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炮竹除歲
作者:
淌挽 更新:2022-06-22 20:38 字數:3026
第十二章 炮竹除歲
虞桓其人,父母早逝,從小跟著爺爺奶奶長大,而兩位老人在他高考前夕也相繼因病離世。後來畢業白手起家,此間艱辛絕不是外人眼中學霸和校草光環所能涵蓋的。
然而神奇的,溫阮卻從來沒有從他的身上感受到過壓力,好像有一道屏障,將“其他事”和“阮阮”分開——“其他事”在圈外,自己在圈內。
溫阮有時候覺得自己就像是斷斷續續的做夜夢一般,上一秒還跟虞桓漫步在校內的青耳湖畔,下一瞬就坐上了車匆匆往來於公司和校園間,等再睜開眼,又成了人人羨慕的闊太太。
馮秋波將這一切歸結於兩個字——好命。
【奮鬥娜娜:新年快樂,炮竹除歲,大家新的一年開開心心哦!】
【認真小王:祝群裏姐姐們越來越年輕!哥哥們帥破蒼穹!】
【刻苦天天: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八方池塘:恭喜發財!祝大家來年發發發呀!】
【精神小徐:[紅包]】
好命的溫阮在大年三十晚上,被丈夫陪著,拎著一後備箱的東西,推開了自己爸媽的家門。
屋內地暖熱乎乎的,水晶燈上被溫瑜掛上了喜慶的年年有餘掛墜和小燈籠,窗上貼著虎頭虎腦的窗花,電視旁擺著苑巍家在牡丹之鄉的學生每年都會送來的兩盆洛陽紅。
鼻尖已經能聞到飯菜的香氣。
涼菜已上桌,苑巍還在廚房忙乎,溫瑜穿著正紅色的新毛衣,顯得氣色極好,笑眯眯的迎他們進來。
沙發上還坐著個青年,頭發微長,遮擋住了半張臉,身上的牛仔夾克舊的翻毛,正安靜的剝著巧克力。
“呦,嚴柯。”溫阮認出了這是苑巍帶的博士生,已經畢業了,在尚京民俗研究院工作。
“小嚴今年不回家,你爸叫他來家裏一起過年。”溫瑜給他們把常用的杯子拿出來。
嚴柯把巧克力塞進嘴裏,衝兩人點頭,手邊放著罐空了的冰可樂。溫瑜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少吃點!一會兒你老師做的飯還吃不吃了?”
嚴柯看了看手心,把另一個巧克力遞給了虞桓。虞桓本想剝開給溫阮,可剛撕開皮就化了一手。
“……”僵了兩秒,默默低頭,自己把它不太體麵的吃掉了。
嚴柯從不喝熱水,溫瑜給他們兩人倒了茶,看了眼虞桓,彎起眼角:“小虞今天穿的挺好看。”
虞桓穿了溫阮特地給他買的“過年裝”——一件紅色的翻領棉衣。
那是不屬於虞總裁衣櫃裏的顏色。
“是吧?我也這麽覺得。”溫阮得意打量。
她今天穿了件新定製的水紅色棉款中袖旗袍,領口和側腰繡著蘭草,胳膊間鬆鬆搭著件白色披肩,長發盤起,由玉簪子斜斜插著,一簇流蘇在耳側輕輕搖曳著。柳眉圓眸,肌膚賽雪,懶洋洋靠在沙發背上,活脫脫一朵人家富貴花。
溫瑜就喜歡女兒每次回來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越看越歡喜。
轉身從臥室拿出了三個厚厚的大紅包,笑眯眯看著沙發上三個年輕人。
溫阮“哎呦”一聲,瞬間笑彎了眼,十分熟練又坦然的伸出手:“祝我親愛的媽媽新年快樂!身體健康,貌美如花!萬歲、萬歲、萬萬歲!”
“謝謝乖寶兒。”溫瑜很受用,爽快的紅包遞了出去,眼神又看向虞桓。
虞桓12歲之後就沒有再收到過壓歲錢了,沒想到在認識了溫阮之後,又被當回了孩子。哪怕已經領了許多年,還是有些不習慣,俊美的臉上難得的微赧,看了看溫阮,才伸出手,低聲道:“謝謝媽。”
溫瑜卻忽然向回一收,不依道:“祝福語呢?”
虞桓臉耳根紅了。溫阮一邊憋笑,一邊推推他,小聲道:“新年快樂呀。”
“新、新年快樂……媽媽。”
溫瑜重重把紅包放進他手中,笑開顏:“謝謝大寶兒。”
虞桓接下來的動作就十分熟練了,轉身將紅包上交給了溫阮。溫阮美滋滋的接下。
剩下一個嚴柯。嚴柯話不多說,把削了一半的蘋果咬在嘴裏,一拳一掌合上,舉過頭頂,對著溫瑜深深拜過,臉直接埋在了大腿間。
“…………”
溫瑜臉扭曲幾瞬,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把紅包在他腦袋上一敲,也不指望他說吉祥話了:“拿著吧!新的一年別亂跑了,早點帶個女朋友回來。”
嚴柯接過,不吭聲,繼續啃蘋果。
“你又偷偷自己發紅包,怎麽沒人給我拜年?”苑巍端著一道菜從廚房出來,哼哼。溫瑜轉身,揚聲回道:“不服氣?你就自己再去包三個。”
虞桓脫掉外衣,裏麵穿著淺灰色襯衫,解開袖口,起身:“我去幫忙。”
被溫瑜一把按住:“不用!你們都坐著,老苑說今天讓他一個人發揮。”
廚房裏又傳來了一陣咳嗽。
溫阮偷偷笑。
虞桓隻好坐回去,眼神落在托盤中的蘋果:“那我給你們削點水果吧。”
溫阮笑卡住——
“不用不用……”
“你歇著!”
和溫瑜兩雙手頓時一起按住了虞桓的胳膊。
虞桓:“……”
“那個……”溫阮拚命想理由,“現在吃了,一會兒該吃不下飯了。等等、等等再說。”
“那好吧,你想吃了告訴我。”
見他把蘋果放回去了,母女倆這才鬆了口氣。
閑話片刻,苑巍把年夜飯都準備好了,衝外麵喊道:“開飯了!”
苑教授今天大身手,做了八個大菜,加上餃子和湯,湊齊了十全十美。冷熱均勻,葷素搭配,有魚有肉,品種涵蓋了海陸空。
溫阮鼓掌:“哇,爸爸真棒。”
苑巍給女兒和妻子各夾了一個雞腿,板著臉:“多吃點,過年期間誰也不許減肥!”
“小虞也吃。”
又瞟了眼頭發快進碗裏的嚴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還有你這臭小子!研究院食堂沒肉是怎麽的,瞅瞅這弱不禁風的樣兒!”
嚴柯嘴裏塞了一塊紅燒肉,“唔唔囁囁”的瞎點頭。苑巍氣不打一處來,剛想發作,左右被女兒和妻子又一人往碗裏放了一筷子菜——
“爸爸辛苦了,給您先盛碗湯。”
“來老苑,這第一塊魚可給你了,喝酒喝酒。”
嚴柯趁機又夾了塊肉。
苑巍:“…………”
電視中春晚咿咿呀呀的童聲唱著歌,苑家的養老房住的偏,外麵能聽到摔炮和煙花聲。
虞桓和溫阮來的路上,街道路燈都掛上了紅燈籠,映著一條路都是火紅喜慶的顏色,陪伴著一個城市的歸家人的路途,商場的音樂又換成了每年必見的“財神來敲我的門”……
溫阮喝了一口米酒湯圓,暖流從口中流入心頭,又熨熨貼貼的流竄到四肢,每個指尖都是舒服的,她靠在椅背上,把虞桓的胳膊當枕頭。
苑巍單方麵的吐槽還沒停止,但即便如此嫌棄,逢年過節卻沒少把嚴柯往家裏叫,就好像單純為了找個人縮著頭任自己罵。
嚴柯的經曆也的確傳奇。
當初溫阮表妹蘇鶯時入校的時候,上有博士生師哥三人,嚴柯排第三。苑巍的主攻領域是傳統村落的原住民研究,為此常常帶著學生踏足深山老林,一待就是杳無蹤跡的十天半個月。
有次苑巍單獨帶了三個男生前往錦南省栢苗市對岜沙族人進行田調,蘇鶯時沒參加。嚴柯私自進入了密林深處後失蹤,苑巍匆忙報案,警方查明他是被錦南省虞老撾結界處活動的販毒團夥帶走了。
苑巍當時都急瘋了。
警方派出了在該地邊境作業經驗豐富的前特種部隊“黑狼”的隊長霍川——也是當時蘇鶯時的男朋友,帶隊對被俘人員進行營救。
把人成功帶回來後,苑巍隻覺得老命都去了半條,想把這個不老實的小子揍一頓,又對著他髒亂的衣衫和不修邊幅的臉有種失而複得的辛酸,不知該氣該笑,回來了把自己憋得大病一場。
聽著大夥聊起往事,嚴柯老老實實往嘴裏扒飯,一聲不吭。
如今民俗研究院的老院長也沒少捂著胸口跟苑巍叫囂,什麽姓嚴的那小子又一個人跑國外戰區記錄遺產點了,什麽又上新聞頭條了,什麽又失聯了……
你的學生,你還管不管了?
對此,苑教授表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燙手的山藥已經送出去了,愁的是別人,他還想多活幾年。
“對了,初三鶯時他們要過來玩兒。”溫瑜想起來,“小嚴就住家裏,你倆到時候要是沒事也過來,大家一塊熱鬧熱鬧。”
嚴柯伸出去的筷子,忽地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