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拱手讓人
作者:白砂糖      更新:2022-07-06 12:34      字數:3070
  宴席散。

  每個人都揣懷自己的心思離去。

  華貴的馬車裏,魏凡軒酒意漸濃地扶額悶悶道:“老將軍們太不知客氣二字如何寫了,竟尋了機會就拚命灌我酒。”幸而他別的不行,就酒量還是可以的。

  “我們與他們不是一掛的,同桌而飲機會百年難得一次,定是要好好把握的。”

  魏凡軒一口氣灌下一杯濃濃的茶葉茶,洗刷掉胃裏沉甸甸的幹澀,朝沉吟的司徒楚道:“你在費勁地想什麽,而且……縣主她說的那個你與九王爺都知道的男子,又是誰。”

  “還記得我與你在行宮後山途經小桃的墳前時,看見的那串纏繞艾綠色絲帶的瓔珞麽,當時我們還走近去看過,你說那是祭祀佛像頸脖間裝飾的備用品,而我注意到的是那樹幹,上麵刻著一排印痕嶄新的小字。”司徒楚幽幽地道:“是‘轇轕璿璣,我心星辰’八字。”

  “璿璣這兩字,我好像在哪裏聽到過。”魏凡軒茫然地搜索自己的記憶。

  司徒楚涼涼地冷笑道:“唐瓔珞的貼身丫鬟就叫璿璣。”

  “!”魏凡軒訝然地看著他:“你不會是懷疑縣主身邊的小桃,就是……”

  “葉伊伊素來喜愛穿艾綠色的衣裳,若那條絲帶代表的是她,那瓔珞代表的是唐瓔珞,小桃是璿璣,之前作下的假設,便更順暢了,尤其可以解釋她為何厭惡司徒廉。”他笑道:“她被逃過一劫的小桃所救,又從小桃口中得知過往的一切,特意回京為她們主仆報仇。”

  “這也可以解釋鎮國公他們為何如此真摯甚至全心全意地對待一個‘外人’。”

  魏凡軒見過葉落櫻為小桃動怒的可怖姿態,若說她會為小桃回京報仇,也是有可能的,他猶豫地道:“從前你說沒有必要將唐珍珠的真麵目揭給垣王看,如今小桃又死,縣主她,定是一心還要報仇的,若因為唐珍珠的事,壞了我們的計劃,便不好了。”

  “是姨母讓我莫動唐珍珠,那麽一點點用處,我還不會放在眼裏。”司徒楚不屑道。

  魏凡軒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司徒楚挑眉道:“想說什麽說便是,你我還需這般麽。”

  “隻是覺得你對縣主太上心了,她與九王爺的關係你我都知不簡單,莫陷進去才好。”

  司徒楚慢慢地勾唇,似笑非笑,眼底的冷意就像藏著一塊冰封的琥珀,道:“我司徒楚,想要得到的東西,從沒有拱手讓人的道理。”

  **

  齊安侯留京就任戶部侍郎一職。

  侯府自也是一番慶賀,但邀請的都隻是至親至朋。

  懸掛金色鈴鐺的六角涼亭裏,幾個表姐妹躲開熱鬧閑話家常。

  吳茜瑩曖曖昧昧地道:“沛瑤,剛才你看見呂家公子了吧,感覺如何,可還喜歡呀。”

  “都都都是父母之命,哪有我說說說喜歡不喜歡的。”藍沛瑤害羞得結結巴巴地道。

  藍芷瑤以扇掩半麵輕笑道:“我瞧著,他確實與妹妹般配,母親的眼光極好。”說著,她看向葉落櫻道,“這幾日侯府邀約甚多,偶爾也能看見茜瑩在當中,為何從不見表姐。”

  “這段時間都在忙義診之事,得了空閑隻想好好休息,所以並沒有參宴。”葉落櫻道。

  幾場宴席下來,對葉落櫻也有一定了解的藍芷瑤,恍然地道:“那再過幾日的宮宴呢,表姐會去麽,聽說每年皇後娘娘的壽辰都會舉辦得十分盛大,就連他國的皇子公主什麽的,也會前來慶賀,我還知道這一年剛好又輪到胤王接待。”

  “皇後娘娘的壽辰確是每一年的盛典,尤其大壽辰的時候,數國貴賓都會前來參宴。”吳茜瑩忽然想起什麽,笑道:“我還記得剛回京那一年,恰逢皇後娘娘的生辰,參宴時候,便見某國一位郡主直言請旨要嫁給九王爺。”

  “那後來呢。”葉落櫻好奇道。

  吳茜瑩道:“後來九王爺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叫那郡主再也不敢來我國了。”

  “其實九王爺器宇軒昂,文韜武略,戰無不勝,威震天下,是許多女子芳心暗許之人,我才剛剛回京而已,便聽得不少女子在惋惜九王爺與表姐關係親密,是陛下都默許的事。”藍芷瑤笑道,親昵地瞥瞥淡然的葉落櫻,眸中流轉過一抹曖昧道:“表姐,說真的那一句,你與九王爺究竟是什麽關係呀。”

  “因為某一些原因,我答應他,成為他的大夫。”葉落櫻避重就輕地道:“你們也知,九王爺自幼行軍打仗,定落下一身無法根治又時時犯起的頑疾,我便是為他治療的存在。”

  吳茜瑩搗蒜似的點頭道:“我家姐姐的醫術是頂了不起的,即便很多大夫無能為力了,我家姐姐亦能扭轉乾坤,京中許多王侯公孫之家擠破頭都想要我家姐姐為他們診治。”

  “那若是表姐日後出嫁呢,雖如今還未定親,但總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其時又該——”

  “我想要嫁的男子,若阻礙我行醫,若妨礙我結交朋友,如此不嫁也擺。”葉落櫻道:“我這一生,並不僅僅隻為婚姻而活,男子之於我,是可為家人與醫術放棄的。”

  藍沛瑤道:“表姐真是豁達。”

  “我出身江湖,想法自與你們不同一些,隨性一些,也沒規矩一些。”葉落櫻淺笑道。

  吳茜瑩道:“我就很喜歡這樣的姐姐,開朗,灑脫,以自己執著的目標不斷地前進。”

  說說笑笑至宴散,葉落櫻與吳茜瑩的馬車緩緩地繞去誌安侯府,韋笑寒早已等待在旁,瞧得她們來,又是喜又是憂,喜是看見吳茜瑩,憂的是……要拜托葉落櫻處理的事:

  “原來家醜不外揚,沒想到始終還是要拜托你。”

  雅致的小院鵝暖石道裏,葉落櫻笑道:“不過小事,你莫放於心上。”

  “你的庶妹,她可有說孩子是何人的。”她問。

  韋笑寒無奈地道:“死也不願說,但算起時間來,應是夏獵時有的,母親氣得不行。”

  葉落櫻還欲語,這時,丫鬟匆匆而至,慌慌張張地道:“世子,胤王爺來了。”

  韋笑寒與葉落櫻麵麵相覷,他苦笑輕嘲道:“希望不是我所想的那樣。”

  然,現實總是狗血的,葉落櫻在涼亭裏品茗等候,不多會兒出去接待胤王爺的韋笑寒,就冷著臉回來了,瞬間她就明白,此行將近四個月的墮胎手術不用做了,隻聽他冷笑道:

  “我真是沒有想到,她夠厲害的,這般禁錮的情況下,竟還能通風報信。”

  葉落櫻蹙眉道:“胤王爺把她帶走,是說,他要這個孩子麽。”

  “胤王嫡女有三,正妃因為壞了身子,已不能有孕了,如今便是庶子,他也渴求。”韋笑寒輕哼道:“母親說,她出了這個門,就注定不再是侯府的姑娘,要她自求多福。”

  誌安侯早年外出任職時,被丫鬟爬床,生下這麽一個庶女,這些年都是勤勤懇懇地養在侯夫人膝下的,本想好好地給她覓一門親事,奈何她天生就是個不安分的,竟學了她生母,爬上胤王的被窩,還膽大地懷下孽種,待多年家教如無物,侯夫人又怎能不惱。

  葉落櫻道:“胤王妃有請過我為她診治,不過我沒應諾而已。”

  “就算胤王妃不能再孕,胤王妃家的庶妹表妹不是死的,絕不會把這個位置讓給旁人,與自己無血緣的庶子一但出生,他日坐上高位,她胤王妃還有立足之地麽,怎容下娉婷!”韋笑寒恨鐵不成鋼地道:“旁的親事雖榮華富貴不如胤王府,但能高枕無憂,她怎不明白!”

  “反正路是她自己選的,如何艱難,都隻能由她自己走下去。”葉落櫻安慰道。

  韋笑寒很清楚,胤王如何都是不能坐上高位的,心中的惱火始終化為一聲無奈的歎息:“不明白我誌安侯府的女孩兒,怎的一個兩個都這般叫人不省心。”就是如今,韋姝嫣也沒醒過來,就是如今,韋妤娜還是覺得自己沒有錯。

  葉落櫻笑道:“好歹還有你。”

  從誌安侯府回到鎮國公府,已夜幕降臨。

  吳茜瑩興致勃勃地拉著葉落櫻道:“姐姐,明日丘山之行,你真的不去麽。”

  “嗯,應了九王爺,明日有事商議。”葉落櫻把數瓶藥遞給吳茜瑩:“記得帶出門。”

  吳茜瑩道:“商議事情總不會商議一整天吧,姐姐可把九王爺也請去一起玩耍呀。”

  “還是算了,你難得與笑寒出門,我就不湊那個熱鬧了。”葉落櫻曖昧地點點她的頭。

  吳茜瑩撅撅嘴兒道:“丘山之行又不是隻有我與世子哥哥,還有明家兄弟姐妹呢。”

  “明家兄弟都是識時務的,其時定有你與笑寒單獨相處的機會。”葉落櫻笑道:“好了,我還要忙著準備藥品帶去九王爺,你快些回去歇息準備明日的丘山之行吧,莫惦記我了。”

  送走嘮嘮叨叨的吳茜瑩,葉落櫻望著香菱采下插於房中含苞待放的枚紅色睡蓮,喟歎:“想必再見會是皇後生辰那日,那般極致的盛宴,可是最好的開啟新生活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