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和氣
作者:荔簫      更新:2022-07-19 16:47      字數:6443
  第99章 和氣

    皇後不知兒子在打什麽算盤, 欣然應允:“甚好。便是不提這樁婚事,太傅也是你的老師, 悉心教導你多年, 逢年過節你該去走動。”

    “是。”皇長子銜笑,倩妃與皇次子的事便姑且放下不提了,母子二人心平氣和地用完這頓晚膳, 元玨見天色已晚就施禮告退,身邊的小宦官掌著燈,走在側旁為他引路。

    天色已近全黑,宮道安靜, 元玨緩緩踱著, 腦中思緒猶在飛轉。

    母後這些年為他付出的了多少,他心裏有數。若沒有他, 母後或許也不會這樣疲憊。

    現下, 母後已幾乎撐不住了。倘若他自己再沒本事,依舊事事都要母後為他操勞, 母後油盡燈枯的日子隻怕也已不遠。

    元玨想到此處,心裏一聲長歎。

    其實,他倒不覺得皇次子能與他一爭高下。便是不論性子與學識的差異,單論年齡, 二弟也小他太多。更何況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父皇素來不喜二弟, 他並不覺得二弟到了倩妃身邊就能扭轉局麵。

    但他也不想讓母後再生惱了。父皇不顧體統強接倩妃離開冷宮,已氣得母後病重,倩妃亦早已對母後失了恭敬。若再任由倩妃身邊添一個兒子, 於母後而言便是雪上加霜。

    他必須勸動太傅, 說服朝臣們一起力阻倩妃成為二弟的養母。這滿後宮的妃嬪, 二弟跟了誰都好,唯獨倩妃不行。

    ,

    清涼殿,念珺雖然剛剛哭過,用膳卻也乖乖的。

    徐思婉見狀,就任由皇帝去討好她,自己多花了工夫關照元琤。

    幾年來,除卻逢年過節的宮宴,元琤從不曾與父親一起用過膳,在膳桌上拘謹得不得了。徐思婉便時常為他夾菜,她送去什麽他都會吃。

    徐思婉見狀笑道:“世人常說歲月如梭,但臣妾日子過得平順,又有陛下疼愛,總覺不出什麽時光飛逝。如今看著元琤,倒有些感覺了。臣妾入冷宮之前最後一次見他,他還連話都不會說幾句,現下卻已能自己好好用膳、還知道關照妹妹了。”

    其實,元琤並不如何關照念珺。他性子太悶,在披香殿裏話也不多,就算念珺主動去找他玩,他也總一副不知該如何反應的樣子。徐思婉之所以常在皇帝麵前拿這樣的話誇他,是因為大抵隻有這樣的話,才能讓皇帝的心盡快軟下來。

    在大人們眼裏,能照顧妹妹的哥哥總是好的。

    皇帝正給念珺送去一個素肉圓,聞言笑道:“念念若是喜歡,就讓元琤常去你那裏坐坐。”

    念珺費力地咬了一大口素肉圓,聽他說這些,顧不上嘴裏塞得多股,仰起頭嘟嘟囔囔道:“還要姐姐!”

    “姐姐?”皇帝愣了一下,“哦,昨日見過佳穎和佳悅了?好,念念喜歡姐姐,就讓姐姐們也常去陪念念玩。”

    “嗯!”念珺滿意地點點頭,皇帝見狀笑意更甚,掃了眼元琤,到底給他也夾了個素肉圓。

    元琤本安靜地用著膳,見狀如觸電般彈起身,看看皇帝又看看徐思婉,緊張得連視線都不知該往哪裏放。

    身為帝王,當然不會喜歡兒子這樣的小家子氣。

    徐思婉隻作沒看到皇帝皺眉,伸手拉過元琤,拉他坐回去:“來,坐下好好吃。”

    她親昵地攬住他的肩頭,恰是慈母在哄兒子的姿態:“元琤啊,陛下是你父皇。放在民間呢,就叫爹爹。爹爹關照兒子,你是不需要這樣緊張的。你吃得好睡得好,你父皇才高興呢。”

    說到最後,她悄無聲息地掃了皇帝一眼。便見皇帝冷淡的麵色多少和軟了些,眼中泛開些許無奈,俄而看看元琤,雖然也不見多少喜愛,倒還是又親自盛了碗湯給他:“你倩母妃說得是。你好好用膳,看看你妹妹,用膳用得多好?”

    他鮮少這樣和氣地同元琤說話,元琤聽言,緊繃地小臉鬆動了幾許,亦有幾絲意外湧現出來。接著就拿起瓷匙,從那肉圓上夾下一塊,就著米飯一起吃。

    縱使是天家父子,相處成這個樣子也不多見。徐思婉抿笑看著元琤,心底有一劃而過的悲憫,可這點油然而生的悲憫,也隻夠維持那一瞬而已。

    下一瞬她就在想,這或許就是報應吧。

    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他毀了旁人全家,他與他的兒子便也別想和睦。

    ,

    愉思殿。

    芳昭容用過膳後聽聞皇後身邊的弈棋來了,就命身邊的宮女將人請進寢殿之中,客客氣氣地上了茶說話。

    弈棋規矩極好,縱是皇後身邊排第二號的宮女,在嬪妃跟前也並不拿大。芳昭容賜她坐,她雖依言坐了,卻也隻坐了一半,笑道:“娘娘太客氣了。”

    “你難得來一趟。”芳昭容悠悠笑著,“可是皇後娘娘有什麽吩咐?”

    “吩咐倒說不上。”弈棋頷首,“隻是……娘娘方才聽聞倩妃帶著皇次子與寧福公主一道去清涼殿用膳了,覺得還需來知會昭容娘娘一聲。”

    芳昭容蹙了蹙眉:“寧福公主是倩妃的女兒,跟著她去不足為奇。皇次子是怎麽一回事?”

    弈棋麵上的笑容淡去,露出愁色,垂眸輕歎:“隻怕……倩妃這是打起了皇次子的主意,想做皇次子的養母了。”

    她說罷就等著芳昭容露出怒色,卻見芳昭容短短一怔,接著就一笑:“就這事?皇次子也該有個養母了。林氏離世時本宮尚未進宮,這麽多年他都隻養在肅太妃跟前,總歸不是個事。”

    弈棋訝然一瞬,轉瞬明白過來。

    這芳昭容是個沒遠見的,除卻聖寵,她什麽也不在意。

    弈棋於是立刻話鋒一轉:“皇次子是該有個養母,可總不能放到倩妃跟前。昭容娘娘您想想,倩妃離了冷宮這幾日,陛下可還見過您麽?不是日日都被她拴著?她本就是個妖精,生下來的公主也和她一樣知道如何討人歡心。倘若跟前再有個皇子,陛下眼中如何還看得進別人去?”

    這話果然令芳昭容麵色一變。

    她謔地站起身,一雙漂亮的杏眼瞪得渾圓:“那倩妃有什麽好?既不比本宮年輕,也不及本宮漂亮。膝下也不過是個公主而已,憑什麽一出冷宮位份就壓到本宮上頭去了 ?”

    弈棋見她離席,自己也不好再坐著,便站起身,不急不慌地低下眼簾:“昭容娘娘所言極是,皇後娘娘心裏也為娘娘不平呢。依奴婢看,娘娘近來不妨常帶四殿下去陛下跟前走動走動,陛下喜愛咱們四殿下,見多了四殿下便會愈發覺得皇次子上不得台麵,可他又疼愛倩妃,自然也就不會將自己不喜歡的孩子交給倩妃了。”

    “這倒是個辦法。”

    芳昭容聽什麽信什麽。

    弈棋話鋒再轉一度:“隻是,昭容娘娘日後也要加小心。”

    芳昭容一怔:“此話怎講?”

    弈棋緩緩道:“此事的症結不在皇次子,而在倩妃。說到底,是倩妃想謀劃一個兒子為自己傍身。倘使沒有皇次子……娘娘想一想,下一位皇子該是誰呢?”

    芳昭容大驚:“你是說……”

    弈棋抿唇不言。

    芳昭容氣急:“本宮還在呢,何輪得到她撫育元璋!”

    “那若娘娘不在了呢?”弈棋的語調四平八穩,這份四平八穩卻透著寒意,“娘娘以為昔年鬥倒林氏的是誰?林氏做玉妃時,聖寵比起娘娘可也隻強不差。”

    這話說得芳昭容徹底慌了。

    她容不得兒子被旁人搶走,更不想不明不白地喪命。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蓮貴人,幾日之前,蓮貴人還是蓮貴嬪呢,隻是與倩妃見了那麽一麵,現下就已降到在宮中排不上號的位份上去了。

    芳昭容強緩了一息,勉強穩住陣腳,向弈棋道謝:“本宮心裏有數了,多謝你。”

    “娘娘太客氣了。”弈棋含笑福了福,“娘娘日後多添個心眼便是,奴婢告退。”

    芳昭容忙遞了個眼色,示意近前侍奉的宮女去送。等弈棋出了殿門,她坐回茶榻上,心驚一陣壓過一陣。

    入宮三年,她好像還沒正經與誰鬥過。瑩妃雖比她得寵,卻和她井水不犯河水,至於旁人,自有皇後娘娘替她壓製。

    可現下,皇後身子弱成那樣,隻怕顧不得這些,她也隻得自己盡一盡力了。

    ,

    戌時二刻,徐思婉才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從清涼殿中告退。她先將元琤送回了肅太妃處,又帶著念珺一道去見恪妃。

    恪妃原本正陪兩個女兒一起在院子裏玩,見念珺來,三個小姑娘頓時笑在了一起。徐思婉與恪妃相互見了禮,恪妃想想,便由著孩子們玩鬧,請徐思婉進殿去坐。

    二人坐定,便有宮女前來上茶。徐思婉銜著笑無聲地抿了口,恪妃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將宮人們都摒了出去,繼而問她:“妹妹是有事?”

    “算不得有事,隻是有些擔心姐姐。”徐思婉開誠布公,“前日與陛下閑聊時提起姐姐與兩位公主,陛下欲言又止,似是有所不快。我唯恐給姐姐惹禍,不敢在陛下麵前多問,隻好來問問姐姐,可是出了什麽事了?”

    恪妃麵上的笑容驟然凝滯,僵了半晌,又想再強笑出來:“也沒什麽……”

    “姐姐是不想同我說,還是不便與我說?”徐思婉凝視著她,“其實,我也沒什麽別的心思,隻是與姐姐相識一場,想幫一幫姐姐罷了。姐姐若肯將難處說與我聽,我幫得上自會去想辦法,若幫不上,姐姐就當我沒聽過,我總犯不上害姐姐,是不是?”

    “……你言重了。”恪妃忙道。

    的確。徐思婉就是在後宮裏本事再大,也沒必要害她。

    恪妃沉了沉,便輕輕道:“我也不是不肯告訴你,隻是覺得這事說來有些丟人——前些日子,我與陛下爭吵了幾句,鬧得臉紅脖子粗的,很不好看。”

    這話聽得徐思婉一奇,她打量著麵前的恪妃,實在無法想象她這樣和氣溫婉的性子“鬧得臉紅脖子粗”是什麽模樣,就又問說:“這是何故?姐姐在宮裏從來不爭不搶,如今又已高居妃位,是出了什麽事,值得姐姐這樣動怒?”

    恪妃勉強勾了勾唇,想要強撐住一抹笑,但那笑意已沉鬱之至。

    她掃了眼徐思婉,喟歎:“陛下既沒同妹妹說,妹妹就當不知道。這事……我看妹妹也是幫不上忙的,別為著我,和陛下生了隙。”

    “好。”徐思婉點了頭,恪妃這才說:“是與若莫爾的事。這一轉眼,兩國間已打了三四年了,勝負難料,卻弄得民不聊生。這幾年你在冷宮,大抵不太聽得到外頭的動靜,大魏實則已是內憂外患,大大小小的謀反已又過十餘次。所以早在年前,便有朝臣上疏,勸陛下停戰。陛下當時並未準允,可實際上我們心裏也清楚,陛下是動搖了的。”

    恪妃的聲音很好聽,透著一種為人母的溫柔,娓娓道來。徐思婉聽及此處,道:“若這能停戰,是好事啊。這樣打下去勞民傷財,遲早是撐不住的。”

    “這個我也知道。”恪妃苦笑,遂又一聲歎氣,“可那日陛下來與我說,若莫爾欲與大魏和親。若莫爾汗王會將親妹妹送到大魏,同時,卻也要佳穎嫁到若莫爾去。”

    這話直令徐思婉也輕吸了口涼氣,接著她慢慢平複心神,恍惚間驚覺佳穎過了年關便也十四了,兩國和談、籌備一應事宜,再行送嫁,滿打滿算也要一年多,恰好便是嫁齡。

    於情於理,若莫爾的這個要求並不過分。隻是可憐了兩國的公主,就此背井離鄉,恐怕一輩子也不能回朝了。

    這樣的分離,恪妃身為人母自然不肯,也無怪她素來溫婉恭謹,卻會因此與皇帝生出不快。

    徐思婉想著從前的交情,自知該為恪妃陳情,將佳穎留下。說到底,宗室裏的女兒還有許多,若能與若莫爾談妥,選個翁主郡主封作公主送去和親也不是不可以。

    隻不過,她又不得不慮及“大局”。

    就如恪妃所說,眼下的大魏,騎兵謀反之事已如家常便飯,雖然尚未見哪股勢力能成大氣候,但這種事有一就會有二。有了挑頭的,就會有效仿的。

    幾年來,她也在悄無聲息間親自送了不少銀錢相助。幾萬兩的銀子,在京中宮中或許不值什麽,但放到那些貧瘠之地,足夠讓謀逆者養精蓄銳、豢養兵馬,哪怕他們輸了,這些糧草馬匹也未見得能被朝廷盡數抄走,便多少會有些遺留在民間,供下一支勢力起家。

    而這樣不成大器的謀反,國庫已空的朝廷或許尚能輕而易舉地鎮住十來次,可若再有三五十回呢?

    她賭的就是一次次地事端裏遲早能有一撥人贏,能擊垮這大魏的江山,隻是這話不好同恪妃說。

    漆黑夜色裏,殿中縱使燈火通明也透出一股淒清。徐思婉與恪妃靜默地坐了良久,沉沉喟歎:“姐姐說的是,這事,我恐怕也幫不上忙。隻是如今我也是為人母的人了,為著兩個公主的前程,我不得不勸姐姐一句。”

    恪妃看看她:“你說。”

    徐思婉頷首:“陛下若再與姐姐提起此事,姐姐切莫與他爭執了。這事我們左右不了,與他相爭又有什麽意義?徒增煩擾罷了。”

    恪妃聞言蹙眉,眼露不滿:“便是知道天命難違,我也總要為佳穎爭一爭的,哪怕隻有一線希望,我……”

    “姐姐這就是自欺欺人了。”徐思婉緩緩搖頭,“倘若這一戰是大魏占盡優勢,若莫爾自然不敢說什麽,陛下就是挑個宮女封為公主送過去,若莫爾也隻得認了。可如今是兩國僵持幾年難分勝負,若莫爾汗王主動提出送親妹前來和親已是表明了誠意,陛下若不選個身份足夠貴重的公主過去,就是在打汗王的臉,姐姐去爭又有什麽用?”

    “那依你的意思呢?”恪妃麵上的不滿愈顯分明,“難不成我就叩謝皇恩,任由佳穎去那蠻夷之地?”

    徐思婉搖頭:“不,姐姐不僅要叩謝皇恩,還要告訴陛下,姐姐已想清了個中道理,是以願意顧全大局,舍棄小我。”

    眼見恪妃麵上的不滿幾欲轉為怒色,徐思婉一口氣說下去:“唯有這樣,才是真的為兩位公主好呢。陛下見姐姐如此識大體,才會更覺得委屈了姐姐和公主,才會在公主的嫁妝與陪嫁侍從的事上盡心。這些事雖然說來都是依著禮數去辦,但陛下若肯親自過問,與撒手交給禮部總歸是大有不同。到時公主有了豐厚的嫁妝、又有為自己盡心的人馬,到了若莫爾才能不受欺負。”

    恪妃聽及此處,眼睛怒色淡去,怔怔地露出恍悟。

    徐思婉語重心長地續道:“況且,姐姐別忘了,姐姐膝下除了佳穎,還有佳悅呢。數年來姐姐一直擔心因自己的出身拖累公主的婚事,如今便是大好的機會。倘使姐姐在和親之事上能使陛下舒心,陛下心中那份虧欠必會彌補到佳悅身上,姐姐何愁她來日不能有個好駙馬?她的駙馬有出息,遠在異國的佳穎也能多個靠山,姐姐想想,是不是這麽個道理?”

    “你這話……”恪妃滯了滯,點頭,“我倒是沒想過。”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徐思婉長聲喟歎,“事關兩個公主一輩子的大事,姐姐可別為一時之氣打錯了主意。”

    恪妃神情鬆動,可這事太大,她一時仍拿不定主意,隻說:“你容我想一想。”

    “姐姐自行斟酌便是。”徐思婉抿笑。說罷見恪妃出著神,就不再多語,直接告辭退出了寢殿。

    走出殿門,她就看到夜色之下,佳穎與佳悅正在院子裏踢毽子。念珺太小,隻能看著,但兩個姐姐都不忽視她,時而往她那裏踢上一次,也不在意她接不接得住,就將她哄得也很開心。

    徐思婉立在廊下靜靜看了會兒,才揚音喚了聲“念念”。念珺聞聲就回頭向她跑來,佳穎佳悅亦上前見禮,徐思婉抱起念珺:“我們先回去睡覺了,明日再來找姐姐們玩,好不好?”

    “好——”念珺點著頭,朝佳穎佳悅擺手,“姐姐明天見!”

    徐思婉這便帶著念珺回了披香殿,等她將念珺哄睡,皇帝就已在寢殿裏了。

    適才她從清涼殿告退時,他本沒提過要過來,亦沒要求她晚上再回去。她對此卻也並不意外,到床邊落座,就直接伏進了他懷裏,促狹地眨眼道:“臣妾要問一問,臣妾不在的這幾年,後宮有幾位寵妃?”

    他嗤地一笑:“怎麽,突然想起吃醋了?”

    “才不是呢。”徐思婉嬌聲,“臣妾隻是怕陛下近來日日都陪著臣妾,讓旁的妹妹們嫉妒。”說著就掰著指頭數起來,“先前那位蓮貴人生得就不錯,該是很合陛下的心意;芳昭容亦美豔動人,應該也是陛下喜歡的;還有……”

    不等她說完,他捂住了她的嘴:“好了。”他自顧在她眉心一吻,“皇後這幾年對後宮很上心,朕總要給她麵子。但她們都不及你半分,你若不喜歡,朕日後都可不見了。”

    “臣妾隻是問問,可沒有那個意思。”她笑道,語中一頓,神情裏多了幾許真誠,“陛下還是雨露均沾的好,不然嫉恨臣妾的人更要多了。”

    她這話自然是真的。後宮裏的道理就是那樣,他越寵她,恨她的人就會越多。

    但細想他方才的話,雖是很有幾分推卸責任的味道,卻恐怕也有三分是真的。

    這幾年,皇後對後宮是著實很上心。兩次大選,她在冷宮都聽說他沒什麽心思,皇後卻做主留了許多人。

    而如芳昭容、蓮貴人這樣的“後起之秀”背後,也都是皇後在撐腰。皇後自己病重無力爭寵,就這樣提拔了許多形形色色的美人來討他的歡心。

    徐思婉不太清楚皇後在挑選美人時,有沒有那麽一閃念是為了提防冷宮裏的她。若是沒有,皇後顯是低估了她;而若有,皇後現下怕是更要鬱結於心了。

    說起來,皇後病成那個樣子,也實在不該再占著一國之母的位子了。等她摸清思嫣的路數,就讓皇後騰地兒。

    徐思婉自顧想著,又柔柔順順地笑了聲,信手扯去係在床幔上的帶子,床榻瞬間被籠罩起來。

    他更深的吻隨之落下,她玉臂抱住他,與他癡纏。

    看他這兩夜的勁頭她就知道,這三年裏,應是沒人能帶給他如她一般的歡愉。

    真是苦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