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隻是巧合
作者:白砂糖      更新:2022-07-06 12:33      字數:3127
  其實同行的,還有誌安侯世子韋笑寒,他悠然地越過忽然變得異常微妙的氣氛,朝吳茜瑩笑道:“一路走來,皆聽到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故事,主角不會這麽巧,就是你們吧?”

  吳茜瑩熟稔地與他打招呼,道:“嘻嘻嘻,若說的是遍地蛇那個,定然就是我們。”

  “別一臉自豪地說自己也有份闖的禍。”葉落櫻左躲右閃地避開那兩道如雷似電一觸即發的視線,輕敲吳茜瑩的腦袋,狀似隨意地問道:“你們怎會一起來這兒呢?”

  韋笑寒道:“我代妹妹過來湊湊熱鬧,城門口碰到準備進城的九爺,便邀請過來了,沒想到路上見到夏兄也要來佛燈祭,既是順路,就……結伴而行了。”沒錯,真的都隻是巧合。

  你們又不是孫悟空豬八戒沙僧要去西天取經,結什麽伴而行啊喂,葉落櫻狠狠地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還未再語,就聽一把輕柔的聲音問道:“你弟弟的傷如何,嚴重嗎?”

  葉落櫻的心宛如漂浮在海浪中,一個不小心就掉進海裏屍骨無存,她道:“無礙的。”餘光見周遭的男女老少頻頻朝他們側目,便接著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去那邊吧。”

  靠近馬車停放處的茶寮裏,剛好吳正贏也換了衣服下來找她們,葉落櫻便向他們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他們從未見過的丞相府出了名的宅男公子夏至燿,就聽他淺淺地笑道:“你們都是葉子的妹妹弟弟,若不嫌棄,喚我一聲哥哥即可。”

  就這樣,像是暫時的歇息般,大家你來我往地聊著,一直都沒有聽到某把清清涼涼的聲音的葉落櫻忽然有些不安起來,想著偷偷地往某人那瞧瞧吧,這一瞧就被抓了個穩狠準,那雙幽深如墨夜,光華四溢得仿佛吸引人心甘情願沉淪進去的眼眸裏,盡是似笑非笑——

  對,就是這樣一雙眼睛,在夏至燿親她的時候,無端端地跑到她的思緒裏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叫她驚駭不已心亂如麻地推開夏至燿,跑回將軍府便躲了起來,每每在她想起夏至燿的時候,還陰魂不散地跳出來搗亂,對她的威脅簡直無處不在,實在太太太討厭了。

  葉落櫻重重地在心裏冷哼一聲,半點都沒有被別人抓到偷看的尷尬,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插進烘托氣氛似的吳茜瑩與韋笑寒的交談中道:“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上山掛燈吧。”佛燈祭有一習俗,便是在千年菩提樹上掛上寫著願望的小燈籠,經由相國寺焚香誦經七七四十九天後取下,經過特殊工藝處理燒製成香爐,贈送給寺內善心的香油客。

  一行人在吳茜瑩與吳正贏,還有一個致力於烘托氣氛的韋笑寒,以及偶爾也會說上一兩句話的夏至燿的笑鬧中,優哉遊哉地上山。

  煙雲縈繞的巍峨山景中,叫人忍不住肅穆的相國寺前,吳茜瑩落落大方地笑道:“勞九爺與世子哥哥還有夏哥哥先去菩提樹那邊稍等,我們要去往生殿給三姨母與瓔珞姐姐上香。”

  “從往生殿出來,也是從這裏去菩提苑,我們在此等你們就是。”韋笑寒作為代表道。

  吳茜瑩一手牽著葉落櫻一手牽著吳繪盈朝寺的深處走,漫長的遊廊中,就像時光機,她仿若又看見了那年瓔珞姐姐帶著她來寺中祭拜母親鮮活的模樣,印刻在她整個童年的姐姐,實在離開得太突然了,所以總叫她難以釋懷,忍不住嘶啞著聲音道:

  “姐姐知道正兒為何叫我二姐嗎,因為我們的大姐是瓔珞姐姐,她是看著我們出生,陪著我們長大,寵愛我們的姐姐,不論我們犯了什麽錯,惹阿爹和娘親生氣,就算是被狠狠地責罰,瓔珞姐姐都會無條件地護著我們,她溫柔又堅韌,體貼又明事理,是很好的一個人。”

  說至此,就連一路上上躥下跳鬧騰不休的吳正贏,都難得地安靜下來了。

  葉落櫻這才知道,吳茜瑩嚷著吵著要來相國寺,是想帶她見見已逝的姨母與瓔珞,布滿荊棘與鐵欄柵的心,軟得一塌糊塗,陣陣暖意放肆地在每一條神經中遊走,她笑道:“可以想象得出來,你們究竟有多麽喜歡這個大姐姐,我無法代替她在你們心目中的地位,但會傾盡全力如她一般,好好地愛護你們。”

  話音未落,往生殿已到,可香燭燃燒煙霧繚繞中,瓔珞與其母的靈牌前卻站著兩個她一點兒也不想要見到的人,似是聞得細碎的聲響,那一男一女齊齊回過頭來,目光相對間,平時張牙舞爪的吳茜瑩還未出聲,素來沒心沒肺的吳正贏已冷冷地道:

  “低賤的庶出,哪兒來的資格祭拜我家姨母與大姐,殿下不將鎮北將軍府當成一回事沒關係,大姐已死,我們兩家早已沒了姻親關係,但她好說歹說也曾是你明媒正娶,受陛下寶諜玉策立下的皇子妃,可否拜托您別再騷擾她用命換來的安寧!”

  司徒廉漠然地看著他,唇邊竟揚起一抹嘲諷地道:“她生是本皇子的人,死便也是本皇子府的鬼,本皇子想帶誰來拜祭,由不得她不歡迎。”

  吳正贏少說也見過許許多多的地痞無賴,但像眼前這位這樣不要臉的,還是第一次見,手中拳頭握得死緊死緊,生怕自己一個控製不住,將拳頭揮到那張冰山臉上,便聽葉落櫻輕輕地笑道:“生死不過是一個輪回,生時無法得到的自由,死後就能將一切都化為零了。”

  她徑直走進堂內,執起竹簽香按燭火點燃,升騰的香火將她的臉罩於一片白色中,她卻是忽而回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司徒廉……身邊小鳥依人的唐珍珠道:“她掙脫於某些人束縛的禁錮裏,也解脫欲某些人卑鄙的算計中,我們拜祭是懷念,你們呢?”

  “是渴望她不再來夢中,送一場驚嚇,還是盼望她回來,給一句原諒?”

  唐珍珠被她那沉寂的目光看得頭皮發麻,好像心裏的秘密,全被摸了個透徹,她害怕地往司徒廉懷裏躲去,這在葉落櫻眼中明顯是心虛的表現,看在司徒廉眼裏,就是委屈不已又不願意爭吵,瑟瑟發抖,惹人憐愛,他不滿地看向葉落櫻,可葉落櫻早已經收回視線,自顧自地將他們剛剛插上去的香燭拔開扔到地上,改放自己燃的香,還對著靈牌道:

  “姨母、瓔珞妹妹,我是葉伊伊,是爺爺收的義孫女,今日以血在此向你們起誓,會幫你們好好照顧你們所愛之人。”而,誰欠了你們什麽,也會替你們一一拿回來,絕不饒恕。

  話音一落,咬破手指,將血塗於香上,由橘紅色的火光一點點地吞噬。

  回頭,她笑靨如花地看著堂中所有人,滿室的飄渺的煙霧中,她就像救世主,帶著普度他們的聖光,強勢地紮進他們的心裏,吳茜瑩的瞳孔慢慢地慢慢地睜大,慢慢地慢慢地又彎了起來,歡呼道:“正兒繪兒咱快些上香,還要去菩提苑呢!”

  從前的咬牙切齒與怨恨交加,似是被安撫了一般,吳茜瑩拉著吳正贏與吳繪盈越過司徒廉與唐珍珠,愉快地朝葉落櫻奔去,而一切才剛剛開始而已。

  至於後來司徒廉和唐珍珠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她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沒必要知道,因為一切的一切,才剛剛‘開始’而已。

  **

  赫赫炎炎的陽光慢悠悠地糾纏蔥綠枝椏,一片片地裹住流蘇飄飄的小紅燈籠,像飽滿圓潤的成熟果子,點點鮮豔欲滴,煞是好看,樹下圍滿仰望的男男女女,或怡然自得地看著自己掛的燈,或眉開眼笑地瞧著別人已經掛好的燈,又或嬌嗔不樂自個兒掛的燈不夠高。

  因小燈籠要購買還要排隊領取,韋笑寒與吳茜瑩便樂顛顛地排隊去了,葉落櫻他們找了一個尚算不引人注目的小角落等,可這邊還沒找到話題開始等待的過程,那邊就吵起來了,吵鬧本也沒什麽,有什麽的是,其中一把聲音分明就是吳茜瑩的,吳正贏不知道是要去護妹妹,還是要去湊熱鬧,第一時間跑了過去,隻聽韋笑寒從中調解地道:

  “姑娘定是誤會了,我家妹妹絕不會偷你東西——”

  怎料他話音未落,對方已不屑地冷哼道:“瞧你們人模人樣的,倒盡幹些鼠竊狗偷的事來,還膽敢在佛門清淨之地下手,也不怕被佛祖嫌棄了,快還我荷包,那裏麵可有我娘親給我買藥的救命錢,若你們還給我了,我便不把此事報上官府!”

  “我剛才確實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但我沒有偷你東西,你愛報官就報官,誰怕誰呀!”吳茜瑩被這莫須有的罪名氣得腦殼都要冒煙了,尤其對方不知道為何非要咬著她不放。

  對方哼哼地冷笑道:“你定是想等你的同黨鬧亂趁機逃跑吧,如若不是你偷的,你倒是把你的荷包掏出來讓大夥兒瞧個明白,我不見了的荷包是粉色還繡著錦鯉戲水圖案的——”

  “!”本想利索地掏出荷包證明自己清白的吳茜瑩,在聽到對方先聲奪人地說荷包顏色圖案後,怔住了,因為很不巧的是,她的荷包也是粉色的,也是繡著錦鯉戲水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