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金蟬
作者:荔簫      更新:2022-07-19 16:47      字數:6439
  第88章 金蟬

    徐思婉思索著, 好似剛想到這些主意,是以在邊斟酌邊說:“宮中勢力紛雜, 若有人想要臣妾性命, 見臣妾入了冷宮,最是容易下手。求陛下下一道旨,一則在冷宮之中給臣妾挑一處像樣的院子, 二則方圓十丈之內不許旁的宮人接近,唯臣妾身邊的宮人可以走動。如此若有可疑之人,臣妾便能及時知曉。”

    皇帝緩緩點頭,沉了沉, 道:“可以。再則……冷宮妃嬪不可隨意走動, 宮人卻還是可以出來回話的。你若有什麽不妥,及時差人出來回話。”

    “謝陛下。”徐思婉銜笑, “臣妾會挑幾名最忠心的宮人帶進去。但除此之外, 從家中帶來的一應嫁妝,臣妾也想搬進去。宮裏見風使舵的人太多, 臣妾到時失了依靠,就隻得靠銀錢傍身了。”

    這回不待皇帝發話,太後就先一步道:“應當的。拈玫殿中的東西,需要什麽你都盡管帶去。”

    “謝太後娘娘。”徐思婉一拜, 再執起身時笑意變得更濃, 帶了幾分說笑的意味, “三則,宮中新人不斷,若太後娘娘過個三年五載才能病愈, 也不知陛下還能不能記得起臣妾。臣妾想求陛下一個承諾, 到時要將臣妾虧欠的位份補回來, 不然臣妾在後宮裏是要受欺負的!”

    她抑揚頓挫的語氣引得他失笑,搖了搖頭,伸手拉她起來:“你為著母後進冷宮一遭,不論日三日五日還是三年五載,出來時,朕都封你妃位,絕不讓你受委屈。”

    徐思婉聞言,笑容愈發地真心實意。

    宮裏的小嬪妃是不值錢的,晉晉位分無非皇帝願意哄著。而到了主位宮嬪,品秩越高則晉得越慢。自貴嬪之位往上熬,三年五載也多半晉不到妃。

    是以若她經此一道就能撈個妃位,實是賺了。至於太後的身子——三年五載想要痊愈許是不能,但熬不到三年五載就病故卻並不難。

    她於是反握住他的手,剪水雙瞳望著他,滿目的柔情:“這些承諾,還請陛下莫要讓旁人知曉,隻臣妾心裏有數便是。本朝從未有過入了冷宮還能複位的嬪妃,旁人以為臣妾入了冷宮就再無翻身之地,臣妾才能平安。若不然,臣妾隻怕日後再也見不到陛下了。”

    “朕明白。”他頷首,眼底染著淡淡的悲色,亦有些愧疚泛在其中。她恰到好處地也哽咽了聲,萬千委屈盡在不言中。

    太後見狀亦神情複雜,沉默良久,歎了一聲:“哀家若是病愈,倩貴嬪大功一件。哀家若是熬不住……”她又舒了口氣,“那時倩貴嬪已身在冷宮,便是哀家自己命不好了。你放心,到時哀家自會留下遺旨放你出來,堵住文武百官的悠悠眾口,許你的尊位也都會給你的。”

    “臣妾深謝太後娘娘關照。”徐思婉滿目感念地深福,便就此告了退,那欽天監監正也隨她一並退出寢殿。

    二人一前一後地走出長樂宮的宮門,她瞧得出監正心虛,在有心避著她。但她偏生走出不遠就回過身,含笑一喚:“監正大人。”

    監正駐足,瑟縮著躬身:“貴嬪娘娘。”

    她信步上前,美眸落在他麵上,口吻怡然自得:“本宮不知欽天監是受了何人支使,竟這樣與本宮過意不去。但如今,陛下的態度監正瞧見了,本宮相信監正能走到這個位子上必不是個糊塗人,今日欠本宮的恩情,監正最好記得。”

    “……是。”欽天監監正額上冒著冷汗,強撐的笑比哭更難看。

    徐思婉輕然一笑:“日後,也還請監正多上點心,看清局麵。這後宮裏,陛下是護著本宮的,太後亦對本宮心存虧欠。至於皇後娘娘……她痼疾纏身,這後位還能坐多久都不一定,監正若這樣沒頭蒼蠅一般幫著她,來日再觸怒聖顏,本宮可也未必還有閑心幫監正了。”

    監正悚然一驚:“貴嬪娘娘,微臣並未……”

    她無心聽他多說,冷淡地回過身,徑自登上步輦。

    步輦一路往霜華宮而去,她回到霜華宮,就命人關了宮門,閉門謝客。再回到拈玫殿,又將殿門也緊緊閉了起來,旁的宮人都留在外頭,隻喚了花晨、月夕、蘭薰、桂馥,唐榆、張慶、小林子、小哲子八人進來。

    這八人,是在她身邊服侍得最久的。要同去冷宮,也隻有他們八人最讓她安心。

    可謹慎起見,她終不敢一廂情願地覺得安心,索性開誠布公地將話說了個明白:“為著太後的身子,我是非進冷宮不可了。本朝不曾有過入了冷宮還能複位的先例,自此一去……雖有太後與陛下承諾在先,但將來如何我也說不清楚。所以,我不逼你們跟著我。”

    言畢,她看向四個侍婢:“你們四個的出路是好安排的。若不隨我去冷宮,我這就讓爹爹去給你們說親,尋幾戶品性可靠的讀書人嫁過去。來日他們若能考取功名,你們便也都是官家夫人了。”

    花晨聽到一半眼眶就紅了,連連搖頭:“娘娘,不行……”

    蘭薰深皺著眉:“娘娘說什麽呢?我們跟了娘娘十幾年,在徐家沒受過委屈,進了宮也倚仗娘娘吃香喝辣。如今娘娘一朝落難,我們若就這樣走了,可還算是個人麽?”

    徐思婉凝神:“月夕和桂馥呢?”

    月夕咬唇:“奴婢嘴笨,不會說那些表忠心的話。可說句實在的,奴婢從不覺得嫁人有什麽好,也不覺得當官家夫人就一定風光。真比起來,倒還不如一輩子守著娘娘來的踏實,反正娘娘也不會給奴婢什麽委屈受,就算在冷宮過得清苦,心裏也舒坦。”

    桂馥點頭,附和道:“是這個道理。娘娘待奴婢們親近,就是入了冷宮,奴婢也沒什麽好怕的。倒是嫁人……就是家裏再為我們精心挑選,過了門也總要麵對公婆妯娌,奴婢寧可守著娘娘。”

    “好。”徐思婉緩出幾縷笑,點點頭,眼波流轉,目光落到幾名宦官麵上。

    唐榆與她視線一觸就蹙了眉:“下奴的心意,娘娘還要問?”

    “不問。”徐思婉輕哂,睇向張慶。

    張慶垂眸:“當年阿凡那一出事,娘娘若怕節外生枝,大可將下奴也打發走。下奴是死是活,與娘娘也沒什麽相幹。娘娘留了下奴,是救了下奴一命,娘娘的恩情下奴一直記得。”

    徐思婉對這個答案也並不意外。當年本就是她有意拿捏了張慶,張慶的一切感念,都在她的算計之中。

    至於小林子與小哲子,也都紛紛表示願意隨她同去冷宮,畢竟像徐思婉這樣待下寬仁的主子不是那麽好找的。若離了她被調去別處,指不定會過上什麽樣的日子。

    更何況,她好歹得了陛下的允諾。君無戲言四個字放在那裏,他們都覺得她複位隻是遲早的事,值得一賭。

    徐思婉心弦鬆下,緩緩點頭:“好。”語畢頓了頓,又言,“去幫我請思嫣來,我有些事要交待她。”

    八人見狀,會意地退出去,自有人去請思嫣前來。

    不過一刻,思嫣就到了。因聖旨尚未傳下,她對方才之事毫不知情,聽思婉一說,頓時驚得失了血色:“姐姐?!”

    “你別急,有著孕呢,當心身子。”徐思婉心平氣和地睇了眼她的小腹,喟了聲,續言,“這隻是權宜之計罷了。讓太後日日這樣鬧,也不是辦法。”

    她略去了皇帝與太後對她的允諾沒提,思嫣麵色焦灼,騰地站起身:“什麽權宜之計?入了冷宮的嬪妃,有哪個能活著出來的?太後那是病急亂投醫,陛下倒也肯聽!”說著就轉身,“我去求見陛下去!”

    “回來!”徐思婉幾步上前,將她拉住,思嫣紅著眼眶,望著她又氣又惱,她隻笑笑,口吻和軟下來,像是在哄小孩,“聽話,這些姐姐心裏都有數呢。這回叫你過來,也不是要你去幫我鳴不平,隻是有個忙要托你幫我。”

    她邊說邊扶著思嫣回去落座,思嫣聞言滯了滯:“什麽事?”

    她自己也坐回茶榻上,道:“我到底是要廢了位份去冷宮,帶八名宮人已是逾製了,餘下的隻好打發去別處。但有個寧兒……是我從前從錦嬪那裏救下來的,一來二去有了些情分,讓她去別處我倒不舍得。你便將她帶去吧,她也算得心細。”

    “這好說。”思嫣擰著眉,“我支走個宮女給她留出位置便是。隻是……姐姐,那是冷宮!姐姐當真要去?皇後對姐姐的敵意已那般明顯,隻怕一旦姐姐入了冷宮的宮門,她就……”

    “我不怕她,你也不要操心這些。現下你平安將這孩子生下是最緊要的,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徐思婉語重心長,思嫣聽罷猶有不甘,然雖是幾度欲言又止,卻終究說不出什麽了。

    當晚,皇帝到了拈玫殿來。近來他政務纏身,鮮少踏足後宮,這日卻來的極早,在晚膳前就已到了。

    他們於是一同用了膳,又一起讀了半晌的書。安靜的相伴中摻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哀傷,就好像一對即將分離的苦命鴛鴦。

    入夜時分,他們一齊躺到床上。她有意撩撥他,想給他難以忘懷的一夜,他卻沒有動她,隻是緊緊地將她擁在懷裏。

    這樣也好,這樣的一夜,也會很難忘。

    她便就這樣在他懷中安然睡去,翌日天明她睜開眼時他已醒了,坐在她身邊倚靠著軟枕,雙目怔忪,半晌不動。

    她緩緩地撐起身,依偎著他,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臉頰蹭著他的肩:“陛下在想什麽?”

    他說:“在想你。”

    “臣妾還在這兒呢。”她含著笑,他勉強地也笑了笑:“在想從前的事情……想了許多。”

    她望一望他,下意識地猜測他都回憶了些什麽。

    但她沒有細問,因為那並不重要,她隻消知道她給他的回憶已然夠多就可以了。那些回憶以美好居多,亦有些揮之不去的痛苦,譬如她的那個“孩子”,他想來會一直記得。

    良久的沉默後,他又說:“朕從未想過,會因為這樣的緣故失去你。”

    她又在他肩頭蹭了蹭,玉臂探出,把他抱住:“夫君沒有失去我。”她語中含著笑,“我隻是幫夫君盡孝而已。等一切過去,我等夫君接我出來。”

    這是他們之前柔情蜜意時才會說的稱呼,現下說出來,隻顯得辛酸。

    他笑音發啞:“你知道麽,後宮的許多嬪妃,很會撒嬌發癡。朕昨晚在想,你若能學一學多好,隻要學上一分,你就不至於如此顧全大體。你若也肯在朕麵前鬧一鬧,朕或許就能留下你了。”

    “可那有什麽用呢?”她聲音柔弱,“太後鬧,臣妾也鬧,豈不是讓陛下左右為難?況且太後年事已高又身患重病,臣妾那樣氣她,她又如何受得住?唯有現在這樣,才是人人都好。臣妾隻求陛下莫要為此與太後生隙,日後好好盡孝床前,免得留下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憾事。”

    他無聲點頭,默了半晌,又言:“戶部尚書年紀大了,近幾個月身子也不大好。朕會封他個爵位,讓他衣錦還鄉,尚書的位子,便讓你父親來填。”

    她聞言怔了怔,抬眸望向他:“陛下如此安排,是因為爹爹能力出眾,還是為著臣妾?”

    “都有。”他坦然承認。不及她說什麽,他捂住她的嘴:“你什麽都不要勸,總要讓朕也為你盡一盡心。冷宮廢妃複位不是易事,你父親身居高位才能掃清些阻礙,朕不得不做這些打算。”

    她聽罷到底噤了聲,柔軟地倚回他懷裏,輕聲細語道:“夫君待我的心意,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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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日午後,皇帝下旨,廢徐氏貴嬪之位,打入冷宮。

    旨意中雖明言是顧及太後鳳體安康,然因徐思婉已是宮中頭一號的寵妃,這道旨意仍舊掀起了軒然大波。

    瑩婕妤聽到旨意就殺到了霜華宮來,宮人阻不住她,她風風火火地直接闖進寢殿,進門就問:“怎麽回事?!”

    徐思婉神色平和:“姐姐聽說旨意了,就是那麽回事。”

    瑩婕妤氣得嬌容泛白:“是皇後……是皇後對不對?你等著,我絕不讓她好過!明明穩坐後位還天天給嬪妃使絆子,什麽東西!她當咱們都好欺負呢!”

    徐思婉笑了聲:“姐姐別生氣。”

    “怎能不生氣?!”瑩婕妤瞪她,“後宮人人都看不上我的出身,我也不喜歡她們的性子。好不容易有個玩得投緣的……她倒好,這就把你送進冷宮去了!我從前沒大招惹過她,日後不氣得她夜夜難眠我就不姓祝!她若真就本事,就把我也送冷宮裏去,讓我們兩條狐狸精作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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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秋宮,皇後原本忙著除夕宮宴事宜,忽有宮人入殿稟話,她也沒抬眼睛。

    那宦官打量著她的神色,猶豫再三才將聖旨說了,皇後隻覺後脊莫名一涼,倏然抬眸:“什麽?!”

    “……陛下為了太後娘娘的鳳體,廢了倩貴嬪的位份,打入冷宮了。”那宦官輕聲又重複了一遍。

    皇後駭然。這陣子的種種爭端她皆有耳聞,卻不料皇帝真會準允。想著一個讓自己頭疼的敵手就這樣入了冷宮,她神情複雜起來,又想蹙眉又想笑,一時看著扭曲。

    聽琴見狀,悄無聲息地揮了揮手,讓那宦官先退了出去。

    接著便問:“娘娘,徐氏入了冷宮,那……前陣子那事,咱還查不查了?”

    皇後一時恍惚,半晌無話。好生緩了緩,才意識到她所言何事,深深一喟:“既然她已入冷宮,咱們就不必費那個工夫了,入了冷宮的嬪妃沒有能出來的。更何況徐家辦差也算盡心,若沒有她礙眼,本宮也不想得罪徐家。”

    “諾。”聽琴應聲,心下亦是一鬆。

    許多時候她都覺得,皇後娘娘心中的一根弦繃得太緊,太害怕旁的嬪妃與她爭位,有些事便做得失了分寸。

    譬如前陣子的那般安排,除掉倩貴嬪固然重要,得罪徐家卻不值當。這樣的簪纓世家在朝中樹大根深,平日裏再忠心和善,被惹急了也不好擺平。

    如今徐氏入了冷宮皇後便願意收手,倒是件好事。

    兩個時辰後,徐思婉踏著涼薄的夜色步入了冷宮的宮門。她身後跟了四名宮人,還有一隻隻放滿嫁妝的大紅木箱。

    進入冷宮的嬪妃大抵沒有陣仗這樣大的,她一路前行,周遭的宮人們都上前問安,眼中既含著討好,又不敢湊得太近。

    冷宮的掌事親自將她領去了撥給她的院子,這院子位於冷宮正當中,已是冷宮裏最像樣的一處地方。與後宮的宮室比起來,也不過是漆色陳舊斑駁一些,沒有漏風漏雨的跡象。

    她步入臥房,房中各處都已收拾妥當,那宦官堆著笑道:“娘娘放心,一應物件都是尚工局新送來的,不敢讓娘娘用那些罪人用過的東西。”

    徐思婉莞爾:“已被降旨廢位,不論是什麽緣故,不能再當這聲娘娘。公公稱我一聲娘子吧,咱們都不要給旁人留話柄。”

    “娘子說的是,娘子說的是。”那宦官連連躬身,見她神色疲憊,從花晨手中領了賞,就退出去。

    蘭薰桂馥指點著小林子和小哲子把一隻木箱抬進屋,將她常用的一些衣物收進衣櫃,又將首飾放到妝台上。剛忙出個眉目,張慶挑簾進來,稟道:“娘子,冷宮的那些宮人個個都想來給您磕個頭。”

    徐思婉含笑:“無非是想討個賞錢罷了,你取些碎銀,隻管賞下去。日後你們都記得,咱身在冷宮雖不能信他們,卻也不能貿然交惡,平日裏若打了照麵,態度都要好好的,不許惹出是非。”

    “諾。”張慶躬身,“那下奴就給他們每人備五兩銀子,就說是娘子給的見麵禮。”

    徐思婉點點頭:“去吧。”

    張慶躬身告退,花晨瞧了瞧天色,道:“奴婢去傳膳吧。冷宮這邊有自己的廚房,雖是素日備的飯食都不像樣,但這回太後娘娘特意遣了幾個廚子過來,就是為讓娘子吃得舒心。”

    “不了。”徐思婉搖頭,“今天不吃了。我一連緊張了數日,如今塵埃落定,倒沒什麽胃口。”

    花晨鎖眉要勸:“娘子……”

    徐思婉笑著一睇她:“不必這副樣子,一頓不吃也餓不死。再說若真餓得厲害了,我自是會吃的。”

    語畢朗聲:“你們一會兒想吃什麽,自己去小廚房叫。咱們雖入了冷宮,但手頭有錢,誰也不必在吃上委屈自己。”

    房中正忙著的幾人聞言笑應了聲諾,氛圍變得歡快了些。徐思婉亦笑了笑,就褪了鞋子,躺到床上。

    她枕著雙手望著床幔,心緒飛轉著查漏補缺。

    現下徐家應是安穩了。皇後想憑一己之力去動徐家本也不是易事,如今她既入冷宮,皇後理當不會再費那個工夫。

    從那天的鬧劇開始,她已心神緊繃了數日,半分不敢放鬆,如今可算得以喘一口氣。

    隻是,她也還有些地方沒想明白。

    比如那孩子的事……連她一時都沒想起來,徐家的知情者也寥寥無幾,不知皇後從何而知。

    再比如,皇後那日的篤定,篤定得沒有道理。她不明白皇後究竟會為何認定她的出身別有隱情,但皇後既這樣做了,勢必有她的道理。

    這場戲還沒完,這片迷霧還得撥開。

    不僅如此,在她弄清一切原委之後,更需穩住皇帝的心。否則隻消她出了冷宮,皇後就能再重提此事,這一切終究會是個隱患。

    現如今,皇帝隻是“不信此事”。這於徐家而言不夠,她得讓他由“不信”轉為“不在意”,才能讓皇後手中的籌碼失去價值。

    徐思婉無聲地搖了搖頭,一邊鬥誌昂揚,一邊也覺事情太多,讓人疲累。

    思慮再三,她心知事情終是要一件件解決的,便先挑了一樁最簡單的著手。

    她喚來唐榆:“陛下吩咐過,我雖入了冷宮,還是能由路太醫照料。你明天就去問問他,讓他哪日得空過來一趟,我需要他在這裏多花些工夫,將這院內院外都驗一驗,看看有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

    正收拾妝台的月夕聞言直吸冷氣:“娘子是怕這地方已經被動了手腳了?”

    “謹慎點總是沒錯的。”徐思婉笑笑。

    其實,她倒不覺得皇後會這麽莽撞。隻是若依她自己的性子,她會很樂意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