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剪影
作者:荔簫      更新:2022-07-19 16:47      字數:3428
  第16章 剪影

    姐妹二人結伴回到賢肅閣,不過多時,冷飲和冰就都送回來了。徐思婉邊與思嫣閑談邊聽外麵的動靜,聽到月夕順勢將日常取冰提膳傳點心的差事都交給了阿凡與張慶,道具體誰做什麽由他們自己分。

    接著,花晨也回來了,進屋福了福,稟道:“奴婢打聽過了,景明宮那邊是方才人與蘇采女底下的宮人起了爭執。這兩日暑氣漸重,方才人嫌天熱,回宮時恰巧見著宮人去送冰,就吩咐一應送到她的娟雅閣去。可蘇采女因為暑熱已一連幾日寢食難安,今日身邊的宮女早早候在門口就等著送冰回去呢,見狀就跪在了景明宮門口,半是求半是逼,想央方才人給她們冰。”

    思嫣聽得皺眉:“每人每日有多少冰可用都是循著位份來的,方才人這是什麽道理?”說著看向徐思婉,不快道,“我看方才人就是跋扈慣了,與那陶良使一路貨色。先前姐姐與她位份相同,她一時在陛下麵前多得幾分臉也敢譏諷姐姐。如今這蘇采女……”她想了想,“我記得好似侍寢過一次就未再被召幸過,隻怕受她欺負不是一天兩天了。”

    “是。”花晨點點頭,“奴婢聽著那邊的意思,蘇采女先前的冰也都讓她扣了去,這才鬧得寢食難安的。”

    思嫣快人快語地問道:“景明宮可是有主位娘娘的,也不管麽?”

    花晨道:“吳充華娘娘原就不大愛理事,近來膝下的佳悅公主又病了,更顧不得這些瑣事。”

    思婉擰眉:“既有主位娘娘,我們就不好直接去管了。”說罷凝神想了想,又說,“這樣,你拿著銀子,先去再求些冰。然後去見吳充華,就說我有心想幫蘇采女,但又不好僭越,求她搭一把手。這冰煩她差人取來給蘇采女送去,隻當是她賞的。”

    思嫣聽得一奇:“可若這樣,蘇采女都不知是姐姐所為,也不會對姐姐感激,姐姐何必為她費這個心思?”

    “隨手一幫罷了。”徐思婉笑笑,“若吳充華不與蘇采女多言,我隻當行善積德;若她實話實說,我正可結個善緣。”

    “這倒也不錯。”思嫣若有所思,端著冰碗連吃了兩口,一下子凍得厲害了,皺著眉捂住臉。

    徐思婉輕嗤,忙讓她喝口溫茶,徑自端起酸奶吃了起來。

    這酸奶冰鎮過,上麵澆了些玫瑰花瓣做成的甜醬,在彌漫的涼氣裏清香淺淡。

    徐思婉慢條斯理地吃完一碗,旋而吩咐花晨:“這酸奶不錯,再去取一碗,給陛下送去。”

    “諾。”花晨福身,思嫣笑起來:“姐姐和陛下情投意合,真好。”

    徐思婉含笑不語,麵頰漫開幾許紅暈,好似尋常女兒家被調侃與夫君的關係時會有的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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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一日,徐思婉的月事全然過去,綠頭牌便又添上。隻是皇帝一時沒有再召幸她,也沒有再召幸旁的嬪妃,一連數日對後宮不聞不問 ,聽聞是因政務糾纏。

    “好似是為著若莫爾使節的事忙著。”

    徐思婉差花晨去打聽,花晨也隻打聽到這些。徐思婉點點頭,並不急於做什麽,隻如那日送酸奶一般,偶爾再往紫宸殿送些吃的。有時是點心,有時是自己吃著合口的菜肴,搭上花晨得宜的措辭,總能顯得柔情蜜意。

    做這些的時候,她隻假作不知皇帝對她並無幾分情分。

    其實,或許也不該這麽說。幾番相處下來,情分終是還有些的,畢竟她已花了那麽多心思勾他的心。

    隻不過當下的“情分”裏,大抵有五分是為著床笫上的甜頭,再有三分是為她那點小聰明,真正對她這個人的顧念不過一兩分而已。

    這一兩分,足以讓她得一時榮寵,可若遇了大事,並不足以讓他為她多思量幾分。

    但這也不妨事,情分總是要慢慢來的,她隔三差五送些吃的,表露出的記掛多少也有些用——人與人之間不就這麽點道理麽?見麵時的百般溫存、不見麵時的萬般記掛,合在一起便可稱一聲情投意合。

    長日無聊之下,徐思婉去馴鳥司討了隻鸚哥兒來養。馴鳥司知她得寵,送來的鳥兒通體碧藍,唯額上一撮金黃卷翹,十分漂亮。

    馴鳥司把它養得很好,送來時就會說問安的話,徐思婉養了幾天,又教它學會了“陛下聖安”與“倩貴人好”。花晨月夕她們看著都喜歡,直讚這鸚鵡聰明,徐思婉抿著笑給它添了食,吩咐說:“送去紫宸殿吧。”

    花晨一怔。

    她又道:“就說我看這鸚鵡聰明能逗趣,想著陛下政務繁忙,怕他累著,便送去給他解一解悶。”

    “會不會太吵了……”花晨不免擔憂,“奴婢怕惹得陛下煩心,反誤了娘子的事。”

    “他若不喜歡,自會給我送回來,亦或送回馴鳥司去,總不至於怪罪我。”徐思婉噙著笑,說得輕鬆怡然。

    這“萬般記掛”的小女兒心思,要做就要做得麵麵俱到。隻日常送些吃食終是太簡單了,旁的嬪妃也都會做。她得送些不一樣的,才能顯出她時時處處都想著他。

    花晨見她這樣有底氣就依言去了,過了約莫兩刻回到賢肅閣,滿麵的喜色:“娘子猜猜陛下說了什麽?”

    徐思婉手中的書翻了一頁,眼簾都沒抬一下:“想起今晚又要召我去用膳了?”

    “不是。”花晨搖頭,耳垂上的珠飾晃得明快。

    繼而她有意賣關子,便頓了聲,徐思婉見狀不得不抬頭看向她:“說什麽了?”

    花晨一哂:“陛下說,晚上過來看娘子來。”

    徐思婉淺怔,轉而舒著氣笑:“這倒算是一喜了。”

    她去了那麽多次紫宸殿,他卻從來沒來過賢肅閣。不僅是她,一眾新宮嬪也都不曾在自己宮中接過駕。這其中倒也沒有什麽規矩約束,隻是對天子來說不大必要罷了,自己走上一趟哪有一句口諭將旁人召到眼前來得輕鬆?

    有了這一遭,原就氣不順的人大概更要熬不住了。

    徐思婉心底盤算著輕重,猶是安安穩穩地過了大半日。她原道他會一同來用晚膳,晚膳時分卻無半分動靜。待用完膳又歇了半晌,花晨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上前輕道:“陛下恐怕隨時回來,奴婢幫娘子補一補妝吧。”

    “不了。”徐思婉略作思忖,便站起身,“我去沐浴。”

    花晨稍稍一滯,旋即會意,忙著人去用作湯室的廂房準備。不多時一切就緒,徐思婉步入湯室中,不由抿笑:“還是你知道我。”

    花晨頷首莞爾,回身闔上房門,與月夕一起服侍她褪去衣衫。

    湯室中,浴桶被挪到離窗戶極近的位置。加之窗外天色已黑、屋內卻燈火通明,人若置身其中,影子就會被燈火投到窗紙上。

    房中燈火擺放的位置也頗有講究,徐思婉偶然發現,燈火位置不同,照出的影子便也不同。若位置合適,臃腫婦人也能被照得體型纖長;若不合適,身子曼妙的少女也會顯得虎背熊腰。

    她因而入宮之初就趁沐浴時與花晨一並試過湯室裏的燈火擺放,當時隻是未雨綢繆,倒也沒想到這麽快就能用上。

    徐思婉將身子浸入桶中,不緊不慢地洗著。她分毫不急,存了心要等到他來,花晨也早就備好了額外的熱水放在一旁,若泡得水冷了,她便及時添上一些。

    如此將水添了三度,天色更按一重,一彎月牙愈顯明朗,星辰盤在四周,點綴一派溫馨祥和。

    徐思婉終於聽到蘭薰貼在窗外壓音說:“娘子,聖駕近了。”

    徐思婉頷首,遂蘊起笑,撩起一捧水。

    幾息過後,禦前宮人們隨著皇帝浩浩蕩蕩地步入賢肅閣的月門,不及定睛嬌笑聲自側旁而至。王敬忠已至嘴邊的通傳聲硬生生卡住,他愕然看去,廂房窗紙上映著女兒家婀娜的身姿,顯然正與服侍一旁的宮女打鬧。

    宮女的影子一邊避著,一邊無奈笑勸:“娘子快別鬧了,明知一會兒陛下要來,這會兒倒還有心思欺負奴婢!”

    “叫你拿我尋開心!”她口吻執拗,似是仰頭望向了那宮女,修長的脖頸在窗紙上愈發分明。

    宮女不服:“娘子適才用晚膳還發了半晌的呆呢,可不就是害了相思病,哪裏是奴婢尋開心?”

    話沒說完,徐思婉就又要撩起水來,花晨連忙按住她的肩頭,改口哄道:“好了好了,左右今晚陛下能來解了娘子的相思之苦,娘子就別跟奴婢計較了。”

    說罷,她小心地掃了眼窗戶的方向,依稀睃見人影,明眸輕眨一下。

    徐思婉會意,雙手悠悠在浴盆兩側一撐,借力站起身來。好似隨意的一個動作,手臂的弧度卻也掌握得極為好看,隨著身形立起,纖腰的弧度也在窗紙上被映照出來。

    花晨抑揚頓挫道:“這就出來了?娘子連日睡得不好,不如再多泡泡,解一解乏。”

    “不了。”徐思婉搖頭,笑喟,“陛下近來政務繁忙,不知要何時才能過來。我想……我想先去趟紫宸殿,早點見他。”

    花晨分明一滯:“娘子不是說不能去紫宸殿攪擾?”

    “是不能,所以我從前都不敢去。”她說著低下頭,背影忽而變得有些落寞,聲音變得很輕,沾染上許多隱忍的委屈,“可今日他既要來見我,我……提前過去求見,他應該也不會怪我吧。”

    說著她頓聲,咬一咬唇,醞釀出難過的意味,一字字都透出酸楚:“花晨,我真的想他了。你說這些日子……他會想我嗎?”

    作者有話說:

    皇帝:她心裏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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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簫是竹字頭的簫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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