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你……認錯人了, 我才不是什麽梨念……”

  　　梨念心跳飛快，還想垂死掙紮一下。

  　　外麵忽然傳來開門聲，梨宵踩著拖鞋大大咧咧回來了, 他上的興趣班因為教育局突擊審查, 所以今天提前下課了。

  　　他走到客廳，看到了原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晏西鳴, 以及壓在他身上打扮怪異的小醜, 小醜還長得特別像美國恐怖電影裏的殺人鬼怪，是梨宵的童年陰影之一。

  　　“啊！鬼啊！”梨宵驚恐地大叫著跑走了。

  　　梨念：“……”

  　　這個時候，任何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梨宵周末兩天要上興趣班, 和晏西鳴來家裏的時間正好錯開了，為了防止他對晏安月說漏嘴, 所以梨念就沒告訴他這件事，沒想到他今天好巧不巧回來了。

  　　她認栽了, 悶聲問晏西鳴：“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她出聲的時候他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 想必很早就發現了吧, 敢情他一直在陪她玩過家家呢？

  　　梨念默默從他身上爬起來, 表情寫滿了尷尬。

  　　晏西鳴沒有回答, 見小醜慚愧地低下了腦袋, 歎息一聲, 伸手輕輕摘去她的頭套，動作帶著少許溫柔。

  　　梨念漂亮小巧的瓜子臉被慢慢剝出，烏黑的長發披散開來，因為悶太久的關係, 她的臉很紅, 鼻尖凝著汗水, 表情看上去別扭又狼狽, 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我還想問你，”晏西鳴緩慢道，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紙巾給她，“為什麽找我做家教？”

  　　“心、心血來潮？”梨念心虛地接過擦了擦汗，道了聲謝。

  　　晏西鳴不置可否，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家教遊戲到此為止，我走了。”

  　　他站起來整理衣服。

  　　“為什麽啊？”

  　　事已至此，人都丟到外婆家了，梨念不想功虧一簣，“你教我不是挺好的嗎？工資高，福利好，每個星期就上兩天班，不，嚴格說起來隻有一天，學生還這麽聰明漂亮聽話，這麽好的工作你上哪找去？”

  　　晏西鳴聽到她對自己的評價，唇角微微抽了抽，就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人。

  　　“因為沒必要。”他回答道，“以你的成績考個一本問題不大，985也不是沒可能，沒必要浪費這個錢請家教。”

  　　“誰跟你說我要考985？”梨念聞言，挑了挑眉，“我的第一誌願可是哈佛牛頓！”

  　　“……是牛津。”

  　　晏西鳴不知道她哪來的自信，是她有錢的爸還是她勉強及格的英語成績？

  　　“咳，這個不重要，總而言之我還是很需要你的。”梨念抬了抬下巴，“還是說，你怕我成績超過你才不願意教？”

  　　晏西鳴看到她眼中的堅持，態度微微鬆動，最後還是妥協了，答應再教她一段時間，到期末考試為止，但家教費不用那麽多，取其一半就好。

  　　梨念不懂他家裏都這麽困難了還那麽清高幹嘛，清高能當飯吃嗎？

  　　“你太實誠了吧，也不知道你在社會上怎麽混的。”

  　　晏西鳴聲音很輕：“隻是對你而已。”

  　　“大不了就當你欠我的唄。”梨念沒聽出別的意思，以為他要麵子，“等以後工作賺錢了再還我不就行了。”

  　　晏西鳴想了下，竟還認真點了頭，“行。”

  　　梨念心累，“……我開玩笑的，你腦袋真的就是木頭做的啊。”

  　　真迂腐。

  　　既然身份曝光了，梨念也不再藏著掖著，幹脆帶晏西鳴正式見一下父母，也算是正式的麵試。

  　　這一個月裏，雖然沒有麵對麵見過，但是周梅和黎廣明通過家裏的監控打量了晏西鳴幾百遍，已經可以確定他是一個品行端正，品學兼優的優等生。

  　　在他做家教的這段時間，梨念的學習動力肉眼可見的增強，成績也有了顯著提高，所以他們對晏西鳴基本上是認可的。

  　　如今正式見麵了，整個一活脫脫的美少年，周梅感受到了來自近距離絕世美顏的暴擊，捂著笑得合不攏的嘴，和他握了握手道：“西鳴是吧？感謝你這個月對我女兒的教導，她是個不服管教的人，遇到麻煩也隻會自己扛，所以我原先還納悶她怎麽會想請家教，現在看你長得這麽俊，我才明白，難怪她總惦記著。”

  　　晏西鳴寵辱不驚，“謝謝阿姨誇獎。”

  　　梨念不服：“媽，別說的我隻是衝他的臉去的好嗎？我和他同桌，想看臉需要這麽拐彎抹角嗎？”

  　　黎廣明哼了一聲，“是啊，他們隻是在學習，你說的念念像是相親似的，多不好。”

  　　周梅：“你這個沒有過顏值的人懂什麽。”

  　　“……”

  　　梨宵此刻站在一邊，慢慢緩過神，他才聽說晏西鳴已經當了梨念一個月家教，而他卻什麽都不知道。

  　　“那個……晏安月哥哥。”他變扭地叫了晏西鳴一聲，“晏安月也會和你一起過來嗎？”

  　　晏西鳴看他一眼，十分果斷道：“不會。”

  　　“哦。”梨宵的臉上難掩失望。

  　　梨念同情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好好學習吧老弟，等你從倒數第一逆襲到第一，安月肯定會對你刮目相看的。”

  　　梨宵輕怔，然後若有所思，“可我已經不是倒數第一了。”

  　　“沒差別。”

  　　*

  　　雖然晏西鳴說妹妹不會過來，但事情出現了一點轉機，起因是轉正後，據他自己聲稱，每個禮拜的兩天工作時間配不上那麽高的工資，希望再降低點。

  　　周梅手一揮，說：“這算什麽，那你每天放學都過來不就好了。”

  　　晏西鳴婉拒，“我每天放學都要去接妹妹。”

  　　自從發生了綁架事件，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家。

  　　周梅覺得這更不是個事，“你妹妹和我兒子是一個學校的吧？讓家裏司機也順帶捎上你妹妹帶回來，對了，你以後也順便在我們家吃晚飯吧，省得跑來跑去的。”

  　　“……”

  　　晏西鳴竟然無話可說。

  　　不愧是梨念媽媽，臉皮厚度簡直更勝一籌。

  　　梨念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那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

  　　盛情難卻，晏西鳴隻好接受了這個提議，但是提出晚飯由他來做，以此作為回報。

  　　一個高中生能做出什麽飯？

  　　黎廣明很不放心，給他砸錢就算了，不會連他的胃也要搭進去吧？可看著妻女連同兒子全都站在晏西鳴那邊，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晏西鳴說到做到，當晚就給他們露了一手，飯菜出乎意料地豐盛，銀耳乳鴿湯，清蒸鯽魚，荷葉燉雞，以及其他各色健康有益的素菜……

  　　香氣彌漫，讓人食欲倍增。

  　　黎廣明大吃一驚，抬頭問晏西鳴：“這些都是你做的？”

  　　晏西鳴點頭，“用的你們家現有的食材。”

  　　“是他做的，我隻是打了個下手。”陳嫂連連點頭，驚歎地誇道：“小哥手藝非同一般，和酒店的廚子有的一拚。”

  　　梨念竟然不覺得意外，心裏早就把晏西鳴當作十項全能了，她舀了一碗他做的鴿湯，清湯中的肉塊看起來又嫩又脆，色澤鮮美，她嚐了一口，味道適中，不鹹不淡。

  　　她享受得彎起眼睛，問他道：“你也在飯店打過工？”

  　　晏西鳴平靜道：“算是，我媽是廚師，小時候我經常跟著她去上班。”

  　　他們都對這桌飯菜讚不絕口，連梨宵都不玩手機專注夾菜了，黎廣明不信邪地嚐了一下雞，然後表情複雜地放下筷子。

  　　梨念笑問，“爸，怎麽樣？”

  　　黎廣明沒有回答她，而是看向晏西鳴：“除了當念念的家教，你要不要也兼職做我家的廚師？長期的。”

  　　晏西鳴：“……”

  　　梨念想也不想幫他拒絕，“爸，人家都高三了，哪有時間天天給你做飯，你想得美哦。”

  　　黎廣明一噎，“我就問問而已，不願意拉倒。”

  　　周梅忍俊不禁。

  　　……

  　　晏西鳴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家人，略微晃神。

  　　*

  　　第二天，司機就將梨宵和晏安月一起送回來了。

  　　晏安月還是一頭懵的狀態，如果不是昨晚哥哥和她事先說明了一下，她都懷疑是梨宵故意把她騙回家。

  　　昨晚晏西鳴也給了她選擇的權利，如果真的討厭梨宵，可以不去，晏安月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同意了。

  　　已經不討厭了。

  　　至少沒以前那麽討厭了。

  　　梨宵卻很開心，但臉上卻故意繃著，故作老成道：“我帶你參觀一下我家。”

  　　“沒必要吧。”

  　　在晏安月心裏，誰家都一樣，都那麽大點地方有什麽可參觀的，這個想法直到她進到梨家後，馬上灰飛煙滅，她被深深震撼住了。

  　　橙黃色羊毛地毯，水晶蓮花水吊燈，還有通往樓上的旋轉樓梯，家具陳列整潔高檔，裝修風格偏歐式，就像童話裏的城堡一樣，又大又漂亮。

  　　晏安月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房子，呆呆對梨宵道：“原來你是王子啊？”

  　　梨宵：“什麽？”

  　　“我隻在動畫片裏看過王子公主住在這種房子裏。”

  　　梨宵有點不好意思，“等我長大了，也讓你住一樣的房子。”

  　　晏安月十動然拒：“大可不必。”

  　　“……”

  　　晏西鳴和梨念放學較晚，還沒回來，但梨家的別墅區外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

  　　顧嶼被攔在保安亭外，冷冷對保安道：“我都說了我是梨家梨念的朋友，為什麽不能放我進去？”

  　　保安公事公辦：“除非你當著我的麵和梨小姐確認，否則我是不能放行的。”

  　　顧嶼陰沉著臉不說話，他好不容易打聽到梨念家的住址，自然不願意無功而返。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

  　　以前都是她來找他，所以從不覺得什麽，沒想到現在反過來後，想見她一麵比登天還難。

  　　身後傳來緩慢的腳步聲。

  　　顧嶼轉頭，竟然看到了晏西鳴！

  　　他在校外似乎不戴口罩，高挑俊秀，清豔的麵孔十分惹眼。

  　　晏西鳴的目光從他身上淡淡略過，然後無視般越過他。

  　　“你怎麽在這裏？”顧嶼看到他後更不爽了，冷笑，“該不會也是來找梨念的吧？別想了，我都進不去，何況是你……”

  　　他說完，就看到保安對晏西鳴放行了。

  　　“？？？”

  　　顧嶼不敢相信地質問：“憑什麽他能進去？”

  　　保安：“他是梨小姐的客人。”

  　　“什麽意思？”顧嶼猛地看向晏西鳴，“你和梨念到底什麽關係？她為什麽讓你去她家？”

  　　晏西鳴不冷不熱看他一樣，抬腿就走，“和你沒關係。”

  　　徒留顧嶼被攔在門外，一臉陰晴不定地看著他。

  　　晏西鳴一進梨家，晏安月就飛撲過來，“哥哥你總算來了，梨念姐姐呢，沒和你在一起嗎？”

  　　她往他的後麵探了探頭。

  　　“她和朋友出去吃飯了，晚點回來。”晏西鳴的手放在她的肩上，“餓了吧，我現在去做飯。”

  　　周梅走了出來，“西鳴啊，你來的正好，你在保安那裏有碰到誰嗎？保安打電話給我說念念的一個男性朋友想拜訪，你認識嗎？”

  　　晏西鳴頓了頓，“不認識。”

  　　*

  　　梨念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而顧嶼早就不在了，所以她壓根不知道這事，到家時看到晏西鳴正在客廳教妹妹寫作業，梨宵竟然沒玩手機，跟著一起認真學習。

  　　黎廣明在沙發上看報紙，看到她回來了，下巴朝晏西鳴揚了揚，“你啊，學學人家是怎麽當哥哥的，哪像你，動不動就打弟弟。”

  　　梨念微笑：“如果梨宵有人家妹妹一半可愛，我也往死裏寵啊。”

  　　……

  　　晏西鳴看到她後，便站了起來，“事不宜遲，我們開始吧，今天補數學。”

  　　梨念剛玩完回來，其實沒有學習的心情，但看他那個樣子，也不好拒絕，隻好“哦”了一聲，總算知道了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自從身份暴露後，晏西鳴對她的態度變得和在學校一樣了，首先沒那麽溫柔，其次老喜歡管著她，喝個奶茶就會說糖分過多不健康，吃個烤串就會說裏麵含有大量致癌物質，這哪裏是家教，這分明是她媽，不，比她媽還煩人。

  　　梨念有點後悔當初為什麽不招他當保姆？不然哪會輪到他對自己指手畫腳的。

  　　他們一如往常地在客房裏學習，一個小時後，梨念好不容易把今天的作業寫完了，便想暫停休息會兒，“我累了，讓我玩會兒手機吧。”

  　　晏西鳴從書中抬起頭，“這才過了多久。”

  　　梨念：“一個世紀吧。”

  　　“……”晏西鳴道：“隻能玩十五分鍾。”

  　　梨念便拿出手機看起了電視劇，身份暴露後，她感覺自己變懶了，不想學習，隻想擺爛，以前還想著偷偷努力，默默打敗他，然後驚豔所有人。

  　　現在……抱歉，隻想躺。

  　　梨念本來是在桌前玩手機，然後不知不覺躺到了床上，這麽多天的相處，她已經完全不拿晏西鳴當外人了，白嫩的腳丫子踢了踢他的腿，“喂，幫我去冰箱裏拿罐可樂。”

  　　晏西鳴看她一眼，去給她拿了。

  　　梨念伸手去接，眼睛不離手機，“謝了。”

  　　晏西鳴卻沒有給她，突然問：“你還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梨念心不在焉，“什麽？”

  　　“為什麽找我當家教？”

  　　此刻電視劇正放著男主對女主的深情告白。

  　　梨念聽著男主的台詞，隨口道：“因為我覺得你這個人還不錯唄。”

  　　一陣寂靜。

  　　幾秒後，梨念察覺到這句話有歧義，抬起頭，“啊，我沒那個意思，你別誤會。”

  　　晏西鳴沉默了足足五秒，狹長的眼裏毫無情緒，指了指桌上他額外給她布置的數學題，“到時間了，你繼續寫。”

  　　“等會兒。”梨念想耍賴。

  　　“不做我走。”

  　　“走就走，誰稀罕，搞清楚誰是雇主好不好？”

  　　梨念氣也上來了，然後見他起身真要走，馬上扯著他衣角服軟：“我寫我寫我馬上寫，你這人怎麽開不起玩笑啊！”

  　　她鬱悶地放下手機回到書桌，寫題的時候，眼角餘光瞥見晏西鳴的耳朵好紅，襯著他白皙的側臉特別明顯。

  　　這，是被她氣的嗎？

  　　梨念震驚，總算打起精神認真寫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人誰都沒再說話，梨念寫完最後一題時，實在累得不行，趴在桌上睡著了，睡前還不忘找個柔軟的東西墊到臉下，保證睡眠質量。

  　　晏西鳴沉默地看著被女孩墊在臉下當枕頭的右手，“……”

  　　*

  　　晏安月有道不會的題，去他們房間找哥哥。

  　　門是開著的，她輕輕走過去，在門口看到梨念姐姐歪著腦袋睡在哥哥的手上。

  　　而哥哥就這樣垂眸靜靜地看著她，他甚至一動都不敢動，身體僵著，似乎怕吵醒她。

  　　過了一會兒，發現她睡得很沉後，左手才慢慢往上抬了抬，可能是無聊了，他左手輕輕勾了勾女孩散在桌上的長發，纏在食指把玩著，燈光下，表情是晏安月沒見過的溫柔。

  　　晏安月愣了愣，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房間。

  　　她想起不知在哪看過的一句話，男生都喜歡玩心上人的頭發。

  　　客廳，梨宵趴在茶幾上學習，看到她過來了，問：“那道題問到了嗎？”

  　　晏安月搖頭，“我發現了一件事。”

  　　“什麽？”

  　　“我哥喜歡你姐。”

  　　梨宵大受震撼，“他……是有受虐傾向嗎？”

  　　怎麽會有人喜歡上他姐？他不理解。

  　　晏安月卻覺得這是一個報答哥哥的好機會，認真對他道：“聽著，我們要努力撮合他們兩個。”

  　　梨宵嫌麻煩，“我幫他有什麽好處？”

  　　晏安月忍辱負重道：“我可以給你親一下……”

  　　梨宵心跳驟然加速，“真的假的……”

  　　晏安月接著道：“手背。”

  　　“……”

  　　“怎麽樣，”晏安月看著他，“很劃算吧？”

  　　梨宵想了想，好像確實比姐姐劃算，勉強點頭，“行吧。”

  　　作者有話說：

  　　自此以後，梨宵看晏西鳴的眼神總是充滿同情

  　　晏西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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