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作者:張佳音      更新:2022-07-12 13:34      字數:6548
  第118章

    一些舊物件兒之所以特別,是因為它們大多帶著特殊的印記,隨著時間的流逝,再看到它們的時候,記憶的片段顯現在眼前,總是很有趣。

    至少尹明毓是如此。

    她的回憶裏,大多是明媚的。

    是以尹明毓擺弄這些東西,麵上始終帶著笑。

    謝欽換好衣服出來,見她神情,眼裏也泛起一絲笑意。

    尹明毓聽到聲音,側頭舉起避火圖,晃了晃,“郎君,可要一試?”

    她在這種事上,向來都不扭捏。

    謝欽微一挑眉,隻是瞧一眼窗外天色,才稍稍暗下來,便道:“不若先淺酌幾杯?”

    尹明毓應得爽快,“成。”

    有酒不能無菜,她合上箱子,招呼婢女準備。

    她已經看見箱子裏的東西,謝欽便抱著箱子去書房收好。

    尹明毓坐回去繼續剝鬆仁吃,謝欽再回來便坐在她身邊,取過碟子,邊剝給她邊隨口聊道:“陛下金口玉言,命我事了之後回南越繼續任職,你如何打算的?”

    “一道走。”尹明毓攤著手,他剝好一個放在她手裏,她就吃一個,“不過何時能事了?”

    謝欽道:“應是會晚於表妹的婚禮。”

    尹明毓拎起茶壺,倒了兩杯茶,一杯放在謝欽那頭,“不會有變故吧?”

    若說變故……

    謝欽道:“陛下身體……”

    他沒說完,隻看了一眼尹明毓,眼神暗示後,便繼續道:“且我今日在陛下寢宮瞧見了皇孫們,父親說,陛下有意觀察皇孫們,隻是似乎還未選定屬意之人。”

    尹明毓好奇,“如何觀察?看功課?”

    “是。”謝欽頷首,“父親並幾位老大人教導皇孫們讀書,陛下從旁觀察皇孫們的品性。”

    尹明毓沒想到如此平常,沒趣道:“好歹挑些事兒來,在宮裏皆端著,哪容易瞧。”

    謝欽微頓,確是這個理,而且陛下身體不好,容不得慢慢觀察……

    尹明毓想起扶掃把的例子,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說:“陛下屬意什麽樣的繼承人,便扔到相應的環境裏,下意識地反應才是最真實的……誒?你去哪兒?”

    謝欽將鬆子放回碟中,道:“你說得有理,如此向陛下進言,謝家也並未左右皇位繼承人。我去見父親,稍後回來。”

    尹明毓眼睜睜看著他說走便走,有些無言,她就是隨便一說,他們不會折騰壞皇孫們吧?

    不能親眼看見,怪教人遺憾的,唉……

    而謝欽問過父親在何處,便直奔西院。

    西院裏,謝策一張小嘴不停歇,謝家主和謝夫人聽著都有些累了,他卻還興致勃勃的。

    他們皆不忍心打斷。

    偏偏謝夫人還答應了謝策,讓他今日宿在西院,夫妻倆很有可能要聽他說到就寢前。

    謝欽一過來,說有正事商議,謝家主馬上便起身,招呼他去前院書房。

    謝夫人看著他們父子離開,轉頭對上孫子純真的眼,默了一瞬,方才道:“策兒繼續,祖母聽。”

    謝策便要接著說,隻是張了張嘴,一臉迷糊地問:“策兒說到哪兒了?”

    謝夫人提醒:“你們在揚州……”

    謝策恍然,“是,揚州……”他就從揚州開始說。

    謝夫人聽孫子講故事,謝家父子商議他事,謝家之外,各家還在議論謝欽早朝上奏之事。

    朝野震驚,但大多不會往自身關聯,唯有定王和平王,回府之後幕僚不斷。

    定王是想要確定平王是否與南越兩族有勾連,如何利己。

    平王府裏,平王卻是驚懼難消,再端不住姿態,一直在書房之中走來走去。

    “果然謝欽一個右相之子,突然外放去嶺南沒好事兒!外祖父,你說父皇是不是察覺了什麽,才讓他外放去嶺南?”

    忠國公聽他此言,目露一絲沉重,因為極有可能,否則他們先前也不會特地讓那僥族族長想辦法絆住謝欽。

    隻是他們也沒想到,那僥族竟然猖狂到直接挾持刺史家眷。

    忠國公不禁怒道:“定是那僥族做下蠢事,又做得不幹淨,才打草驚蛇!”

    平王也咬牙切齒道:“異族淺陋野蠻,若早知他們幹下如此喪盡天良之事,我絕不會容忍他們至今。”

    事實上,他們當然不會毫無察覺。

    隻是事情未犯到頭上,理所當然以自身利益為先。

    平王從始至終就隻是想要利用蠻、僥二族,他早已打算好,待他登上高位,第一個便要拿那兩族開刀,如何會給他們那種人權勢地位。

    如今有可能受他們牽連,事到臨頭,平王深恨不已,“若我度過此關,絕不會放過那兩族,定要將他們斬盡殺絕!”

    忠國公到底久經沙場多年,見過諸多生死危機,稍稍平複下來,提點道:“殿下,你冷靜些。”

    平王根本無法冷靜,“外祖父,父皇下朝時的眼神,你可見了?父皇……是不是知道了?”

    忠國公沉聲道:“許是殿下自己嚇自己,那謝欽興許根本沒有發現殿下的事兒。退一萬步講,縱是知道又如何?陛下並未當眾宣揚。”

    然而平王一想起昭帝最後那冷漠疏離的眼神,便麵如金紙,心如擂鼓,“若父皇隻是暫時不追究呢?我們難道坐以待斃嗎?”

    平王複又踱步,焦躁憤恨道:“本王那兩個兄弟平庸蠢笨,我決不能忍受屈居於他們之下。”

    忠國公皺眉。

    昭帝的身體狀況,根本瞞不住人眼,他們沒有逼宮昭帝的打算,他們的準備是以防昭帝沒有留下遺詔或者傳位之人不是平王。

    平王見忠國公沉默,更加焦躁,孤注一擲道:“外祖父,越拖越被動,父皇一定不會選我,若是落到那兩人手裏,絕對不會有好下場,我們必須盡快動手。”

    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船翻都得沉,沒有選擇。

    謝欽和父親商議過後,便打算回去,然而謝家主卻又留他商討別的事,並不放他走。

    東院,下酒菜和酒全都端上來,尹明毓等了一會兒,眼見菜上的熱氣漸漸變淡,再等謝欽就要涼了,便吃起獨食,自斟自飲。

    原來兩個人的酒,她一人全都喝完,微醺之下,憊懶地拄著下巴,盯著燭火出神。

    金兒站在她身側,輕聲詢問:“娘子,我扶您去休息吧?”

    尹明毓慢騰騰地點點頭,手伸給她,借著金兒的力道,回內室。

    酒極助眠,她躺在床上,頭腦就昏沉起來,最後一絲清醒,腦子裏想的是:謝欽以後撫琴斷弦,寫字斷墨,喝酒斷片……

    快到就寢之時,謝欽方才從前院回來,見桌上隻剩殘羹冷炙,酒也盡了,便問金兒:“少夫人可有不高興?”

    金兒端給他一碗粥,回道:“回郎君,少夫人並未不高興。”

    謝欽頷首,“也是,她隻是小心眼,並非不明事理。”

    金兒:“……”

    郎君這話落在自家娘子身上,又矛盾又貼切……

    而謝欽喝完粥,叫青玉取來一錠銀子。

    第二日他早起,將銀子放在尹明毓手中,而後才離府和父親一同進宮。

    尹明毓醒過來,感覺手中有異物,迷迷糊糊地抬起手,就看見一錠銀子,瞬間睜開眼。

    試問誰早上起來,手裏握著一錠銀子,不會喜出望外?

    尹明毓俗氣,尹明毓的一天從這一刻的驚喜開始,笑容就沒落下。

    謝夫人、姑太太、白知許三人一大早見到她這麽喜氣洋洋的笑容,心情也都跟著更好。

    過了一會兒,謝策腳步輕鬆地踏進來,明快地向每一個人行禮問好。

    他要讀書,尹明毓便沒帶謝策這個小尾巴出門,一個人乘車去葉家接了四娘子尹明若,然後一同去長公主府。

    尹明毓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來平城長公主府,就是三娘子尹明芮成親。

    那時長公主府張燈結彩,全都被紅色和喜氣籠罩,如今再來,處處皆莊重,侍從無一不謹小慎微、規行矩步,整一個規矩森嚴的深宅大院。

    尹明毓和四娘子自下馬車,姿態皆端莊得體,見到長公主和世子夫人,也都不卑不亢地見禮。

    平城長公主對尹明毓二人態度意外地有些溫和,直接讓兩人落座。

    三娘子尹明芮和趙二郎也在,趙二郎止住尹明芮起來的動作,起身向尹明毓一拱手,行禮道:“謝少夫人,三娘身體有些不適,我代她向你告一聲罪。”

    尹明毓視線從三妹妹有些蒼白但是並不苦鬱的臉上劃過,笑道:“妹夫客氣了,我與三娘是自家姐妹,怎會怪罪。”

    尹明芮麵帶笑容,嗔道:“郎君叫什麽謝少夫人,這是我二姐姐。”

    趙二郎便又改口道:“二姐姐。”

    又轉向較為熟悉的四娘子,道了一句“四妹妹”。

    趙二郎的氣色,看起來似乎也比上一次見他時好了幾分。

    尹明毓視線掃過他們夫妻二人,再轉向長公主時,含笑道:“恭喜長公主殿下,我這一回來,就聽說三妹妹竟是有孕了,今日瞧您一家氣色都好,定要多沾沾府上的喜氣。”

    平城長公主聽她如此說,嚴肅的臉上又緩和些許,“是三娘帶來的福氣……”

    尹明毓一臉真誠,絲毫看不出奉承道:“三娘再是有福氣,也是嫁進了好人家,才能喜上加喜。”

    平城長公主更加隨和,道:“難得你們姐妹相聚,今日留在三娘那兒用午膳吧。”

    尹明芮露出喜色,趙二郎看她歡喜,眼裏極溫柔。

    尹明毓爽快地答應下來。

    氣氛頗為和諧,唯有世子夫人始終繃著一張臉,不言不語。

    平城長公主顧念尹明芮的身子,便沒再留她們,讓她們去尹明芮院子說話。

    趙二郎則是善解人意地說要留在長公主身邊用膳。

    姐妹三人告退離開,一直到進了尹明芮的院子,才隨意些許。

    尹明毓打量著院子,問道:“我記得你成婚時,院子裏不是這模樣。”

    那時是極規整普通的景致,但如今美則美矣,卻有幾分淩亂。

    尹明芮也沒有對姐姐妹妹遮掩,指著那些還未開的花草道:“都是二郎自己種的。二姐姐也知道我喜歡開闊的院子,可不喜歡這些麻煩又金貴的東西。”

    她微微揚著下巴,滿臉都是“快來問我”的神情。

    尹明毓心下好笑,和四妹妹對了個眼神,偏偏都不問她。

    尹明芮憋悶,待到姐妹三人進屋,等到婢女們完端茶點退下,便自己全都吐露出來,“成日裏病氣沉沉的,我看著不順眼,便借著一起養花,催他出去,今年是他一個人種的。”

    尹明毓沒再逗她,看向三妹妹平坦的肚子,笑著問:“可是因為你有孕了?”

    尹明芮搖頭。

    四娘子尹明若低頭輕笑。

    尹明芮怕四娘子先說了,便得意地說:“我去年侍弄花時,故意笨手笨腳,揪壞了好多花,二郎心疼極了,說今年不準我碰。”

    尹明毓一聽,失笑不已。

    尹明芮求表揚,“二姐姐,我做得好不好?”

    她這懷個孕,像是越長越回去了。

    尹明毓點頭誇讚,“好,我三妹妹真聰明。”

    尹明芮滿足了,招呼她們吃喝,自己抱了一碟子酸梅,不嫌酸地吃,邊吃邊說:“還有更聰明的呢,長公主和大嫂對我冷淡,我也裝傻充愣當作看不出,也不摻和長公主府的事兒,籠絡住二郎才是最緊要的。”

    尹明毓聞著都酸,瞧她不停地吃,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尹明芮繼續道:“大嫂和大哥感情不好,一直沒懷上孩子,沒想到我這麽快就有了身孕,長公主知道之後,對我態度天翻地覆的變化,送了不少好東西來。”

    尹明毓想起方才所見的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和長公主氣質上頗為相似,全都是極嚴肅古板的性子,而世子夫人明明年歲不算老,衣著打扮卻極老成,看著像老了十歲。

    她不是那種刻薄看人的,但說實話,世子夫人和尹明芮在一塊兒,不像是妯娌,倒像是婆媳。

    尹明毓問:“你有孕之後,世子夫人對你如何?”

    “很冷淡,但是……也沒有那麽冷淡。”尹明芮手輕輕覆在肚子上,眼裏露出野心來,“我若生下男孩兒,便是長公主府的嫡長孫,未嚐沒有更好的前程。”

    尹明毓微微蹙眉,“我記得世子那一房有庶子,而且,若是女兒呢?你莫要野心太過,萬一失望,心裏失衡。”

    也隻有二姐姐才會如此直接地提醒她。

    尹明芮心裏不但沒有任何不滿,反而露出笑來,“二姐姐還不信我嗎?我能爭取是一定要爭取的,我就想要更好的。”

    “無論是兒是女,對長公主來說,既是疼愛的幼子所出,又是嫡長,對大嫂來說,庶出子女和侄子侄女,哪個更容易親近也不一定。”

    “我不會有些不該有的惡毒念頭,但我教養好孩子,得了闔府的喜歡,女兒能以長公主府受人喜愛的貴女之名出嫁,兒子能多得些府裏支持,有意外之喜更好。”

    “那麽長時間呢,慢慢磨唄。”尹明芮說那麽多話,都耽誤她吃梅子了,塞了幾個,抽空說話,“我現在什麽都不想,隻管養好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尹明毓聽她此言,眉頭徹底舒展開來,笑道:“倒是我杞人憂天了,沒想到我這個姐姐不在,三妹妹也長進頗多。”

    尹明芮驕傲,“那是自然,我有底氣呢,我知道二姐姐和四妹妹肯定站在我這一邊,我的兒子女兒,就算不是長公主府的繼承人,也有世間最好的姨母,我根本不用髒手,我就光明正大地爭。”

    尹明毓和四娘子相視一笑,後來尹明芮也跟著她們一起笑。

    她們姐妹三人,各有所求,也都堂堂正正地生活。

    尹明毓和四娘子陪尹明芮用了午膳,她這個孕婦便倦地睜不開眼,尹明毓答應走之前會多來看她幾次,尹明芮才放心地睡下。

    兩人去向長公主告辭,便離開了長公主府。

    長公主府外,有一個年輕俊秀的男子等候在一輛馬車邊,一見她們出來,便走上來,先是和四娘子眼神對視,隨即溫文爾雅地見禮:“見過二姐姐。”

    尹明毓瞧見兩人眉眼之間的溫情,頷首回禮,“妹夫是來接四娘的吧?”

    對方有禮答道:“是。”

    尹明毓含笑擺手,“回吧,省得我再繞路送四娘。”

    夫妻二人一同拜別,請她先上馬車,待謝家的馬車走了,他們才踏上葉家的馬車。

    尹明毓透過馬車窗,回頭望了一眼兩人的身影,她這一日的心情,才是喜上加喜,誰也沒有她的喜事多。

    她回到謝家,謝夫人一瞧見她這笑臉,不由笑容變大,“你這日日都像是撿錢了似的,哪那麽多高興的事兒?”

    她還真撿錢了,雖然是從謝欽那兒撿的。

    尹明毓眉開眼笑,“母親和小郎君團聚,不高興嗎?”

    謝夫人自是高興,隻是有些無奈,“我是萬沒想到,這孩子如今這般活潑,我都怕他嗓子說啞了。”

    尹明毓見謝夫人神情,便知道她是見識到了,心下好笑,說道:“您直接製止便是,小郎君懂得的,不會傷心哭鬧。”

    否則他們不說,謝策估計以為他們極樂意聽,可不是孝順地一直說。

    謝夫人聽了,等謝策下學回來,再聽他說話說多了,便直接道:“下次祖母想聽了便問你,你且先停停,養養嗓子。”

    謝策乖巧地收起話匣子,拍拍祖母的手,道:“好,祖母想聽的話,不要害羞。”

    謝夫人啞然失笑,抱著他喜歡極了。

    但謝夫人沒對謝家主說此事,是以謝策在謝家主麵前,仍然如故。

    謝夫人難得促狹,笑看謝家主耳朵遭殃,又不忍心拒絕孫子的模樣。

    東院,尹明毓和謝欽則是因為一錠銀子,愉快地“和解”,並且一同賞了前一晚未能賞的畫。

    隔日,尹明毓神清氣爽,接待上門做客的文娘子、戚大娘子和薑娘子。

    三人倒還都是老樣子,也就文娘子稍有些差別,她如今是管家娘子了,氣勢便足了些。

    尹明毓向戚大娘子認認真真地道了謝。

    戚大娘子擺擺手,不以為意道:“我母親信中說極喜歡你和策兒,這次的事兒,也算是解決了我父親晚節不保的風險,且你們又是替我父親母親捎東西,又是給我謝禮,再客氣便過了。”

    她如此說,尹明毓當即便不再客氣,招呼三人隨意些。

    戚大娘子和薑四娘子以前也都來過謝家,此時瞧見東院這些與從前完全不同的家具擺設,不免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而因著她們與大娘子的關係,尹明毓便讓謝策也過來拜見。

    謝策得知她們和生母關係極好,便親近地問兩人一些生母的事兒。

    戚大娘子和薑四娘子起先還有些顧忌,但瞧見尹明毓並無任何芥蒂,謝策也說得自然,兩人對視一眼,便將大娘子的一些事娓娓道來。

    謝策聽得認真。

    文娘子是尹明毓的朋友,低聲問道:“二娘,你真的不介意嗎?”

    尹明毓輕聲反問:“那你覺得,若是大娘子泉下有知,她介意嗎?”

    文娘子語塞。

    人嘛,心寬則自在。

    尹明毓教金兒銀兒取來一摞書,顯擺道:“知道這些是什麽嗎?”

    文娘子不知。

    尹明毓敲敲最上麵一本書冊,道:“這是南越的小娘子們寫的話本,我挑了精彩的帶回來給你,還有信……”

    尹明毓從下方抽出幾封信,遞給文娘子,“這是她們讀了你的故事,寫給你的。”

    文娘子驚喜,趕緊接過來看。

    尹明毓這一瞧,明明是她邀人來做客,但整個屋子就剩她一個閑人了。

    文娘子眼也不抬地遞給她一本書,“這是我寫的。”

    尹明毓便饒有興味地翻看起來。

    邀人上門做客的主人家,再沒有比她更隨意的了,不過來做客的三人並未覺得慢待,反倒頗輕鬆。

    三人告辭時,尹明毓親自送她們出去。

    戚大娘子和薑四娘子明顯有話要與尹明毓說,文娘子便體貼地先一步離開。

    兩人相視之後,戚大娘子率先對尹明毓道:“先前是我們小人之心,如今細想起來,對你有些不尊重,我們向你賠禮。”

    薑四娘子也道:“你許是不在意,然我們有不妥當之處,也不能若無其事。”

    兩人說完,便向她一福身。

    尹明毓扶起兩人,借了先前戚大娘子的話道:“兩位娘子,再客氣便過了。”

    兩人順勢起來,皆是一笑,這才又向她告辭。

    尹明毓目送兩人離去,她與她們不會成為無話不談的友人,但彼此欣賞,也可稱一句“君子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