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者:
希色 更新:2022-07-21 16:03 字數:3820
第24章
應煦懷疑魏連霄是把腦子泡酒裏了,不然怎麽說得出這樣的話?
把銀行副卡都給他,說得挺像那麽回事。
魏連霄敢給,他可不敢拿。
就魏連霄一直以來對他那態度,可能對他有好感麽?突然要跟他來真的,還是明顯準備背著餘逸,這不就像《天龍八部》裏刀白鳳報複段正淳麽?他要是敢往上湊,沒他的好果子吃!
應煦算是徹底弄明白了。
他告訴魏連霄:“餘逸已經回來了,你好好珍惜他。我不是你收藏架上的玩具,供你在求而不得的情況下消遣憂憤。你左拐那邊有家藥店,買點解酒藥回去吃。”感覺都要醉傻了。
應煦難得好言好語勸他,魏連霄卻因為被戳中心思更加惱怒。
“我和你談交易,沒讓你教訓我!”
應煦發現跟個醉鬼是講不通道理的,他隻能敷衍:“嗯嗯,所以交易沒談攏,你明天另外找合作方吧。”
魏連霄不喜歡「沒談攏」三個字,他的手指繼續收緊,抓得應煦的手腕有些生痛。
“我隻和你談。”
喝醉的他不僅傲慢,還過分的執拗。
應煦蹙眉:“放手。”
魏連霄不放。
應煦掙了一下,沒掙開。他瞪視魏連霄,像要說些什麽,卻倏然延長目光,看向魏連霄身後。
神情由震驚到慌亂隻是短短一個瞬息,應煦低呼:“魏連霄,你放手!餘逸來了!”
那雙緊鉗著他的手終於放開。
魏連霄回頭,隻看到昏黃的燈光下路燈孤佇的身影……
他被耍了!
魏連霄反應過來,再看到應煦急奔而去的背影。
“應煦,你回來!”
沒有用。
應煦頭也不回,消失在燈火裏。
“可惡!”
魏連霄抓了把頭發,巨大的挫敗感幾乎將他淹沒。他不肯服輸,嘴裏低喃:“應煦,應煦,我遲早要你服軟……”
應煦現在不受錢財所惑,隻是因為他不著急用錢。人在窮途末路的時候,就沒有多餘的選擇了。魏連霄的思路在混沌中清明,他給張助理撥了個電話,下達通知。
“調查應煦欠了哪些人的錢,列個名單給我。”
他說,他不願做他的玩具。
可他偏要掌控他!
街邊的路燈忽明忽暗,深夜裏,一輛車忽然呼嘯而過,卷起一陣冰涼的,狂烈的風。
魏連霄站在風中,理了理弄皺的衣袖,踏著因為醉酒微微不穩的步伐往自己的愛車走去……
應煦晚上沒睡踏實,第二天揉著眼睛醒來,先看看手機消息。
沒有電話。
沒有短信。
也沒有微信消息。
魏連霄沒再聯係他。
多半是酒醒了,後悔了。
應煦想起魏連霄說的那些醉話,至今還覺得不可思議。
算了,魏連霄的事情又和他有什麽關係呢?
到了下午,魏連霄那邊還是沒有動靜,應煦便沒再留意。倒是黃海洋,不知怎麽沒來上學,他的幾個兄弟都不知道他幹嘛去了,在輔導員問起的時候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想好怎麽替他打掩護。他大下午才給輔導員撥了個電話,說自己摔傷了,現在躺在醫院。
諶致遠聽說了,把這事兒講給應煦聽,偷著樂:“這就叫做罪有應得,看他還嘴賤!”
應煦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對小人最大的輕蔑就是無視。
應煦以為這件事應該告一段落了,沒想到魏連霄沒再找他,他的那些親戚卻開始輪流給他打電話,其中應二伯母是最積極的,還有他的表叔、二舅等等。無一例外,都是催他還錢。
當初應煦他爸得了急症,急需一大筆醫藥費,他媽抵押房子不成,確實把親戚朋友借了一圈。後來他媽去世,大部分親戚都疏遠了他家,但還有個別關係好的親戚給了他經濟上的幫助,不然他媽連順利下葬都難。
這兩年應煦時刻緊繃著一根弦,努力掙錢還債。他實在能力有限,隻能催得緊的先還,體恤他,讓他慢慢還的,他就往後做安排。還到現在,欠款還得差不多了,隻差應二伯那裏的大頭,還有當初熱心幫他的表叔、二舅等人,不料他們竟突然問他要錢。
應煦現在不做魏連霄的假男友了,隻靠打工維持生計,薪資微薄,這會兒哪裏還得上錢?他把自己的情況和他們說了,然而他們還是催得緊。應煦不由苦惱,也察覺到了絲絲不對。
太突然了。
也太巧了。
他回憶自己和魏連霄的不歡而散,不由擰眉。
這件事是不是魏連霄的手筆?
他有理由這樣做,因為他對他有所圖謀。
不。
他不該把魏連霄想得太壞。
那家夥雖然傲慢自大,說話難聽……呃,好像確實沒什麽優點,但也從沒試圖控製他。有時候被他坑,被他氣,也隻是睨他一眼,威脅說要扣錢,實際真扣的就他賣花那一次。
應煦正思索間,一隻大手拍在他的背後。
“小煦!想什麽呢?”
是諶致遠。
應煦被他嚇了一跳,拍拍胸脯:“有話就好好說話,嚇死人了!”
“哪有那麽容易嚇死人啊,”諶致遠不以為然,又朝應煦挨近一些,小聲慫恿:“下節是李老頭的課,他上課水得很,沒什麽意思,我們翹課吧!”
應煦並不讚同:“諶致遠,你大三了。”還不知道收心,踏踏實實學習。
諶致遠點頭:“是啊,我們大三了,再不翹課就沒這機會了。”
他說完,衝著應煦一陣擠眉弄眼,把人逗笑,讓他沒辦法再假正經。
“行了,走吧。”
應煦悄聲跟諶致遠吐槽:“其實我也覺得李老頭的課很無聊。”
兩人說走就走,從後門溜了出去。
天漸漸暖起來了,陽光變成了淡淡的蜜糖色,從楓樹的枝葉間篩落下來,在樓道裏印出斑駁光點。應煦踏碎了滿地的葉影,追著暖陽,跟上諶致遠的腳步。風送來陣陣笑聲,應煦也拋卻了煩惱,在太陽底下微笑。
諶致遠帶他去了他們曾經就讀的二十二中。
二十二中離A大有段距離,他們搭公交去的。在公交車上,諶致遠告訴應煦:“二十二中建了新校區,說要把舊校區拆了,聽說已經動工了,我們這是去一次少一次了。”
應煦笑他:“所以你是找回憶去的?”
諶致遠45度角望著車窗玻璃,半麵明媚,半麵憂傷:“是啊,真懷念那時候年少輕狂……”
應煦被他酸得掉牙,笑著罵他:“得了吧你,別肉麻了!”
二十二中到了。
果然如諶致遠所說,工程車開進校門,舊校區已經開始拆牆。
諶致遠衝應煦招招手:“走,那邊牆拆了,從那兒進。”
他神神秘秘的,把這場行動變得更有意思了。
應煦跟上去,好奇地問:“你怎麽知道從這兒進?”熟門熟路,好像提前探過路似的。
諶致遠眼神閃了閃,衝應煦比了個「噓」,小小聲說:“有人來了,快走!”
他拉著應煦使勁跑,跑啊跑啊,越過校牆,躲開施工人員,繞過教學樓,奔向操場。
“呼哧,呼哧。”
“哈,哈。”
兩人的呼吸在春風中震顫,諶致遠終於撒開他的手,撐著膝蓋氣喘籲籲:“安,安全了。”
應煦也喘不過氣來,他抬了抬頭,感覺腦袋還是暈乎乎的:“安,安全個,個鬼,心髒要爆炸了!”
兩個猴屁股對視一眼,又忍不住笑起來。
“你們終於來了!”
籃球場的觀眾席上傳來一聲驚喜的呼喊,身穿休閑服的男生一個健步衝來,先給了諶致遠的左肩來了一巴掌:“好你個諶致遠,讓我好等!我在這裏縮了半天,差點被那些施工的人發現!”
諶致遠吃痛,抱著手臂齜牙咧嘴:“你小聲點!不然又把人招來了!”
應煦看著熟悉的朋友,既驚訝又親切:“猴子,好久不見!”「猴子」全名侯澤平,是他的高中同學,也是他很好的朋友,他也在海城讀大學,不過和應煦不是同校。
“好久不見!”侯澤平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和一個大大的擁抱,“應煦,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應煦懵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今天是他生日。
以前爸媽會記他的生日,現在爸媽去了,連待他最好的二伯父都不記得他的生日,侯澤平卻替他記著,給他送上生日祝福。他突然覺得鼻子發酸。奇怪,明明很開心,很幸福,為什麽會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喂,喂,應煦,不是吧,你要哭了?”
諶致遠咋咋呼呼出聲,把應煦的眼淚逼了回去。
應煦吸了吸鼻子,表情別扭,沒有做聲。
諶致遠拍拍他的肩膀:“現在感動太早了,留點力氣,先把我們給你準備的禮物找到!”
他告訴應煦:“小林、狗崽、糖餅都在外地,沒辦法趕來給你慶生,我和猴子很榮幸做了代表,祝你生日快樂!去找禮物吧,你一定會喜歡!”
應煦重重點頭。
“給你一點小提示,”侯澤平衝他眨眨眼,“你的生日禮物在籃球場裏。”
他們當初就是在籃球場交的朋友。
二十二中的籃球場是他們最珍貴的回憶。
應煦在籃球場轉了一圈,籃球場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經灑下他們的汗水,留下他們的笑聲。他在籃球架下找到了諶致遠他們準備好的禮物,男孩子之間沒那麽多講究,那份禮物沒有精心的包裝,印著運動店logo的牛皮紙袋和把紙袋塞得滿滿當當的鞋盒已經暴露了這份驚喜是什麽。
“打開看看吧!”
侯澤平像個尾巴似的綴在他的身後,催他趕緊拆禮物。
他看起來比應煦還激動,應煦也被他的情緒感染,三兩下把鞋盒打開。
是他最愛的那雙鞋子!
諶致遠看他雙眼亮晶晶的,忍不住得意:“這份禮物挑得不錯吧?”
應煦低頭,輕輕撫摸鞋麵上的編織布,仿佛歎息:“真好,我很喜歡。”
“看你念叨那麽久,趕緊換上吧,過生日就要穿新鞋!”
“是啊是啊,換上新鞋,我們再在這球場上跑一跑!”
“噥,你看,球都給你準備好了。”
應煦換上新球鞋,柔軟的地墊托住他的腳掌,他接住諶致遠丟來的籃球,運球,奔跑,上籃,中了!
他的手沒生,投籃還是那麽準。
侯澤平加入其中,諶致遠也不甘示弱,籃框被他們撞得哐哐直響,那是少年人快樂的足音。
“你們這些小鬼從哪進來的?!”
“這裏在施工,你們趕緊走!趕緊走!”
施工人員發現了他們,保安也聞訊趕來。
應煦看看諶致遠,又看看侯澤平。
“還愣著幹嘛,跑!”
他提起換下來的板鞋,健步如飛。
二十二中的校園再次傳出輕快的腳步聲,追著回憶的清風,久久回蕩在二十二中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