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入宮驅邪
作者:碉堡堡      更新:2022-07-09 21:09      字數:5050
  第77章 入宮驅邪

    燕帝老了, 卻不傻。那名單上的銀款寫得清清楚楚,獨晉王一派的人所捐最少。最可笑的便是蕭達,僅捐五百, 晉王更是荒誕, 一毛不拔!

    燕帝一拂袖, 將禦案上的折子盡數揮落, 氣得胸膛起伏不定,指著眾臣道:“你們打量著朕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整日的腹內藏奸, 勾心鬥角, 有誰是真的替大燕著想?!”

    眾人連忙跪地請罪,連頭都不敢抬:“陛下息怒——”

    晉王從來沒在朝堂上跌過這麽大的跟頭, 半是羞臊半是懊悔,他有心描補,連忙膝行上前出聲:“父皇,千錯萬錯都是兒臣的錯, 您千萬不要氣壞了身子。都怪兒臣不好,募銀的時日用得久了些,未能及時上交, 才造成如此誤會。”

    燕帝從前覺得晉王端方有禮,就是眼界窄小了些, 現如今一看,何止是眼界窄小, 分明是心胸狹隘, 語氣難免失望:“你到底是故意不想交, 還是募銀用的時日久, 自己心裏清楚, 不必在朕麵前花言巧語!”

    晉王聞言隻覺當頭一棒,臉色都白了一半:“兒臣該死,下朝後便立刻補齊銀兩,請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燕帝閉眼移開視線,卻不欲再理:“太子這件差事辦的不錯,朕從前還覺得你混賬頑劣,如今一看,卻也是穩重識大體的,莫辜負了朕的期望。”

    太子拱手,聽不出情緒的道:“兒臣謝父皇誇讚。”

    燕帝精神不濟,今日早朝已是勉強才打起的精神,見諸臣上奏完畢,便起身退朝了。起身時身形還踉蹌了一下,幸虧被一旁的老太監攙扶住了:“陛下當心!”

    “無礙。”

    燕帝一路蹣跚著回到了寢宮,在宮女的伺候下倒入床榻,一個勁長籲短歎,隻覺頭疼欲裂:“朕這些兒子真是沒一個省心的……”

    太醫想上前替他紮針,卻被燕帝一把攥住了手腕,他目光暴怒多疑:“你日日紮,日日紮,為何朕的病還不見好,反而日益加重,莫不是想害朕不成?!”

    這種鍋可不能背。太醫嚇得噗通一聲跪地,連連叩首,連藥箱打翻了都顧不上:“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實是陛下邪祟入體,非普通藥石能助啊!”

    太醫院治不好的病,通常就會往邪祟身上甩,交由那些道士和尚去管。總之死道友不死貧道。燕帝生了場突如其來的大病,加上夜夜夢魘,難以安寢,早已是油盡燈枯之態,再怎麽治療也是枉然。

    燕帝聞言忽然一怔,下意識鬆開了太醫的手,喃喃自語:“邪祟入體?邪祟入體……”

    他慢半拍道:“是了……朕近日確實……確實夢到了許多舊人……許多舊人……”

    老太監見燕帝自言自語,半瘋不癲,小心翼翼上前喚了他一聲:“陛下?”

    燕帝忽然回神,一雙赤紅的雙眼緊盯著他,咆哮道:“你速去給朕找能人異士來,必要將宮內的邪祟驅除幹淨,聽見沒有?!!”

    老太監太了解燕帝冷漠嗜殺的性子,聞言立刻轉身去辦了,步伐慌張。他擦了擦額頭的汗,心想真是伴君如伴虎。

    消息傳入將軍府時,楚熹年正對著手中的那摞黃紙發愁,不知該如何遞入宮內,聞言眼前一亮,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他看了眼內室,見謝鏡淵懶懶躺在床上不知在做什麽,走到謝鏡淵身旁坐下:“將軍,隨我出去一趟如何?”

    謝鏡淵聽見他走來的動靜,立刻將手中看了許久的畫飛快收起來,重新塞到枕頭底下,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出去?去哪兒?”

    楚熹年沒發現他的小動作,笑了笑:“自然是城郊,見見上次的那個禍害。”

    禍害?

    謝鏡淵聞言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個禍害指的是誰,不就是上次的那個江湖道士玄業平麽。他嗤笑出聲,斜睨了楚熹年一眼:“你又想讓本將軍跟你扮江湖騙子,不去!”

    掉份!

    楚熹年從櫃子裏拿出他們上次易容用的東西和衣物,擱在一旁,輕輕推了推謝鏡淵:“東西都備好了,將軍不如賞個臉?”

    謝鏡淵轉過身背對著他,還是不願意去。楚熹年幹脆與他躺在一起,貼著謝鏡淵的耳垂親了親,熱氣撲麵而來:“我替你換衣裳?”

    謝鏡淵被他親得渾身一顫,呼吸也亂了,聞言挑了挑眉:“換?你打算怎麽換?”

    楚熹年沒說話,修長的指尖一挑,便解開了他的腰帶,衣衫盡除。隻是不知怎的,將謝鏡淵剝光後,他們稀裏糊塗便親到了一起,滾進了床堆。

    謝鏡淵興致格外高,緊緊纏著楚熹年,在他唇上又啃又親,喘息聲破碎:“楚熹年……楚熹年……”

    楚熹年吻遍他臉上的傷痕,攪弄著唇舌,發出一陣曖昧的聲響。長臂一伸,從床頭匣櫃裏拿出了一塊香膏盒子,指尖摸索一陣,卻忽然低笑出聲,引得胸膛震動:“我忘了,早就用完了……”

    謝鏡淵狹長的眼中滿是意亂情迷,他聞言輕飄飄掃了眼楚熹年,然後慢吞吞拉過對方的手遞到唇邊,用殷紅的舌尖輕舔,將他的手指全部含了進去。

    楚熹年見狀呼吸一窒,眸色陡然幽深起來,他任由謝鏡淵動作,過了許久才啞聲道:“可以了……”

    謝鏡淵吐出他的指尖,見楚熹年盯著自己發呆,忽然得意的笑了一下,摟住他的脖頸直接親了上去。右臉慢條斯理磨蹭著他,聲音沙啞慵懶:“楚熹年……”

    誰若能忍住,那就不算個男人。

    楚熹年自然也是忍不住的。他將被子一掀,直接蓋住他們的身軀,埋首動作起來。

    謝鏡淵皺眉,神情似痛非痛,過了好半晌才放鬆下來。他無不得意的問楚熹年:“你不是要去找那個禍害麽,怎麽不去了?”

    楚熹年親了親他的唇:“不急,晚間去也可。”

    月黑風高,正適合辦事。

    玄業平雖隻是一江湖道士,卻也和普通人一樣,多年打坐修煉,意圖窺入仙門,獲得長生之術。隻可惜多年以來,求路無門。

    他坐在晉王分給自己的庭院外打坐修煉,心中無不歎息,上次在城郊樹林時,他便該死皮賴臉跟著那名仙長的。現在在晉王府成了閑人一個,實在是沒意思。

    然而上天不知是否聽到了他的感慨,庭院外牆忽然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玄業平下意識看去,卻見一名頭戴鬥笠的抱劍黑衣人正靜靜站在牆頭,嚇得立刻起身:“你——”

    “你是……”

    玄業平想起來了,對方不正是那名仙人身後跟著的徒弟麽,心情一激動,結結巴巴連話都說不出了。

    那黑衣人卻沒理他,扔了一個錦囊在他腳邊,隨即轉身躍下牆頭,身形隱入黑夜,頓時沒了蹤跡。

    玄業平撿起錦囊,打開一看,卻見裏麵是張字條,上麵寫著一行字:化龍時機至,朱雀街口見。

    楚熹年原本想定在城郊見,不過很可惜,因為某件事折騰的太晚,城門已經落了鎖。他們出得去,就怕玄業平出不去。

    朱雀街這條路有一處茶寮,夜間打烊後,便清清冷冷的一片。一名白須道長靜靜坐在棚子底下,道袍翩翩,有遺世之風。

    謝鏡淵從晉王府回到茶寮,見楚熹年坐得老神在在,大咧咧往他對麵一坐。但不知為什麽,又皺眉不自然的調整了一下姿勢,似笑非笑的道:“你扮牛鼻子老道扮上癮了是不是,大半夜的不睡覺,夜會佳人也就罷了,見的還是一個糟老頭子。”

    楚熹年慢條斯理將手中拂塵換了個邊,抬眼看向謝鏡淵,笑意不明:“我若真的夜會佳人,帶著將軍做什麽。”

    謝鏡淵一劍能把他們捅個對穿。

    謝鏡淵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

    他未坐片刻,就見一抹人影急匆匆的從街口另外一邊跑來,下巴微抬,對楚熹年示意道:“喏,你要找的禍害來了。”

    玄業平一見是那日的仙長要找自己,立刻就從晉王府跑了出來,險些跑斷氣。謝鏡淵恐後麵有人跟蹤,見狀直接飛身上了屋頂,站在屋脊上望風。

    “仙長!仙長!”

    玄業平一眼就看見楚熹年了,半是驚喜半是恭敬的上前施禮:“貧道玄業平,見過仙長,不知仙長深夜傳召有何要事?”

    楚熹年虛扶了他一把:“玄道長免禮,貧道今日找你,實是有一事告知。”

    玄業平見他神情沉凝,心中不由得也咯噔了一下:“仙長請講。”

    楚熹年裝模作樣掐指算了一下:“貧道夜觀天象,發現近日紫薇星弱,皇宮之中龍氣大衰,怕是有天下易主之象。”

    天下易主?那豈不是說燕帝駕崩?!

    玄業平聞言麵色震驚,一時險些沒反應過來,還未來得及開口問什麽,便聽楚熹年道:“可貧道仔細算過,此事竟是你青雲直上的一個機緣,恐你錯過,特來相告。”

    玄業平聽見“青雲直上”四字,立刻就將燕帝拋到了腦後,跪在楚熹年麵前激動懇請道:“請仙長賜教。實不相瞞,那日弟子得了仙長點化,前去天峰山等候貴人,竟陰差陽錯入了晉王門下,隻可惜一身才華無處施展,有誌難伸啊!”

    “你從前有誌難伸,是時機未到,現在時機已至,青雲之路便近在眼前。”

    楚熹年伸手將他扶起,對著太極殿的方向遙遙一指:“皇宮近日妖氣衝天,有妖邪作祟。陛下纏綿病榻,久難痊愈,便是此故,我不欲插手紅塵中事,便想請你入宮捉妖,不致使天下大亂。”

    玄業平頓時傻了眼:“捉妖?這這這……弟子愚鈍,不會捉妖呀!”

    楚熹年示意他莫要擔憂,從袖中拿出一疊早就準備好的黃紙遞給他,又解下腰間的葫蘆道:“此黃符非同凡響,你將它貼在天子寢宮中,念上幾遍經文,再將葫蘆中的水灑在黃紙上,妖魔邪祟自然也就現形了。”

    玄業平不由得瞪大了眼,哆哆嗦嗦接過黃符和葫蘆:“這……這……多謝仙長賜下法寶,隻是弟子該如何進入皇宮中啊?”

    楚熹年心想自然是借晉王的名頭,他故弄玄虛的指了指天邊圓月:“能帶你入宮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玄業平聞言低頭喃喃自語,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楚熹年見狀不動聲色對謝鏡淵使了個眼神,示意他下來,與謝鏡淵一起轉身離開了。身形消失在街口,隻餘滿地清輝。

    而玄業平也不負楚熹年所望,終於悟透了他的意思。將那黃符與葫蘆寶貝似的捂在懷裏,左右看了一圈,見沒人發現,立刻一溜小跑回了晉王府。

    翌日清早,侍衛在宮門外張貼皇榜,稱宮內有妖孽作祟,尋求能人異士前來驅除妖邪,若有成者,賞金萬兩,賜太史局七品官位。

    皇榜一貼,堪稱巨石入水,激起水花無數。百姓圍在城牆外間,對著皇榜指指點點,嘖嘖稱奇。

    “哎,我要是會捉妖就好了,七品官位啊,我得多少年才能混上。”

    “得了吧,你一輩子都混不上,大字不識一個。”

    皇榜上的誘惑雖大,但就是沒人敢接,傻子都知道若是沒有真本事,肯定是腦袋的下場。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隻見一名老道士忽然擠進來撕下皇榜,然後揣入袖中,直接轉身離開了。

    百姓神色驚詫,指著他的背影道:“嘿,還真有人敢揭這皇榜啊。”

    守門的士兵發現不對勁,帶人走了過來,卻見告示欄上光禿禿的,不由得皺眉道:“皇榜呢?被誰揭了?”

    有人指著晉王府的方向道:“剛才被一個老道士撕下來了,往西邊走了。”

    士兵聞言麵色一變,立刻帶著人追了上去。

    揭下皇榜的人正是玄業平。他取下皇榜,直接去了書房求見晉王,說明自己的來意,聲稱可以進宮替燕帝捉妖除邪,請晉王準許。

    “什麽,你要進宮?!”

    晉王聞言唰的一下從椅子上起身,神色驚疑不定,眉頭緊皺:“道長可知此事非同小可,稍有差池便是掉腦袋的大罪。”

    玄業平舌燦如蓮,兼得有楚熹年給的寶貝,說話底氣十足:“貧道早已窺見宮內妖氣衝天,再不降服,隻怕有損天子龍體。此次揭下皇榜,一是為了替陛下排憂解難,二是為了報答晉王殿下的知遇之恩。”

    換個角度想,玄業平若是真能治好燕帝的病,身為舉薦人的晉王自然也有大功,怎麽想都是雙贏的事。

    晉王還是猶豫:“道長真有把握?”

    玄業平闔目捋了捋胡須:“貧道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做賭,請晉王帶貧道入宮吧,拖延得越久,隻怕邪祟就壓製不住了。”

    晉王思忖片刻道:“道長稍等,我去與焦平商議商議,務必求個萬全之策。”

    玄業平一聽是楚焦平,想起他上次說自己是江湖騙子,心中暗自冷笑一聲,一臉擔憂的對晉王道:“殿下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隻是萬不可被人牽著鼻子走,若事事都要經過他的允許,到底誰是主,誰是仆?”

    晉王聞言身形一頓,竟被說得動搖了,一個人站在原地神情變換,不知在想些什麽。

    玄業平故意長歎了口氣:“也罷,殿下要去便去吧,貧道在此靜候佳音。”

    反正他已經揭了皇榜,晉王就算不帶他入宮,等會皇城守衛來了自然也會將他帶走。

    晉王皺眉道:“不必,罷了,道長既然如此說,本王便冒險帶道長進宮去瞧一瞧。道長若真有大神通治好父皇的命,日後本王必然讓你飛黃騰達!”

    玄業平聞言心中頓喜,麵上卻一派平靜,他閉眼念了聲道號:“貧道不為金銀,不為權勢,隻為報答殿下的知遇之恩。”

    就這樣,玄業平被晉王帶入了宮中。

    彼時燕帝已經病得連床都起不來了,寢宮內彌漫著濃重的藥味。那些高僧敲經念佛,燒香貼符,香霧四處彌漫,從遠處看實在怪異無比。

    燕帝多日未合眼入睡,加上周遭煙霧彌漫,難免神情恍惚,瞧見些不願瞧見的東西。老太監悄悄上前,在他耳畔低語道:“陛下,晉王殿下帶了一名道士來,說可以替您驅除妖邪,如今正在外間等候,是否將他們傳召進來?”

    燕帝聞言慢慢睜開眼,勉強打起精神,聲音沙啞道:“既然是晉王帶來的,那便讓他們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