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雞尾酒裏的可樂與大都會
作者:
神聖午睡 更新:2022-07-18 15:29 字數:4794
第55章 雞尾酒裏的可樂與大都會
譚麗莎問:“身高長相什麽的都不變嗎?”
“對啊。就是我還是我。但身份變成了送快遞的。”
譚麗莎爽快地說:“那沒問題!我可以的!”想了想又補一句:“其實都不用你這麽帥。你這個顏值,打個八折都沒問題的。”
姚望為之氣結:“……所以你就隻看長相嗎?算了,咱倆太熟了,你假設不出來。我換個假設——如果陳明碩是個送快遞的呢?”
這個問題把譚麗莎問住了。她想了想,誠實地說:“那肯定不行。”
姚望有些傷感地說:“所以,女孩子談戀愛果然都是要看條件的。”
譚麗莎反問:“男孩子不看條件嗎?你不看嗎?”
姚望說:“我當然不在乎對方條件了。我一開始就知道小柔比我大,離過婚,不想要小孩。但是我不在乎這些。”
譚麗莎問:“那你交過又窮又不好看的女朋友嗎?”
姚望怔住了。
譚麗莎此刻已經明白他叫她來,並沒有任何曖昧的意思,隻是又一次的“兄弟夜談”。他總是說他在感情問題上不看條件。可是,如果她條件好一些,他會隻把她當中性人嗎?
她冷笑著把心裏話說了出來:“你一直就隻喜歡有錢又漂亮的女生。身材好長得好一身名牌。陳柔櫻,你之前在美國的女友,還有Catherine,全都是這樣。沒錢又不漂亮的女人在你眼裏就和男的一樣,還說什麽不看條件。”
姚望沒回答,他把車減速了。
譚麗莎瞪著他:“你停車是什麽意思?你回答我呀!”
“……到家了呀。”
原來車子已經開到了姚望的小區門口,譚麗莎情緒有點過於激動,連路都沒看。
這臨時的停頓讓險些激烈的氣氛緩和了下來。兩人默默地停好了車,進了電梯,上了樓,開了門又開了燈,姚望終於打破了沉默:“你喝點什麽嗎?”
“喝咖啡。”譚麗莎心裏氣憤憤地想,我今天豁出去不睡了,也要把話跟你說清楚!
姚望泡了一壺菊花茶,倒了一杯給她:“給你喝個杭白菊吧。我看你火挺大的。”
“那你還問我?”譚麗莎氣鼓鼓地接過茶,可看到姚望一臉苦澀,滿腹的賭氣又變成了心疼。她說:“對不起,我知道你今天失戀了,心情不好。”
姚望苦笑一下:“我現在才明白,其實從頭到尾,都是我蠢。”
譚麗莎嚇了一跳:這什麽意思?陳柔櫻玩弄他了?對他……始亂終棄了?天啊!如果她已經和姚望亂過了……那她現在和姚望他爸……這也太亂了吧!
她問:“怎麽了?是她……呃……欺騙了你的感情嗎?”
“不,她沒有騙我。她從一開始,就把什麽都告訴我了。隻是我根本沒聽懂。直到我爸把一切告訴了我,我才徹底聽懂了。”
“你爸告訴你什麽了?”
姚望把今天與父親的談話告訴了譚麗莎。譚麗莎也覺得陳柔櫻手段高明,但女生之間常有這樣的心思分享,再遲鈍的女孩,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並沒有他那麽震驚。
姚望說,離開父親家以後,他獨自坐在車裏,對照著父親的敘述,想起了與陳柔櫻的初識。這一次,就像是看了一場加了注解的複盤,他終於讀懂了每個暗語的含義。
初次見陳柔櫻,是在一個商業藝術館的活動上,那裏有個小酒吧,據說調酒師非常專業。陳明碩請姚大有去,姚大有沒空,姚望有點興趣,就去打發時間。
他一眼就被她吸引了。她穿一身簡單利落的白衣白褲,簡潔又誇張的配飾,像個剛從紐約回來的現代派藝術家。他不由自主地走向她,問她從事何種藝術。
陳柔櫻笑道:“不敢當。我隻懂一門藝術——花錢的藝術。”
“你一個人來的嗎?”
“我陪我哥哥來的。我倆難兄難妹,都離婚了,隻好一起湊熱鬧。”
她對陳明碩招招手。陳明碩走過來,為他們正式做了介紹。姚望的身份是姚總的兒子,公司的副總。而陳柔櫻不等哥哥說話,就笑道:“我是無業遊民,一事無成,就會吃喝玩樂。”
陳明碩無奈地說:“好驕傲嗎?一天到晚沒個正形。”
陳柔櫻就笑道:“瞧瞧這個人,不過比我大了幾分鍾,就天天做出一副哥哥的樣子。”
姚望驚訝極了:“你們倆是雙胞胎?”
陳柔櫻笑道:“他是不是很顯老?我告訴你,都是被他孩子折磨的。不是歲月催人老,是孩子催人老。”
陳明碩與別人交談時,陳柔櫻和姚望去了吧台。酒保問他們喝什麽,陳柔櫻問姚望:“你開車了吧?”
“沒事兒,我可以叫代駕。”
“那多麻煩。年輕人少喝點酒也好。”陳柔櫻笑著對酒保說:“給他一杯Virgin Cuba Libre.”
Cuba Libre意為自由古巴,是一款加了可樂的雞尾酒,而virgin就是無酒精,所以陳柔櫻的意思就是給姚望一杯可樂。這是一個著名美劇裏的片段。
酒保聽懂了,拿起一罐無糖可樂,笑著問:“是不是還要去糖?”
陳柔櫻對姚望笑道:“你這個年齡,應該還不用控糖吧?”
不等他回答,就對酒保說:“給他一個普通可樂。我要一杯cosmopolitan.”
Co□□opolitan就是大都會,最受女性歡迎的雞尾酒之一。
姚望並非不會點雞尾酒,他想很老練地點一杯Vodka Martini,甚至像007那樣說一句“Shaken, not stirred”。但又覺得這樣太刻意太傻氣。而且,可樂是她給他點的。她點的他不能不喝。
酒保手勢花哨地把陳柔櫻點的那杯“大都會”做好送過來,那是一款玫紅色的雞尾酒,色澤美麗,與她的白衣服莫名相配。
她和他閑聊,以詼諧幽默的口氣。她說自己是貨真價實的不事生產,不僅是不工作,而且拒絕生孩子,因此與前夫分手。
姚望忍不住問:“你討厭小孩?”
“不討厭。隻是自己不想要。”
“你不過去看藝術品?”
“我是個俗人。看不懂,覺得無聊。今天的人也都很無聊。沒什麽好玩的。我待一會兒就走了。”
“那我送你吧。我也想早點走。”
她想一想:“也好。我哥大概會待到比較晚。那就多謝了。”
他慶幸自己剛才沒有逞強喝酒。他甚至自作多情地想,原來她讓他喝可樂,是為了搭他的車。
有大腹賈色眯眯地過來對她獻殷勤,她冷淡敷衍兩句,轉頭就對他小聲吐槽:“這個韓總最惡心了,明明有老婆,還一天到晚風言風語。”
他不由得產生了一種騎士般的使命感,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在她周圍保護她。
那天他徹底被她迷住了。他周圍的女孩子都竭力把自己包裝得更好,她卻說自己是無業遊民。他覺得這是她灑脫不羈的表現。她對那些有錢的男人不屑一顧,顯然擁有高貴的靈魂。
這是姚望第一次對別人傾訴他對陳柔櫻的感情,越說越觸動心思,就越動情。而譚麗莎聽得又酸又失望。在她看來,姚望喜歡陳柔櫻,其實就是因為人家漂亮,有很多男人捧著,而且不把他當回事。
她甚至有個非常不禮貌的聯想——姚望就像是初入風月場,就被手段老練的花魁迷戀住的公子哥兒。
你就是看外表。你跟你爸在品味上一模一樣。你們都喜歡那種金錢堆出來的,帶出去有麵子的所謂高貴女人。如果陳柔櫻是個餐廳的服務員,她這些所謂的優點還會存在嗎?
她在心裏對他有無數的近乎憤怒的不滿。可終歸還是對他的感情占了上風。她不願意在他傷心的時候刺激他,就什麽也沒說。可這舉動卻無心插柳地符合了心理谘詢師該有的沉默,讓姚望的傾訴欲越來越強。他不知道譚麗莎的心思,徹底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緒裏。
良久,他迷茫地說:“可是,我為她做了那麽多,難道她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嗎?”
這句話令譚麗莎突然意識到,她對他,和他對他的女神,其實是完全一樣的。她也為他做了很多,卻把這些示好掩藏在冠冕堂皇的借口下。她又何嚐不是利用哥們這個身份,在掩飾自己對他的企圖呢。
為何要掩飾,為何不敢說清楚?因為心裏隱隱知道,一旦點破,就會遭遇拒絕。隻要我不說,就可以幻想,其實我還有機會。
她突然很想徹底試一試。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她鼓足勇氣說:“其實你也一樣。喜歡你的女生對你再好,你也視而不見,隻當別人是哥們,是朋友。”
可是那句“比如我”已經到了喉嚨口,卻卡住了。她還是不敢說出口。
姚望愣了愣,問:“你說Catherine?”
譚麗莎隻覺得她的心轟地一聲碎了滿腔。他居然第一時間想到的是Catherine。看來,她在他眼裏真的沒有任何可能。
姚望見她無言,以為自己猜對了,解釋說:“我沒有對她視而不見。我隻是對她確實沒感覺。”
譚麗莎問:“沒感覺你和她那樣?”
姚望疑惑地問:“我跟她哪樣了?”
譚麗莎沒好氣地說:“你自己心裏清楚。”
“你到底在說什麽呀!你能不能說明白點呀?”
譚麗莎把手機裏那條Catherine的洗手間自拍翻出來,舉到姚望麵前:“自己看,人家都昭告天下了。”
姚望看了一眼:“這什麽呀?我怎麽沒見過她發這條?而且,這裏也沒我啊。這能說明什麽呀?”
“這不是你家的洗手間嗎?大晚上的,你倆喝完酒,別告訴我她就是來上個廁所。”
“可她那天就是來上個廁所呀!”姚望把那天的事簡單說了一下,抱怨道:“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我看起來有那麽饑渴嗎?”
譚麗莎這才意識到原來這是Catherine故意的刺激。她有點不敢相信:難道她真的把我當情敵了?她也覺得姚望喜歡我?
她突然發現陳柔櫻不知何時給這張照片點了讚,頓時有幾分明白了。她問姚望:“你確定她不是故意讓小柔誤會你倆的?”
姚望很有把握地說:“不會呀。這是給客人用的洗手間,又不是我的洗手間。她這個人就是走到哪裏都要自拍。咱倆都認識這麽多年了,我是什麽人你還不了解嗎?”
他對Catherine那善意的開脫讓譚麗莎更生氣了。她忍不住陰陽怪氣起來:“當然當然。從校花到班花,個個都是你的女朋友。不漂亮的女人在你眼裏就沒有性別。”
“別瞎說,我高中就沒交過正經女朋友。”
“嗬嗬嗬嗬,天天一起放學回家,都不算女朋友嗎?”
這是譚麗莎心裏的酸楚之一,姚望曾經有陣子天天跟一個舞蹈隊的女生一起回家。那女生身材極好,是很多男生心儀的對象。
“那就是因為順路呀。趕上了就一起走,我難道為了躲她不回家?”
“你敢說你對她就沒有一點意思?”
“沒有。她這個人很煩的,總是莫名其妙地就不高興。而且她後來也不跟我一起走了。”
“過生日請人家去遊樂園的總是女朋友了吧?”
這是譚麗莎目睹的另一次紮心情景:班花過生日時,姚望陪她去遊樂園玩了一整天。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了班花是姚望的女朋友。但是之後姚望很快就對人家很冷淡了。大家都說姚望太花了。
姚望無奈地說:“實話告訴你,當時她騙我說她得了絕症,可能活不過20歲了,最後一個願望就是讓我陪她去遊樂園過生日,當一天她男朋友。”
譚麗莎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你就真的相信了?”
“她說的時候都哭了,我怎麽會想到她在騙我!誰平白無故咒自己啊?後來我去問老師能不能給她登報求助找專家醫生,你是沒見咱們班主任當時那個表情啊!媽的,我這輩子也沒有那麽丟臉過!”
譚麗莎駭笑:“你是傻子嗎?她運動會短跑前三名,得什麽絕症了啊?”
“所以我後來不理她了!這事兒老侯也知道,不信你問他。”
“我不敢跟老侯聯係了,他上次對我很不滿……”
兩個人就這樣不知不覺談起了中學的往事。說起那些他們共同認識的人。那些老師,那些同學,那些因為青春期而放大的,細微卻永生難忘的情緒與感受。自從他們重逢以來,還沒有這樣敘過舊。
他們說到了半夜,越說越興奮。直到天有些發亮,才意識到這一晚上快過去了。而兩人也終於有了點倦意。姚望建議兩個人睡一會兒,譚麗莎說她不用睡了,去書房工作一會兒,到時候在飛機上睡。
姚望回到臥室,睡了一會兒,被鬧鍾叫醒。他把在便利店買的早餐準備好,又做了杯咖啡,就去書房叫譚麗莎過來吃東西,然後準備出發。
他叫了兩聲無人回應,就走過去看,發現書桌前的筆記本電腦還打開著,她人不知道哪兒去了。再一看,背對著他的休息椅上露出卷曲的頭發,原來她半躺在休息椅上睡著了。
姚望忍不住暗暗好笑,她總是這樣,說要用功,可是做不到。就像她說要減肥,卻被他抓到偷偷喝果汁。他走到椅子的正麵,想推她起來,然後笑她像個說要用功卻在課堂上睡著了的差生。
在他的手要伸出去的那一瞬間,他看到她靠在那曲線型的休息椅上,腰肢很明顯地凹下去。襯衫領口被這姿勢擠得有點變形,露出一點點深色蕾絲內衣的邊。他還注意到她的皮膚很白,嘴唇很紅,健康飽滿,仿佛在引誘人吻上去。
有時候欲望的來臨就會這樣毫無征兆。以至於等姚望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的時候,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