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朱砂
作者:荔簫      更新:2022-07-19 16:47      字數:6539
  第100章 朱砂

    次日天明, 徐思婉聽聞朝臣們已陸續到了,皇帝晨起就去清涼殿廷議了一場, 自己就索性在披香殿歇了半天, 午後聽聞朝臣們盡數告退,才帶著念珺一起過去。

    他見到她們,就放下了手頭的奏章, 一片慈愛地陪念珺玩了許久。

    臨近傍晚,又有兩封急奏送來,徐思婉見他不得不看,就先抱著念珺坐到了一旁, 念珺也不惱, 隻是壓著聲音好奇地問她父皇在看什麽。

    徐思婉笑著解釋給她聽,便見他俊朗的側頰也勾起笑容。不及他看完, 外殿有宦官朝內殿走來, 在門邊立住腳:“陛下,芳昭容娘娘帶著四殿下前來問安了。”

    徐思婉眉心微微一跳, 繼而直作不言,垂眸沉默。

    他默不作聲地劃了她一眼,就道:“告訴她朕忙著,讓她回去吧。”

    那宦官一應, 躬身告退。徐思婉仍自哄著念珺, 對他的安排不置一詞。

    若放在剛進宮那會兒, 她見到他這樣,必要大度一番勸他見人。但現下,她已可心安理得地做個不知謙讓的寵妃。

    又過半晌, 外頭再度有宦官入殿:“陛下, 恪妃娘娘求見。”

    他猶是那句話:“告訴她, 朕忙著。”

    徐思婉卻心念一動,睇了眼殿門的方向,同時扯了下他的衣袖。他看向她,她道:“恪妃姐姐無事不大外出走動,更鮮少來陛下這裏求見,今日突然過來,怕是有緊要事的。”

    他略作沉吟,就朝那宦官改口:“去請恪妃進來。”

    “諾。”那宦官領命告退,徐思婉笑笑:“那臣妾先帶念念回去用膳了。”

    他點了頭:“朕遲些再去找你。”

    “好。”她柔柔地笑著,抱著念珺淺淺一福,就出了殿門。邁出外殿時,她與恪妃碰了個照麵,二人視線相觸,當著禦前宮人的麵都不好多說什麽,隻相互頷了頷首。

    徐思婉猜想恪妃該是想通了,回到披香殿和念珺一起用完膳後不久,皇帝尋過來,也果然一派神清氣爽。

    她施禮間見他含著笑,作勢愣了愣,好奇道:“陛下這是有喜事?”

    “喜事倒說不上。”他一歎,“隻是前陣子有些話與恪妃說不通,不料如今她自己倒想明白了。”

    “恪妃姐姐素來是明理的。”徐思婉含著笑走向側旁的矮櫃,邊親手為他沏茶邊問,“不知是何事?”

    齊軒本也無意瞞她,又見她好奇,就將兩國和親的打算一五一十地說給了她聽。她聽罷露出訝色,笑道:“這還不算喜事?兩國停戰講和,於天下萬民都是喜事。”

    說話間,沏好的香茶已送到他手裏。他揭開茶盞吹了吹,喟道:“隻是委屈了佳穎。其實那日恪妃不快朕也明白,佳穎這一去,就再難回來了。”

    “恪妃姐姐無非是擔心女兒罷了。”徐思婉坐到他身側,緩緩道,“姐姐慈母之心,陛下可不能讓她失望。必要給公主備好嫁妝,再挑選一班可靠的人馬跟去。若公主在那邊能過得好,姐姐也就心安了。”

    “你說的不錯。”他攥住她的手,“父皇將這天下交給朕時,國庫就算不得充裕,這仗朕本就不願打,卻無奈若莫爾屢次挑釁。如今終於熬到若莫爾肯和談,朝廷也該好好休養生息了。”

    “陛下說得是。”徐思婉含笑,溫和柔弱的樣子端是一位賢妃,“天下太平才是萬民之福呢。”

    可她心裏卻知道,這天下早已不能太平了。已然空虛的國庫還要為公主精心備一份嫁妝,更是雪上加霜。

    所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被稱為“國”的這個“家”,更是處處都要用錢。倘使沒錢,帝王再有雄心壯誌也會顯得氣力不足。

    她就等著看他一點點陷入絕境。

    但說起來,倒是衛川有些令她失望了。她本以為她入冷宮時寫給他的那封信對他會是有力一擊,她以為他遲早會為了她揭竿而起。然而過了足足三年,卻沒聽到分毫動靜。

    看來是她高估了兩人間的情分。

    還好,她也從未將籌碼盡數壓在他的身上。

    ,

    再過一天,元琤在她晌午用膳時又來問安。彼時恰好皇帝也在,元琤見禮時他沒說什麽,待她讓元琤和念珺一起出去玩後,他才問她:“元琤三番五次地來找你,你究竟什麽打算?”

    徐思婉隻作一怔:“打算?”

    皇帝睇著她:“肅太妃沒與你說?”

    “臣妾尚未去見過肅太妃。”她道,又問,“怎麽了?”

    “肅太妃是想為元琤找一位養母。”他籲了口氣,“昨日她與朕提了你,朕想著你已要撫育念珺,便沒有準允。可肅太妃說得也有道理,如今宮中的高位嬪妃,除了瑩妃與你妹妹,便都是有孩子的。瑩妃那個性子,不適合做母親。至於你妹妹……”他搖搖頭,“朕又怕她見了皇子觸景傷情。”

    徐思婉點點頭:“那陛下想如何安排?”

    “朕想聽聽你的意思。”他道,“朕不想讓你辛苦,但肅太妃數來數去,也就你最合適,朕也不好駁她。隻是,元琤這孩子性子不好,真養在膝下恐要惹你生氣。朕便想,若不然就依著當年的辦法,隻將元琤記到你的名下,仍由肅太妃撫養也罷。”

    當年讓玉妃做元琤的養母,就是這樣安排的。

    徐思婉一哂:“那些事肅太妃總不會忘了,若能那麽辦,她早就會與陛下提起。如今這樣,大概不止是想給元琤尋名分上的養母,更是因肅太妃年事已高,自己照顧不來了。”

    “確有這些緣故。”皇帝緩緩點頭,“不過元琤身邊也有宮人乳母,不怕無人照顧。”

    “那也太委屈元琤了。”徐思婉搖頭歎息,“其實,臣妾倒不討厭元琤。陛下若真是為難,臣妾願意撫養他。就如陛下說的,他身邊有宮人乳母,不怕沒人照顧,臣妾不過是給他些關懷罷了,也不費什麽力氣。”

    他一時沉默不語,好像還有什麽難處。徐思婉也不催促,隻望著他,直到他自己說:“朕還是盼著你能生個皇子。”

    做夢。

    徐思婉心底冷笑,麵上的和氣卻不改分毫:“臣妾便是自己有了皇子,也不礙元琤的事。況且都是陛下的孩子,不論是否臣妾親生,臣妾都喜歡。”

    這話聽得他動容,所謂妻妾的賢德,也就是這樣了。

    他麵上的鬱色便盡數釋開,笑了笑,道:“你既這樣說,朕就讓人去回肅太妃的話了。不過朕還是那句話,你不要太辛苦,若過些日子覺得累了,你也不要硬撐,老實告訴朕,朕會另想辦法安置他。”

    “好,臣妾絕不和陛下客氣。”徐思婉莞爾道。

    如此又過去三日,肅太妃就著人將元琤送到了披香殿。同來的還有元琤身邊的一眾宮人,攏共四名宦官、四名宮女,還有四名乳母。

    徐思婉客客氣氣地見了他們,讓花晨給了賞錢,等他們告退就吩咐唐榆:“吩咐下去,都給我盯緊了。若有旁人安插過來的眼線,也不必打草驚蛇,隻私下告訴我便是。”

    “諾。”唐榆應了,趁四下無人,壓音提醒她,“你這幾日與悅貴嬪的走動不免太少了些。”

    除卻思嫣到行宮的當晚,就再沒見過了。

    “不妨事,便是進冷宮之前,我們也並非日日相見。況且我這陣子還忙得很,便是沒有嫌隙也屬實顧不上她。”徐思婉道。

    “你有數就好。”唐榆舒了口氣,徐思婉又問,“咱們離開三年,在後宮還有多少人手可用,你可有數?”

    “六尚局都還有人。”唐榆垂眸,“隻是宮正司的掌事,去年被皇後娘娘另換了人做,原本咱們安排去頂替吳述禮的那一位現下被調去了尚宮局,明升實貶,手裏已沒什麽實權。倒是瑩妃娘娘,在宮正司裏還有兩位信得過的女官,你日後若非要用宮正司辦事,可動用她們二人。”

    徐思婉平靜頷首:“宮正司掌戒令刑責,是能顛倒是非黑白的地方,皇後自要握在自己手裏,且先由著她去。芳昭容究竟是什麽路子?”

    “……”唐榆默了一瞬,嗤笑,“若是照實說,我覺得她生得多美,人就有多蠢。聽說素來是個飛揚跋扈的主兒,六尚局都被她得罪過,隻是因為得寵,旁人也隻得巴結著她。再加上有皇後撐腰,她的日子也算安穩。”

    “真有意思。”徐思婉輕笑,“皇後這是太害怕再有寵妃壓過她了,才會一味地扶持這些蠢貨,現下倒給咱們省力氣,你且盯著元琤身邊的人吧。”

    “好。”唐榆點點頭,徐思婉視線不經意地劃過他的臉,這才注意到他眉目間的落寞。

    她不由多看了兩眼:“臉色怎麽這樣差?”

    “昨晚沒睡好。”他答得隨意。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昨晚是他值夜。

    “值夜又睡不著了?”她問,他無所謂地笑笑,“也睡了會兒。隻是不似在冷宮裏輕鬆,睡得不算踏實。”

    “那你日後便不要值夜了。”她緩緩道,“現下宮人這麽多,你不必這樣辛苦。”

    “我沒事。”唐榆搖頭,不多說別的,也不容她再勸,直接轉身出了殿門。

    他沒辦法告訴她,他並不在意這份辛苦。他更在意的是自從出了冷宮,他能獨自與她相伴的時間已太少了,值夜那點時光已十分難得。

    走出殿門,唐榆望著秋日明亮的天色歎了口氣,摒開心事,前去安排皇次子的事。

    徐思婉將皇次子的住處安排得很好,臥房是與念珺一式一樣的格局,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唐榆於是隻例行公事般去轉了一圈就回到自己房中,叫來張慶,一起查元琤身邊那些人的底細。

    宮中明麵上的典籍很容易做得漂亮,但做得再漂亮,也有些地方是做不得假的。他們這樣老資曆的宦官很會從這樣的典籍中尋找蛛絲馬跡,再順著蛛絲馬跡追查下去,總能追出些有用的東西。

    二人這般忙了兩天,便有了收獲。芳昭容果然是個蠢的,安插眼線隻知將典籍做幹淨,其餘的銀錢往來、人員走動一概安排得不大當心。

    唐榆摸清了門路,就去向徐思婉回話:“四殿下身邊有個叫柳絮的宮女,還有個叫小文子的宦官,都得過芳昭容的好處。尤其小文子,來披香殿前還從芳昭容處得過賞。”

    徐思婉聽完就打趣說:“蚊子?這都深秋了,是該死了。”

    “不是那個蚊。”唐榆摒笑,想了想,問她,“你可是想等他們下手,甕中捉鱉?”

    思婉略作沉吟,見殿中別無外人,就一睇側旁示意他坐。唐榆落座後她又思索了半晌,才道:“芳昭容人美卻蠢這事,是不是也算人盡皆知了?”

    “大概算是吧。”唐榆回想著,“畢竟就連冷宮郭氏也這樣說。況且一個人若是性子張揚,裝溫婉倒裝得來,但本身愚笨,卻是無論如何也裝不出聰明的。”

    蠢人裝聰明,太容易露怯。

    那若是聰明人裝蠢呢?

    在她的打算裏,倘若芳昭容一直以來都是藏拙裝蠢,倒也不礙什麽事。

    徐思婉含著笑輕嘖一聲:“你還是隻先盯著他們,若他們有什麽動靜,譬如外頭遞了什麽進來,想法子探明是什麽東西,便來告訴我。”

    “好。”唐榆點了頭,就按她的吩咐去安排了人手。

    自冷宮出來後,她先前在六尚局布下的人脈雖被皇後摘去了幾成,自己身邊的人卻用著更放心了。隨她一起在冷宮裏熬了三年的八人早已個個死心塌地,餘下的則是王敬忠為她親自挑選,便也不怕皇後在裏麵插手。有這樣一班人馬,她幹什麽事都方便。

    如此過了短短十數日,入了九月,深秋的風更涼了一重。念珺在皇帝的日日討好下,終於可以勉為其難地在他抱她時不哭了,卻在私下小聲跟徐思婉說:“母妃,我不喜歡父皇!”

    徐思婉一怔,問她為什麽?她皺著小眉頭,認真想了半晌,搖頭:“不知道,就是不喜歡。”

    徐思婉聞言,心底生出一股難言的慨歎。

    小孩子總有些事不講道理,但在喜不喜歡一個人的事上,直覺往往就是最大的道理。念珺不喜歡齊軒,讓她生出一股快意,亦多了幾許安心,她與這個父親不親,以後的許多事情就能少些難過。

    徐思婉便摸著她的頭,隻叮囑她說:“念念,這些話你隻能跟母妃說,明白麽?”

    小小的念珺安靜地點點頭。從冷宮出來的這些日子,不足以讓她明白皇宮究竟是怎樣的地方,卻也足以讓她察覺到,那個被她喚作父皇的人是不同尋常的。

    徐思婉又問她:“那你喜歡哥哥麽?”

    念珺的小眉頭一下子皺起來,認真想了想,搖頭:“也不喜歡!哥哥不愛理我!”

    這個理由,倒是更像孩子能說出的了。

    徐思婉笑道:“哥哥性子悶,不愛理你你就不要惹他,找你唐叔叔或花晨姑姑玩去。”

    “哦……”念珺點點頭,記住了她的叮囑,之後兩日,徐思婉便不再見她往元琤麵前跑了。

    是夜,皇帝忙於政務沒翻牌子,披香殿中一派安寧。

    又是唐榆值夜的日子,在宮人們剛離開的時候,他一如既往地隻守在外殿。等了約莫一刻,他推門而入。徐思婉尚未睡著,就坐起身揭開幔帳,他坐到床邊:“有動靜了,昨日小文子借休假出宮,去宦官們常去的賭場轉了一圈,贏了盒回來送給柳絮。張慶今天趁柳絮當值遣進她房裏看了,說不似尋常胭脂,倒像朱砂研成的粉。”

    徐思婉心頭一緊:“確信麽?”

    唐榆頷首:“張慶也謹慎,沿邊緣處小心地刮了一些出來,我拿去給路太醫看了看,的確無錯。”

    徐思婉深吸了口氣,倚到軟枕上,思索究竟。唐榆睇了她一眼,緩緩道:“我想了幾日,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這二人未見得就是直接衝著你來的。”

    她目光一轉落到他麵上,他續言:“誠然往你身邊塞人並不容易,要將人送到披香殿,就隻能通過皇次子。但你莫要忘了,芳昭容膝下有子,在她眼裏,除掉皇次子或許比除掉你更要緊。”

    徐思婉一陣恍然。

    許是出冷宮之後她太興奮、又太鬥誌昂揚了,一門心思想見血、想直截了當地與人廝殺,一時倒忘了被她謀劃到身邊的皇次子本也是個值得旁人算計的角色。

    但仔細一想,她又搖頭:“芳昭容看著不像有那麽多心思的人。況且若她有心拿皇子去爭,皇後頭一個就要容不下她。而若皇長子還在,她除掉不受陛下喜歡的皇次子也沒什麽用。”

    “這倒也是。”唐榆若有所思地點頭。

    徐思婉又道:“不過你倒提醒我了。現下既有元琤這條路可走,這二人便未必直接對我下手。若元琤在我這裏出了什麽閃失,於我總歸是麻煩。要除掉宮裏的寵妃,說她苛待養子總是有用的。”

    唐榆聞言目光沉下去,凝思半晌,輕道:“這種事若落在陛下眼中,陛下也不會高興。”

    “哈哈。”徐思婉笑音清越揚起,見他側首看她,她搖頭,“芳昭容大抵也是這樣想,可她想得美。”

    現下在皇帝心裏,後宮大概沒有比她更為心善的人了。她將元琤謀到身邊的時候,甚至沒有半分想借元琤爭得榮寵的意思,隻是心疼元琤的處境。這些是芳昭容不知道的,芳昭容大概便會按著尋常的想法,認為她一出冷宮就得了皇次子必是為了爭位。

    若是那樣,那她就按芳昭容的路子來。

    徐思婉思索著,悠悠道:“陛下這兩日忙起來了,但他今晚沒見我,明日必定要來一趟披香殿。到時你就將元琤和念念都帶過來,再讓小廚房上幾道點心,別的隨他們安排,玫瑰凍務必要上兩碗。”

    唐榆頷首:“把東西添在玫瑰凍裏?”

    “嗯。”徐思婉笑笑,“我記得朱砂是能用銀針試出來的東西①,你直接添足了分量便是。”

    唐榆啞然:“這未免也太不當心了。”

    “當不當心,得看是什麽人。”徐思婉道,“芳昭容並不聰明,若做得太小心反倒不像她。直接這般大喇喇地下足能取人性命的分量,更合她的風格。”

    “有道理。”唐榆不由笑了,就不再多留,起身就要出去。

    “在殿裏歇著好了。”徐思婉將他喚住,“反正陛下不在,不必顧什麽禮數了。”

    “好。”唐榆早已不跟她多客氣,聽她這麽說,就自顧走向了茶榻,熟練地燃燈沏茶尋書。徐思婉也不再多語,遮好幔帳,安然睡去。

    ,

    翌日,皇帝在午後得了歇,就乘著禦輦到了披香殿來。

    唐榆有備在先,早早讓人守在了外頭,遙見聖駕過來立即入殿通稟。元琤與念珺就都被帶到了殿中,徐思婉坐在茶榻上,擺出華容道來陪他們玩,念珺很感興趣,元琤雖興致不高,卻也願意動手一試。

    是以皇帝入殿時,看到的便是一派其樂融融。念珺與元琤玩得正投入,都沒注意到有人走近,徐思婉的目光亦盡數落在他們麵前的華容道上,直至皇帝已近在咫尺,她才猛地回神,連忙起身:“陛下。”

    兩個孩子聞聲回頭,念珺喚了聲:“父皇!”元琤則下了茶榻,端端正正地一揖:“父皇。”

    這些日子,皇帝待元琤的態度也和緩了些,見狀一笑:“坐。”

    前後腳的工夫,花晨打簾而入。她端著一托盤的點心入殿,抬頭一看露出訝色,忙見了禮,繼而邊將點心呈上邊道:“陛下來了,奴婢再吩咐小廚房多上些點心來?”

    她這樣說,齊軒的目光便不經意地掃了眼案頭,便見那幾碟酥點瞧不出什麽,玫瑰凍卻隻有兩碗。看上去應是製點心時尚不知他要來,徐思婉自己也不想吃,就隻備了兩個孩子的。

    他寬和笑道:“不必,朕今日午膳用的遲,也吃不下。”

    花晨聞言不再多語,屈膝福身,安靜告退。

    殿中歸於一片愜意,兩個孩子忙於撥弄華容道上的板塊,一時都顧不上吃。徐思婉和齊軒亦無心用點心,便無所事事地看著他們玩。

    不過多時,唐榆疾步進屋,徐思婉側首看去,他麵色慘白,迅速地掃了眼皇帝便低下眼簾:“娘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怎麽了?”徐思婉睇著他,眉心蹙起,“本宮的事皆不必瞞著陛下,你說便是了。”

    作者有話說:

    注釋

    ①【我記得朱砂是能用銀針試出來的東西】銀針試毒其實不是試毒,是試硫化物,古代提純技術有限,很多毒裏都有硫化物殘留,所以幾乎一試一個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