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舒服

  　　其實周梓悅說的也不全錯，梨念最近確實和晏西鳴走得比較近，但也沒那麽離譜，隻是普通的同桌互動。

  　　至於聊天就算了吧，他們壓根就沒聊起來過，基本上都是梨念問一句他回一句這樣的單方麵交流，別說火熱了，晏西鳴連丁點的熱情都沒有。

  　　梨念算是個比較喜歡說話的人，以前天天和李茹嘮嗑，同桌換成晏西鳴後仿佛置身北極圈。

  　　孤獨，寂寞，冷。

  　　這同桌有跟沒有一個樣。

  　　不過梨念目前也沒那個心思發展同桌友誼就是了，數學課，她右手撐著下巴，漫不經心地看著黑板，心思早已飛到九霄雲外，不知不覺又想到了顧嶼。

  　　這些天他們沒有任何聯係，顧嶼也沒有一點動靜，已經打破了他們最長的冷戰記錄了。

  　　雖然理智上告訴梨念她沒錯，該低頭的不該是她，但感情上卻總是抑製不住地想顧嶼，甚至已經在想要不要去他教室找他，該怎麽和他和好，見麵時應該說什麽話才不會惹他生氣之類的……

  　　每次這種想法一冒出頭，梨念立刻急急打消掉，鬱悶地罵自己沒出息，從而更加愁眉苦臉。

  　　可能是大姨媽來了，她莫名感到煩躁不安，小腹墜墜地疼，從早上起身體就不舒服。

  　　這時，馬國富講完了新內容，在黑板上布置了一道數學題，給他們十分鍾時間寫完，等會兒叫人上去做。

  　　梨念本來就心不在焉的，沒怎麽聽這節課，趴在桌上算了好久都沒算出來，有些煩，不禁往旁邊看了一眼。

  　　晏西鳴似乎早就寫完了，低垂著眼，安靜地看著自己寫在草稿紙上的解題步驟，修長漂亮的手指緩慢轉著筆，看上去遊刃有餘的樣子。

  　　他依舊戴著藍色口罩，無論流言蜚語傳得有多離譜，都沒有摘過一次，視他人為無物。

  　　梨念看著他露在口罩外的細白皮膚，下顎瘦削利落，一直延伸到脖頸的喉結的線條優美好看。

  　　難以想象他竟然長那麽醜。

  　　“再怎麽看我臉上也沒答案。”少年冷不丁開口，眼皮都沒抬。

  　　梨念撇嘴：“你說你長得不行就算了，連性格都這麽差勁，以後怎麽討得到老婆啊。”

  　　晏西鳴神情寡淡，語調不冷不熱，“不勞你操心。”

  　　“我就是替你展望一下未來。”

  　　“你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的未來。”

  　　梨念剛想問什麽意思，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

  　　“……”

  　　她緩緩轉頭，馬國富不知何時走到了她旁邊，笑嗬嗬地望著她。

  　　“看來梨念同學已經寫完了這道題，還有時間和同桌探討未來，那就上講台給同學們解答一下吧。”

  　　梨念：嗚嗚嗚T﹏T

  　　*

  　　上了一天的課下來，梨念感覺肚子越來越疼，小臉發白，難得痛經得這麽厲害。

  　　下課後，她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緩解疼痛，旁邊的冷血同桌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問：“你發燒了？”

  　　“你才發燒了！”梨念想也不想道。

  　　疫情環境下，說別人發燒和罵人無異，不，比罵人還恐怖！

  　　梨念非常敏感，“進學校可是要量體溫的，我量的時候體溫很正常！”

  　　“……”

  　　晏西鳴看著她蒼白的臉蛋和嘴唇，額頭還在冒虛汗，眉毛病懨懨地耷拉著，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所以你在學校發的燒？”

  　　“都說了我沒、發、燒！”梨念咬牙切齒，羞恥地壓低嗓門道，“我這是來大姨媽了！是痛經！懂？”

  　　晏西鳴怔了怔，沒再說什麽。

  　　梨念沒有理他了，迷迷糊糊睡了一下，打鈴時才睜開眼，她從桌上抬起頭，驚訝地發現桌子右上角多了一杯水，一次性塑料杯子裝著，還冒著熱氣。

  　　她愣了一下，迅速看向身側。

  　　晏西鳴神色如常地寫著卷子。

  　　*

  　　下午第二節 課是化學，老師還占了最後一節自習課讓他們組四人小隊去化學實驗教室做溴,乙烷的合成實驗，每個人都要記錄實驗數據並且交報告上去。

  　　劉陽平李茹立刻找上了梨念晏西鳴，這個時候有個學霸朋友是一件多麽讓人安心的事情。

  　　他們轉移教室的一路上，別的年級都已經放學了，三三兩兩背著書包回家，吵吵鬧鬧的。

  　　“好羨慕啊。”李茹像隻失去自由的鳥兒望著他們，“我也想回家吃飯看電視劇打遊戲。”

  　　“醒醒，你高三了，回家也隻能刷題。”劉陽平吐槽。

  　　梨念因為身體不舒服，沒有插話，比平時安靜許多，李茹發現了她臉色差，“咋了，寶，沒事吧？”

  　　梨念搖頭，“沒。”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拿出來一看。

  　　是顧嶼發來的微信！

  　　她精神一振，點開來看。

  　　顧嶼：【現在到校門口等我，有東西給你。】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竟然主動約她。

  　　梨念知道，這是他求和的意思，他竟然也有忍不住的一天。

  　　唇角無意識彎起，她開心得仿佛忘了肚子疼，可是想起了什麽，又垮下臉，【可是我還有課耶，而且我身體有一點點不舒服……】

  　　【不過是節自習課，有什麽好上的？】顧嶼根本不信，以為是她的借口，緩和了語氣，【別鬧脾氣了，除了禮物，我也想見你，你難道不想見我嗎？】

  　　當然想，想得不得了！

  　　離上課還有段時間，去見一麵再回來也來得及。

  　　梨念下定決心，立刻把手上的化學書和紙筆塞到李茹手上，“姐妹，幫我拿下書，謝了。”

  　　“啊？”李茹愣了愣，“你要去哪……”

  　　她話沒說完就看見梨念跑走了。

  　　“啥情況？”劉陽平懵逼。

  　　晏西鳴微微眯眼，望了一眼她匆匆離去的背影，然後繼續往前走，淡淡道：“我們先過去吧。”

  　　梨念怕顧嶼久等，一路小跑到校門口，小腹處陣陣痙攣，一抽一抽的疼，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她倒吸了口氣，來到了和顧嶼說好的地點，在校門口旁邊的梧桐樹下集合。

  　　顧嶼還沒來，她站在樹下等他，將口罩戴起，纖細的身子因腹疼而半躬起。

  　　她給顧嶼發微信，問到了嗎。

  　　他沒回。

  　　不斷有學生紮堆從學校裏出來，一片歡聲笑語，而她仿佛被世界拋下，與他們格格不入。

  　　梨念站得腳麻，有些費力地去辨認出來的人的臉，希望顧嶼下一秒就能出現，可時間一點點流逝，校門口慢慢變得冷清，顧嶼依舊沒有出現。

  　　難道他出什麽事了？

  　　梨念迷茫地眨了下眼，第一時間想的是他是不是發生什麽危險了。

  　　可又不敢隨便離開，怕他來的時候找不到自己。

  　　*

  　　化學實驗教室裏，一班的學生們都各自找位置坐好。

  　　上課鈴響後不久，物理老師就進來了，讓他們在做實驗之前，檢查一下實驗儀器。

  　　“梨念怎麽還沒回來？”劉陽平發現就他們小組四缺一，壓低聲音問李茹，“你趕緊聯係一下啊。”

  　　“我聯係了啊。”李茹也很急，“她說她也不知道，真是的！”

  　　晏西鳴沒說話，在旁邊認真地檢查儀器是否無損，需要用到的圓底燒瓶，蒸餾瓶，以及試管滴管等是否齊全。

  　　“啊，她又發消息了！”李茹壓著嗓子激動道。

  　　晏西鳴動作微微一頓，抬眸看向她。

  　　劉陽平連忙問：“她怎麽說？”

  　　“她說……讓我幫她向老師請個假。”李茹讀完消息，表情從興奮化為失望，“走的時候把她的書放到她抽屜裏，她不回來了。”

  　　“啊？”劉陽平吃驚，“這個實驗會算進期中考核，她竟然不來？這不像她的作風啊，咋辦，我們要找別人嗎？”

  　　劉陽平轉頭看向別的組，梨念不來對他們影響也不大，叫別的組做完的同學幫個忙就行了，畢竟實驗報告都是各寫各的。

  　　“不需要。”晏西鳴淡淡開口，語氣依舊平靜，仿佛梨念來不來對他來說無所謂。

  　　“把她的實驗報告紙給我。”

  　　“啊？哦……”李茹愣了一下才發現他是在跟自己說話，連忙把梨念的東西給他。

  　　晏西鳴有條不紊地分配任務，讓劉陽平加料放溴化鈉，而李茹負責蒸餾這一塊，而本該由梨念負責的產物粗分由他接手，最後也由他計算產率。

  　　劉陽平本來還擔心他一人做兩人事會不會吃不消，畢竟梨念負責的部分比較繁瑣，需要集中全部精力，更別說後麵還有複雜的計算了。

  　　可當看到晏西鳴竟然做得一分不差極為精準後，他的內心隻剩下佩服。

  　　李茹則注意到另一件事，她看到晏西鳴麵前擺著兩張實驗報告紙，每次觀察結論出來時都會在兩張紙上各寫一點。

  　　“那個，班長，你是在幫梨念寫報告嗎？”李茹非常驚訝，謹慎地向他確認。

  　　晏西鳴沒有作聲，手中的筆沒有停，像是默認。

  　　“如果是的話，”李茹看著他的字，行雲流水，遒勁有力，很標準的行楷，漂亮得就像藝術字，她咽了咽口水，艱難道：“我覺得你寫的差一點比較好。”

  　　晏西鳴筆尖一頓，抬起頭。

  　　李茹向他展示了一下梨念課本。

  　　“……”

  　　晏西鳴看著其中寫滿狗爬字的筆記，陷入了沉默。

  　　最後，他們組在下課前幾分鍾才把實驗報告交上去，倒不是說他們實驗做得慢，恰恰相反，他們是第一個完成實驗的，而剩下的時間全都耗在晏西鳴麵無表情模仿梨念歪歪扭扭的字跡寫報告上。

  　　劉陽平和李茹有幾次想去幫他寫，但有心無力，不然一份報告上出現三種不同的字跡，老師眼瞎才看不出來。

  　　*

  　　眼看十多分鍾過去，實驗課是上不成了，梨念隻好和李茹說一聲不回去了，讓他們及時換人，免得耽誤他們。

  　　而顧嶼依舊沒有出現，她都打了好幾個電話，發了好多條微信，他都沒回應。

  　　梨念又等了好久，就要快沒耐心時，顧嶼終於回了她的電話。

  　　她急急接起：“喂，顧嶼？”

  　　“嗯，是我。”顧嶼的聲音不知為何充滿疲憊，“抱歉，我現在才看手機，讓你等了很久吧，對不住。”

  　　“……沒事，你現在人在哪？已經到了嗎？”梨念拿著手機四處張望。

  　　“我在梓悅家。”顧嶼道。

  　　“哪？”梨念愣了一下，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梓悅家。”顧嶼歎氣，語氣聽上去很無奈，“就在我準備去找你時，她哭著打電話給我，說她胃病犯了，疼得走不了路，我沒辦法，隻好過去找她，送她去醫院又送她回家，一番折騰下來已經很晚了，這才想起你可能在等我，抱歉啊，你先回家吧，等晚點我再找你。”

  　　梨念懵了，沒想到這種時候，他心裏的首位還是周梓悅。

  　　他是真的……完完全全沒把她放在心上啊。

  　　她安靜了好久，直到他說：“喂，還在嗎？”

  　　她才低聲回道：“不用了，你好好陪她吧。”

  　　說完便掛了電話。

  　　全身的力氣仿佛一瞬間被抽走，梨念臉上血色盡無，緩緩蹲下身子，低下頭，把腦袋埋在胳膊裏，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死死咬著嘴唇，很小聲地哽咽著。

  　　她覺得好冷，也好累，身體也很難受。

  　　都是自作自受。

  　　“喂。”

  　　一道淡淡涼涼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清冽悅耳，讓她發懵的大腦有了片刻清醒。

  　　梨念呆呆抬頭，看到了晏西鳴。

  　　少年逆光站著，身姿頎長挺拔，輪廓線條很好看。

  　　他居高臨下看著她，眼眸漆黑如深淵，沉沉不見底。

  　　“你怎麽還沒回去？”

  　　作者有話說：

  　　久等了！先發出來，明天晚上就不更了，星期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