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楚氏
作者:荔簫      更新:2022-07-19 16:47      字數:6479
  第38章 楚氏

    除夕宮宴設在最為寬闊宏偉的含元殿中, 酉時開席,直至過了子時才會散。

    除卻妃嬪, 宗親、命官也多會到場, 含元殿在初建時就顧及到了這樣的宴席,整個殿閣坐北朝南,分為兩個部分。北側的九階之上有一方偌大的平台, 除卻天子禦座還可另設許多席位,供後妃宴飲。九階之下便是大殿,麵積之大可供近千人同時參宴。上下又以珠簾相隔,既可同樂, 又可避免妃嬪見到外男的不便。除此之外更還有兩方側殿, 官位低些的京官或旁支宗親的席位正可設在側殿之中。

    徐思婉到的時候時辰還早,她行上九階, 入座的妃嬪還不大多, 除卻身邊同來的思嫣,隻瑩貴嬪和吳充華兩個熟人。

    吳充華不是喜歡熱鬧的性子, 遙遙與她頷了頷首就算打過招呼。身邊的兩個小公主倒都歡快地向她跑來,雀躍地喚她“婉儀娘子”,徐思婉抿唇一笑,攬著她們一同去見瑩貴嬪。

    瑩貴嬪又在吃葡萄。宮人們約是知道她的口味偏好, 給她備的果碟裏就沒有別的水果, 唯有紫葡萄、青葡萄各一串, 都拿井水冰鎮過。

    瑩貴嬪見她過來,便銜起笑,見禮間又見她殷紅的廣袖下露出她剛送去的那條珍珠手串, 笑容更濃了些:“你生的白, 我就知道你戴這個好看。”

    “謝姐姐賞。”徐思婉噙著笑坐到她身邊, 她撇撇嘴:“這個賞字我不喜歡。你生得美,我也不醜,咱們美人兒之間互贈些心愛之物,說什麽賞不賞的。”

    幾句話間,原先行去了自己席上的思嫣也尋過來,她拎來了自己果碟裏的那串葡萄,悠哉地放進瑩貴嬪碟中,而後坐到徐思婉身邊去。

    “多謝。”瑩貴嬪笑吟吟的,邊說邊揪了顆葡萄,邊吃邊東張西望。

    “姐姐看什麽呢?”徐思婉隨著她張望,她朱唇輕扯:“我瞧今晚有好戲。”

    “什麽好戲?”思嫣好奇的目光在二人間一蕩,卻見自家姐姐也是如出一轍的神色。

    瑩貴嬪道:“我今早睡了個懶覺,下午才顧上去向太後問安,出來時碰上宮人們搬了好些綾羅綢緞往後宮送……原想跟過去看看,卻怕誤了宮宴的時辰,也不知是誰要別出心裁。”

    “綾羅綢緞?這為何是別出心裁?”思嫣道,“許是哪位姐妹得了賞,要做新衣裳呢?”

    “瞧著不像是要穿的。”瑩貴嬪抿笑,美眸斜睨思嫣一眼,“你這是還自己過悠閑日子呢,等哪日侍過寢入了這局就懂了。宮裏頭的女人為了讓陛下多瞧一眼,什麽點子都能琢磨出來。咱們倒也不虧,隻當看個樂子。”

    “姐姐就愛看樂子。”徐思婉笑了聲,拈腔拿調地慨歎起來,“生得美就是好啊。若是旁的嬪妃隻消有人要這樣吸引聖上的目光,不知要多緊張,偏姐姐有恃無恐,可見是知道自己美豔動人,不懼這些伎倆。”

    “嘶——”瑩貴嬪擰眉,作勢捂住腮幫子,“這話說得好酸,好像你不這樣似的。”

    說完就端了碟點心送到思嫣麵前,招呼她:“妹妹吃,不必客氣。”又招待兩個圍著桌子跑來跑去的小公主,“來坐下吃點東西,別跑了。”

    徐思婉眉心輕跳,不再搭茬。

    三人便這樣一同坐著閑說了半晌的話,隨著時間推移,殿中也愈發熱鬧起來。

    九階之上,妃嬪們陸續到了,相熟的妃嬪相互誇讚誇讚新製的衣裳、新打的首飾,一片祥和;九階之下,朝臣宗親同樣漸漸到齊,三五成群地尋些話題來說。

    離酉時還有不足半刻的時候,玉妃也入了席。一眾嬪妃皆起身問安,待得再行落座,瑩貴嬪以袖掩唇,輕聲笑道:“我還道她今日必要和陛下同來呢,看來還是敵不過皇後娘娘。”

    話音未落,殿外通稟驟至。因含元殿太大,負責通稟的宦官安排了數人,由遠及近,一聲聲往裏傳聲。

    於是那一句“陛下駕到、皇後娘娘駕到——”就被喊得頗有氣勢,眾人先後止了交談,神色恭謹地離席下拜。九階之下群臣下拜自是恢宏,九階之上妃嬪們燕語鶯聲的問安更顯婀娜之態。

    徐思婉垂眸跪伏在地,耐心地等著,好生等了一會兒,終見那雙黑底繡龍紋的靴子踏過麵前,皇後大紅繡金鳳紋的拖尾亦在眼前一掃而過。

    帝後穩穩落座,天子平靜地語聲終於響起:“眾卿免禮。”

    齊整的謝恩聲響徹大殿,眾人起身再行落座,思婉與思嫣就與瑩貴嬪道了別,回到自己席上,示意宮人斟了果酒,含笑靜聽祝酒詞。

    這樣盛大的宴席,先宴飲三杯是不成文的規矩,祝酒詞則不過是些祈願國運恒昌、百姓安居樂業的話。但在這樣的氛圍裏,這樣的話也正是最合適的。於是待天子話畢,眾人便齊齊執盞,同飲一杯。

    如此再行聽一番祝酒詞、飲一杯酒,三杯酒盡,樂聲即起,絲竹雅樂聲婉轉繞梁,歌舞姬姿態妖嬈又不失典雅,正適宜助興。

    這樣的歌舞原都是好看的。教坊司備下的曲目雖多,可總有一些隻在這樣盛大的宮宴上才能見到。但或許是因瑩貴嬪先前的話,徐思婉看得興致缺缺,隻想知道今日究竟是誰備了一場大戲,又是如何的別出心裁。

    她邊想邊悠哉吃菜,俄而餘光掃見玉妃執著酒盞起身離席,上前向皇帝敬酒,繼而就在禦案前坐了下來,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她下意識地看了眼皇後,皇後含笑隻看著歌舞,目不斜視,好似全未察覺不遠處的變動,做足了當家主母該有的端莊。

    接著,近在咫尺的地方人影一晃,徐思婉驀地回了下頭,才見是瑩貴嬪尋過來了。瑩貴嬪自顧示意宮人添了座位、又添了碗筷,就坐下身,慵懶輕笑:“看來今兒個準備著要唱戲的人不少,偏我沒什麽準備。罷了,那就找個投緣的一起看戲,也挺好的。”

    言畢又睇一眼身邊的宮女:“我與婉儀都有的菜就不必上了,婉儀這裏沒有的就端過來,我們一道吃。”

    徐思婉一笑:“姐姐是正四品貴嬪,我是從五品婉儀,差著好幾道菜,今日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瑩貴嬪聞言正了正色,湊近兩分:“我今日專門看了膳單,有道炙羊肉是味道極好,一會兒你好好嚐嚐。”

    “行。”徐思婉撲哧一聲,因那炙羊肉還沒上,就先夾了一枚宮保蝦仁來吃。這枚蝦仁尚不及吃盡,殿中的樂曲聲悄無聲息地轉了調。

    二人原先都沒留意,很快,卻見紅綢如瀑般飛入殿中,引得滿殿賓客都是一怔。定睛細看,才見那紅綢一端原是由五六歲的孩童牽引著的。那些孩童皆受過訓,便是拎著綢緞也可跳躍空翻,綢緞便隨著他們的動作不住揚起,鋪在殿中仿佛火紅的浪潮,令人眼花繚亂。

    瑩貴嬪放下了筷子,纖纖玉手悠然托腮。徐思婉又夾了一枚宮保蝦仁扔進口中,外層的酥皮酸甜可口,經貝齒咬破,又可嚐到裏麵蝦仁的鮮香。

    待賓客們被吊足了胃口,這大戲的主角終於現了身。她自這火紅的浪潮間倏然出現,身上依稀舞衣層層疊疊,隆重之至。顏色卻非女孩子們在這日都回穿的大紅,而是淡金,水袖極長,在一片大紅之中顯得分外耀眼。

    “竟然是她……”瑩貴嬪輕吸一口涼氣,神色間多了幾許玩味。

    徐思婉亦是同樣的反應,靜靜看著起舞之人,心中隻在想——竟然是她。

    是楚舒月。

    她在後宮之中已沉寂已久,沒人知道她為這出好戲籌備了多少時日,卻能看得出她舞技精湛,動作之間兼具嫵媚與力量,毫無畏縮之態。

    轉眼之間,樂聲已推至高潮處,一匹紅綢忽然自梁上懸下,落至楚舒月麵前。楚舒月目不斜視,右手抬起一抓一挽,竟就這樣淩空而起,直朝九階而來。

    “快看!”瑩貴嬪忽而興奮起來,信手一戳徐思婉,好巧不巧地觸在腰間。徐思婉腰間怕癢,下意識地一躲,她也沒有察覺,滿目驚奇地隻道,“這等花活兒我隻在教坊裏見過,不算舞藝,算是雜耍……可難了!想不到她一個大家閨秀能練得這樣好,可真是為了爭寵拚了命了!”

    徐思婉隻覺她這反應好笑,不由自主地睇了她一眼。

    與此同時,殿中卻不知有多少人望著楚舒月在想:若她摔下來就好了。

    可不論多少人盼著她摔,她終是穩穩地落了地,足尖落在九階上,未穿鞋襪,漂亮白皙的腳腕上纏著金鈴,隨著蓮步輕移,發出的聲音輕盈悅耳。

    眾人下意識地望了眼皇後,又不約而同地望向正在禦案前伴駕的玉妃。玉妃卻滿麵笑意,起身迎向楚舒月,眼中盡是讚許:“多日不見楚妹妹,想不到妹妹竟練成了這樣的絕技!”

    楚舒月垂首含笑,無盡羞赧。遂又上前幾步,俯身下拜,口道:“臣妾恭祝陛下、皇後娘娘新年安泰,洪福齊天。”

    徐思婉一語不發地聽著,隻覺這句話大約都是念過千遍百遍的,聽來嬌軟無限,十分動聽。

    “快起來吧。”皇後溫溫柔柔地頷首,玉妃與楚舒月站得近,便順手一扶。

    二人四目相對,玉妃眼中流露憐惜,輕輕一喟:“本宮從不會舞,卻聽教坊的舞姬說過,練舞極易受傷,一不留神就會殃及筋骨。妹妹備下這一出驚喜,必是吃了不少苦的。”

    瑩貴嬪聞言輕嗤,低聲揶揄:“這是雜耍,少往我們舞姬的本事上靠。”

    徐思婉撇著她摒笑,那邊,楚舒月愈發顯出柔弱,輕聲回道:“臣妾無才無德,不知該如何為陛下與皇後娘娘分憂,隻得備些自己素日拿手的,趁著心念博一眾姐妹一笑。”

    瑩貴嬪在徐思婉身邊翻了好大一記白眼:“世家出身對這技藝‘素日拿手’,她當旁人都是傻子。”

    徐思婉聽出她的怨氣與不屑,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從糖醋魚的魚腹上扯下一大塊魚肉送到她麵前的盤子裏,瑩貴嬪卻沒好氣地瞪她:“怎的,這就嫌我話多了?”

    “我哪有那個意思。”徐思婉作無辜狀,“隻是怕姐姐餓著。快吃些,不然看戲的力氣都沒有了。”

    “行吧。”瑩貴嬪聞言好歹執了箸,夾起魚肉來吃。徐思婉抬眸靜看,隻見原本在皇帝身側伴駕的玉妃竟讓出了位子,倒推楚舒月坐到了那邊。

    看來玉妃比她想的聰明了些。

    錦寶林一事,她在皇帝心裏埋下了懷疑的種子,玉妃近來的日子不似從前好過了,她還道玉妃必會窮盡力氣爭寵,若是那樣,倒正合她的心意。

    爭寵總是要分局勢的,若隻是平常遭了冷落,自可盡心“勾引”君心,可若是皇帝對她起疑的時候,越在皇帝麵前晃就越易招惹厭煩,還不如冷上一段時日。

    可若玉妃此時推舉旁人上去就不一樣了。有些為自己爭辯的話,她不便說,旁人卻可以說。枕邊風隻消扇得巧妙又夠多,局麵總會扭轉,何愁複不了寵?

    徐思婉不怕她複寵,隻怕她複寵之後會得到皇次子。這後宮裏,膝下有子的嬪妃總是不好扳倒的。

    禦案一旁,楚舒月已執起酒盞,含著盈盈的羞意,向皇帝敬酒。徐思婉深吸一口氣,側首:“唐榆。”

    唐榆垂眸上前,見她仍不語,便會意地湊近。徐思婉語不傳六耳地低語幾句,唐榆就躬身行向禦案,瑩貴嬪見狀心裏一緊:“你做什麽?”

    轉而卻見唐榆並未在聖駕身邊停步,而是徑直走到皇後身側,躬身稟話。

    瑩貴嬪黛眉微鎖,正要再行發問,皇帝看向皇後:“怎麽了?”

    皇後的鳳眸掃過徐思婉,款款頷首:“倩婉儀瞧見楚美人適才所備的歌舞用了許多年幼孩童,慮及正是除夕,原該是闔家團圓的好日子,恐這些小孩子傷心難過。想請旨備一桌年夜飯給他們,用過後再著人備下馬車,送他們回家守歲。”

    她的話不及說盡,皇帝的目光已朝徐思婉投來,多有讚許:“婉儀心善。應當的。王敬忠,你按婉儀的話去準備。”

    “諾。”王敬忠領命,右首的席上,玉妃的目光淩淩剜來:“小小年紀能在禦前一舞,原是他們的福氣。倩婉儀這話說的,倒好似陛下委屈了他們。”

    徐思婉含笑迎上她的視線:“能在禦前一舞自是他們的福氣,天下萬民也都是陛下的子民。他們一舞博陛下歡心,陛下頒賞也是體諒他們。這般其樂融融,方是歡度佳節呢。”

    “婉儀所言甚是。”皇後在玉妃開口前搶了白,“正好宮裏也剛添了孩子。讓這些孩子好好用了膳、再回家與父母說一說今日所見,盡享歡愉,也是為咱們自己的孩子積福。”

    說罷又側首:“聽琴,你再去封些壓歲錢,就說是陛下賞的,讓他們好好過年。”

    此言一出,玉妃不好再多言一個字。瑩貴嬪看得高興,湊在徐思婉耳邊說:“你這倒真是幹了件好事。這些孩子不是民間學雜耍的人家,就是舉家都在教坊裏當差,拿著天子給的賞錢回去,那都說得上光宗耀祖了。”

    “什麽好不好事的。”徐思婉輕哂,見那炙羊肉終於上了桌,立時夾了一塊來嚐,“總不能隻看著她們出風頭。各顯其能才更有趣,是不是?”

    “正是。”瑩貴嬪點頭,自顧也夾了一塊炙羊肉,胳膊碰碰徐思婉,“好吃吧?”

    “好吃,外酥裏嫩,做得入味。”徐思婉笑言。

    經了楚舒月的一舞,宮宴上旁的歌舞就都顯得乏味了。皇帝顯然也覺得好,之後便一直任由她坐在身側侍駕。在一派熱鬧中,時間過得也快,不覺間殿外竄起煙火,就是子時快到了。

    過了子時,就是新年。煙火在此時很有幾分儀式的味道,正好眾人也早已酒足飯飽,就三三兩兩地結伴走出殿門,在殿前廣場上各挑位置仰頭張望。

    妃嬪們因著男女大防不好融入人群,大多立在了殿簷之下。徐思婉仰頭之間,正一朵煙花在天邊炸裂,恰是似血般的紅光。

    她不禁出神,忽而衣袖被人一拽:“姐姐……”旁邊的思嫣輕喚,她要看她,卻鬼使神差地被另一道目光拉去了視線——殿前長階之下,那玉樹臨風的身影再熟悉不過,正仰首望來,好似在看煙花,卻又絕非在看煙花。

    目光相觸的刹那,他收回了視線。煙花炸起照亮他的側頰,襯得那抹身影更顯寥落,徐思婉心底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一刺,終也隻得別開眼睛,在一片喧鬧裏發出一聲微不可尋的輕歎。

    思嫣借著喧鬧的遮掩向她輕言:“小公爺……也很可憐。”

    思婉“嗯”了一聲,不知該說什麽。

    這天下可憐人太多,人人都有自己的無奈。她無力周全旁人,隻能周全自己,許多可憐藏在心裏,也隻得說一聲“對不住”了。

    又或者,待她走到盡頭,或許已連那句“對不住”都不能親口跟他說。她這條路太過險惡,她從來不知自己到底能不能賭贏,若是能,老天待她不薄;若不能,也在情理之中。

    又過須臾,子時的鍾聲終於撞響,隆隆鍾聲如天邊鳴音籠罩大地。伴著鍾聲,煙花也竄得更烈一陣,夜幕被染得五彩斑斕。徐思婉在震耳欲聾中有一瞬的失神,忽地克製不住自己,垂眸又看向長階下的那片地方,卻已尋不到他的影子。

    再過不多時,聖駕提步離開,宮人們前呼後擁,眾賓客施禮恭送,又是好一片熱鬧。

    待得聖駕走遠,朝臣們也陸續告了退。殿前廣場上很快清淨了不少,聽琴上前為皇後攏了攏鬥篷,啟唇輕勸:“娘娘上午精神還不大好,早些回去歇息吧。”

    “嗯。”皇後莞爾頷首,目光一轉,尋到楚舒月,溫聲而道,“本宮身子不適,不便侍駕,楚美人去紫宸殿吧。”

    “諾。”楚舒月恭謹福身,眾人不免都看了她一眼,雖是神情各異,但到底無人多說什麽。

    原本,應該不乏有人在盼著她今明兩日不得侍寢,等到後天,皇帝的興頭便也過了。

    因為除夕與初一都是大日子,帝後必要同榻而眠。倘使皇後不主動開口,皇帝便也不能強命旁人侍駕。但隻消稍作細想,就知皇後自然會開口,她已誕育嫡長子,地位穩固,何苦在這樣的事上掃皇帝的興,平白鬧個不痛快?

    再行施禮恭送皇後離開後,眾人便也陸續散了。思嫣和思婉一道回霜華宮,路上多有些不快:“又是精心備舞又是除夕侍寢,楚美人怕是很快就要晉位份,玉妃又要得意起來了。”

    “不妨事。風水輪流轉,後宮就是這樣。總沒可能我一朝風光一點,就壓得這寵冠六宮的玉妃娘娘翻不了身。”徐思婉聲色平靜,轉而又露出一笑,“不過這回,玉妃可能也不會那麽順心了。”

    思嫣淺怔:“為何?”

    “因為君無戲言。”她抿笑。

    寒涼的夜色裏霧氣彌漫,宮道幽長,仿佛沒有盡頭。

    走在這樣的路上,誰也料不到前頭會遇上什麽。但願玉妃對天不遂人願一類的事情不會太意外。

    果不其然,楚舒月隻在除夕這晚侍了寢,年初一皇帝獨自睡在了紫宸殿中,初二一早就到了拈玫閣。

    彼時徐思婉剛用完早膳,正自梳妝,從鏡中看見人影晃動,就回過頭,笑望向他:“臣妾還道陛下會帶楚妹妹同來呢。”

    他聞聲駐足,抱臂挑眉:“小醋壇子。朕一心記得你的事,早早起了床,你倒好,見麵就提旁人。”說罷轉身,作勢要走,“那朕去喊她,你等著。”

    “陛下!”徐思婉忙是一喚,急急立起身,拎裙跑去將他撲住,“臣妾錯了。”

    她賠著笑,點頭哈腰,極盡殷勤:“臣妾隻是想著楚妹妹好福氣,除夕夜能陪伴君側,心中羨慕罷了。”

    他攬著她,陪她回到妝台前:“皇後遣她來的。若不然,朕也沒有那個心思。”

    “皇後娘娘端莊大方。”她垂眸,狀似隨意地誇讚,心下的譏嘲卻幾乎滲出來。

    若他真的不想,那日就不會留楚舒月一直安坐在禦案旁。可他卻因自己不曾開過口,就索性推給皇後,這般的虛偽做作,倒也說得上一句本性難移。

    作者有話說:

    瑩瑩:請大家互相尊重彼此的行業,雜耍演員不要來湊舞蹈演員的熱度,謝謝。

    ,,,,

    本章隨機50條評論送紅包,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