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油漬
作者:芥菜糊糊      更新:2022-07-07 17:51      字數:2669
  第5章 油漬

    陶明灼本人現在處於一個極度慌亂的狀態。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荊瓷的心中竟然有著如此重要的地位,甚至會讓對方覺得如果沒有了自己,生活會跟著一起變得“沒有任何意義”。

    “生活的意義”這個頭銜的分量實在是太重,但荊瓷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又是如此篤定。

    陶明灼原本就感到奇怪,隻是為了和自己吃上一頓飯,荊瓷竟然願意做出這麽多的妥協,甚至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

    而在私底下,他甚至還會為自己筷子用得舒不舒服,有沒有感到不自在這種微小的細節而操心。

    荊瓷已經在暗中關注自己很久的事情毋庸置疑,但是陶明灼沒有想到,他原來還單方麵……對自己有著某種很強烈的情感。

    陶明灼不敢細想這份感情的具體成分是什麽。

    他很慌亂,也很無措,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荊瓷,也不知道荊瓷接下來又會對自己采取怎樣的行動。

    這幾天的午飯陶明灼吃得非常心驚膽戰,但是荊瓷就如他之前承諾過的那樣,並沒有刻意地和陶明灼進行對話,給了他完全自由的用餐時間。

    荊瓷會安靜地和陶明灼一起吃飯,並時不時地抬起頭,無聲地對著他的臉看一小會兒。

    隻是這一次,在得知了荊瓷對自己存在著一些想法之後,陶明灼的潛意識裏總是會覺得他的眼神裏多了很多不一樣的內容。

    今天是他們在一起吃飯的第七天,荊瓷選擇了廣式茶點。

    茶點的種類非常豐富,琳琅滿目地鋪了一整桌,陶明灼愈發地感到不安。

    陶明灼悶頭連吞了兩個流沙包,才猶豫著開了口:“荊總,其實以後真的不用買這麽多種類,我飯量確實大,但是我不挑的,隻要肚子能吃飽就可以,這樣下去我害怕咱們會浪費……”

    荊瓷抬起頭看向他,彎了一下眼睛,說:“沒關係,你覺得好吃才是最重要的。”

    陶明灼:“……”

    現在的陶明灼完全不敢細想這句話裏麵的深意。

    他現在甚至不敢直視荊瓷的雙眼,更不知道怎麽接話,隻能僵硬地幹笑了一聲,又咬了一大口包子。

    荊瓷盯著陶明灼的側臉看了一會兒,低下頭,也跟著咬了一口流沙包。

    外皮綿軟,內餡鹹香,果然是好吃的。荊瓷想。

    在此之前,荊瓷從未預想到自己生活中最重要的幸福感來源,會出現在一個陌生人的身上。

    但事實就是如此不可思議,荊瓷發現自己隻要看著陶明灼吃飯,就會很神奇地跟著一起產生食欲。他會開始感到饑餓,同時也會覺得好像隻要是陶明灼正在吃的食物,都會變得格外美味。

    自從在公司食堂發現陶明灼的存在之後,荊瓷就可以每天通過觀察他,吃到至少一頓有滋有味的,而不是味如嚼蠟的飯了。

    在梁京京提供的資料裏,荊瓷也了解到了陶明灼的基本背景:油畫專業畢業,目前負責項目裏的角色原畫,工作態度積極認真,同事對他也都是類似於“小陶沒有用梯子就可以幫忙換好燈泡”“小陶哪兒都挺好的就是經常會和食堂阿姨鬥嘴”這樣不錯的評價。

    荊瓷感覺對方應該是個比較熱情的小夥子。

    他也曾嚐試著在晚飯的時候回想陶明灼吃飯時的樣子,發現效果遠不如親眼看到陶明灼吃飯時的好。

    而且如果周末連續兩天沒有看到陶明灼的話,自己便又會重新陷入之前那種食不下咽的狀態。

    於是在食堂觀察了將近一個月後,荊瓷覺得自己可以試著邀請陶明灼和自己共進午餐。

    其實一開始的發展還是很順利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最近兩天一起吃飯的時候,陶明灼好像總是有些心不在焉。

    陶明灼的情緒起伏也會間接影響到下飯的效果,所以此時此刻,他的心不在焉便導致了他吃飯時的狀態不盡如人意。

    荊瓷思考了一下,覺得可能因為兩人職位之間的差距,陶明灼還是有些放不太開。

    他意識到,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陶明灼拉近關係,將這種距離感消除,陶明灼才能恢複到之前和同事一起吃飯時那樣自在的狀態。

    荊瓷今天準備了很多的點心,他希望陶明灼能多吃一些。

    但是陶明灼總是在出神,他一直在悶頭吃擺在麵前的包子,所以荊瓷有一些擔心,因為角落裏還有很多沒有動過的點心。

    想著需要拉近關係,荊瓷問陶明灼:“你想吃燒賣嗎?放得好像有些遠,我可以幫你拿近一些。”

    陶明灼原本是神遊天外的狀態,聞言僵了一下,說:“謝謝荊總,我自己一會兒夾就可以,我先把這個包子吃完再說。”

    他的語速很快,荊瓷怔了一下,輕輕地“嗯”了一下。

    “其實你不用一直這麽見外。”荊瓷說,“事實上我們的年齡相仿,而且已經一起吃了很多次飯了,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把我當作你的朋友,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

    荊瓷的本意是希望兩人可以不再如此客套,相處得自然放鬆一些。

    但是在說完這句話後,他看到陶明灼反倒僵了一下,隨即猛地咳嗽了一聲,像是被嘴裏的東西給噎到了一樣。

    然後他聽到陶明灼一邊咳嗽一邊擺手,斷斷續續地說:“好……好的……”

    不知道為什麽,在自己說了這一番話後,荊瓷感覺陶明灼好像更心不在焉了。

    而且他明明承諾過吃完手頭的流沙包就會去吃燒賣,但是因為狀態恍惚,荊瓷感覺他應該是忘記了自己說過的話,又慢吞吞地拿起了一隻新的流沙包。

    荊瓷有些擔心這麽下去陶明灼會吃飽,那麽別的點心就會被浪費。

    因為隻有陶明灼吃過的東西才會有下飯的效果,如果陶明灼不去動角落裏的那些別的品種的點心,那麽荊瓷自己也是吃不進去的。

    權衡利弊之後,荊瓷還是選擇站起了身,主動夾起了一隻放在遠處的燒賣。

    荊瓷正準備將燒賣放到陶明灼的麵前,但是剛一湊近,陶明灼就猛地抬起頭,像是被嚇了一大跳的樣子。

    荊瓷也沒預料到他竟然會有這麽大的反應,手一個不穩,筷子就沒夾住,圓滾滾的燒賣掉落在了陶明灼的大腿上。

    然後打著轉兒地滾落到了地上。

    荊瓷:“……”

    掉落的燒賣在陶明灼的褲子上留下了一小片油漬,荊瓷怔了一下,連忙說:“抱歉,沒有燙到吧?”

    這種油漬是不太好處理的,荊瓷趕緊抽了幾張紙巾,微彎下腰,替陶明灼擦拭起了大腿處的那片汙漬。

    發現油漬擦不掉後,荊瓷感到懊悔,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弄巧成拙了。

    他抬起頭,剛想說自己可以幫忙幹洗並進行賠償,就發現陶明灼正坐在原地,愣愣地看著自己。

    荊瓷才意識到,原來兩人現在的距離竟然這麽近,而且自己剛才給他擦褲子上油漬的行為,似乎屬於較為親密的一類肢體接觸。

    半晌他看到陶明灼低下頭,有些磕磕巴巴地開了口:“沒,沒事的,我回頭洗一洗就好。”

    荊瓷看著陶明灼的臉,怔了一下,說:“……好。”

    荊瓷將手心裏的紙巾緩慢地攥起來,然後站起身,走到辦公室門口,將紙團扔到了門旁的垃圾桶裏。

    “你的臉……好像有些紅。”轉過身後,荊瓷忍不住遲疑地開口問道,“是不是屋子太熱了,需要我幫你把窗戶打開嗎?”

    作者有話說:

    陶明灼(麵紅耳赤):他,他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