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避嫌二字
作者:白砂糖      更新:2022-07-06 12:35      字數:3080
  葉落櫻剛想喚他們,司徒紫秀一把拽過她的手,往更深的人流裏擠去,她驚呼的聲音淹沒在喧嘩裏,不滿地瞪他的後腦勺:“你這是幹嘛呀!”

  “我隻想我們兩個人一起。”司徒紫秀牽起她的手,笑道:“就這樣隨意地逛逛。”他灼灼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唇邊的笑意,在月色的映襯下,好看極了。

  葉落櫻臉色滾燙地垂眸,剛收拾好狂跳的心,抬頭就見幾抹身影頓在他們跟前,人來人往吵吵鬧鬧中,他們或驚訝或神色複雜地看著她與司徒紫秀,尤其那穿著一襲薄墨色錦衣袍的男子,視線更是死死地盯在他們牽著的手上。

  所謂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麽。

  葉落櫻才這麽想,就聽那人低低地喚道:“葉子。”

  “嗯。”她淡然地笑應,“好巧。”看向旁邊的魏靈霞與魏凡軒還有蔣黛兒。

  “今日是花燈前夕,夫人與九爺也出來湊熱鬧呀!”蔣黛兒收回不著痕跡的視線笑道。

  葉落櫻有些茫然地眨眨眼道:“我不知道是花燈前夕,是九爺說要出來用膳。”

  “我們也正要去用膳。”魏凡軒客氣地邀請道,“九爺與夫人可要一起?”

  司徒紫秀也客氣地婉拒道:“本王與夫人還有別的事,就不妨礙你們看花燈了。”

  兩撥人擦肩而過,就在葉落櫻即將要從那抹薄墨色掠過時,那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還是一起吧,你新婚,我還沒恭喜你,今日我便請客,慶祝你與九爺。”淺淺淡淡的聲音幾乎要融進喧鬧的風裏,他字字都夾帶著令人難以覺察的懇求。

  唯有她,察覺出來了,葉落櫻的心止不住地抽搐了一下,被牽著的手溫熱地一緊,她抬眸就見司徒紫秀灼灼地看著她,那像是琉璃珠子的眼眸,倒影出猶豫的自己,還未語,就聽那人又道:“江邊有一間燈舫,每年隻有這個時候才會營業,我們便去那裏吧。”

  葉落櫻想要拒絕,他已經鬆開手,率先往前走去了。

  她無奈地看著他寂寞的身影,隻聽身邊的妖孽王爺道:“既然有人請客,便去吧。”

  “……王府已經窮到這般地步了麽。”她苦笑道。

  司徒紫秀聳聳肩道:“俗話說得好,不吃白不吃,吃完還得打包,家中有狼狗要喂。”

  江邊的燈舫是一條五層高的大船,船的每一層都掛滿嶄新的各式花燈,月色中,五顏六色的畫紙映出繽紛的光,粼粼江水上倒下一壺唯美的漂泊。

  這裏的老板是個三十歲還包養得風韻猶存的美娘子,船上大多男子皆是為她而來,與別的酒樓不同的是,這裏的小二全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子,雖也有男子在其中幫忙幹活,但隨處可見嬌娥與客官的打鬧,隻是不同青樓那般粗俗,此處字字句句都是風雅。

  “喲,這不是九爺嘛,什麽風把您也吹來了。”老板娘調笑道,她掃向葉落櫻道:“剛到京城便聽聞您成親了,這位定是夫人了,果真如坊間所說,是個出色的美人兒。”

  葉落櫻朝她一笑,對司徒紫秀道:“看來你從前挺會湊熱鬧的。”

  “偶爾湊湊,從不參與。”司徒紫秀道。

  老板娘咋舌道:“哎喲哎喲,我家姑娘們可要傷心死了。”

  “今天是這位公子請客,不會虧待你家姑娘們的。”司徒紫秀悠然地一指夏至燿。

  老板娘一聽,歡喜地招呼了兩個美貌的女子來接待他們,坐於風景最好,視野最開闊,相對也安靜一些的貴賓席裏,魏凡軒見誰也不說話,氣氛越發地奇怪,便笑問葉落櫻道:“夫人是第一次來嗎?”

  葉落櫻頜首,“從前遊曆,皆是埋頭診症,鮮少湊什麽熱鬧。”

  “瞧著夫人的性子,就知道你不是愛熱鬧的人。”魏凡軒道,“宴席也鮮少參與。”未婚前,她就極少參與各家各戶的宴會,成親後,似乎也沒改變什麽,近日的大小宴席,都沒看見她出現,常常都是送一份禮便算了。

  蔣黛兒插進來笑道:“我聽我的大姐說,夫人近日頻頻出入太醫院,還拿了不少病例回府研究,想來出色的醫術,定少不了精益求精,前日參宴的時候,我也聽備受你醫術照顧的府邸說托賴你,減少了不少痛苦。”

  “不過受人錢財替人消災。”葉落櫻輕描淡寫地道。

  聞言,一直沒有說話的魏靈霞,輕嘲道:“能收下那麽大一筆錢,自然要講究實力,否則誰會重金請夫人去診治呢,還不如路邊的神棍,而且夫人有造福萬民的能耐,為何不收一些徒弟,教會他們這一技術,叫自己輕鬆點,又可以多賺一點?”

  魏凡軒見司徒紫秀不滿地蹙眉,在桌下輕輕地拽拽她的衣袖,就聽葉落櫻輕笑出聲道:“現今的醫術是我用許多個日夜以心血熬出來的,我喜歡怎樣便怎樣,即使不發揚光大,那也是我的事,別人輕易就想享受或是得到我努力的成果,為免太貪心了。”

  “且,獨一無二能賺到的錢,更多。”葉落櫻道,“很多病症,隻我能解決,他們除了求我,別無他法,魏小姐細想其中道理,不會覺得……很有趣嗎,隻一技術所長而已,便能讓許多高高在上的人,輕易屈膝在自己的跟前。”

  “試想人生在世,誰能確保自己這一生不會得病,不會因為意外而中毒,不會因為事故而損傷呢~”她語調輕悠,說出來的話,卻宛如千斤重的石頭,砸進魏靈霞的心裏。

  魏靈霞諷刺道:“原來夫人享受的是,將所有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腳下的樂趣。”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熬那麽多個日夜去研究那麽多的病症?”葉落櫻大方地承認,“別人在玩耍的時候,我在背醫書,別人在喝酒的時候,我在實踐醫書所知,別人在輕鬆的時候,我卻將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化為成功,別人在睡覺的時候,我依然在忙碌。”

  “我又不是下凡普度眾生的仙女,憑什麽要我的努力無私奉獻給世人?尤其這些世人待我……並不友好的時候。”葉落櫻笑得淡然,“我既有任性的本事,那就該任性呀~”

  “所謂醫者,不過如此。”魏靈霞不屑地道。

  “那魏小姐呢?”葉落櫻直直地看向她,“你有萬貫家財,有布施行善的資本,你為何不每天在門前派一些錢給那些窮苦人家?而每當有人如此提議你的時候,你在心裏也會問一句‘憑什麽’吧?”

  “為何世人要求別人的時候,總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而輪到自己該如何的時候,總有另一番寬容的說辭?”葉落櫻忽而笑靨如花地道,“這定是因為‘為難別人也是一件有趣的事兒’吧?”都是普通人,何必將自己說得跟神仙似的清新脫俗呢。

  “你!”魏靈霞被她的暗諷刺出一肚子的血,還欲再辯,就聽夏至燿突然道:

  “這世間本就是如此,沒有誰天生該為誰付出什麽,誰的努力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魏靈霞轉臉就見他看著葉落櫻,眉梢處閃爍過一抹柔情,氣惱的話語,衝口便出了:“那夫人又是憑什麽將殘廢的夏公子變成如今模樣?誰都說他藥石無靈,想必你也花了不少心血吧?先是眼睛,再是腿,一整個太醫院都說是奇跡,該十分困難才是吧?”

  “靈霞!”魏凡軒責備地嗬斥道。

  葉落櫻不甚在意地道:“我想救誰就救誰,不想救誰就不救誰,誰也管不著。”

  魏靈霞冷笑道:“我的確管不著你救不救誰,但你如今已為人婦,就不該再如此勾引我的未婚夫!整個丞相府,誰人不知你們是舊相識,避嫌二字,你該懂吧?”

  “魏世子,令妹若不會說話,就莫要帶出門來得罪人了。”未待葉落櫻應聲,司徒紫秀已不冷不熱地道,“今日免去禮數,不代表我身邊的這位女子,就不是祁親王妃了。”

  不等魏凡軒拽住魏靈霞,已被怒火衝昏頭的她已道:“既然九爺已娶她為妻,那就管好自己的妻子,莫叫她終日出來勾引這個媚惑那個——”

  “住口!”

  魏靈霞不敢置信地看向漠然地打斷自己話語的夏至燿,“你——”

  “你我皆知,丞相府與魏國公府不過是利益的聯姻而已,我從不喜歡你。”夏至燿道。

  魏靈霞一雙眼睛瞬間紅了,但慣來驕傲的她,絕不會把眼淚落下來,隻恨恨地笑道:“那又如何,你終究要娶的那個人隻會是我!是我魏靈霞!”說罷,起身衝出燈舫。

  “靈霞!”蔣黛兒連忙追了過去。

  魏凡軒雖也擔心,但仍然要留下來收拾爛攤子,他從司徒楚嘴裏知道身邊三人的關係,無奈地道:“九爺、夫人,家妹今日得罪了,不過一時氣憤胡言亂語而已,還望九爺與夫人莫見怪,回去我定會好好教訓她。”

  轉而又對夏至燿道,“夏公子,縱然你對這門婚事不滿,也不該拿我無辜的妹妹來泄憤,她也隻是聽父母之命,隨媒妁之言而已,誰又不是身不由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