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分手

  　　“你就不能學學梓悅，懂事一點嗎？”

  　　顧嶼臉色冰冷地吐出這句話，用梨念從未看過的表情看著她，仿佛在看一個潑婦耍無賴，臉上滿是厭煩不耐。

  　　他話音落下，梨念臉色瞬間蒼白，腦中有片刻的眩暈。

  　　空氣很安靜，大廳十幾個人都在看她，目光如刺，周母一臉鄙夷，周梓悅躲在顧嶼背後幸災樂禍，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話。

  　　而顧嶼就是那個劊子手，她本來心懷的一絲僥幸被他的話語擊得粉碎，也斬斷了她最後的希望。

  　　梨念眼睛很紅，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但被她極力忍住了，在晏西鳴麵前都沒忍住的眼淚，此刻竟然一滴都未流出。

  　　“行。”梨念竟然還舔唇笑了下，看著顧嶼，“她這麽懂事這麽好，你又這麽喜歡她，就幹脆和她在一起得了，還來找我幹嘛啊？我尊重祝福，請你們務必鎖死！”

  　　……

  　　她說完轉身就走，腳步很快，仿佛身後有什麽髒東西在追趕。

  　　“……那個，嶼哥。”林暢見梨念走了，漂亮的臉蛋毫無血色，身子單薄得仿佛一吹就能倒，擔心她這個狀態出去會有危險。

  　　“你不追過去嗎？”

  　　“有什麽好追的。”顧嶼正在氣頭上，不明白梨念為什麽會變得這麽作，冷冷掀起薄唇，“反正過不了幾天就會巴巴地自己湊過來。”

  　　*

  　　梨念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家的。

  　　隻記得她跑了很久，在大街上跌跌撞撞，眼淚早就忍不住了，決堤般不要命地往外流。

  　　她沒有停下，用力往前跑，怕一停下來別人就會看到自己的醜態，也怕看到周梓悅他們追上來嘲笑自己的嘴臉，更怕顧嶼萬一追過來了，還會想犯賤的自己。

  　　在刮過耳膜的呼嘯風聲中，她渾渾噩噩，品嚐到了自己眼淚的鹹味。

  　　梨母生氣地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問她這麽晚了怎麽還不回家。

  　　梨念說馬上回。

  　　回家前她擦幹眼淚，不想被看出哭過，可一進門就被梨母發現了，她大吃一驚，表情立刻從生氣轉為擔憂。

  　　“天，寶貝，你眼睛怎麽腫了？”梨母趕緊走過來，心疼地捧著她的臉，“誰欺負你了？”

  　　“沒有，”梨念聽到她的聲音，腫得不成樣子的眼睛又紅了，“就是考試沒考好……”

  　　她聲音沙啞，不敢說實話。

  　　“害，這算什麽啊，隻要盡力就好了。”梨母拍著她的背，溫聲安慰。

  　　她越溫柔，梨念就越想哭，眼淚還是落下了，“對不起……”

  　　她哭了不知道多久，耳邊，媽媽像小時候那樣哄她：“念念乖，媽媽在，不哭啊。”

  　　後來梨父和弟弟回來了，看到向來堅強的梨念竟然哭成淚人，也都加入了哄人的隊伍裏，梨宵生性頑劣，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別扭地看了她好幾眼，道：“別哭了，本來就醜。”

  　　梨念哽住，“你滾。”

  　　晚飯大家都沒什麽胃口，早早就吃完回房休息了。

  　　梨念大哭一場，腦袋又暈又乏，實在累得不行，倒在床上沒幾分鍾就睡著了。

  　　當天夜裏，她做了一個噩夢，夢裏周梓悅壞事做盡，遭人報複潑硫酸，整張臉都毀了容，引以為豪的美貌化為烏有，梨念看著她的慘狀很解氣，笑得幸災樂禍時，顧嶼突然出現對她告白，而她被他英俊的外表迷惑，傻乎乎地答應了。

  　　他們還沒甜蜜多久，場景突然轉換，梨念發現自己被固定在一個手術台上，四肢被捆住，森冷的燈光照著她，而顧嶼一身白大褂，拿著手術刀，還是那麽帥氣逼人。

  　　他的身後，毀容的周梓悅陰測測地盯著她，整張臉血肉模糊，比白雪公主後媽的後媽還恐怖！

  　　梨念驚恐地睜大眼睛嗚嗚叫，顧嶼溫柔地看著她，修長的手輕撫她的臉，說：“對不起，其實我和你在一起是為了你的臉，為了梓悅，你就忍耐一下吧。”

  　　說著，他的手術刀就割向她的臉……

  　　“啊！”

  　　梨念尖叫著掀開被子，硬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拿手機看了下時間，才晚上十二點。

  　　她沒有睡意了，幹脆去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的睡衣，清清爽爽。

  　　手機裏，沒有任何的電話短信，自那以後，顧嶼毫無動靜，連句問候都吝嗇。

  　　估計到現在他都覺得是她的錯吧。

  　　反正他永遠都站在周梓悅那邊，永遠都相信她的話，而她這個女朋友永遠是在胡攪蠻纏。

  　　多悲哀。

  　　梨念劃開他的頭像，點開了他們那個群，找到胡彤之前發的顧嶼和周梓悅的視頻。

  　　她之前沒有勇氣點開來看，現在好像沒問題了。

  　　視頻裏，顧嶼喂完了粥，對周梓悅道：“吃完了早點睡。”

  　　周梓悅不依，眼巴巴看著他，“我還想吃海底撈。”

  　　顧嶼點頭，“病好帶你去。”

  　　周梓悅笑了，“我還想要看你用麵粉捏小兔子給我。”

  　　“行。”顧嶼漫不經心應道，“你想我捏什麽都行。”

  　　“我就要兔子！我的生肖是兔子！”周梓悅噘嘴，“還有鬱金香，你也要給我買。”

  　　“好好。”顧嶼歎了口氣，順著她道，“都買給你。”

  　　……

  　　梨念的胸口仿佛被用力插了一刀，奇怪的是不怎麽疼，心如死水般毫無波瀾，可能是早就千瘡百孔了。

  　　其實真相早已明了，隻是她不願意承認而已。

  　　以前所有美好的回憶，此刻就像個笑話，嘲笑著她的不自量力，顧嶼對她所有的好，全都是對周梓悅的，他不是沒有心，隻是他的心不在她身上，他為了周梓悅可以不顧一切。

  　　雖然知道這是胡彤故意發出來給她看的，但那又怎麽樣，她說的是事實，自己在顧嶼眼裏不過是個替身，是個小醜罷了。

  　　梨念自嘲，她竟然會喜歡他這麽久，也是不可思議，回頭看這段感情，他們之間極度不平等，他不喜歡她就算了，個別讓她感動的回憶，搞了半天還是他對周梓悅情難自禁玩剩下的。

  　　她以為隻要努力付出，終有一天能感動他，現在看來，她隻是感動了自己。

  　　梨念又打開了和顧嶼的對話框，他們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他前天發的消息上。

  　　【太晚了，我下次再找你，你好好休息。】

  　　她諷刺勾勾嘴角，點出拚音輸入法，一字一頓打字過去。

  　　終於說了她一直以來很想說，又不敢說的一句話——

  　　【沒有下次了。】

  　　再也沒有了。

  　　*

  　　醒來後，窗外天光透亮，太陽冉冉升起，是嶄新的一天。

  　　雖然梨念的臉色紅潤了許多，看上去氣色也不錯，但昨天她那樣還是嚇到梨母了，覺得是她高三學習壓力太大了，堅持幫她向學校請假休息一天。

  　　梨念正好也不想看到周梓悅，便心安理得地在家裏躺屍。

  　　她的這次鬧情緒引起了全家的高度重視，梨母也向公司請假在家，陪了她一天，還親自動手給她做餅幹。

  　　梨念溜到廚房找吃的時，看到梨母在揉麵團，手上滿是麵粉，她好奇過去看，“媽，你在做什麽呀？”

  　　“鬆露膏餅幹。”梨母抬頭朝她笑了笑，連臉上都沾到了麵粉，“我好久沒做了，你等一等，馬上就好了。”

  　　“為什麽不讓李嫂做？”梨念奇怪地問，自從家裏有錢後，梨母就再也沒做過家務進過廚房了，全都讓家裏的幫傭做。

  　　“她手藝再好也還原不出我做的那個味道。”梨母口氣自豪，“你小的時候可喜歡吃了，每次都吃得精光，我向李嫂要了些模具，這次可以做出好多形狀，你看還有你喜歡的小貓。”

  　　梨念看著梨母將麵團揉成各種小動物的形狀來逗她開心，眼眶一熱，差點又想哭了，那些從顧嶼身上受到的委屈奇異般地被填平。

  　　“媽。”梨念用力眨了眨眼，笑吟吟地從梨母背後抱住她，腦袋撒嬌地蹭了蹭，“你對我真好，我最愛你了！”

  　　“傻孩子。”梨母寵溺地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嘿嘿。”梨念頂著滿鼻子的麵粉傻笑，眼睛卻有點紅。

  　　梨母的餅幹很快就做好了，她做了好幾個小龍的形狀，因為梨念屬龍。

  　　家裏的糕點師傅也給梨念做了一個巧克力慕斯蛋糕，用奶油點綴了滿天星，好看又好吃。

  　　母女倆吃著蛋糕餅幹，喝著下午茶，悠閑地在沙發上看電視，說說笑笑度過了一個下午。

  　　梨父今天也特意提早下班，給梨念帶了好多小零食，大多都是客戶送的，有澳門鳳梨酥，牛肉幹，金箔馬卡龍，六花亭巧克力等等……

  　　梨念下午都吃撐了，哪還吃得下這些，她突然想到了晏西鳴，他幫了她這麽多，怎麽著也該有所表示，於是便把這些吃的裝進書包，打算明天帶給晏西鳴和李茹他們一起分了。

  　　梨父還塞給梨念一張金卡，笑嗬嗬道：“念念啊，爸爸平時工作忙，沒時間顧著家裏，這張卡你拿去，有想要的東西盡管買，別客氣，學習固然重要，但也不要搞壞了身子，那就不劃算了。”

  　　梨母推了他一把，埋怨道：“女兒這麽小，給那麽多錢幹嘛，也不怕她亂花。”

  　　梨父不以為意：“花就花吧，我賺的錢就是給你們花的。”

  　　“……”梨念覺得，在這個環境下她沒有學壞也挺不容易。

  　　“謝謝爸。”

  　　想歸想，她還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眉眼彎彎地衝他笑，不過是個小小的感冒，一家人都為她興師動眾，說不開心是假的，連日籠罩在心頭的陰霾都散去了許多。

  　　梨念決定要更加努力的學習，以後報答他們。

  　　她再也不談什麽戀愛了，太累，還沒意思。

  　　梨念在家休養一陣後，第二天神清氣爽地去上學了，精神很好，一路上看什麽都覺得順眼。

  　　因為她來得早，教室沒什麽人，晏西鳴倒是一如既往地早早來了，梨念走過去，笑眯眯地和他打了個招呼。

  　　“早啊！”

  　　“……早。”

  　　晏西鳴有些意外地抬頭，還是第一次見梨念這麽神采奕奕的樣子，她難得不再是校服打扮，穿著淺藍色的清涼短袖，柔軟的黑發落在雪白脖頸，勾出漂亮的蝴蝶骨，裸露的細嫩肌膚白裏透紅，嘴唇濕潤飽滿，比晏西鳴見過的任何時候的狀態都要好。

  　　“你……”晏西鳴頓了頓，有點難以形容此刻的感覺，“發燒了？”

  　　“你才發燒了！”梨念輕輕瞪了他一眼，好在心情好，懶得和他計較。

  　　“我帶了一點點零食，你有想要吃的嘛？”她一邊拉開書包拉鏈，一邊問。

  　　然後晏西鳴看到她從書包裏掏出一大包餅幹酥，還有一盒巧克力，外加兩瓶奶，和三包牛肉幹等……

  　　真的是“億點點”。

  　　“不用。”晏西鳴沒胃口，“我不吃零食。”

  　　“別嘛，你再看看，很好吃的。”梨念極力推薦，“就是有點甜。”

  　　晏西鳴看著她亮晶晶飽含期待的眼睛，不自覺鬆口：“……哪個甜？”

  　　“嗯……巧克力，馬卡龍餅幹。”梨念挑挑揀揀。

  　　晏西鳴垂眸看著這些零食，每一樣都包裝得很精美，價值不菲的樣子。

  　　他挑了個相對常見的食物：“巧克力就好。”

  　　梨念便把巧克力給他了，“看不出你喜歡吃甜的。”

  　　晏西鳴淡道：“我妹喜歡。”

  　　“那再試試這個。”梨念又把牛肉幹給他，笑得眼睛彎起，“我強烈推薦。”

  　　*

  　　結束了上午的課，梨念平靜地給顧嶼打了個電話，等了好半晌，對方才接起，聲音聽上去還在鬧別扭。

  　　“中午有時間嗎？我們一起吃個飯吧。”和他相比，梨念的聲音雲淡風輕，仿佛已經忘記了前天的尷尬。

  　　顧嶼聞言，露出了不出所料的表情，昨天她發了那樣一句話，他還以為她能堅持得久一點呢，沒想到還沒過去兩天，她就忍不住服軟了。

  　　“行，約哪？”

  　　梨念：“中午時間比較緊，就學校食堂吧。”

  　　顧嶼皺眉，“食堂學生很多。”

  　　言下之意是不想被人看到和她吃飯。

  　　梨念輕輕一笑，“放心，就這一次，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

  　　她想速戰速決。

  　　“好吧。”她難得提出什麽要求，顧嶼鬆口，“那就食堂二樓見。”

  　　“嗯。”

  　　梨念掛了電話，簡單收拾了一下桌上的課本就過去了。

  　　因為來的較早，食堂還沒有人滿為患。

  　　上了二樓後，她習慣性地在靠窗位置找顧嶼，他最喜歡坐靠窗了，果然，她在黑乎乎的人頭中一眼就望見了他。

  　　……然而周梓悅也在。

  　　梨念腳步頓了頓，麵不改色地過去了。

  　　他們已經開始吃飯了。

  　　“念念，你來了啊。”周梓悅發現她過來了，抬起頭不好意思地一笑，“你別誤會，我隻是剛剛在窗口排隊打菜的時候正好碰到顧嶼哥，所以就直接坐一起了。”

  　　“這有什麽誤會的，隻是坐一起而已。”顧嶼不以為意，看著梨念道：“抱歉，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沒幫你打菜，趁著人少，你還是趕快去吧。”

  　　“不用，我不餓。”梨念笑了下，坐在了他們對麵，“我隻是有話對你說，說完我就走。”

  　　“不過在說之前，能麻煩你的好妹妹離開嗎？”她看了周梓悅一眼。

  　　“梨念。”顧嶼沉下臉叫她名字，“我以為你主動找我，是來認錯的，前天你在梓悅的生日宴上鬧得那麽難看，她都沒怪你，你還想要怎樣？”

  　　“顧嶼哥，算了啦，這也不能全怪念念。”周梓悅撒嬌般地扯了扯他的袖子，然後又可憐兮兮地對梨念道：“你們想說什麽盡管說，把我當空氣就好，我保證不會發出一點聲音，這樣行嗎？”

  　　“行吧。”梨念竟然同意了，要笑不笑看著她，“那就先聊聊我之前遇到顏宣的事吧，你猜他對我說什麽了？”

  　　“……這我哪知道。”周梓悅立刻白了臉，勉強笑了笑，突然站起身，“我想了下還是不打擾你們吃飯了，你們慢用。”

  　　說完，她端著餐盤去別桌吃了。

  　　顧嶼覺得眼前的梨念忽然變得有點陌生，以往溫順的眉眼似乎多了幾分淩厲。

  　　“好了，就剩我們兩個人了。”顧嶼臉色不太好看，“你到底想說什麽？”

  　　梨念笑了，平靜開口：“我們分手吧。”

  　　“別鬧了。”顧嶼皺了皺眉。

  　　“我沒鬧。”梨念心平氣和地看著他，“顧嶼，你記住，我喜歡你的時候可以把你當個寶，但我討厭你的時候你連狗屁都不是。”

  　　作者有話說：

  　　終於分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