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小住
作者:荔簫      更新:2022-07-19 16:47      字數:7293
  第74章 小住

    徐思婉踩上繡鞋, 顧不上去妝台前梳妝,就直接向內殿走去。她被抱到紫宸殿後直接睡了過去, 並未換上寢衣, 隻由宮人們為她卸去了珠釵,一身衣裙被睡得鬆散褶皺,搭著垂在身後的一頭烏發, 少了平日的嫵媚溫柔,卻多了幾許頹靡的美感。

    她行至寢殿門前,候在兩側的宮人為她推開殿門,伴著吱呀一聲輕響, 殿中眾人都看過來, 她才發現眼前的陣仗竟已這樣的大。

    除卻皇帝與孫徽娥,皇後也到了, 吳昭儀、瑩婕妤兩位高位妃嬪亦在。見她出來, 瑩婕妤上前握住她的手,嗔笑道:“一覺睡到這會兒, 是該說你嚇壞了還是該說你心太大?”

    徐思婉低一低頭:“真是嚇壞了。早先眼看著烈火熊熊,也不覺得什麽,到紫宸殿一鬆下勁兒,突然就覺累得不行。”

    這話倒也有一半是真的。雖則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但到了最後一步總歸讓人緊張。她先是擔心那火燒不起來, 後又害怕滅得太快, 順便還未楚舒月的生死捏了一把汗。

    這樣一番深思緊繃之後,她適才睡得格外的沉,現下仍有疲色未掃。

    徐思婉回了瑩婕妤的話就去向帝後與吳昭儀見禮, 皇後端坐在禦案一側, 柔和地頷了頷首:“貴嬪快坐。事出突然, 貴嬪受驚了。”

    徐思婉再行福身後與瑩婕妤一並落了座,吳昭儀坐在瑩婕妤對麵,睇了眼跪在殿中的孫徽娥,向徐思婉道:“倩貴嬪既然醒了,孫徽娥又正好要說霜華宮起火一事,就請貴嬪一道聽一聽吧。”

    皇後頷首:“孫徽娥,你慢慢說。”

    “諾……”孫徽娥周身顫栗不止,磕了個頭,喃喃道,“臣妾聽聞霜華宮失火,不得不趕回來,是因、是因臣妾知道些底細……”

    ”什麽底細?“徐思婉打量著她,孫徽娥道:“臣妾自得封後就住去了惠儀宮,是以與林嬪娘子相熟,平日亦多得林嬪娘子照拂,就連家中有些難處,林嬪娘子也常出手相助,所以臣妾對林嬪娘子心懷感激。但這回……這回臣妾突然回家省親,實是為躲林嬪娘子罷了,人命關天,臣妾不敢不說!”

    徐思婉含著惑色望了眼皇帝,皇帝默然不語,皇後黛眉微蹙:“聽你這樣說,竟與林嬪有關?”

    “是!”孫徽娥斷聲,重重地磕了個頭,“早些時候,林嬪娘子她……讓臣妾去與跟在倩貴嬪娘娘身邊的楚少使多加走動,臣妾不明其意,隻覺在宮中多個姐妹不是什麽壞事,就依言照做了。後來……林嬪娘子又讓臣妾往楚少使身邊送個宦官,說是她念著從前與楚少使的姐妹情分,想讓楚少使多份照應,臣妾不疑有它,亦照做了。直至……直至年前……”

    她說及此處聲音裏忽而打了顫,似有無盡的恐懼升騰而上,抬起的眼眸中亦浸滿惶恐。

    瑩婕妤適時催促:“年前怎麽了?你快說。”

    孫徽娥吞了吞口水:“直至年前,林嬪娘子她……突然給了臣妾一盒粉末,說讓臣妾交給先前差去楚少使身邊當差的王施。說讓臣妾尋個機會與楚少使喝酒,別的事都不必管。臣妾覺得這事古怪,私下找人驗了那粉末,才知竟是火鐮粉。”

    “火鐮粉?”吳昭儀明眸微眯,“怪不得今日拈玫閣的火勢那樣凶猛,原是被人灑了東西?”

    孫徽娥連連點頭:“是,臣妾問過了,那東西極易點燃。臣妾當時便猜到林嬪娘子要縱火,心下怕極了,可又不敢得罪林嬪娘子,隻得尋個由頭避出宮去。臣妾原以為……原以為臣妾走了,就沒人能在為林嬪娘子辦這件事,未成想她竟會去找鄭經娥……”

    言至此處她重重地又磕了個頭:“陛下恕罪,臣妾若知林嬪娘子如此一意孤行,是萬萬不敢隱瞞的!”

    皇後神情肅穆:“便是以為她會收手,你也該向陛下與本宮稟奏一聲。今日事發之時,不僅楚少使正與鄭經娥飲酒,瑩婕妤與倩貴嬪也都在前院的屋子裏說話。若非反應及時,隻怕都要命喪黃泉。”

    “臣妾知錯!”孫徽娥聲音裏帶了哭腔,“臣妾今日驚聞出事,也悔不當初。可那時候……那時候臣妾實在不敢多嘴啊!臣妾闔家的性命都被林嬪娘子捏在手裏,臣妾隻怕自己多一句嘴,全家老小就……就過不了這年關……”

    “竟還有這等事?”皇後鳳眸輕挑,不動聲色地看向皇帝的神情。皇帝麵上亦有疲色,靠向椅背,手指一下下用力地按在眉間,終是迫出一聲冷笑:“林嬪,很好……”

    徐思婉靜靜地看著他,她想在這一刻,他大概在想很多事。

    林嬪是陪伴他多年的人,更曾寵冠六宮,還為他懷過一個孩子。如今將這樣狠毒的心思捧到他麵前,不知他是憤怒更多還是失望更多。

    但總之,林嬪的好日子該是到頭了。

    可她轉念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想起了早先嬰靈托夢的風波。

    那件事裏,他對林嬪想來是有愧的。雖然最終是太後出的手,歸根結底卻是令林嬪為他擋住了所有的罵名,連帶失了妃位。

    他是這樣一個自詡深情的人,哪怕從前種種已讓他對林嬪心生厭惡,這份愧疚也必然在他心中有些分量。

    徐思婉略作沉吟,再度側首望向她,盈盈水眸含起憐憫:“陛下,林嬪縱有千般不是,對陛下的情分卻是真的。臣妾既然僥幸逃過這一劫保住了性命,便也不想讓陛下傷心,林嬪這事……”

    “你瘋了不成?”不待她說完,瑩婕妤一語打斷了她,“她想要你的命,你倒還顧著她和陛下的情分了?你這個樣子在後宮裏做什麽,合該到天上當菩薩去!”

    她快語如珠,說得半分都不客氣。

    這樣不客氣的話,也就由她說出來還能好聽。

    皇後無可奈何地笑睇她一眼,徐思婉也看看她,抿唇低頭:“瑩姐姐誤會了,臣妾並非顧及她與陛下的情分。若真讓臣妾說得狠心一點,臣妾巴不得陛下與她一刀兩斷才好,可臣妾不得不顧自己與陛下的情分。林嬪陪伴陛下多年,不論是功大於過還是過大於功,隻要讓陛下難過,便是臣妾不願見到的。”

    她這般含情脈脈,反倒將皇帝的僅存不忍堵死了。

    皇帝啞音失笑:“朕還沒有那樣是非不分。”

    說罷,他舒了口氣,舒得極重,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又好似舒緩了一份壓在心頭已久的鬱氣。

    他揚音喚人:“王敬忠。”

    王敬忠原去了外殿,聞音忙折回來,剛邁進門檻,就聽到皇帝吩咐:“傳朕旨意,林嬪廢位,打入冷宮。其子元琤,交由……”

    言及此處,他忽而頓住聲,一時竟想不到合適的養母了。

    當初將皇次子元琤記到林嬪名下的時候,林嬪還是玉妃。除她之外,皇後既有一子又鳳體欠安,吳昭儀育有兩女自顧不暇,瑩婕妤出身又低,身上總有許多議論。

    這樣算來,徐思婉倒是合適的那個,可她畢竟資曆還輕。

    更要緊的是,她不想養這個孩子。

    她這條路,注定是一條冷血無情的路,小小嬰孩卻太容易讓人心生溫柔。若是女孩子也還罷了,女孩子牽扯不多,她素日也願意與吳昭儀膝下的佳穎和佳悅玩樂。但若身為皇子,從降生起離那萬人之上的位子就隻有一步之遙,她唯恐自己會被這樣大的誘惑亂了心智,不知不覺就忘卻了仇恨,隻想為膝下的孩子爭個前程。

    世人總說“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她不能讚同。於她而言,女孩子本就是可以強韌的,反是有了孩子才更容易被拿捏、更容易被左右,會為了孩子過得好而放棄自己的許多堅持。

    那樣多傻啊。

    若孩子是一個這樣的存在,她便寧可不要。

    徐思婉微微屏息,腦中思緒飛轉,怕極了皇帝真將那孩子記到她名下,心弦緊繃著思量起了該如何搪塞。

    卻見王敬忠道:“……陛下,林氏正在外求見,說是……說是皇次子病了兩日了,太醫瞧過也不見好,她心裏不安,在肅太妃那裏日夜守著,適才用過晚膳見皇次子又燒起來,實在不放心,就帶著皇次子一道過來了,想求陛下多傳幾位太醫來看看。”

    說到末處,王敬忠麵上也為難。林氏做這樣的事心裏打的是什麽主意,在座的不會有人不明白,他自然也瞧得清楚。

    可就是這樣一計,偏生闔宮裏都沒人能反駁一句,就連九五之尊也不得不先留兩分情麵,等皇次子病愈再說。

    畢竟,有常言道:虎毒不食子。

    孩子病著,就不是發落母親的時候。

    徐思婉靜靜側首,皇帝眉宇深皺,麵上有忍而不發的怒色:“皇次子,真病了?”

    王敬忠躬身:“下奴瞧了瞧,額頭是燙著呢。又著人去肅太妃那邊問了,肅太妃說自三日前就有些低燒,林氏是昨日下午得的信兒,立刻就趕去了。”

    徐思婉無聲地沉息。

    這樣的“力挽狂瀾”狀似魯莽,林氏安排的倒也仔細。皇帝正要廢她的位份,孩子說病就病了,任誰都要疑她是自己拿孩子下的手,可從王敬忠探聽的先後來看,孩子生病倒與她沒什麽關係。這話又是從肅太妃那邊問出來的,肅太妃是長輩,哪怕皇帝心下仍有疑慮也不好再過問什麽了。

    徐思婉心如止水地端坐著。

    她倒不大在意經此一道能不能直接將林氏送進冷宮,若能自然是好,若不能,她也還有些事可以借林氏的手去辦。

    更何況帝王多疑,這孩子生病的經過她解釋得再漂亮,這份疑慮也注定有了,隻是說與不說的分別。

    那此舉說到底便也不過是絕望之下的飲鴆止渴罷了。

    皇後略作沉吟,先開了口:“皇次子的安危要緊,林嬪的罪責,稍緩幾日也不遲,總歸是人證物證都在,沒什麽可遮掩的。”

    說著看向徐思婉:“倩貴嬪以為如何?”

    “娘娘所言甚是。”徐思婉笑意寬和地頷首,“皇次子年幼,平日除卻肅太妃日日照料,就是林嬪前去走動的時候最多。若此時發落林嬪,隻怕皇次子也不能安心養病。稚子無辜,臣妾不想為了一己私利傷了孩子。”

    她話裏的意味不言而喻——誰在為了一己私利傷及孩子,在座人人皆知。

    皇帝無聲輕喟,轉而吩咐王敬忠:“傳旨,命太醫們前去為皇次子會診。林嬪……”他頓了頓,“朕姑且留她位份幾日。皇後。”他側首,皇後抬眸,他道,“朕近來政務忙碌,若等元琤病愈,朕一時沒顧上林嬪的事,你就自己下旨便是。她心思惡毒毫無悔意,不能在留在後宮裏了。”

    “諾。”皇後低眉頷首,“臣妾記住了。”

    說著又看向徐思婉:“拈玫閣燒毀了,霜華宮正殿又尚未修好,還需給倩貴嬪另尋個住處。依臣妾看,不如就……”

    “無妨,阿婉這幾日就住在紫宸殿吧。”皇帝忽而出言,滿殿俱是一驚,連徐思婉也有些詫異,美眸猝然看去。

    他渾不在意地笑笑:“白日裏前來覲見的朝臣多,自有些不方便,阿婉可隨處走走。晚上隻是尋個地方就寢,紫宸殿也沒什麽不便。”

    這話裏大有要借此專寵她的意味,徐思婉屏息不敢應,卻是皇後先行笑道:“如此也好。正好太後近來身子好轉了些,也常說不想那樣拘著貴嬪,若陛下能這般將貴嬪扣在紫宸殿,自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氣氛倏然一鬆,徐思婉亦蘊起笑,柔順道:“臣妾遵旨。”

    此事至此暫時終了,皇後與吳昭儀、瑩婕妤、孫徽娥都先告了退,徐思婉回到寢殿梳妝更衣,而後也先離了紫宸殿,要回拈玫閣收拾些日常所用的東西出來。

    然而一出門,她卻碰上了思嫣。思嫣秀眉緊緊蹙著,滿麵焦灼,見她出來,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姐姐無事?”

    “沒事呀。”她笑笑,“你瞧,我這不是好端端的,不缺胳膊不少腿。”

    思嫣抿唇,與她邊走邊道:“我適才看見了櫻桃腿上的傷,好大一片,怕是免不了要留疤了,虧得沒燒在姐姐身上。”

    言及此處她頓了頓,又言:“還有林嬪……林嬪怎麽回事?孫徽娥前腳剛回宮來稟話,她後腳竟就聽說了,及時堵了陛下的旨意。”

    徐思婉緩緩籲氣:“這有什麽。她在宮裏這麽多年,人脈總是有的。況且孫徽娥突然回宮,她自要警覺,來一趟總比不來穩妥。”

    思嫣咬了下唇:“還有肅太妃,怎的也肯幫她?我是不信皇次子好巧不巧前兩日正好病了的,指不準就是這會兒出了事才將他弄病,卻讓肅太妃逼她幫著圓謊罷了。”

    徐思婉沉了沉:“我若是肅太妃,隻為了孩子,也會願意幫她圓謊。皇次子的生母落罪自戕,已很難看。若養母再這樣沒了,日後還有什麽前程可言?更何況,肅太妃也未必就沒有私心,若林嬪有心利誘,她念著自己日後能從孩子前程上撈得的好處,也會希望林嬪別出什麽大事。”

    思嫣思索著點點頭,一歎:“那林嬪真就能逃過一劫了?我適才聽瑩婕妤說,陛下的意思是不會容她,可若過上幾日,陛下的怒意淡了,隻怕變數難免。”

    徐思婉嗯了一聲:“想來林嬪要爭的就是這個變數。宮外,她家中父兄在朝為官,若能搞出些名堂,陛下總要留些麵子;宮內,她與陛下情分也深,若真能想個法子讓陛下念及舊情,這些事也未必就翻不了篇。”

    “可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了。”思嫣一聲苦歎,“那姐姐怎麽辦?斬草需除根,漫說讓她留著位份,就是留著進了冷宮留著性命,隻怕也還有的要鬥。”

    “我自不會讓她翻身的。”徐思婉勾唇輕笑,“她這一步也算自掘墳墓了。陛下本已厭極了她的狠毒,如今又要疑她為了保住位份不惜對皇次子下手。隻消她再有半分不妥之處,陛下勢必就不會再忍。可這宮裏想抓人錯處又有什麽難的?她行事已如此不管不顧,原也再難周全。”

    思嫣心中的擔憂隨著她的話平複下來,思量片刻,緩緩頷首:“姐姐有數就好。好在陛下對姐姐也有情,這些日子姐姐能留在紫宸殿,也好讓陛下少想想林嬪的好處。若等皇次子病愈就能按部就班地發落了林嬪,就是最好的了。”

    “倘使真能那樣,那自然好。”徐思婉輕哂,遂搖搖頭,不再多說這些。

    今日種種,每一步都不讓她意外,就連林嬪的最後一搏也在情理之中。唯獨皇帝讓她這幾日留宿在紫宸殿反倒出乎她的意料,她不大清楚他是怎麽想的,不過就如思嫣所言,她能時時伴君身側,好過讓他想著林嬪。

    ,

    回到拈玫閣,院中大火席卷後的煙塵已散,但焦黑仍舊遍布各處。徐思婉的臥房與楚舒月在後院的屋子幾乎盡毀了,宮人們的住處與庫房倒都沒太受損。

    徐思婉親自步入庫中,指點花晨月夕幫她收拾了幾身衣裳出來,出來時喚來唐榆,垂眸抿笑:“這幾日我住在紫宸殿,隻帶花晨月夕去就行了,旁的事都有禦前宮人照料。況且禦前還有王敬忠這個掌事鎮著,你過去要平白被人壓上一頭,不如歇上幾天。”

    唐榆點點頭:“諾。”

    徐思婉繼而抬手示意花晨月夕止了步,徑自上前幾步,俯至他耳側:“那件事,也可以辦了。”

    唐榆瞳孔驟縮,她不再多言一個字,轉身走向院門,他努力定了定神,還是提步追了上去:“娘娘!”

    花晨和月夕見狀,心領神會地沒有上前。唐榆走得很急,終於在院門處擋住了她的去路,在夜色中,他眼底戰栗著打量她:“娘娘想好了?”

    “怎麽?”她嫣然一笑,“你不忍心?”

    “不……”他失笑,“我有什麽可不忍心?隻是……”他語中頓住,忽而發覺並不知自己想說什麽。徐思婉打量著他的神情,笑意更深了兩分:“你該不會是想勸我,給自己留個後路吧?你想清楚,我既入宮闈,後路就不會是一個宮外的男人。這樣的念想我若存了,隻會害了我;而你若存了……”

    她搖頭輕喟:“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想讓我高興,可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你若真想讓我高興,按我說的辦吧。”

    語畢她不再多留,提步邁出門檻。唐榆亦不再多言,垂眸長揖,直待她走遠了,他才直起身子。

    這會兒才剛月初,天邊的月亮隻有彎彎一牙。淡泊的月色灑下來,灑在被燒毀的院子裏,顯得格外寒涼。

    唐榆在院門處靜立了許久才透過這股寒涼意識到自己適才在想什麽。他並未傻到會覺得衛川是她的退路,隻是心底存著一種奢望,希望她在宮外留下一份念想。

    這於他而言,是可望而不可求的。他在宮外的一切都已失去,哪怕多看外麵的世界一眼都隻有徹骨的痛。

    所以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在宮外置宅,兒時的萬般美好又無法忘卻,就隻得將這份說不清的情感寄托在了她身上。

    好像她在宮外多一份念想,他心裏便也能舒服一些。

    可她好像不需要。

    唐榆望著夜色裏的薄霧,自顧笑了笑:她既不需要,那就聽她的。

    她總比他想象的要更絕情一點、更狠心一點,許多謀劃若在幾年前讓他聽說,他大抵會覺得殘忍。

    可現下,他隻覺得著迷。

    ,

    是夜,徐思婉沐浴更衣後就先上了床。彼時皇帝去向太後問安了,她獨自讀了半晌的書才聽到他回來的動靜,不多時幔帳被揭開,他一語不發地在床邊坐下,支著額頭,麵上多有疲憊。

    “陛下。”她笑吟吟地放下書,湊過去伏到他肩上。見他眉宇深鎖就伸出手,一下下按在他眉心上。

    他深吸了口氣,溫柔地將她攬住:“朕身為人父,不能不顧及元琤的麵子,委屈你了。你若有什麽想說的,都可以和朕說。”

    她倚進他懷中含起笑,拉過他的手,十指相扣,口中輕輕道:“臣妾確是有話想說。”

    “你說。”他和顏悅色地等著她的委屈。

    她卻隻偏了偏頭,噙著笑問他:“陛下為何讓臣妾住在紫宸殿?”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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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謝溪穿回了虐文世界,男主會為了白月光小師妹,取她金丹,挖她心肝,虐身虐身愛恨糾葛,還害她死無全屍。

    謝溪被仙宗修士圍攻,男主讓她束手就擒。

    她想高唱涼涼,係統卻:“請宿主雙手結印,打出咒決!跟我念:非法拘禁剝奪他人自由,輕則三年以下,重則三年以上!”

    謝溪雙手結印:“??”尬到頭皮發麻。

    念完刑法,地動山搖,野藤瘋長,一股強咒打得仙宗修士措手不及!

    謝溪逃去魔界,麵對妖魔,係統:“請宿主製服妖魔,跟我念:致人重傷,處三年以上……若致人死亡或折辱虐待……”

    謝溪尬在原地:“??”

    待她念出刑法,妖魔們丟兵卸甲,痛哭流涕,發誓要好好做魔!

    ……

    人魔大戰,男主要取謝溪金丹,殺她證道。

    謝溪的魔兵們,卻抓著仙宗弟子,狂念口訣:“殺人犯法,輕則無期,重則死刑。以和為貴,放下屠刀!”

    仙宗弟子重傷倒地,竟與魔兵討論起如何讓兩界和平!

    仙宗弟子:“這是何咒法?竟如此恐怖!”

    魔兵驕傲回答:“此乃吾界至寶《刑法》口訣!”

    渣男男主:“?”

    仙宗聯盟:“??”

    謝溪:“!!別問!問就是法是力量之源!”

    *

    謝溪在魔兵營救了一個小白臉,模樣舉世無雙。

    她饞小白臉,甜言蜜語:“你放心,等我搞死了大魔王,封你做魔後。”

    大魔王·烏琨收起狠戾,笑問:“溪溪不怕他?”

    謝溪挺胸:“我怕他?青青草原送給他!”

    當謝溪被仙宗圍剿時,小白臉·烏琨卻拔出千噸魔劍,將她護在身後:“吾之妻,不容爾等踐踏。”

    謝溪雙腿一軟:“……”

    #不要背後說人壞話,會有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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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溪留信一封,騎著大橘貓跑路了!

    ——“愛情是婚姻的墳墓,我給你自由!”

    烏琨眼眸浮上血霧,殺意肆虐:“自喜歡你,心生囚籠,何來自由?”

    邪神動怒,必定屠戮天下,血雨腥風。

    正道仙宗嚇得兩眼一抹黑,紛紛棄宗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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