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夜約

  　　“你說老蘇啊？他還加班呢, 我讓他午飯前趕回來。”溫珂抱怨道, “真是的，大學時候也沒發現他是個

  　　工作狂！”

  　　“大學時候你還張口閉口凱平哥呢, 現在不也叫上老蘇了？”夢嵐取笑道。

  　　溫珂臉一紅，看了自己兒女一眼，低聲道：“孩子還在呢, 給我留點麵子。”

  　　蘇鶯時忍笑，偷偷跟哥哥交換了一個眼神, 餘光又發現對麵葛書榮還在盯著她看, 不由身上一陣惡寒, 淡

  　　淡收回唇角，移開目光。看見楊嬸從廚房出來，看樣子是要出去買菜，立馬站起來，“媽媽, 我去替楊嬸買菜

  　　吧, 中午時間短, 我怕她一來一回的耽擱了。”

  　　溫珂笑著點點頭，“也好, 那你去吧，讓楊嬸先準備著別的。”

  　　“好！”她剛鬆口氣, 匆匆去穿了外套, 出來就見夢嵐在說，“鶯時一個女孩子東西怎麽拎啊, 書榮，你

  　　陪著妹妹一起去！”

  　　“好的！”葛書榮已經迫不及待地站起了身。

  　　蘇鶯時腳下微踉蹌，求救的眼神就瞟向了蘇首陽，後者剛想開口，就聽夢嵐轉眼笑眯眯地問他，“首陽

  　　啊，現在在哪裏工作啊？有女朋友了吧？”

  　　“……”

  　　溫珂本意也是想讓蘇首陽陪著的，但見夢嵐展開了話夾，也不好打斷。

  　　蘇鶯時無聲歎了口氣，在葛書榮炙熱目光的注視下，默默彎腰換了鞋子。

  　　“鶯時妹妹不用穿件厚外套嗎？外麵還有些風大。”葛書榮關切道。

  　　“……不用。”頓了頓，還是加了一句，“超市就在小區門口，很近的，我一個人就可以，不用麻煩你陪

  　　我了……”

  　　“那怎麽行？我可舍不得讓女孩子自己提東西，還是陪你去吧。”

  　　“……”

  　　兩人出了家門，一路上，葛書榮一邊說自己怎麽剛從國外留學回來，一邊又在打聽蘇鶯時的近況。蘇鶯時

  　　有一句沒一句地接著，神情淡淡。

  　　進了超市，蘇鶯時以最快的速度買好了楊嬸需要的東西，然後交了錢。

  　　“蘇老師！！”剛出來，就忽地被一個小孩從後麵抱住大腿。

  　　“什麽人？！你這孩子……”葛書榮嚇了一跳，剛開口訓斥，就被蘇鶯時打斷。

  　　驚喜道：“小勒！你怎麽在這兒？”

  　　“蘇老師您好久沒來給我們上課啦！！”

  　　“老師最近學校忙呀。”

  　　葛書榮皺皺眉，問道：“鶯時妹妹，他是？”

  　　蘇鶯時淡淡道：“這是我們鄰居家孩子，我教他鋼琴。”

  　　“鶯時妹妹還會彈鋼琴？真是多才多藝啊！”

  　　蘇鶯時懶得吭聲，低頭揉了揉霍了白嫩的笑臉，笑了。

  　　小孩斜眼看了一眼青年，轉頭才嘟囔地衝蘇鶯時撒嬌，“騙人！蘇老師學校根本就不忙，而是忙著看劇

  　　呢！”

  　　蘇鶯時臉一紅，“誰說的。”

  　　“哥哥說的！”

  　　“……”

  　　“哥哥說您昨晚淩晨四點還在看《菠蘿兄弟》，蘇老師也喜歡這部動畫片啊？我們班上男生都在看！”

  　　“哥哥還說你特別崇拜菠蘿哥哥，因為他總能找到你看不明白的線索……”頓了頓，又一本正經地板起小

  　　臉道，“蘇老師，其實這部動畫片裏麵的線索挺明顯的，你下次要認真的看呀。”

  　　“……你哥哥呢？我想找他聊一聊。”

  　　“在那兒呢！”小孩一指路邊，酷炫的銀白機車上麵，男人摘下了玄色的頭盔。

  　　“哥哥準備帶我去動物園呢！蘇老師，您跟我們一起去呀！”

  　　蘇鶯時氣鼓鼓的領著小孩，把他帶到了男人麵前，不知該說什麽好。

  　　自己看了就是看了，想不明白案件也是真的，在這方麵，她腦子好像的確不太好用。比不上霍川的敏銳，

  　　甚至可能連霍勒也不如。

  　　霍川的眼睛幽黑地看著她，聲音低沉，“一起去嗎？”

  　　蘇鶯時回頭看了眼提著菜的葛書榮，輕聲道：“今天去不了，家裏來客人了。”

  　　“嗯。”男人摘下手套，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那下次，帶你們去遊樂園。”

  　　“耶！！遊樂園！！！蘇老師，我們去遊樂園！！！”

  　　“戴好頭盔，上車。”霍把帽子丟給他。這回是個紅色的兒童頭盔，為霍勒量身打造的。

  　　小孩熟練地自己套好係牢，爬上了後座。

  　　“蘇老師！我們先走了！”

  　　“注意安全，抱緊你哥哥！”

  　　“知道了！”

  　　蘇鶯時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忽然有些羨慕，發現自己的心底，其實是特別想跟著一起去的。

  　　***

  　　午飯的時候，蘇凱平專程趕了回來，見到老同學，大家都有些感慨，飯桌上難免追憶往昔起來。

  　　說著說著，夢嵐就說起了自己的兒子，說他剛從國外留學回來，正在找工作，讀的是經濟，想讓蘇凱平看

  　　看能不能給安排進尚京的哪所大學當老師。

  　　蘇凱平一聽就笑了，“在國外留學好啊，年輕人就該多出去見見世麵，首陽是在美國讀完的博士，鶯時是

  　　英國碩士，現在回A大繼續讀博了，書榮是去了哪個國家呀？”

  　　葛書榮呆了下，才說道：“嗯……我也是在英國。”

  　　“博士嗎？這麽年輕就完成學業，孩子可真爭氣。”

  　　“不是……是，碩士。”葛書榮頭低了低，麵上露出絲尷尬。

  　　蘇凱平也沒想到，停了下，才又笑著道：“碩士也不錯，隻是現在高校教師都隻收博士了。書榮啊，你是

  　　在英國哪個大學？”

  　　葛書榮頭低的更深了，夢嵐趕緊轉移話題，問向蘇首陽，“首陽原來是美國博士啊？這麽好的條件，怎麽

  　　不讓你爸直接把你安排進大企業做高管？”

  　　這回是蘇凱平替他答了，笑著道：“那孩子不肯讓我幫忙，從回國應聘到實習轉正都是自己一個人跑的，

  　　男孩子嘛，也是該讓他鍛煉鍛煉，好在現在公司也不錯，是個排名挺靠前的外企？”

  　　蘇首陽點了下頭。

  　　一直沉默的葛父這時才開了口，“我也是辦公司的，對這塊多少了解一些，聽說雷爾和科士凡近幾年開放

  　　招的新人多，你是在哪一家？”

  　　“都不是。”

  　　葛書榮的嘴角就微勾了起來，臉上的譏笑還沒露出來，就聽青年十分自然地繼續說了兩個字。

  　　“荷曼。”

  　　男人不吭聲了，夢嵐不明所以，笑了出來，“怎麽，不在你說的這幾家嗎？哎呀外企那麽多呢，哪能都進

  　　最好的那幾家，首陽也是很不錯了。”

  　　“……荷曼是世界排名前五，入住國內的外企中排到第一的公司。想進這家公司……就算是經驗豐富的高

  　　管也很不容易。”男人眼神有些複雜，“年輕人能進去，真是很不錯了。”

  　　蘇首陽淡然笑笑，“都是運氣好罷了。”

  　　夢嵐不說話了，葛書榮的臉色十分難看。一頓飯吃完，大人們又說了會兒話，直到三點多了，蘇凱平說下

  　　午還有個會，這才把他們一家送走。

  　　一關門，溫珂臉上的笑就有些掛不住了，叫蘇鶯時和蘇首陽先上樓，轉身對蘇凱平說道：“你知道夢嵐剛

  　　剛私底下悄悄跟我說了什麽嗎？她那個孩子在英國留學，讀的是野雞大學，最後連畢業證也沒拿到，就這樣，

  　　怎麽給他安排進大學？簡直天方夜譚呢！”

  　　蘇凱平也沒想到，有些驚訝，“我原本還想看在你的麵子上，給他聯係下普通高校的輔導員位置呢。當教

  　　師碩士是不可能的，若是那孩子能力強，從輔導員往上升也有很好的發展空間。”

  　　“別管了老蘇！這事兒我是不插手了！”

  　　“怎麽發這麽大的火？你們大學時不是好朋友嗎？”

  　　“我和夢嵐關係是不錯，可她這麽多年杳無音訊，一來就要挾著曾經的那份關係，讓給他兒子安排工作，

  　　你讓我怎麽想？關鍵是她兒子條件說得過去也行，就現在這個樣子，學業不行，往那兒一坐還隻會瞄咱們家妹

  　　妹，不是存心讓人作難嗎？”

  　　“我算看出來了，你氣的是她兒子對咱閨女有念想。”

  　　“對咱們家閨女有念想的人多了，可沒誰像他那樣眼神讓人難受的！你是沒看見吃飯前鶯時坐立不安的樣

  　　子，要不是看在夢嵐的麵子上，我能忍這麽久？”

  　　蘇凱平對之前的事並不了解，一聽這話臉也拉下來了，“他真敢這樣？”

  　　“這我還能瞎說？不信待會兒你問問首陽，問他看出來了沒有。”

  　　“哼，他那個兒子不僅學習不行，人品也是個沒規矩的。好，那就聽你的，這事兒我也不管了。”

  　　……

  　　晚上，蘇鶯時躺在床上，看著《菠蘿兄弟探案全集》，忍不住給霍川發去了微信。

  　　【三月】：“今天動物園好玩嗎？”

  　　對方很快回複：“你問的是誰？”

  　　蘇鶯時疑惑地按了個，“嗯？”

  　　【霍川】：“弟弟覺得好玩。”

  　　蘇鶯時笑了，問道：“那你呢？”

  　　【霍川】：“如果早個二十年，應該也會覺得不錯。”

  　　蘇鶯時抱著手機在床上笑半天，又有點委屈地回複道：“我今天好無聊啊，一直陪著客人走不開。”

  　　【霍川】：“明天要去學校嗎？”

  　　【三月】：“周末不用啊，明天準備在家睡上一整天。”

  　　【霍川】：“我該告訴霍勒嗎？他的蘇老師又要在家睡一天也不去代課。”

  　　【三月】：“——哎哎哎你怎麽這樣！！！”

  　　對麵一會兒沒有回複，她正覺得霍川是不是睡了，電話就打來了。

  　　“準備睡了嗎？”是霍川特有的低淳磁性嗓音。

  　　“還沒有呀……你要是困了就先……”

  　　“衣服穿厚一點，下樓，我在你家院外等你。”

  　　“啊？我們要出門？現在？去哪裏呀？”

  　　“去我喜歡去的地方。”

  　　蘇鶯時抱著手機，呆呆的愣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對方可能正在外麵等著，就再也穩不住，匆匆換上衣

  　　服，悄悄下樓。家裏人都睡了，大廳安安靜靜的，她悄無聲息地拉開門鑽了出去，又輕輕帶上，這才小跑著出

  　　了花園。

  　　果然見那輛熟悉的銀白機車就停在外麵，在路燈下更加顯眼。旁邊一條半人高的大狼狗見到來人，興奮地

  　　上來搖晃著尾巴，剛想吠，被主人低斥一聲，立馬乖巧地安靜下來。霍川把頭盔拿出來，蘇鶯時一看，是一款

  　　小巧精致的白色頭盔，女式的，心裏微的一顫。

  　　霍川幫她把頭盔戴上係好了，又看了看，歎口氣，“怎麽晚上還穿這麽少。”說著把自己身前另外帶的一

  　　件厚大衣遞給她，“穿上吧。”

  　　“你的嗎……”

  　　“嗯，弟弟穿不了這麽大的。”

  　　蘇鶯時臉又一紅，心裏說不上是什麽酸酸甜甜的滋味，默默穿上，有些笨拙艱難地坐上車座。

  　　“你說你一個當兵的，在部隊外麵天天飆機車，讓你領導知道了可怎麽辦？”

  　　“所以你千萬別告訴他。”

  　　“那我要是去寫舉報信呢？哈哈，你怕不怕？”

  　　“你想怎麽樣。”

  　　“封口費……”

  　　霍川突然加速，蘇鶯時一口沒上來，聲音就被吞沒了進去。

  　　前麵，男人的後背寬厚而結實，低沉磁性的聲音就從風中傳了過來，帶著絲笑意，“這樣封口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