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番外
作者:
江上秋風起 更新:2022-08-04 09:52 字數:4690
第127章 番外
三個月的時間說慢也快, 不過就是眨眼間的功夫。
身上的衣服便從厚厚的冬裝變成了夏裝,厚冰化盡,雖然比不上南詔的春意盎然, 但是比起北魏之前終究是暖和一些了。
孟杲卿坐在亭中,臉色比起三個月之前已經好了很多。
“這是最後一碗解藥, 陛下喝了, 體內的風燭便解了。”說著話,江月令將手中的湯碗遞給了孟杲卿。
但孟杲卿微微偏過腦袋, 躲過了遞過來的湯碗,看向江月令的眼中滿是探究。
“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若是想要北魏覆滅,江月令大可不必插手,但是江月令插手了, 還將他放到了這個位置。他根本就不想。
江月令的唇角含著笑意, 將手中湯碗再次遞到他的唇邊:“喝了吧,你死了的話, 孟汝杳也活不了的。”
“明日我就要出征, 陛下便是自由的了。”想至此,江月令的嘴角笑意漸濃。
到那時,他也是自由的了。
孟汝杳無論何時都是孟杲卿的軟肋, 他皺眉猶豫一下還是接過湯藥給喝了。
他看著孟杲卿將那碗湯給喝了, 又拿出帕子伸手將孟杲卿嘴角的湯漬給擦拭幹淨,漫不經心地詢問。
“那晚在晚花河畔你是想救我還是想殺我?”
他凝眸看著江月令的眼睛,對方此刻也在看著他,極認真地等著他的下文。
“有區別嗎?”
木已成舟,現在問他當時懷著的心思有什麽用。
“有。”江月令看起來極為執著這件事情:“你若是想殺我, 那我便好好謝謝你,成全了當時的我, 雖然事不隨人願。”
他被孟熠救下來了,還被送去了世外穀保下了這條命。
“你若是想殺我,那我們便算一場秋後賬,讓你也不人不鬼地活下去。”
話音一頓,江月令繼續道:“不過,那晚你應當是想殺了我。”
那日他手腳筋俱斷,就算是好手好腳的都難遊過去,所以孟杲卿應該是想殺了他。
他看著江月令自言自語地說完這番話,隨後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要抬步離開,在江月令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的時候,他突然開口叫住了江月令。
“林勘。”
在江月令平靜的注視中說。
“祝你凱旋。”
他和江月令心中都明白,按照江月令的身體狀況此次上戰場,很可能就回不來了。
江月令的腳步隻是停頓了一瞬,隨後就快步離開了,白色衣衫消失在春色中,就算不凍人的雪色也終將停在立春的那一日。
·
若是有人問他記憶中最痛的時候是哪次,不是在晚花河畔被人挑斷腳筋手筋萬般羞辱的時候。
是在孟薑旻遭受到刺殺,他被父親差點要抽死的那一次,當時孟薑旻受到刺殺的時候,他就站在一旁,他已經在盡全力護著孟薑旻了,但回家還是遭到了父親的責備。
“當時為什麽不替太子殿下擋箭?”如果林勘在一旁擋住箭矢的話,孟薑旻就不會變成一個殘廢。
但是,憑什麽。
“兒子也會疼。”
“太子的命是命,兒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父親並未說話,隻是抽到他身上的鞭子一下比一下重。
仿佛那日殘廢的是他才好。
好像他生來是將軍的兒子,他的這條命就不是他自己的一樣。
“為將者,就應當拚盡全力保護君上。”這是父親告訴他的,他也記住了。
隨後他就看見,父親被他效忠的君王誣陷,連累整個林家都被砍了頭。
“他們將玉璽大的功勞給平分了,我那倥傯一生的父親倒成了千古罪人。”說到這裏,江月令唇角的諷刺越來越濃。
不知是在譏諷自己,還是在譏諷父親的愚忠。
·
等到出征那日,單單隻是將鎧甲穿在身上就已經壓得江月令喘不過氣了。
他想過千萬種死法了,這是最風光的一種,為了父親口中的家國。
他坐在馬上,眺望身後的盛安城,眸色淡淡的,隻是讓人看一眼便能品出無盡的悲涼。
“若有來生……惟願我是那早折的嬰兒,雖不得父母寵愛,卻也能讓他們惦記一生。”
喃喃完這句話之後,林勘收回視線,餘光似乎瞥見城樓上站著一個人影,那個人影像極了孟杲卿,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去確定什麽了。
“出發。”
孟杲卿站在城樓上,目送眾萬將士離開,他看向一旁不遠處同樣站在城樓上的孟極,滿臉得緊張,比他更加盼著能凱旋。
他的視線隻在孟極身上停留了一瞬,便收回視線下了城樓。
孟成昱賭贏了。
——
“渺渺,渺渺……”
孟汝杳的身體比之前的時候好了很多,這次昏迷隻是自己不願意醒來。
在聽到商溫的聲音之後,她睜開眼睛便看見坐在自己麵前的商溫,在確定對方無虞之後,當下伸開胳膊抱住了商溫,一臉後怕地說。
“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說話便是濃濃的哭腔,滿是懼意,抱著商溫的胳膊也微微用力,擔心商溫再次從眼前消失了。
商溫也伸手緊緊回抱孟汝杳,臉上揚起溫柔的笑容:“我怎麽會毀約呢。”
別人的感情拐著彎絆著難,但是商溫對孟汝杳的感情永遠是最直接真摯的。
此次分別,她再也不想和商溫分開了,抬眼看著對方說:“我們成婚吧。”
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南詔和北魏一戰,南詔輸了,輸在了兵力不足,而林勘則是死在了戰場上,吐血而亡。
此一役之後,兩國休戰。
·
在商溫帶著孟汝杳離開南詔後宮的時候,他看見了褚泱,那個身形消瘦臉色蒼白滿眼悲痛的褚泱,蕭玦的事情他聽說了。
他不知道該怎麽勸褚泱,隻是在離開的時候說:“他或許還會回來的。”
那天在下陵城中並未找到蕭玦的屍體。
聞言,褚泱隻當商溫是在安慰自己,並未放在心裏去,隻是在望著遠處夕陽的時候,她恍惚間好像聽見了誦經的聲音。
她有點想母後了。
轉頭對著盛平吩咐:“去雲嵐山。”
……
等到蕭玦醒過來的時候,人靠在山洞的石壁上,而老曹就在他的對麵,同樣依在石壁之上,麵色慘白如紙,看起來已經是出氣多進去少了。
“你醒了?”聽著老曹的聲音,蕭玦原本迷茫的眼神這才回過神來,那一身的內力終究不是他自己的,在下陵城千鈞一發之際,老曹出現將他帶了出來。
他忙起身,朝著老曹看過去,麵露關切:“老曹,你怎麽樣了?”
老曹全身的內力都給了蕭玦,本就十分虛弱,又拚死將蕭玦從下陵城帶了出來,已經是必死的結局了。
他的眼神在蕭玦的臉上來回打量,企圖找到一絲熟悉感,但蕭玦畢竟不是蕭峰的親生子,相貌沒有半點相同,倒是那一臉正氣和他離開時少年的蕭峰差不多。
他輕輕搖頭,並未將自己的真實情況告訴蕭玦,隻是說:“我既然答應等你找到蕭峰下落之後,就會將你從南詔後宮中帶出來,現在是回南詔還是回渝南是你自己的選擇。”
蕭玦卻是一愣,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找到蕭峰下落的。
但是現在他明白,就算老曹讓他離開,他也舍不得離開了,在南詔後宮中有一個深深的牽掛掛著他。
“老曹,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先帶你回去找個大夫看看。”
然,老曹卻搖搖頭,避過了蕭玦伸過來的手:“就是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等我休息好了,就去南詔找你。”
他知道,老曹這番話就是糊弄小孩的,可是他沒有力氣去不信。
隻是在離開山洞時,頭也不回地囑咐。
“你可千萬要記得,到時候來南詔找我,我給你準備最好的酒。”
……
拜別了謝太後之後,褚泱一個人踱步朝著山下走下,雲霧繚繞在竹林間眼前的畫麵格外養眼,正當褚泱猶豫要不要去給秦淮上柱香的時候。
麵前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直到蕭玦轉過身朝著她招手,她依舊沒有回過神來。
“泱泱!”
她沒敢走過去,她害怕眼前隻是美好的幻象,等她走過去一切就消失了。
但她是幸運的,“幻象”朝她走了過來,伸手抱住了她,直到感覺到蕭玦身上熟悉的溫度,她這才踏實下來,眼淚從眼眶落了下來。
“你這段時間去哪了?”
蕭玦沒回答,隻是一遍遍重複:“我不會再離開了。”
……
春心湖的冰已經化得差不多了,但是此刻湖畔沒有路人賞景,隻有兩個男子坐在湖畔釣魚,他們每日都會來垂釣,刮風下雨便帶著鬥笠蓑衣釣。
和旁人釣魚的興趣不同,他們的興趣是擾得對方釣不上魚來。
按理說這對垂釣者來說是十分嫌棄的事情,但是兩人一邊嫌棄卻又在一天比一天靠近,幾乎都要坐到一起了。
“沈大人,你快看看你的鉤吧!都被魚叼走了。”
“宋大人,你掛餌了嗎?”
……
雲遮月沒想到自己也有一天用內力救人的一天,他看著一旁倚在樹幹上的傅姬塵,抖了抖劍上的血說。
“你作惡,我殺人。”
傅姬塵站在一旁撇了撇嘴角,他發誓自己真的是好人,隻是這段時間被雲遮月帶壞了罷了。
“下一站我們去哪?”
“花月城。”
“那裏有劍神?”
“不是,點心好吃。”雲遮月將劍收入劍鞘,轉過身的時候嘴角勾起一個淺淺微笑。
好像救人的滋味也不錯。
……
此刻眾人圍在院子中,聽著屋內傳來的痛呼聲,心中緊張得不行。
但若是論最緊張的,肯定是白林。
在院子中來回踱步,恨不得衝進去替初兒疼,謝裕安在一旁看著,聽著裏麵的嘶喊聲便覺得心慌。
張嘴含著夢如遞過來的葡萄,一臉滿足道:“幸好我們不用生孩子。”
夢如笑著點點頭。
此刻的前院,馮昭正在整理著眾人給初兒送來的禮物,便見一個三四歲的女孩從外麵跑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商溫和孟汝杳。
“馮叔叔,馮叔叔!”
馮昭伸手抱起女孩,輕輕掂量了一下說:“婉兒又重了。”
“我是長高了。”女孩嘟了嘟嘴。
商溫抬步走過來:“還沒生?”
馮昭搖搖頭,也微微皺眉:“人是早上進去的,到現在都沒出來。”
商溫伸手將婉兒從馮昭懷裏抱了出來,說:“那我去看看姐姐。”
姐姐向來是把初兒當做親姐妹的,現在一定擔心壞了。
……
那日從下陵城回來之後,夢和便受了很重的傷,孟青將照顧夢和的事情攬了過來,整日親手熬煎草藥,蜜餞更是沒有斷過。
夢和都被孟青照顧的不好意思了,但凡能動彈了,便從孟青手中將湯藥接了過來。
“我自己來就好。”
但不知道是不是湯藥太燙了,夢和被熱氣熏到了還是如何,小臉總是掛著紅。
她一口氣將苦湯藥給喝完了,想著孟青在跟前,她得好好表現,但是眉頭還是苦得皺了起來,孟青總能第一時間發現,將蜜餞遞了過來。
“你武功好高,真的很厲害。”孟青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滿是豔羨。
夢和臉又紅了紅,含糊道。
“還……還好吧。”
“你能教我嗎?”孟青再次開口詢問。
夢和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猛地點點頭:“可……可以!”
……
不知道是不是趕巧了,在商溫抱著婉兒踏進內院的時候,屋內終於傳來了好消息。
“生出來了,生出來了,是個兒子!”接生婆連忙出來報喜。
眾人當即就圍了上去,女子大多圍在床榻上詢問初兒,男子大多是圍在孩子旁邊。
商苑轉過頭去,就見沈安合低頭看著繈褓中的孩子,眼中滿是新奇,她抬步走過去,以孩子要喂奶之由,將沈安合拽到了偏房中。
“怎麽了?阿姐。”沈安合抬頭看著她,對於她突然將自己拽來偏房的動作一臉不解。
就見商苑抬頭看著他說:“你是不是很喜歡孩子?”
她這幾年不是沒有想過找醫生調理一樣身體,但是次次都被沈安合給攔住了。
他現在才明白,商苑在介意什麽。
低頭和商苑對視道:“那我以後不看孩子了,隻看阿姐。”
說罷,便真的隻盯著商苑看了。
她難免被看得臉色微微發燙,轉過身去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安合伸手從背後慢慢環住她:“我也不是這個意思,阿姐的身邊隻有我一個人就夠了,我不想讓旁人再分去阿姐的心思了。”
……
大婚是在南詔靜安王府舉辦的,南詔陛下下旨賜婚,並且親自參加宴席,她記得那日在靜安王府中見到的人。
比她這輩子見到的人都多,這相當於昭示天下了。
晚上,她掐了掐沈安合的手心:“你找來這麽多人做什麽?”
“你對我的好,我一人知道足矣,若是讓旁的女子知道了,怕不是要來搶我的夫君。”
沈安合和她對視,眼中的赤誠愛意比聖山上的白雪還要幹淨純粹。
“可我得了寶貝藏不住怎麽辦?我就是想讓天下人都知道。”
“阿姐的好值得天下人覬覦,我隻需要千倍百倍對阿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