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有這種想法可使不得，陛下寵愛娘娘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今兒陛下去了柔妃那邊，明兒可能就去穎妃那兒，何時來娘娘這兒沒有定數，可奴才明白，在殿下心裏，娘娘才是最受寵的那一個。”進寶兀自幫她沏茶，伺候的妥當。

  “萬一，寵愛哪一天不在了，本宮該怎麽辦？”

  近來沈琳的心情一直不錯，陛下的恩寵多得幾乎將她淹沒，大多時候她沒有閑工夫去想辛者庫那些黑暗的種種。

  而今日去了一趟，熟悉的場景再次將她心底最深的恐懼勾了出來。

  她曾經，也在蛇坑裏待過一夜，隻因燭台擺放之時被燭油燙到手而偏正位半寸。

  眼疾手快的她想撥亂反正，而大宮女根本不給她糾錯的機會，以她褻瀆神明之罪丟進蛇坑一夜。

  幾十上百條蛇纏繞在她身上，冰冷濕粘的蛇信子在她身上遊走。好在進寶聽說了之後，給她丟了一包雄黃，讓她抹身上。

  這才安穩度過一夜。

  成功活下來的沈琳愈發沉默，大多時候是跟在進寶身後當個透明人，其實心裏一直在盤算著找個時機把心裏這口惡氣給出了。

  如今這口氣總算是出了，便越發想要沈辭付出應有的代價。

  即使已經回宮，還坐在繡金絲軟榻之上，她卻神魂不定，總覺得落入坑中，渾身爬滿蛇的是她。

  罷了，將那些知道事實真相的人處理了也好，免得夜長夢多……

  進寶聞言，搬了白金嵌玉石的銅鏡，擺在她跟前，“這是匠人專用絲綢拋光過的銅鏡，比一般銅鏡照人更加清晰。”

  沈琳對鏡照了半響，頗為滿意道：“的確比其他銅鏡照人清晰得多。”

  “那娘娘可看清您的模樣？”

  “自然看清了。”

  進寶笑了，“後宮佳麗三千，隻有娘娘最是年輕貌美，陛下疼愛你還來不及呢，娘娘又怎麽會失寵呢？”

  沈琳微微一笑，銅鏡中的女子跟著眉眼舒展開，她欣賞了好一會兒才曼聲道：“說得也是，後宮妃嬪人老珠黃，也沒什麽才氣，陛下不愛本宮還能愛誰？”

  “所以說，娘娘別想那麽多，好好休息，奴才先回去了。”

  天邊翻著魚肚白，想來陛下馬上就要醒了。

  要是發現進寶不在，那可就麻煩了。

  “慢著，進寶，這一段時間你跟著本宮也挺辛苦的，看上什麽喜歡的東西，拿走就是。畢竟本宮能有今日，和你有莫大的關係。”沈琳心情平複之後就變得八麵玲瓏起來。

  進寶是她的心腹，總歸是要好好對待的。

  “隻要娘娘安好，就是奴才最大的心願，金銀珠寶都是身外之物，奴才如今已過的很好，不太需要這些東西。”進寶一雙眸深凝著她。

  沈琳別開眼，擺弄了一會兒首飾盒，“那你想要什麽東西，你與本宮說，之後本宮瞧見，會幫你留意的。”

  “其實，奴才一直想要的，隻是娘娘的一顆真心罷了。”大多時候進寶說話都帶著一股子強調，那腔調說白了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一時半會兒，你還真分辨不出來，他哪兒句話是真，哪兒句話是假。

  而說這句話時，進寶收起那故作姿態的腔調，顯得格外真誠。

  沈琳頓時板著張臉，“進寶公公，別開玩笑。”

  進寶又笑了，隻是這笑與剛才大不相同，帶著幾分自嘲，“娘娘要是覺得奴才在開玩笑，那麽奴才就是在開玩笑。”

  “公公助本宮爬到如今的位置，本宮心裏無疑是感激的，真心這種東西，能值幾兩銀子？越是在後宮，這些真心越是要不得。公公的要求，著實為人所難。”

  進寶一臉無所謂，“奴才說了，娘娘要是覺得不舒服，就當奴才沒有說過好了。”

  他離開之後，諾大的宮殿隻剩她一人，她蜷縮在貴妃椅上，呆滯的盯著銅鏡。

  寒月如牙，清冷的光透過窗灑在她身上。

  已經爬到如今的位置，還得到陛下的寵愛，為何還是開心不起來呢？

  要是當時沒有和沈辭對上，她依舊是京城鼎鼎有名的才女，嫁一門好婚事，是否會比如今過得輕鬆一些？

  翌日清晨，陛下為了不驚擾休息的沈琳，沒有命下人通報，他輕手輕腳的進了內殿，想一睹美人睡顏。

  這是獨屬於他與婉妃之間的私密情趣。

  進屋之後卻意外發現沈琳竟然衣裳單薄的趴在梳妝台上睡著了。

  “愛妃……”

  沈琳聽到遙遠的虛空之中有人呼喚她，聲音忽遠忽近聽不真切，而那語氣聽起來無比熟悉，是誰在喊她？

  腦袋沉得抬不起來，胳膊和腿也不像是自己的。

  “愛妃……醒一醒……”

  這聲音，是皇上！

  她驚醒之後，睡眼朦朧的望向來人，帶著濃重的鼻音喊了聲陛下。

  皇帝攔腰將她抱起，放置在軟榻上，“怎麽不在床上休息，趴在那台子上就睡下了？”

  “陛下，臣妾，想您想的緊，就想著等到陛下來了，臣妾不必梳妝打扮直接迎接，不曾想，不小心睡著了，陛下不會怪臣妾的吧？”

  沈琳問的小心翼翼。

  皇帝笑得舒心，“你的心意朕感受到了，以後可不要再如此。”

  “臣妾明白。”

  婉妃又病了，陛下陪在床側照顧許久，宮中紛紛傳言，陛下是愛慘了婉妃。

  沈琳在宮中春風得意，沈辭心裏可就沒那麽好受了。

  請了好幾個大夫給奄奄一息的宮女救治，都說沒有辦法，最好的結果就是成為植物人。

  又或者隨時都會嗝屁。

  沈辭接受事實之後，準備了一桌海鮮盛宴犒勞大家。

  墨染吃的最多，洛洛很是不滿，“你怎麽吃那麽多？不知道給別人剩一點嗎？”

  墨染嘴裏叼著個大閘蟹，說的很含糊，“我也不是故意要吃是這麽多的，你想要知道為什麽，就去問問沈姑娘。”

  洛洛一臉茫然的看著沈辭，“主兒，為什麽啊？”

  “他幫了我一個大忙，多吃兩口也沒什麽，以後食材可以多備一些，怕不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