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者:懷南小山      更新:2022-08-26 12:31      字數:5244
  第1章

    01,

    四月,沉雲會館的棠梨開了。

    院裏陽光一透,花斑落滿秦見月的戲袍。清清明明一個敞亮午後。

    秦見月靜坐綺戶軒窗前,往頰上推勻一抹朱色胭脂。外麵乳白花色襯得她麵色嬌嬈,神韻輕俏。

    “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後台演員練嗓的聲音此起彼伏,尾音在天花板上一圈一圈綿長的蕩。驚得枝頭喜鵲撲騰著翅膀停在窗欞,意猶未盡地踱步徘徊。

    放在手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秦見月放下手中脂粉盒。

    打開消息,是她的老師孟貞發來:今天我就不過去了,跟著師姐他們好好唱。

    秦見月回了一個字:嗯。

    本身不緊張,孟貞這麽一說,秦見月心裏倒是沒譜了起來。

    這還是她頭一回給人唱堂會。

    所謂堂會戲,有為貴胄演出之意。通俗來說,就是一富家子弟包了場,他們今天的戲盡為一人唱。人家點什麽曲兒,他們就得唱什麽。

    這是秦見月從戲曲學校畢業的第二年,此前在燕城城南的破落小劇院待了一陣,後劇院經營不善、停業整頓,奈何行業日薄西山,院長絞盡腦汁沒將劇場拯救起來。劇院裏頭的小演員就這麽盡數被遣散打發了。

    很快,秦見月被母親介紹到孟貞門下的私人戲班子。

    孟貞其人,秦見月的媽媽秦漪的老師。

    秦漪年輕時是孟貞的嫡傳弟子,跟著孟貞唱了小二十年的戲,後來轉向教育行業。

    秦見月賦閑在家一段時日,秦漪問過她,是想接著唱,還是去教書。秦見月不假思索答道:要唱。

    他們的京劇戲班叫做三春堂,大本營就是在這老城區的沉雲會館。

    平日裏也和劇場演出沒區別,輪班演出。不過秦見月不大走運,一來就要應付大人物大場麵。

    旁邊的陸遙笛哼哼吱吱唱完了選段兒,心情頗為暢快模樣。她掛上耳墜,忽而腦袋一歪,問旁邊的南鈺:“誒師姐,今兒過壽的是哪位爺?”

    南鈺道:“程家公子他奶奶。”

    陸遙笛聞聲倒抽涼氣:“程家?是那個程?”

    “就是那個。”她們眼神交流,小心謹慎,南鈺聲音又壓低了些——“不能惹的程。”

    “真的假的?你也不敢惹?”

    南鈺:“我敢個屁。”

    黛青色的眉筆在眉峰輕微一滯,秦見月眸子斂下,餘光探到二人中間。

    她對那個姓氏向來多了十分的謹慎在意。

    皇城腳下的富戶程家,這幾個標簽拚湊到一起,無消多問,她心中恍惚有了個答案。

    眼前亦出現一個遙遠而模糊的身影。

    掐著筆端的指腹不自覺收緊一些。

    未免膽怯。

    秦見月又細想,師姐話音含糊,是“陳”也未必呢?她總是多心。

    平下心來,繼續描眉。

    陸遙笛八卦人八卦魂,拖著凳子湊到南鈺跟前兒,虛聲道:“師姐你見過程二爺本尊嗎?聽說超級帥。”

    南鈺嘖了一聲,用眼神示意她注意穩重。不過眼波流轉一圈發現周遭人士都在各忙各的,轉而又神色一赧,衝著陸遙笛低語一句:“他經常來這兒聽曲,你以後見著他機會多呢。又帥又貴,絕絕子。”

    南鈺瞅著陸遙笛的花癡樣,打趣她一句:“一會兒唱的時候你可千萬別往台下看,省得哈喇子流出來,丟死人。”

    陸遙笛氣笑,沒大沒小去擰她的臉。

    一側的秦見月心跡複雜,手裏的筆尖便那麽來來去去幾下,無意識將吊眉的眉尾繪深。

    “見月,這是不你手機?有電話。”

    陸遙笛指了一下一直在出聲的手機,這才將秦見月的思緒拉回。

    她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是她的表哥秦灃。

    家醜不可外揚,秦見月選擇出門接聽。

    秦灃開口出奇友善,嬉皮笑臉:“好些時候沒見了,抽個空出來敘敘舊?”

    秦見月不跟他廢話,走到長廊盡處,低聲問他:“要借多少?”

    秦灃那頭頓一下,笑得沒皮沒臉:“你這說的什麽話,我找你就是為了借錢是吧?真他娘的傷感情。”

    秦見月蹙眉,壓低聲音:“不說我掛了,一會兒要上台。”

    “誒誒——”秦灃話一轉,“那什麽,你先支我八千,趕明兒賺了連本帶利還你。”

    秦見月揉了下眉心,“最多五千。”

    “成成成,五千就五千。”秦灃嘿嘿一笑,“愛你啊老妹兒,麽麽噠。”

    “……”又想著勸誡幾句什麽,終是止語。

    她杵在二樓長廊,腳下是有了些年頭的紅木地板,讓人踩得吱呀作響。身後的動靜不大,躡手躡腳。

    秦見月回頭看去,南鈺和陸遙笛兩個小姑娘頭疊著頭,縮在門板後邊在偷看什麽。

    “哪個呀哪個呀,你指我看啊!”這是陸遙笛的聲音。

    南鈺不滿她的咋呼:“嚷嚷什麽,你聲小點兒。”

    秦見月順著二人目光看過去,底下賓客將至,大幕尚未拉開,觀眾席幽深如暗夜。僅大門門縫透進一點光來,眾人簇著一名老叟說話,奶奶身前戴著賀壽的花兒,古樸的八仙桌上擺著一隻鮮豔紅潤的蟠桃。

    是大戶人家的陣仗。

    老人家容光煥發,膝下承歡,笑意盈盈。

    她的視線接著向後麵挪,在隱晦曖昧的黑暗裏,倚在一張八仙椅上的男人清貴而孤拔,麵上帶著和煦淡笑在聽旁人說話,半邊身子浴在罅隙裏的光下。

    陰影與光明的交替令他的身形輪廓影影綽綽,並不明晰可辨。

    男人修長的指攏住雕花的紫砂杯,胳膊閑散地撐在身側的桌沿。

    杯口貼住薄唇,輕呷一口上好的金駿眉。

    極致的容顏隱在薄霧青煙之中。

    秦見月的呼吸霎時滯住。

    他一如往昔,慵懶,驕矜。清淨孤絕。姿態像一隻鶴,性子又如一隻貓。

    時隔經年,她竟也能一眼將他認出。

    然而他不再是大她兩屆的風雲人物程學長。

    而是京城程家的二公子——程榆禮。

    時光的灰塵被撣盡,這個諱莫如深的名字再次清晰地撞到秦見月的心坎上。未滅的心火被添了一把柴,再一度轟然灼燒起來。

    這一刹鮮明的感知,說不清是熱或是疼。

    鬼使神差,正在和長輩交談的男人忽的掀起眼皮,往閣樓上看了一眼。

    男人狹長而淡漠的那雙眼猝不及防和她對上,一秒不到,秦見月背過身去,心虛鑽進休息室的門。

    隻留背後陸遙笛的尖叫:“哇哦,真的好絕!”

    窗外棠梨在風口沙沙作響,春葉在眼下鬱鬱蒸蒸糊成一團濃厚的青綠。

    秦見月一閉上眼皆是他那雙笑不及眼底的眸。她重執眉筆,指骨都打顫。

    ,

    大幕掀開,好戲登場。頭一出戲演的是程派的《鎖麟囊》。

    程榆禮應了奶奶的話,坐到最貼近她身側的凳子。長輩的寵愛昭然若揭。奶奶今日精神倍加,喜笑顏開,饒有興致同他指點唱法。

    程榆禮低眉,微微側身倚著奶奶。老人家翹著指頭指著台上道:“這姑娘不錯。”

    男人眼一眯,往台上定睛瞧去,淡聲問一句:“哪位?”

    “旦角兒。”

    程榆禮的視線落在唱花旦的姑娘身上。

    厚重粉墨遮不住她五官的靈巧秀氣,看著像是個初出茅廬的,秋瞳剪水,神色裏還沾了點兒怯。

    開口唱腔卻是極為老道自然,嗓音條件又是天生的好,古樸而婉轉的一套唱法,穿雲裂帛,餘音繞梁。

    唱詞結束,程榆禮才聲音懶倦開口評價一句:“確實不錯。”

    “是不是新來的?”奶奶忽的又問:“哪天排她的戲啊,我改天兒還得來。這麽兩句怎麽能過癮。”

    程榆禮說稍後我給您問問去。

    ……

    台上的燈光很亮堂,秦見月看不到台下。她不知道是怎麽唱完漫長的一出戲,下台時才發覺緊張到半條腿都發麻。

    中場休息,她回到二層閣樓,又接到媽媽秦漪的來電問候,秦見月尋了個僻靜處接聽。

    站在二樓晦暗無燈的樓梯口,腳下是一塊滑膩的陳舊木板。

    秦漪問她:“唱的怎麽樣?”

    秦見月一整出戲都演得心猿意馬,懨懨答了句:“就那樣唱。”

    秦漪默一陣,聲音沉下去一截,說明來意:“王誠微信你怎麽還沒加,你二姨剛又來催我了。”

    秦見月聽見這事莫名心煩:“我說了我不想相親,加他幹什麽?”

    “你就給你二姨個麵子,跟人聊兩句又不耽誤你時間,沒準處得來呢。實在不行再找個借口推了也不要緊。”

    秦見月說:“你直接就跟二姨說,我不相親,我這輩子都不結婚,你叫她閑的沒事去拜拜送子觀音求十個八個孫子,管別人的事兒幹什麽呀?真是吃飽了撐的。”

    她講話聲音綿軟,縱使是在生氣,毫無殺傷力。

    秦漪道:“欸我說你這孩子——”

    秦見月不再聽,低頭憤懣將電話掐斷。

    她攜著一股脾氣,轉身往下走,一抬頭倏地望見站在樓梯轉角處的人影。

    秦見月瞳孔一緊。

    男人許是怕驚擾她的通話,也沒往上走,就耐心十足在那兒候著,身姿頎長倚在護欄上,兩腿修長,站姿不拘。身上穿件質地綿軟的青灰色的襯衫,下擺紮在西褲的腰帶裏。

    太過黑暗的環境讓人看不到他的神情,隻隱隱讓她看見襯衫裏雪白的一片膚色與硬朗鎖骨。

    他太過高挑,即便不冷臉,不發脾氣,也給人很強的距離感。

    狹長慧黠的瑞鳳眼微微眯起。

    南鈺的形容沒有錯,程榆禮給人一眼的感覺就是:又帥又貴。

    秦見月步子頓了三四秒鍾,忽然陷入進退兩難境地。

    爾後她邁步往前,試圖鎮靜地越過他。

    戲服厚重看不到腳下,加之心猿意馬的慌亂,讓她一下踩空。尖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秦見月膝蓋一曲。

    男人眼疾手快往前,長臂伸開,穩穩攙住險些摔倒的秦見月。

    與其說攙,不如說:抱。

    她現在正以一種古怪的姿勢被他擁在臂彎,秦見月清晰感受到他有力的手臂正托住她的腰身。

    程榆禮低頭看著秦見月近在咫尺一張臉,他開口聲音低沉厚重,幾乎是通過胸腔傳遞給她——“扭到了?”

    垂眸,是她粉白的繡花鞋。

    秦見月重新踩在地上,右腳一用力,筋脈的疼痛令她不自覺“嘶”了一聲。

    手想要去摸旁邊的牆壁,但是太遠。她索性撐著程榆禮的手臂,借之撐起彎曲的腿。

    努力地站直身子。

    “還能演?”男人鬆開箍住她的右臂,望著她隱在鞋襪中的腳踝。也看不出個大概。

    秦見月垂著眸,眼神虛焦望著他指尖蓄了半截煙灰的煙,點一點頭,輕道:“可以。”

    程榆禮卻道:“甭唱了。”

    男人的聲音醇厚沉冷,京腔純正而圓潤。語調是淡淡的,卻又是一種不容商榷的口吻。

    秦見月唇瓣輕抿,她不大敢看他,仍墜著視線淡淡說:“沒有人替我。”

    他看穿她的擔憂,往她跟前走了一步,看著女孩輕顫的睫,慢條斯理說了句:“我的地界兒,我還做不了主?”

    她稍稍抬起眼,對上他不鹹不淡的雙眸。

    轉角處是個小看台,旁邊恰有兩張金絲楠木的太師椅。

    程榆禮修長指節曲起,輕扣椅背,篤篤兩下,示意她在此坐下。

    他撳滅落灰的香煙,一邊拿出手機撥打電話,對方很快接通,程榆禮道:“這兒有一姑娘傷了腳,你給送些扭傷藥來。”

    他低頭望見因方才那一跌而被甩落在地的物件兒。

    程榆禮躬身拾起,是一朵翠色的絹花。

    他偏頭看向在椅子上乖巧坐下的秦見月,抬手將手中絹花嵌入她的鳳冠。

    女孩兒怯怯抬眉,又是那道恍惚跟忐忑的神色。她目之所及是他修長漂亮的指節,正觸在她的頭飾上,細心工整為她擺弄混亂的絹花。

    程榆禮替她戴好頭飾,目光下至,看著她的眼。

    又對尚未掛斷的通話說了句:“盡快。”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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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二上位/婚戀小甜文】

    【竹馬暗戀成真/渣男火葬場】

    溫香軟玉天降青梅x痞帥不羈天之驕子大少爺

    1,

    蘇彌心係高中校草韓舟多年,終於把他追到手。

    韓舟答應陪她過生日,然而生日當天,她滿懷期待在餐廳等候多時,打開手機卻赫然看到推送,韓舟在京圈名媛聚會上的照片。

    照片裏,兩人姿態,甚是親昵。

    而蘇彌坐在清冷的餐廳裏,看著外麵大雨滂沱。

    她一瞬心如死灰,當下提出分手。

    韓舟:【別無理取鬧。你知道我有多需要她手裏的資源。】

    係統提示:【你已被對方拉黑。】

    2,

    傳聞中的裴嘉樹生性不羈,離經叛道。隻可惜這位天之驕子不近女色,多少女人前仆後繼,都沒能拿下這位大少爺。

    很多人在想,到底什麽樣的女人會讓他俯首稱臣。連蘇彌也很好奇。

    蘇彌沒想到,他們再次見麵是在她分手第二天,這位大少爺遠渡重洋出現在她跟前。

    男人咬著一根煙,一副痞相,跟小時候一樣頑劣的笑意,衝她微微勾唇:“分了?”

    3,

    裴嘉樹和蘇彌公開婚訊那一天,網絡上吵翻了天。

    很快各種風聲傳出,二人疑似婚姻破裂。眾人開始紛紛揣測,裴嘉樹幾時會甩了蘇彌。

    狗仔努力地想要拍到婚變證據。

    然而沒多久,一段同學聚會上的視頻流出。昏暗的ktv包廂裏,蘇彌喝大了把裴嘉樹按在角落裏親。

    下一秒,一束光打在二人身上。旖旎景象映入眾人之眼,蘇彌瞬間酒醒,她清楚地看到男人的脖子上被她啃出的草莓印。

    蘇彌羞恥得要從他身上起來,不料腰腹卻被男人的大掌用力一箍。

    裴嘉樹又將蘇彌按回自己懷裏,男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揚,嘴角輕牽,纖長的指點了點自己脖頸另一邊的幹淨之處——

    “均勻點,這邊也種一個。”

    4,

    蘇彌一直沒想通,裴嘉樹跟她結婚到底是圖她點什麽。

    直到他製作的動畫上映,影片裏播放的赫然是他們老胡同裏的童年故事。

    影片的最後,是他穿越了時間長河的告白——

    【八歲那年,巷口初見,從此以後,我的夢想就是娶你過門。】

    ——————

    裴嘉樹在國外的項目快要落地,在家中慶祝那天。新聞給他推送過來一張圖片。

    形單影隻的蘇彌走在大雨裏,媒體文字有看笑話的意思。

    裴嘉樹當即訂了回國機票。

    友人問:“為什麽這麽急著走?”

    他牽著外套往外走,懶洋洋說:“回家,給我姑娘撐腰。”

    「隻要在我裴嘉樹跟前,你一輩子都是大小姐。我的大小姐,當然值得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