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葉疑麵色不改，淡淡道：“說過。”

  　　“她跟你很像。”像是怕對方不高興，淩知連忙又道，“不隻是長相，就連性格也很像，習慣也很像，一樣不喜歡跟人說話，對人冷冷淡淡的，但是其實心裏麵可軟了。”

  　　葉疑回過頭朝淩知看來，半晌道：“那又如何？”

  　　他的聲音依舊不帶任何情緒，甚至連神色也沒有任何的改變。

  　　淩知努力的想要從他臉上找出一點點的變化，卻依舊無果。葉疑聽著這話，就像是在聽一件與自己絲毫不相幹的事情，這樣的反應讓淩知有些惶恐，她本以為自己這樣說，總會讓對方有一點反應，隻要有一點，她就能夠確定自己的猜測，就能夠告訴自己，葉疑就是謝青璃。

  　　若非如此，這世上為什麽會有人那樣相似，為什麽他們的經曆也如此相似，為什麽他們都認識大將軍陸京。

  　　可是淩知從葉疑的身上什麽也看不到，或許是對方隱藏得太好，或許是淩知忽略了什麽，但從葉疑的身上，淩知看不到任何破綻。

  　　淩知心裏麵有些失落，她站在原地，怔怔看著葉疑，沒有開口卻也沒有轉身離開。

  　　葉疑很快道：“若是無事，你就回去吧。”

  　　他這般說著，就要叫人送淩知出去。

  　　淩知有些著急了。

  　　葉疑如今身份特殊，她如今正好在鳳名園當中還能夠與對方見得上麵，若是真的被送出去了，也不知道要等到下次見麵的機會需要多久，她好不容易進來自是不肯離開，眼見葉疑要叫人來，她連忙一把捉住了對方的衣角。

  　　這個動作對於淩知來說十分熟悉，這是她小時候在謝青璃身旁最喜歡做的事情。

  　　謝青璃喜歡清靜，有時候淩知纏她纏得厲害了，她就會把淩知趕回屋子裏自己休息。每到那個時候，淩知總是會抓著對方的衣角死活不肯鬆開，不願跟謝青璃分開一步。

  　　此情此景，與當初何其相似。

  　　待到發覺自己這習慣性的動作之後，淩知愣住了。

  　　葉疑垂目看著淩知拽在自己衣角的手，目光叫淩知生出些怯意來。

  　　淩知沒有鬆手，也沒有退走，她有時候看起來膽子很小，但有時候又有一副倔脾氣。就像是小時候有人想要傷害謝青璃，她不論再害怕，也總是不肯退讓，隻想好好護住對方。而現在，迎著葉疑這清冷的視線，淩知心中無措，膽子卻不知為何更大了些，她沉了沉目光，終於將憋在心底的話大聲說了出來：“你就是我娘對不對！”

  　　這一聲幾乎耗盡了淩知全部的力氣，她麵色微白，睜大了眼睛看向葉疑，整個房間當中安靜不已。

  　　被葉疑叫過來的兩名下人正走到門口，聽到淩知這中氣十足的一聲吼，兩個人都結結實實的愣住了，不解的拿目光往葉疑的身上戳。

  　　葉疑麵無表情卻眼神凶狠的瞪了回去。

  　　兩個下人趕緊一言不發的溜了出去。

  　　葉疑這才終於舍得離開那窗戶，來到了淩知的麵前。

  　　淩知等著葉疑開口，她從進來這屋子裏開始，就一直在等葉疑開口，然而葉疑所說的話，卻並不是淩知想要聽的話。葉疑道：“我說過了，我不是你娘。”

  　　“當初救你是碰巧。”葉疑聲音裏沒有感情，接著道，“後來讓你不要來找我，也是因為我不想再見你了。我們本就毫無瓜葛，若是因為我救了你，你就纏著不放，那我寧願一開始就讓你死在山穀裏。”

  　　葉疑又道：“聽明白了麽？”

  　　淩知當然聽得清楚，她仰起頭來，雙眼裏已經蓄滿了眼淚。

  　　“你真的……那麽討厭我嗎？”淩知小聲的問。

  　　葉疑回過頭，沒有要再看淩知的意思，隻背對著她道：“走吧。”

  　　淩知眨了眨眼睛，眼淚就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她本是抱著期望而來，但葉疑說了這番話，她卻不知道自己應不應當期待些什麽了。

  　　他一定不是謝青璃，謝青璃絕對不可能對自己說這樣的話。淩知這樣告訴自己。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看著葉疑的背影，許久之後才黯然轉身離開。

  　　葉疑背對著淩知，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漸漸往外行去，不由也神色複雜的閉上了雙目。

  　　然而淩知到底還是沒能離開。

  　　因為就在淩知行至大門處的時候，隻見得一道花花綠綠的身影晃了進來，拎著一壺酒興致勃勃的笑到：“公子，看我帶了什麽來，你好不容易回來，咱們今天晚上一醉方……”那道身影是從外麵來的，一路說話一路進來，橫衝直撞也沒有看人，等到進了房間之後，才發覺了大門口哭得梨花帶雨的淩知，他話音一頓，臉色大變，就連未曾說完的話也變了調，隻堅持將最後一個字說完道：“……休。”

  　　淩知愣住了，睜大了眼睛瞪著來人，連哭也忘了。

  　　來的人是謝盡歡，大名鼎鼎的殊華樓第二人，他穿著一身鮮亮的袍子，乍一看去就是個一擲千金的富家子弟，風流不羈，灑脫肆意。

  　　淩知是見過他的，不過她見得更多的，大概是他穿著女裝的模樣。那個時候他也不叫謝盡歡，他叫謝玉，自稱是謝青璃的姐姐，當初淩知和謝青璃還住在秋風鎮的時候，他還經常會來鎮上探望他們，從京城帶許多有意思的東西過來，會逗淩知玩，會講許多有趣的故事。

  　　淩知本以為見到了一個男裝的謝青璃就已經夠叫人驚訝了，卻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會見到一個男裝的謝玉，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而此時的謝盡歡看起來也很不好，他往前看看已經驚得無法動彈的淩知，又往旁邊看看麵色難看的葉疑，心中不禁發起愁來，不知道自己現在出去還來不來得及。

  　　就在謝盡歡心裏麵盤算著這些的時候，淩知忽的抬起頭來，朝謝盡歡認真道：“謝姨。”眼見謝盡歡眉毛一挑，淩知輕輕抿唇，低聲道：“娘都告訴我了。”

  　　“啊？！”謝盡歡嚇了一跳，情急之下也來不及想別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匆忙朝葉疑求證道：“你真的告訴她了？你不是說……”他話音落下一半，看了葉疑沉下來的臉，忽的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謝盡歡連忙捂住嘴，自己乖乖的退到了一旁。

  　　葉疑麵色難看，隻想把這人給踹出去。

  　　而在他尚來不及做這件事情，一個身影就忽的撲了過來，淩知眼中含淚，低低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