議道:“那你給我投個三分球看看?”
對於南知這種外行人來說,好像三分球,是驗證籃球水平的唯一標準。
封弋就著此刻站的三分線外的位置,微微蹲下,起跳,幾乎沒做太多準備。
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精準入了籃框,掉落在地,發出“嘭”的一聲。
南知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這麽簡單?
封弋勾著唇,問她:“想不想試試?”
“我不行。”南知有點尷尬地撓了撓臉頰,“這學期體育課,我就選的籃球,每次上課都感覺自己要掛科。”
“那是你們老師教的不好。”封弋丟下一句很不客氣的評價。
南知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拉到了前麵。
沒有三分球的距離那麽遠,倆人站在罰球線內的位置。
封弋的右手食指在南知的手肘關節處輕輕敲了一下:“這兒,保持九十度。”
南知按照著他的教學,微微蹲下,而後奮力跳起,將籃球砸了出去。
籃球同樣在空氣裏劃出一道……不算好看的拋物線。
別說籃入框,就連籃框邊沿都沒碰到一點。
封弋偏頭悶笑了一聲。
南知有些惱羞成怒,低聲嘟囔:“我就說我不行。”
封弋把籃球撿回來,繞到她身後,很紳士地問了句:“這樣介意嗎?”
雖然距離很近,但並沒有碰到她的後背,南知度過了第一時間的不適應之後,倒也慢慢習慣了。
她輕輕搖頭:“沒事。”
封弋將籃球塞到她手裏,雙手托在她手肘下,將她的手臂慢慢抬起。
雙手搭上她的手背。
明明是正常的體溫,南知卻覺得異常灼熱,空氣裏像是有撲通撲通的聲音,分不清是誰的心跳聲。
她本能地想縮回手,卻沒有成功。
籃球已經在封弋的使力下,被拋了出去。
南知眼見著那籃球撞上籃板,又反彈著撞上籃框。
“咚咚”的聲音,在無人的籃球館裏被無限放大,就像南知此刻莫名加快的心跳。
籃球像是被按下了慢動作鍵,在籃框邊沿轉了一圈,最後“嘭”一聲落地。
南知忘了此刻倆人的距離不到十公分,她驚喜轉身,鼻尖抵上了封弋的胸膛。
南知一愣,退後半步後,仰頭看向封弋,摸了摸鼻子:“居然真的進了!”
封弋嗓音裏帶著笑,像在哄小孩兒:“還玩兒嗎?”
剛才略顯親密的接觸,讓她打了退堂鼓,但不可否認,第一次從體育運動中獲得突如其來的成就感,還真讓南知對籃球產生了點興趣。
而且,她想,體育課老師要求應該不高,學點皮毛,說不定真的可以避免掛科。
於是她糾結了一會兒,點頭說:“玩兒。”
封弋的唇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他將籃球放到她懷裏,而後退後,站在距離她大概兩米遠的地方,蠱惑似的朝她勾了勾手:
“那,過來。”
*
倆人在籃球館一直玩到十點半出頭,臨近宿舍門禁時間才離開。
將南知送回宿舍後,封弋回了趟“再遇”。
沉野晚上剛打完一場籃球賽,身上的籃球服還沒換下,坐在沙發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手機上看什麽。
麵前的啤酒罐放在桌上,一口未動。
封弋走過去坐在他身邊,不經意掃到他手機屏幕上,是博文藝術網公眾號剛推送的一篇策展人專訪。
沉野在看的那張配圖中,留著齊肩中短發、麵容清秀的女記者和策展人麵對麵而站,臉上皆帶著溫柔的笑意。
而圖片下有文字備注:【記者:舒杳】
封弋心下了然,卻沒有多言,修長指節穿過拉環,打開一罐啤酒,和茶幾上的罐身輕碰。
他淡聲道:“謝了。”
沉野回神,將手機揣回兜裏,拿起啤酒罐也喝了一口,算是收下了封弋的感謝。
要不是他提前通風報信,隻怕今天,封弋的謊言就要暴露。
但他也不禁好奇:“你打算玩角色扮演到什麽時候?這種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吧?”
封弋也知道。
本來順水推舟接下這份合作,他並沒有多想,隻是覺得有一個機會擺在麵前,不要白不要,但現在,卻像是一個人在走鋼索。
越是接近中心,越是怕掉下來,一命嗚呼。
他目光沉沉地盯著手裏的啤酒罐,眸光暗沉,不知道是在承諾,還是勸自己。
“我會選個時機和她坦白的。”
倆人正說著話的時候,在外頭招呼了一圈的徐昭禮推門而進,踱著步子,走到沙發處把自己扔進沙發裏。
封弋瞥了他一眼,問:“人走了?”
“走了啊,你這什麽朋友啊這麽金貴,搬個酒一晚上五千?得虧隻幹一晚上,這要是長期,咱酒吧不得關門啊。”
封弋意味不明地回答:“恩人。”
徐昭禮沒懂,卻也不是很感興趣。
他躺著玩了會兒手機,突然側身,右手撐起腦袋,問封弋:“弋哥,下周一酒吧就開業兩周年了,我想搞個慶祝活動,你覺得怎麽樣?”
因為剛才提起坦白的事情,封弋心情正煩躁。
他暗滅手機,撈過茶幾上的煙盒,彈出一根香煙。
“你決定就好。”
“你這甩手掌櫃也當太久了吧,你是大老板還是我是大老板啊。”
封弋笑了下,漫不經心道:“這不相信你的能力。”
“那行。”徐昭禮開始描繪自己的精彩藍圖,“那咱就搞一個,春日泳裝party,凡是進酒吧的人,都必須穿泳裝來,到時候燈一亮,全場人外套一脫,喔謔,那場麵精彩的啊……”
封弋毫不在意地把煙點燃,點頭:“確實精彩,夠你在裏麵回味半輩子了。”
“開玩笑,開玩笑,咱可是良民,怎麽能幹這種事呢?”徐昭禮嬉皮笑臉地坐了起來,“其實我都安排好了,就打折抽獎,老顧客都通知到了,到時候來的人應該不少。”
封弋姿態閑散地往煙灰缸裏彈了下煙灰,不知道想到什麽,動作一頓。
他抬頭問徐昭禮:“老顧客名單有嗎?”
“有啊,但我手頭沒有。”徐昭禮疑惑,“弋哥,你問這幹嘛?”
封弋還沒回答,手機卻響了。
他掏出來一看,屏幕上赫然有一條南知發來的消息:
【我舍友說,過兩天你工作的酒吧有周年活動,那天正好是周一,你是不是要上班啊?】
封弋:艸
徐昭禮沒明白他怎麽突然臉色變沉,疑惑地湊到沉野另一邊問:“阿野,弋哥又怎麽了?我怎麽覺得他最近情緒這麽多變呢?難不成男人一個月也總有那麽幾天?”
沉野仰頭喝了口啤酒。
放下罐子,他罕見勾了下唇,拍拍徐昭禮的肩膀:
“幫我們弋哥,準備一套服務生製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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