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作者:懷南小山      更新:2022-08-26 12:31      字數:6238
  第32章

    “小觀園到了。”

    司機的聲音將意識模糊的秦見月喚回。

    “好的, 謝謝。”

    她拉開車門,一股淒冷的風雪嗡一下鑽進車中。秦見月用力關上車門,立刻便裹緊厚重的大衣, 還是有雪粒子狡猾地侵入了衣衫。風吹得她眼睛眯起, 眼下站在一條四下無人的街,她左右看看, 竟覺得陌生。

    約飯的地點是魏老師訂的,為了方便同學們找, 就在三中附近的一家酒店。媽媽菜館是學生私底下珍藏的寶藏小吃, 小觀園是宴師會客的要地。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然而瞅瞅眼前的街道……她來過這兒嗎?

    再去問司機為時已晚,車開了出去很遠。

    秦見月又納悶搜尋了一圈, 赫然看到在前麵的巷子裏有個牌匾暗掉的“小觀園”。

    欲哭無淚, 她被送錯路了。

    秦見月無奈拿出手機,有打車的計劃。但仔細看一看地圖, 從這裏走到三中門口那個小觀園,距離兩公裏。打車不足起步價, 虧了。

    她打開了導航,預備步行過去。被人戲稱“闊太”,秦見月倒是自知沒有闊太的命。

    許是因有那麽一段時日, 家裏經濟狀況極差, 養成了她儉樸的品質。她的儉樸和程榆禮的低奢又有本質的不同。秦見月是真的圖個省錢, 而後者隻是習慣性保持著節能減排的思維。

    怎麽說呢。殊途同歸, 就這麽陰差陽錯的居然也能搭上調。

    胡思亂想著, 左一下程榆禮, 右一下程榆禮的, 就無所察覺地走出去幾百米了。

    狂亂的風雪裏, 秦見月悶著頭往前。一聲囂張的騎車鳴笛聲驟然響起, 驚得她周身一震。

    一輛深色的越野車幾乎貼著她的身子在開,秦見月以為擋路,急忙側身讓行。而那輛車卻沒急著往前,她不解看去。

    車窗徐徐降落,鍾楊是怕雪滾進去,隻將窗戶降一半,她看見他一對含笑雙眸,袒露在亮色裏的眼與眉,精致漂亮得像個姑娘,還是一笑百媚生的那類姿色。

    “程榆禮是怎麽個意思,一點憐香惜玉的眼力見兒都沒了?”他講話還是慣常的吊兒郎當的調子,“讓你在這兒受凍?”

    秦見月如蒙大赦的眼神:“不關他的事,是我車送錯地方了,你去小觀園嗎?能不能捎我一程。”

    鍾楊刹住車,不假思索道:“上車。”

    秦見月不猶豫,拉開後座門就坐進去了。寬敞、溫暖,車裏充斥著一股淡淡煙草香,泛著清淡的甜。她放下圍巾,抖落雪粒。見到鍾楊穿一件鉛色毛衣,微微側過頭,做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秦見月意識到什麽,立刻解釋說:“哦那個,我不坐前麵是怕你粉絲誤會。”

    他愣了愣,笑了下說:“還是這麽善解人意。”

    秦見月莞爾:“我就當你是誇我了。”

    車子開去餐廳的路上。鍾楊伸手從儲物格掏出個什麽東西,往後麵一甩,哐一下落在秦見月的腿上。

    是一袋棉花糖。

    她沒有客氣便拆開,取走兩個,又往前夠著身子替他塞回去:“謝謝。”

    和鍾楊也好久沒見了,重溫到一些往日相處的小習慣,秦見月覺得頗為暖心。他仍然是大方愛分享的。有名氣有錢的人,過得總歸不會多差。性情還是那樣天然無雕飾。

    “對了,”秦見月嚼著糖,“上次那個事,我得跟你女朋友道個歉。一直忘了提了。”

    鍾楊漫不經心問:“我哪個女朋友?”

    他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在掩飾和開玩笑,看起來是真的忘了。

    秦見月愣了下,微笑說:“沒事,不記得最好。”

    鍾楊抬手調整了一下鏡子的角度,那雙眼就直直地落在見月身上了。

    雪裏過來的,眸子是清冽敞亮的純澈。她寒暄說:“我還以為你很忙,今天來不了。”

    “本來是沒打算來。”鍾楊勾著唇,眼裏倒是沒什麽笑意,懶洋洋的調子,“可是架不住有人發消息說想見我。”

    本能地應該問句是誰。

    見月的話都到嘴邊了,又有所警覺地吞了回去。

    兩公裏不遠,幾分鍾的車程。沒再多扯上幾句,鍾楊下車前銜了一根煙,然後將車熄了,下車點火。他用手圈住外麵的一層冷風。

    秦見月看到小觀園的門口已經有一幫熟悉麵孔在談笑風生了,在二人融入進去之前,她還是忍不住說道:“鍾楊,我能不能勸你一句話,你可以不聽,但是我想了想還是有必要跟你說。”

    “嗯?”蔓開的煙塵將二人籠住,他夾著煙垂下手臂,青煙被雪氣衝散。鍾楊好奇看著見月。

    她想了想,組織措辭:“我們也不是十幾歲的人了,在這個年紀,你如果不是下定決心要跟一個女孩一直走下去,最好不要給別人希望。因為對方可能會當真。哪怕你隻是付出一點點的好意。”

    鍾楊是聽出來秦見月的意有所指,但也不太明朗她指的是那一麵,隻往前邁一步,距她近些,淡聲說道:“有些事兒不是你想的那樣,別那麽輕信道聽途說。”

    秦見月也知道,他畢竟是公眾人物,這個身份給他增加了神秘感,而人們又會習慣拿這層神秘感做文章,用各種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來試圖將他塑造完整。

    比如說,“鍾楊是個玩的開的”這種新聞,多傳幾人之口就成真的了。

    而秦見月對他的了解也僅僅停留在某一些片麵的特點上,他有不為她知的死角。

    自然,和他有關的是是非非,她判斷下來也會將信將疑。

    秦見月也不再和他兜圈子了,她坦言道:“所以不論如何,你可以不要傷害齊羽恬嗎?”

    鍾楊聞言,稍稍一怔,而後笑著問:“你是擔心這個?”

    “對。”

    他輕微折身,湊她耳邊:“那你放一萬個心,傷害誰我也舍不得傷害她。”

    秦見月細品這一句話,深諳此人已經渣到了一種境界,也有一種叫人迷惑的本領。

    鍾楊輕輕拍她的肩:“進去吧。”

    兩人並行往裏麵走。秦見月又想起什麽:“對了,還有一件事。當時沒有和你說過,但是後來我一直很遺憾沒有跟你道謝。”

    他邁步往樓上走,偏頭看她:“哪件事?”

    她聲線微弱:“高一期末那件事。”

    鍾楊見狀,不由笑起來:“秦見月,你應該了解我,我從不猜女人的心思。所以甭跟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啞謎。”

    到了指定的包間,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廊間地毯上,秦見月說了句:“就是夏——”

    下一秒,門被他推開,鬧哄哄的聲音湧入清淨的走道。秦見月的後半截話被自然而然地吞沒。

    包間裏坐著各種各樣的成年人,秦見月一一掃過去,都是認識的臉卻不能依次叫出名字,這遙遠的熟悉讓人覺得怪異。有人喊了聲:“唷,這不是鍾楊麽,還帶女朋友來了?”

    鍾楊扯了下唇角:“睜大你的狗眼仔細看看,這我女朋友?”

    “哇靠,秦見月啊,怎麽長這麽漂亮了?”

    坐在上座的是魏老師,她戴副眼鏡,十年如一日的文氣,隻是鬢角添了些青絲,見到見月,笑眯眯招她過去:“過來坐啊,見月。”

    鍾楊也挑了個位置坐下,目光在桌上巡視一圈,漾起的笑意慢慢斂去。

    麵見久違的人,秦見月是拘束的,她找了圈齊羽恬沒找到,也沒再熟悉的朋友。隻好謹慎地坐到魏老師跟前。

    魏老師開始了對她的稱讚:“這一屆最喜歡的學生還得是你,又乖又文靜,除了學習也沒什麽歪心思。從前上學的時候還是短頭發是吧,現在頭發都這麽長了。”

    餐桌上鬧哄哄的,那頭有幾個男人已經開始起著哄勸起酒來了。角落裏唯餘魏老師和見月安靜的攀談。

    魏老師又關切問道:“現在還在唱戲嗎?”

    秦見月點頭:“對,一直在唱。”

    魏老師若有所思點頭:“我就猜到,你還是會走這條路。也是好事,堅持可貴。”

    秦見月沒有即刻應聲,沉默之間,兩人共同想起當年的一些事。

    秦見月的爸爸江淮過世之後的那個夏天,對秦見月來說是非常煎熬的。媽媽折了腿在醫院裏躺了半年有餘。秦見月麵臨高考,藝考分數全國第一的喜悅在一刹那變為泡影,一個抉擇被推過來,她很有可能無法再有支撐她走藝術之路的良好家境。

    而曾經在台上輝煌過的媽媽也麵臨著永久失業的問題。

    這沉痛的現實擺在她的眼前,她急需在一個非常稚嫩的年紀去考慮她的將來,以及她是否還有必要去追逐那一堆陽春白雪。

    魏老師當時了解到了見月的家庭情況,找她談心,給了她一些在專業上的建議,也和她掏心掏肺地分析了目前各個行業的就業問題。

    秦見月聽進去了這些建議,那些天在她的小房間裏,對著她過了一本線的分數考慮了很久,不停地翻看了院校資料,每一個都好,可每一個也都不好。

    最後,她的誌願裏隻填了一所院校。是她心心念念的那所象牙塔,聽說那裏有一座貨真價實的“梨園”。

    每個人都不知道她承受過多少才到今天,也隻能鼓勵一句“堅持可貴”了。

    麵對鼓勵,秦見月也隻是淡淡笑了下說:“嗯,謝謝老師。”

    魏老師又問:“跟你天天黏在一起那個小丫頭,叫什麽來著,眼睛大大的……哎喲腦子裏有長相,就是一下想不起來人名了。”

    “齊羽恬?”

    “啊對對,齊羽恬,她是不是當明星來著,前段時間還在電視上看到,我兒子可喜歡她,叫我給她投什麽票。”

    秦見月失笑:“對,她現在在做演員。”

    “演員好啊,演員掙得多。”

    “嗯,”說起這個,秦見月還補充了一句,“兩千萬粉絲呢,簡直不敢想象。”

    “欸對了,她今天怎麽沒來,我記得前兩天她還主動聯係我來著。”

    “我也有點奇怪。”秦見月說著,拿出手機看了看,果不其然,落了一條齊羽恬發來的消息。

    她說:555劇組不放人,幫我跟老師說一聲。我今天去不了了。

    秦見月問:你現在在哪裏啊?

    齊羽恬:還在申城呢。/哭泣

    一千公裏的路程,那確實是來不了了。

    “演員好,演員好。”秦見月回複完收起手機,耳邊是魏老師還在不停念叨,“生計不愁了。”

    秦見月笑說:“何止,一輩子都不愁了。”

    說這話時,免不了會有幾分羨慕。

    演員、戲子,聽起來是互通的行業。可是在她眼下生存的這個年代,卻又千差萬別。

    親口講出那句“夕陽產業”的時候,怎麽會不落寞呢?一脈相承的行業,做演員、做歌手,付出的精力和時間成本要比京劇行當的從業者小得多。

    他們不需要為了必要的基本功,苦苦掙紮一整個童年。

    即便如此,秦見月也不認為她選擇的路是錯的。她有著自己都覺得古怪的頑固,與一腔無人知曉的熱忱。

    男人們的酒杯勸到了女人這邊,有人喝有人不喝,秦見月今天有那麽點興致,就沾了一些,喝上癮了,漸漸不節製地開始添杯。

    鍾楊這邊收到一條消息,是程榆禮發來:月月酒量不好,不能喝多。

    感覺一把狗糧被塞到嘴裏,鍾楊本有些孤寂的心情複燃起來,他倚在座位上不合群地兀自抽著煙,打趣道:你又知道她喝酒了?

    程榆禮:不回消息,多半是。

    程榆禮:勞您照看一下。

    鍾楊:我一會兒有正事得辦呢,找個男同學替你照看一下?

    程榆禮:……去死。

    程榆禮:定位。

    鍾楊笑起來,依言給他發了個位置信息。

    ,

    程榆禮來的時候,酒席將散。

    秦見月跟魏老師互攙著,老師又提起她當年在學校裏辦什麽京劇社團的事,秦見月早將這些犄角嘎達的回憶給丟了,讓老師這麽一提醒,盡數湧來。

    “那個社團啊,都沒辦幾天就解散了,搞什麽活動也沒什麽人參與。全都是好朋友來捧場的。”秦見月笑得靦腆,麵頰緋紅,醉意讓她變開朗一些,抓抓頭發說,“好尷尬,因為大家都不感興趣呀。”

    魏老師見她醺意上臉,頗為擔心想要不要找個人送她一程。

    而秦見月眼尖看到某個在場外等候多時的男人。

    程榆禮倚著車門而立,一身清冷高貴的漆黑,麵容是帶有距離感的俊美,他不做表情時是個高冷男神的架子,遙遙看去,雪霧朦朦之間,從淡漠的眼底,到微抿的唇線,無不攜著遺世獨立的悠然冷寂。

    隻消一眼,她心潮澎湃。

    秦見月跟老師說:“我叫的車到了。”

    叫的車?

    程榆禮微微蹙眉。

    魏老師看見了程榆禮,心下恍惚一下,覺得這人不像個司機,但見秦見月腳步輕快模樣,指定是認識的人,才放心招手說:“好,到家了在群裏報個平安。”

    “嗯,老師拜拜。”秦見月也揮揮手。

    背著手走到程榆禮的車前,喝大了的秦見月戲癮上身,繞車一周,瞅著牌照:“咦這車……這車怎麽像我老公的?”

    腰一下被人擄過去,秦見月重心不穩歪倒在他懷裏。程榆禮掐著她的臉問:“那你看我像不像你老公?”

    她用指推開他一點,故作驚喜道:“是程總欸,您怎麽親自過來了啊。”

    他輕笑一聲:“叫別人來我能放心嗎?”

    咕嚕咕嚕,秦見月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剛才在餐桌上什麽都沒有吃,光顧著喝了。她羞恥地揉了揉肚子,借勢將臉頰在他的身上蹭:“程總,餓餓,飯飯。”

    喝醉的秦見月過分嬌柔,程榆禮借機將她臉上的軟肉揉了個夠:“想吃什麽?”

    秦見月煞有其事四下張望了一番,指著一家便利店:“那裏吧。”

    三中門口新開的便利店。在她讀書的時候,這裏還是個普通的小賣部,給學生們源源不斷供應著午餐泡麵,還有一些課餘的平價小零食。

    秦見月抓了幾個剛剛煮沸的關東煮,搖搖擺擺去付錢。然後到旁邊的位子上,規矩坐下。咬一口丸子,汁液濺出來,燙到嘴角,秦見月疼得皺眉。

    紙巾貼在唇邊,他幫她擦拭,又溫聲說:“先別吃,晾一晾。”

    好吧。把吃的放下,秦見月乖巧坐了會兒。沒有話說,她撩起眼皮,怔怔看著雪夜裏的月亮。又是一個十六,想起李白的詩。

    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台鏡,飛在青雲端。

    玻璃外麵下起了一場鵝毛大雪。美不勝收的夜。

    肚子又餓,她咬下去一口被程榆禮舉著晾了半分鍾的豆幹。

    怕她燙到,將要製止,秦見月已經滿足地嚼碎吞了下去。

    程榆禮放下簽子,又用筷子從湯裏夾出一個濕漉漉的海帶結,輕微抖落兩下湯汁,就這麽懸在空氣裏,看著熱氣滾滾消散。

    他也是不嫌無聊。

    秦見月好奇地在研究程榆禮的坐姿,他坐在高腳凳上,一隻腳蹬在支撐杆,另一隻腳擱在地上。看起來十分輕鬆優雅。

    學一下。

    腳尖點地,是她最後的努力。努力地點了兩下,吧唧,屁股從座位上滑下,程榆禮垂著眸,耳聞她這小幅度的鬧騰,不由勾起唇角。

    秦見月終於認清自己腿短的事實,遂放棄。

    總算結束了各種好奇的研究,秦見月最終眼巴巴看向程榆禮。

    他忙碌了一整天,倦意上了臉。一隻手替她晾著吃的,另一隻手撐著腦袋,竟在閉眼小憩。

    “你好累啊。”秦見月有點心疼地摸摸他的臉。撥過筷子的方向,大度說,“那這個還是給你吃吧。”

    程榆禮失笑,“我不吃。”伸手喂到她的唇邊。

    大方的秦見月還是遭不住美食的誘惑,接納他的投喂。

    她慢吞吞開口,語氣遲鈍,吐字都因醉意而有點含糊:“我跟你說個事,我今天又跟人吵架了,不知道有沒有贏。但是好像不管有沒有贏,我都有點難過。”

    程榆禮輕抬眼皮,說:“為什麽難過?”

    她沒再吭聲,懨懨地低下頭,半晌問道:“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啊?”

    秦見月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程榆禮的確應該好好思考一下這個問題了。他靜靜端詳她醉態下嬌憨的這張臉,杏眼微垂,唇角翻紅,神色無辜得像個小朋友,眼裏卻澄澈無比。

    一個詞匯在腦海裏閃過,程榆禮脫口而出:“赤誠。”

    秦見月用滿懷感激的眼神看了他一會兒,眼眶都有點濕漉漉的:“盡管你一直在安慰我,但我知道我就是個笨蛋,而且一直都很懦弱。

    “就算是這樣,就算是這樣,我、我也是……嗯,我不想說實話,其實我是很需要的,我喜歡聽你鼓勵鼓勵我,你誇我我就會很開心。”

    “就是真的會特別特別開心。”

    秦見月喝醉了也不發酒瘋,她會很乖地抓著他的手說開心。

    笑一笑,憨態可掬。

    已經沒有足夠強的理智跟邏輯,講話都語無倫次。程榆禮輕輕蹭一下她的臉,微微笑道:“我知道。”

    秦見月點點頭,又道:“程榆禮,給你說個我的秘密好不好?”

    他微微折身,自行把耳朵送到她的唇邊:“洗耳恭聽。”

    “嗯……不行不行,現在不行,我要賣個關子,”她忽然腦袋一偏,狡黠地說,“你帶我去三中,我給你看個東西。”

    程榆禮實在是困得眼都睜不開,於是他就那麽閉著眼說:“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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