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冤魂
作者:荔簫      更新:2022-07-19 16:47      字數:6476
  第60章 冤魂

    前院的臥房裏, 瑩貴嬪本在拉著徐思婉看她新排的舞,這舞原自西域, 與中原舞蹈大不相同, 更為妖嬈魅惑。

    唐榆與寧兒冷不防地進屋,瑩貴嬪正要下腰,見有人來下意識地就要起來, 一下子險些閃著,不由指著他二人罵起來:“進屋也不說一聲!嚇死個人!”

    唐榆長揖告罪,繼而走上前,將櫻桃方才尋來的事一一說了。寧兒又補了先前在門口的經過, 沒遮掩那銀票的事, 也明說了自己沒說。

    瑩貴嬪聽得驚奇,幾步走上前, 杏目圓睜地問唐榆:“你沒問問那丫頭, 楚氏是不是活膩歪啦?”

    “……”唐榆不知怎麽回話,沉默地看向徐思婉, 徐思婉坐在床邊托腮:“我看什麽隨侍在側隻是個幌子,她想見咱們倒是真的。隻是她若直接說要見咱們,咱們未必肯,一提這樣的主意讓咱們都覺得古怪, 反倒會想一探究竟。”

    “像這麽回事。”瑩貴嬪讚同地點點頭, 坐到她身邊, 身子碰碰她,“那你去嗎?”

    “姐姐去麽?”她抿笑反問。

    “我自然不去。”瑩貴嬪搖頭,“我見她做什麽?管她有什麽打算, 我不在乎。我日子過得挺美, 才不去搭理她。”

    “我會去。”徐思婉一哂, 轉而又說,“但也不是現在。我還有些該做的事情沒做,等事情了了,再去見她不遲。”

    “又做什麽?”瑩貴嬪怔怔,徐思婉笑笑:“這回不必姐姐幫我。再過些日子,姐姐等著看熱鬧就行了。”

    自此又過去小半個月,到了六月十二,便是徐思婉“失子”整一個月的日子。

    這晚皇帝猶是被政事困住了腳步,獨寢在了清涼殿中。她在子時鍾聲敲響同時倏然發了夢魘,花晨與唐榆皆趕進屋來,卻怎麽都叫不醒她。

    如此這般,宮人們不得不去將太醫請來,施針之後她才總算好轉。

    清涼殿因此被驚動,皇帝不放心她,匆匆趕至。後半夜她總算睡得穩妥下來,一直睡到翌日天明。

    然而第二日,事情如出一轍,聖駕再次被驚動,不免質問太醫緣故,路遙也隻說是夢魘,是什麽問,卻問不出。

    彼時徐思婉隻縮在床榻角落處,身上堆著厚厚的被子,好似在尋求什麽保護。他心疼地將她攬住,哄著她問了再三,她才臉色蒼白地抬起頭:“臣妾……臣妾夢到孩子,就扒在……扒在窗外,一遍遍地問臣妾為何不保護好他,讓他就這樣走了……”

    他呼吸滯了一滯,將她抱得更緊:“莫怕,別去信這些怪力亂神之事。放寬心,朕陪著你。”

    話雖這樣說,他卻在次日就將高僧傳到了行宮,為她故去的孩子超度。

    說來宮中若有皇子公主離世,總是會這樣做法事的,但妃嬪小產還做法事的倒不多見。是以一日之內,她夢魘的緣故就在宮中都傳遍了。

    當晚皇帝直接宿在了漪蘭閣中,她還是被魘住了一回,隻是醒過來得快些。一時之間旁人也說不清這是因超度的緣故,還是因天子陽氣重。

    再至清晨,就是六月十五。徐思婉晨起去皇後宮中問安,精心施就的脂粉難以遮掩麵容的憔悴。

    皇後對她自是百般關切,玉妃隻淡淡地睇著她,輕聲笑道:“陛下近來政務繁忙,顧不上後宮,咱們都隻得巴巴地等著。還是倩嬪妹妹有本事,借著夢魘一鬧就讓陛下接連三日去了漪蘭閣。”

    吳充華聽得不快,皺了皺眉:“玉妃娘娘這話未免也太刻薄了些。倩嬪剛失了孩子,遇到這樣的夢魘如何能睡得安穩?那可是倩嬪身上掉下來的血肉。”

    “是啊,那可是倩嬪身上掉下來的血肉。”玉妃又笑一聲,清淩淩的目光落在倩嬪麵上,“自己的孩子,倩嬪又怕什麽呢?莫不是對那孩子的死,倩嬪竟也有什麽心虛?”

    徐思婉始終低著頭,像是被嚇壞了,素日靈動的眼神都變得直愣愣的。

    直至聽到這話,她才稍抬起頭,繼而撐起身。花晨連忙上前扶她,她行至殿中,朝皇後拜下去:“皇後娘娘容稟。這事來得突然,臣妾也不想驚擾陛下與宮中姐妹。隻是……如今玉妃娘娘竟因此對臣妾生疑,臣妾倒不得不說個清楚。”

    皇後哀歎一聲:“你快起來,坐下說。”

    徐思婉並不起身,臉色蒼白的續道:“正如玉妃娘娘所說,既是自己的孩兒,便沒什麽可怕的。臣妾初時見到他還覺得欣喜,覺得既然托夢之事是真,輪回之說多半也是真的存在。當時雖在夢裏,臣妾都想先安撫好他,說不準日後還能讓他再度投入臣妾腹中,一續母子前緣。可後來……”

    她的呼吸忽而急促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地麵,惶恐不安道:“可後來……臣妾一步步走向那窗邊,竟看到他身邊還有個、還有個孩子……”

    “還有個孩子?”蘇歡顏心驚,“難不成倩嬪姐姐當時竟懷的是雙生子?”

    “若是雙生子,我便也不怕了。”徐思婉緊咬下唇,“可在夢裏,喚臣妾做母妃的那個男孩,瞧著是五六歲的模樣,旁邊的女孩瞧著卻有七八歲,也就是……就是至少要比臣妾孩子年長一兩歲才是。可那個時候臣妾或是尚未進宮、或是剛進宮尚未麵聖,怎麽可能懷過一個孩子而不自知?”

    她的嗓音原本動聽,現下卻染上一層沙啞,讓本就詭異的事聽來更是瘮人。

    她全做沒看到妃嬪們驚異的臉色,續言又道:“而且她也、她也不往臣妾麵前來。臣妾昨晚夢見自己走出了屋門,去哄臣妾的孩子,便也想與她說一說話。可她縮在角落裏,一遍遍隻說‘母妃不要我了,母妃不要我了,你們為什麽都不要我們’……”

    “臣妾實在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她驚恐得直流出淚來,柔荑緊捂住嘴,搖著頭說,“也問不出她是誰的孩子,她隻說母妃喜歡父皇卻不疼她,她好難受……”

    她自顧說著,好像真的在講一個連她也摸不透的故事,自始至終沒看玉妃的臉色一眼。

    她越說越是激動,驚恐愈發地克製不住,淚水如雨落下:“她還說、還說弟弟既有臣妾供香、有父皇超度,為什麽她沒有人管。她說她好冷、她好餓,她一直被那些小鬼欺負。”

    “她不想讓弟弟也那樣,所以陪著弟弟。等弟弟被父皇送去投胎,她就、就……”

    她說到此處,眸中的驚恐升至極處,聲音卡在喉嚨裏,一個字都再說不出。

    吳充華急道:“說什麽了?也去投胎麽?”

    徐思婉連連搖頭:“她說……她要去找她的母妃,讓她的母妃去陪她。臣妾怕急了,問她母妃是誰?是臣妾嗎?她卻說不是……”

    說完她望向皇後,眼中除卻不安,便是對心安的乞求:“皇後娘娘,這是真的嗎?是否真有冤魂索命之事?這又是哪來的孩子?她會不會……”

    “倩嬪!”皇後一聲斷喝,她猛然回神,好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怔怔地低下頭去。

    皇後強緩一息:“你失子難過,本宮知道。但本宮向你擔保,當今聖上的後宮之中從未有過旁的妃嬪失子,此事想來是你憂心太過所致。你莫要再自己嚇自己,好好歇一歇吧。”

    她聞言舒了口氣,端是信了這話,嘴角勾起笑來:“這樣就好……謝娘娘。”

    “快扶倩嬪坐。”皇後睇了眼花晨,正想尋些別的事來說,忽聞玉妃道:“要不……還是讓法師們多做幾場法事吧。”

    皇後蹙眉:“你放心,陛下憂心此事,法事已安排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倩嬪是自己不知情才失子的,小小嬰孩想來不會有太多怨氣,自會早登極樂。”

    卻聽玉妃又說:“臣妾是說……臣妾是說給倩嬪夢裏的另一個孩子,多做幾天法事。”

    皇後一奇:“你說什麽?那孩子並非真的……”

    “寧可信其有吧。”玉妃強笑,“萬一……宮中也有哪位姐妹一樣,不知不覺懷了孩子又失去了呢?反正現在高僧們都到了行宮,多做幾場法事也不費什麽事。”

    “法事也不是隨意做的,多要知道生辰。尚未降世的孩子沒有生辰,也要知曉是幾時離的世。”皇後無奈,“好了,倩嬪這樣的事本也少見,不會出那麽多樁。玉妃,你是宮中身份貴重的嬪妃,現下該坐得住鎮、為底下的妃嬪們做個表率才好,怎的反倒也跟著怕了起來?”

    這話已多有幾分責怪,玉妃終是隻得訕訕閉口,不再多言。

    皇後不再看她,目光又落在花晨麵上,叮囑她說:“這些日子倩嬪過得不易,你們要盡心一些。有什麽不適都要說與太醫,若需要什麽,隨時來回本宮便是。”

    “諾,奴婢謹記。”花晨福身。

    徐思婉也道:“臣妾謝皇後娘娘關照。”

    “都回吧。倩嬪這事,不要多做議論了,沒的讓陛下煩心。”她又道。

    眾嬪妃皆離席福身,恭敬應下。繼而再行施禮,口道告退。

    退出鳳凰殿,徐思婉仍是那副六神無主的模樣,瑩貴嬪早先聽到些口風,知曉這該是一計,看一看她,便喚住思嫣:“徐經娥多陪一陪你姐姐。”她露出憂色,頓了頓,又說,“若倩嬪需要什麽,你隨時去找我便是。姐妹間不必顧忌什麽虛禮,便是我睡著,也可直接喚了我起來。”

    “諾。”思嫣福身,玉妃在這時也退出院門,聽到瑩貴嬪的話,一聲輕嗤,“瑩妹妹倒會做得姐妹情深,殊不知人家有陛下守著,哪還顧得上去尋妹妹呢。”

    這般聽來,她已緩過來了些。

    徐思婉怔忪地盯著地麵,薄唇翕動,伸手緊攥住瑩貴嬪的衣袖:“不是的……我倒寧可瑩姐姐陪我。那孩子、那孩子日日哭著找母妃,陛下在也不頂用,我有時便想,若有旁的妃嬪在,是不是更能哄住她一些。”

    玉妃聞言,閉口不語。

    瑩貴嬪反握住徐思婉的手,輕拍著安撫她:“好了,皇後娘娘都說了,沒有過旁的妃嬪有孕,想來是你失子傷心太過才胡亂做些夢罷了。回去好好歇一歇,下午若陛下不去,我就去看你,好不好?”

    “多謝姐姐。”徐思婉淚盈於睫,感激地道謝。接著二人就道了別,花晨與思嫣一並扶著思婉離開,行至無人處,思嫣小聲地探問:“姐姐這又是哪一出呀?夢魘是真是假?”

    思婉麵上的驚恐緩和,笑了笑,告訴她:“我也還摸不清虛實,便先不與你多說了,我們走一步看一步。待得十拿九穩,我便說與你聽。”

    思嫣聽罷便知她無事,擔憂緩和下來,將她送到漪蘭閣門口,就自顧帶著宮人回去了。

    思婉步入院門,花晨警覺地側首看了眼,見思嫣已走遠,才壓音道:“奴婢適才靜觀玉妃的神色,瞧著是心虛的樣子,這事當是已經十拿九穩了。”

    “是。”徐思婉點點頭,“但還是莫要與思嫣多說了。”

    花晨聽她這樣說,並不細問緣由,恭謹應下。徐思婉回到臥房,鮮見地讀起了佛經,心下倒也不求神佛庇佑什麽,隻求借佛經靜心。

    靜下心,她便得以細思近來的種種古怪。一則是宮正司那邊審案的結果,二則是楚舒月著櫻桃來遞的話。

    那日她就猜想,楚舒月之所以那樣說,多半隻是有話想對她們說卻怕敲不開她們的門,是以假借那般匪夷所思的托詞惹她們懷疑,便反能見到她們。

    今日見玉妃這般,這猜測就更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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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瑤殿中,玉妃回到寢殿安坐了半晌,後脊依舊滲著寒涔涔的涼意。

    孩子的事不當有人知道,皇後都不知,彼時尚未進宮的倩嬪更不應知曉。而知曉此事的幾個,錦嬪與方如蘭都死了,唯楚氏還活著。三人又都有把柄被她牢牢攥在手裏,理當不敢將這種事抖出去。

    可即便這樣想,疑雲還是在心底彌漫開來。疑雲間又摻了幾縷僥幸,讓她祈禱是楚氏將事情抖了出去,而非真的什麽冤魂索命。

    如果真的是冤魂索命,那孩子得多恨她呢?

    那時雖是國喪,但皇帝也是想留著那個孩子的。

    他跟她說,要她好好安胎,先帝是他的父親,孝期行為不端的亦是他,萬般罵名自有他來背。

    可她那時被瑩貴嬪氣得迷了雙眼,覺得自己還年輕,孩子總還會有,不如先抓住他的心,就那樣將那孩子墮掉了。

    她果然因此博得了他的憐愛。但與之相伴的是,那個尚未降世的孩子存在過的一切痕跡都被抹掉了。

    沒有人為那孩子做過法事,她這個做母親的甚至沒為她上過一炷香。甚至在坐小月子的時候,她也沒太思念過她,隻是著魔般的欣喜自己重新爭得了聖寵。

    她想,如果她自己是那個孩子,大概也會恨吧。

    ……不。

    玉妃狠狠摒開了這些念頭,驀然起身:“備步輦,去雲水閣。”

    是以隻消片刻,步輦就緩緩從青瑤殿前離開,往北邊偏僻的雲水閣行去。宮人們覺出玉妃情緒不佳,不論是宮人還是轎夫都不敢吭聲。玉妃在路上終是穩住了心神,姑且讓自己信了那些話就是從楚氏口中透出去的。

    楚氏必是在宮正司受審時對她生了怨氣,怨她不出手相助,所以便這樣失心瘋了來害她!

    兩刻後,步輦穩穩落在了雲水閣的院門前。玉妃漫不經心地步入院中,身邊的掌事宦官周弘方已先一步領著幾個宦官闖進去。

    楚舒月原正由櫻桃侍奉著服藥,兩名宦官走上前,二話不說就將她往床下拖。櫻桃嚇得失聲尖叫,被周弘方拎住衣領拽到院子裏。

    “少使!”櫻桃下意識地叫了聲,周弘方一記耳光打下去,令她一下子噤了聲。

    她半邊臉頰瞬間腫脹起來,眼淚一湧而出,跪在地上噤若寒蟬。玉妃穩步從她麵前走過,自顧進了堂屋,看也沒看她一眼。

    她眼睜睜看著楚少使被人從廂房拖到堂屋裏,堂屋的房門轉瞬關上,周弘方又一耳光打過來:“看什麽看!”

    櫻桃這下連眼淚也滯住,周弘方斥道:“你才在楚氏跟前侍奉幾天?在這兒充什麽主仆情深!想活命就滾遠點!”

    櫻桃瑟縮著叩了個首,顫顫巍巍地退到院外。堂屋中,楚氏隻是被押到玉妃麵前就已痛得麵色慘白,額上冷汗沁得豆大,磕頭時每個字都在猛烈地顫抖:“玉妃娘娘……”

    “楚妹妹。”玉妃居高臨下地睇著她,“本宮當你是個懂事的,未成想你膽子倒大。要不要本宮將你昔日詛咒瑩貴嬪與倩嬪的事說與皇後娘娘聽聽,看看她還留不留你這條命?”

    說話間房門又開關了一回,兩名宦官搬著木杖與春凳進來,在房中置好,就將楚氏硬押了上去。

    楚氏上次的傷還沒好,見狀哭求起來:“娘娘饒命!臣妾不知做錯了什麽,惹得娘娘生氣!”

    “跟本宮裝傻?”玉妃下頜微抬,目光在那兩名宦官間一蕩,板子狠落下去。楚氏慘叫沙啞,隻受了兩板,剛結痂的傷口就滲出血來。

    兩名宦官適可而止地頓住手,玉妃猶自端坐著,隻吐了一個字:“說。”

    “娘娘……”楚氏虛弱不堪,流著淚搖頭,“臣妾自、自宮正司出來就隻剩了半條命,這些日子隻顧養傷,從不曾招惹是什麽是非,實在不懂娘娘為何……”

    “本宮隻問你。”玉妃失了耐心,打斷了她的話,“倩嬪是如何知曉本宮曾經失子的?”

    她口吻篤然,就好像已經拿定倩嬪是從旁人口中聽聞了此事,心下半分不疑是真的冤魂索命。

    楚氏怔忪一瞬,旋而又搖起頭來:“不可能……”

    她麵色迷茫,然篤定更甚。

    玉妃一時難辨虛實,秀眉皺起:“真不是你?”

    “娘娘明鑒……”楚氏一聲聲艱難地喘著氣,“臣妾這個樣子,如何還能去見倩嬪。至於倩嬪可曾來見過臣妾……娘娘協理六宮,查一查漪蘭閣與雲水閣人員往來的檔自然知曉……”

    玉妃眉心蹙得更深,睇了眼房門的方向:“你沒有,那小丫頭呢?”

    “娘娘……”楚氏撐不住傷疼,泣不成聲,“娘娘看看,那小丫頭才十三歲,倒臣妾近前服侍又沒有幾日,臣妾如何敢將這樣的大事說與她聽!”

    這話倒也有道理。

    玉妃凝神半晌,不再問她,起身往外走去。途經她身側時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少使傷得這樣重,那小丫頭隻怕伺候不好你,本宮就先帶走了,一會兒讓尚儀局給你送個得力的來。”

    語畢她已邁出房門,楚氏癱軟在春凳上,說不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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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漪蘭閣,院中蟬鳴與泉水泠泠聲響交映,倒襯得房中更為靜謐。這份靜謐一直持續到傍晚,天色漸黑後,蟬鳴逐漸歇了一些,為泉聲猶在。徐思婉側坐在茶榻上讀書,忽見餘光中人影一晃,抬眸看去,是唐榆進了屋來。

    她看著他,他見隻有花晨在房裏,便直接上前道:“娘子妙算,玉妃白日裏果然去了雲水閣。張慶沒敢跟得太近,隻看到他們留了不到一刻就出來了,還帶走了楚氏身邊的櫻桃。”

    “帶走了櫻桃?”徐思婉手中的書一闔,“然後呢?”

    “然後……”唐榆垂眸,“尚儀局先為楚氏指了個新的宮女去,櫻桃被玉妃扣在青瑤殿大半日,片刻前才送出來。聽聞遍體鱗傷,直接送去浣衣局了。”

    打得遍體鱗傷再送去浣衣局,玉妃沒給這丫頭留活路。

    徐思婉沉吟片刻,再度看向他:“我記得你上回說,這丫頭與寧兒是舊識?”

    “是。”唐榆點頭,“好似也不算多熟,但確是認識。所以寧兒當時才上前與她搭了話,不然小哲子直接就將她趕走了。”

    “好。”徐思婉頷首,“那你叫寧兒來,就說我有事讓她辦。”

    “諾。”唐榆一揖,就退出了臥房。很快就帶了寧兒回來,寧兒見過禮,徐思婉銜著笑將她拉到身前:“你還記得櫻桃麽?”

    寧兒眼眸清亮地點頭:“記得,是楚少使身邊那個妹妹,前幾日剛來過。”

    “對。”徐思婉莞爾,“她剛被打發到了浣衣局,我想你與她相熟,想讓你帶她過來。若旁人問你為何帶她走,你知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作者有話說:

    丸妹:嘻嘻,我假孩子都不能浪費,你真孩子更不能浪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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