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陳寄白排隊的時候, 聽到周圍的人討論聲不絕，大部分都是女聲，紛紛揚揚的竄進他耳裏。

  　　“我已經開始期待了, 我覺得會很好看。就算不好看也沒關係，那就當我買票的錢是給贏錢CP的份子錢吧。”

  　　“拜托，衝著應之序和江千寧的顏, 這波也不會虧好嗎！”

  　　“定妝照出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死了，啊啊啊序序好帥！”

  　　“你怎麽可以不提我家小玫瑰？我家小玫瑰美到炸裂好不好！”

  　　“不得不說，這一對是真的絕配。他們倆什麽都不用做, 站在那裏就能讓我嗑三天, 我還願意出票錢，多少我都願意, 隻要我付得起。”

  　　“CP感這麽強, 我真的從來沒有這麽希望兩個演員在一起過。我是小花瓣, 以前要是跟我說要寧寧戀愛那我一萬個不同意，但現在我舉雙手讚成他們在一起。誰來黑我就打回去！為寧寧奮鬥在戰鬥一線！”

  　　陳寄白聽得眉心越皺越緊。

  　　周圍的所有討論聲, 沒有一句是他想聽的, 每一句都是那麽刺耳。

  　　般配嗎？他不覺得。

  　　他覺得這些人的眼光有問題。

  　　明明一點都不合適，他更是看不出任何CP感, 他們簡直是在滿口胡說。

  　　好不容易等到檢票結束, 進去後等了一會, 電影開始，周圍的聲音才算停止。

  　　陳寄白有看過這部電影的介紹，甚至更早之前, 他看過劇本。

  　　他是有一個初步的了解的, 這也是他選擇獨自一人前來觀看的原因。

  　　這是個, 不容他錯過的電影, 也是他不能錯過的電影。

  　　影片開始了。

  　　片頭曲自帶傷感基調不說，影片之前，有一個畫麵是江千寧飾演的舒澄獨自站在雪地中，緩緩伸出手接雪花，畫麵亦是傷感至極。

  　　之前有一位表演家評論過江千寧，說是看她表演時，隻覺得她身上的靈氣都快溢出來了。

  　　這會兒光是一個畫麵，就能叫人品出這話是有多正確。

  　　——的確是的，靈氣都快溢出來了。

  　　一個好的演員，看天賦，看努力，靈氣又何嚐不重要呢？在前兩者都有的基礎上，這就是旁人求之不得的錦上添花。一個娛樂圈這麽大，能被稱得上有靈氣的，才幾人爾？

  　　隻是看著她出現，陳寄白眸中的冷色就褪去了許多，嘴角也有了向上的些微弧度。

  　　坐在他身旁的兩個女生早就注意到了他，沒辦法，這個人的氣質太特殊了，也太容易招人注意了，想不注意到都難。她們從一坐下開始就關注到了他，但是一直沒有勇氣去搭訕，直到這會兒，她們見他神色柔和了些，坐在他旁邊的女生才終於壯著膽，湊近他，紅著臉說：“你好帥哥，可以加個微信嗎？”

  　　陳寄白都沒有看她，“不方便，不好意思。”

  　　那個女生的臉瞬間就紅了，還想說什麽，就聽他壓低聲音說：“觀影期間需要保持安靜。”

  　　這又是一種委婉的拒絕。

  　　女生終於心死了個徹底，咬緊唇把頭縮回去了。

  　　她就知道，帥哥果然都是不好靠近的。越帥，難度就越高。

  　　陳寄白是真在認真看電影，一分心神都沒有分給旁邊的人。

  　　拒絕完後，他終於得了清淨，能好好地繼續看了。

  　　電影伊始，是女主的暗戀史。

  　　舒澄喜歡張之戈，從大一開始，第一次見麵時就喜歡上了。

  　　可是學校裏喜歡張之戈的人太多太多了，她連號都排不上。

  　　她擠在很多張之戈的追求者中，默默地表達著她的喜歡。她會在大雪紛飛的時候給他送早餐，會在他打籃球的時候做眾多觀眾中的一個，會在他夜跑的時候默默一起沿著操場繞圈。這個傻姑娘，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而張之戈注意到她是在社團活動，為了在學校演出，社團組織了一個話劇表演，她被推選成女主，張之戈是男主。在這場話劇裏，他們有了第一次接觸。叫舒澄高興得要瘋掉的是，話劇裏有個情節是他們在雪裏相擁。

  　　暗戀是場苦澀的風，苦澀到了極致。哪怕隻是一點點的接觸，都會叫暗戀者欣喜若狂。

  　　這部電影將舒澄的心路曆程展現得淋漓盡致，電影放映沒多久，抽泣聲就已經此起彼伏。——那些年，哪個女生沒個暗戀的人呢？大部分都有的。這部電影直接就戳中她們的心窩。

  　　即使有小部分沒有，也會被這部電影強大的共情能力給渲染得難受。

  　　陳寄白的心開始絞痛。

  　　他透過舒澄，看見了江千寧……看見了她當年的影子。

  　　話劇結束了。

  　　他們之間為數不多的接觸也結束了。

  　　那個晚上，舒澄做了一個夢。夢裏的場景，和上映前的短片的前半段差不多。在夢裏，她好幸福，她和他在一起了。情侶間都喜歡起些親昵的稱號，她叫他“哥哥”。是他名字裏的第三個字，也是諧音，充滿撒嬌的意味，同時又何嚐不是沉浸在幸福中的體現？

  　　這個夢很長，美好到極點，以至於鏡頭一轉，舒澄醒來的時候，巨大的落差感和現實的殘酷感砸得觀眾猝不及防。

  　　看到這裏，觀眾也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那一段短片叫做「夢境」的原因，因為真的隻是一場夢，也是一場空。

  　　短片很短，是這場夢的縮略版，電影版很詳細，詳細得舒澄好似真的談了場甜甜的戀愛。

  　　當然，與此同時，電影版的殺傷力也是短片的數倍，更叫人心痛難止。

  　　坐在陳寄白身旁的女生已經哭濕了一包紙巾，後悔沒有多帶幾包來。她也沒想到，一包紙巾都不夠使的，明明平時看別的電影，她的淚點都不低，一兩張紙巾就頂了天了。

  　　她吸吸鼻子，忍不住又看向旁邊的帥哥。這回她純粹是佩服來的，她哭得這麽慘，他卻沒啥反應，還是那張冰塊臉。

  　　電影進行到下一part，一轉眼就畢業了，他們分道揚鑣，各奔征途。

  　　這也是短片中的「現實」。

  　　現實就是，從大一到大四，從入學到畢業，從幼稚到成熟，她都沒能得償所願，他們沒能在一起。

  　　但是舒澄還能笑著和朋友說：“沒關係，起碼我抱過他，起碼他知道我，這就夠了。我已經比很多人都要幸運了。”

  　　影院裏直接爆發了一陣根本忍不住的痛哭聲。

  　　真是把人給哭慘了。

  　　有人在低語：

  　　“為什麽張之戈沒有給舒澄一個眼神？”

  　　“舒澄這麽好，為什麽張之戈就是看不見？”

  　　陳寄白死死抿著唇，唇色漸趨蒼白。

  　　他們仿佛是在質問他。

  　　是啊，他為什麽就是看不見？

  　　進入都市篇了。

  　　舒澄留在當地當了一名醫生，張之戈去了上海創業。

  　　這一晃眼就是五年。

  　　時間長到舒澄已經塵封往事，好友偶爾說起，她也能淡然處之。她覺得，她在他的人生中隻是路過，隻是過客。

  　　如無意外，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了。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觀眾都在期待反轉，期待他們見麵。

  　　可是電影的最後，是舒澄接到了母親催婚的電話，身在上海的張之戈也飽受家人催婚的煩擾。

  　　所有人都在等他們重逢，然而並沒有實現，電影到這裏就結束了。

  　　這部電影，有一個很美好的夢境，可是夢醒了，麵對的就是現實。

  　　現實中的暗戀，絕大多數無疾而終。這部電影講的就是一個現實中很正常的故事。

  　　他們於人海中相識，又各自回到了人海。

  　　舒澄很愛張之戈，至於張之戈對她有沒有過動心，隻有張之戈知道。

  　　這場夢是上天賜給舒澄的，也是她這一生最珍貴的回憶，她將用一生銘記，也將接受自己“隻是路過”的事實。

  　　夢醒了，她該麵對現實生活了。

  　　所有人都哭慘了，影片結束後，電影院的廁所排滿了人，女孩們哭得妝都花了，需要補妝。

  　　陳寄白默不作聲地獨自離開。一如來時般沉寂，隻是步伐重似千斤。

  　　他見證了一場盛大的暗戀，也經曆了一遍心痛到幾近窒息。

  　　即使電影的男主角不是他，但女主角是她。

  　　她演繹的故事，是這些年他所不知道的另一麵心酸。——是舒澄的心酸，也是江千寧的心酸。

  　　看完一遍電影，他仿佛陪她重新經曆了一遍。

  　　再回想當初他的作為……簡直混賬。

  　　他都做了些什麽？他是怎麽對待一個這樣愛他的女孩的？

  　　這個女孩，還是他從小嗬護，從來舍不得她受半點傷的女孩，不曾想到頭來卻是他將她傷得遍體鱗傷。從小到大他所做的保護加起來都抵不過他的如此傷害的十分之一。

  　　他簡直混賬到了極點。

  　　他再次刷新了他對自己混賬程度的認知。

  　　如果可以重新來過……

  　　可是不可能了。與其這樣想，不如去做夢。

  　　陳寄白捏緊雙拳，眼底泛起猩紅。

  　　小溏心啊。

  　　我來得太遲了。

  　　，第一批觀看的人出電影院後，這部電影在微博上的熱度直接爆炸。

  　　他們瘋狂輸出，一邊被玻璃渣軋得疼哭一邊和別人安利這部電影。

  　　——不能隻有我一個人被虐哭，要哭大家一起哭！

  　　有還沒去看的人問：【短片已經這麽虐了，正片應該還好吧？】

  　　看過的人回答：【短片真的隻是開胃菜，看完短片的時候大家都在嗷嗷哭著喊心疼，可直到看完電影才知道，那短片算什麽？這部電影才是真的刀死人了！相比起來，短片簡直太溫柔了好嗎！】

  　　還沒看的人：？？？

  　　太溫柔了？！

  　　這玩意兒你跟我說太溫柔了？

  　　是你對溫柔有誤解還是我該去懷疑人生？

  　　不過他們從這些明顯“不懷好意”的安利中看出了點名堂，這電影怕是真要哭死人哦。

  　　好奇心害死貓。

  　　他們的好奇心被激起來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一邊怕虐，一邊卻又控製不住地買票準備去看。

  　　不過這時候已經晚了，所有的票早就光了。很多人根本不在乎反饋，沒搶到第一批就搶第二批，他們才不管第一批的評價怎麽樣。還有些人剛出影院就又買了一張，準備二刷，以至於電影票供不應求。這些乖乖等完評價才想去看的人就隻能憤憤地往後延，看看啥時候還有票。

  　　這部電影的熱度空前的高，明明結尾是BE，明明哭倒了很多人，但是它就是有這樣吸引人的魅力。

  　　很多人都在說，或許要迎來BE美學的巔峰時期了。

  　　江千寧收到數據反饋的時候，她在前往蘇州的路上，她有一個片子得去那邊拍攝。

  　　其實不用看也知道數據很好，因為她點開微博的時候，熱搜已經被《隻是路過》收割了一片，討論度可見一斑。

  　　她彎了彎唇，點開微信，微信裏也躺滿了消息，幾個劇組的群聊消息數早已是99+，除此之外還有來自各方的祝福，他們都在祝賀她新電影旗開得勝。

  　　江千寧入圈以來的作品反響都不錯，但是再好，也沒有開播第一天就火成這樣的。她隱隱感覺到，這次或許可以破掉她自己的許多記錄。

  　　這是好事。

  　　她點開一個群，馬導高興極了，正在裏麵不停發紅包，應之序也在發，一時間群聊氛圍熱到極點，大家都在高興地慶祝著。

  　　她也沒有落下，跟上步伐刷刷發了幾個紅包。

  　　應之序上一秒見她出現，下一秒就招呼她：【現在在哪兒呢？@江千寧】

  　　【江千寧】：剛準備去蘇州。

  　　【應之序】：害。本來想說要是在一個地兒的話就出來聚聚，慶祝慶祝。

  　　製片人突然插了句嘴，幽幽地說：【哎哎哎，你咋不問我們在哪兒呢？我們也可以跟你聚啊。】

  　　應之序那邊沉默了下，許是沒意料到這突然的靈魂一問，正在想回答。

  　　可沒想到，有了這個開頭後，其他人也紛紛起哄起來。

  　　【是啊，我們都聊了這麽久了，這個群不大，但也不小，剛才出來冒泡的至少有十個人嘞！】

  　　【應哥咋都不問我們在哪呢？哦哦，我知道了，應哥不想跟我們聚，隻想跟寧姐聚哦，是不是應哥？】

  　　【小應你這不厚道啊，也不見你問問我？［擠眼睛，jpg］】

  　　【我抗議，我們也想和應哥聚，我們也想慶祝哈哈哈哈哈哈哈，應哥偏心哦？】

  　　【哎呀你們好壞啊，看破不說破懂不懂？瞧把應哥嚇得，都不敢冒泡了，把頭縮回去了都。你們這群壞家夥，搗亂呢！】

  　　【搗什麽亂？搗應哥的亂～哈哈哈哈行，我們閉嘴，閉嘴了閉嘴了。應哥你不好意思的話，要不……私聊去？反正我們也不知道（我們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不知道）】

  　　應之序：“……”

  　　他從前怎麽不知道這群人這麽會說？

  　　平時一個比一個高冷，一個比一個話少，這會兒卻一個比一個會調侃他。

  　　他剛才還真沒想那麽多，他也就是隨口一問……哪裏想到會被這群人這樣放大。

  　　他感慨道，真不愧是一群混娛樂圈的，腦補能力堪稱一絕。

  　　他倒是還好，就是怕他們這麽調侃會讓江千寧不高興。

  　　應之序還真私聊江千寧去了。

  　　反正這個群，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要回了。

  　　虧他剛才還在積極地發紅包呢，現在，他不發了，他要讓這群人知道他們損失有多大！

  　　江千寧想在群裏說點什麽的，但是一怕他們覺得她是在欲蓋彌彰，二怕越抹越黑。這個度實在不好把控，所以她也就還沒回。

  　　但沒想到應之序不知道是不是聽了某人的“建議”，竟然真的私聊她來了。

  　　【應之序】：心虛，jpg

  　　【應之序】：不是他們講的那樣……

  　　江千寧沒忍住彎了下唇。還不認識的時候，應之序在大家眼裏的人設是高冷影帝，等真接觸了以後大家才會發現反差有多大。

  　　他私底下其實是個挺好相處的人，幽默風趣，紳士知禮，時不時的還有點可愛。並沒有表麵上的那麽高冷不好接近。

  　　拍完戲她也不是沒有收獲，最起碼的是他們倆成了朋友。在娛樂圈交個朋友可不容易，這難得交到一個呢。

  　　【江千寧】：我知道啦，他們在開玩笑而已，我才沒放在心上呢。

  　　【江千寧】：我過來蘇州忙工作，等忙完回去再約你吃飯。你現在在哪呢？

  　　應之序看著她發過來的話，反而有些不大舒坦。

  　　倒也不要這麽大氣，就不放在心上了……

  　　多少在意一下也是可以的……

  　　她對他是真沒意思啊。

  　　【應之序】：暫時在北城。等你回來，指不定飛哪去了，到時候再看看？

  　　【江千寧】：沒問題，那再約。

  　　回完這條消息後她就把手機關機了，準備登機，所以也沒看見他後麵再發來的話。

  　　應之序思忖許久，握著手機，久久下不了決定。終於，一咬牙，他下了決心。

  　　【應之序】：要不，你試著放一下在心上？

  　　這句話一發出去他就後悔了。

  　　其實他不知在抱著什麽僥幸心理，沒有馬上撤回，而是等了一會兒。

  　　直到一分鍾過去，她那邊沒有回複，他才慢慢抿緊唇，選擇了【撤回】。

  　　撤回成功了，可是他整顆心都空落落的。

  　　應之序心口一陣煩躁，隨手把手機丟在一旁，不再去看。或者說，不敢去看。

  　　他在心裏兀自瞎想，她看見了麽？

  　　應該有，畢竟他們剛剛還在聊天呢，她應該還在看手機的。

  　　也應該沒有，畢竟相隔了有半分鍾，興許她已經把手機放下了也說不定？而且她那邊都沒有顯示正在輸入，說明她不是在斟酌回複？

  　　兩個答案都有可能。

  　　應之序長歎了口氣。

  　　好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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