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寶低低的笑了，“主兒可千萬不要妄自菲薄，能從辛者庫一步步爬上如今的位置，是娘娘的福氣，旁人羨慕不來的。”

  聽到辛者庫三個字，沈琳還是控製不住的抖了抖。

  痛苦不一定作用在身體上，還有可能烙印在骨子裏。每每想起，都讓人剝掉一層皮。

  冬日暖陽零碎的透過樹梢落在兩人身上，沈琳伸出手想握住那道光，觸碰到之時又縮了回去。

  辛者庫的冬日可沒有如此暖和的太陽。

  那扇沉重鐵門隔開兩個世界。

  宮牆內紙醉金迷，宮牆外苟且偷生。

  進寶攙扶住她的手，將她往湖邊引，身後太監宮女有跟過來的意思，被他一個眼神製止。

  宮女太監猛地停下腳步，互相對視了一眼，直到兩人走遠，他們才敢小聲的說上兩句。

  “進寶公公好大的氣運，過去還隻是一個在辛者庫當差的小太監，這麽快就爬到了太監府總管的位置，而且還是正受寵的婉嬪娘娘跟前的紅人。”

  “這你就不懂了吧？聽說婉嬪娘娘與進寶公公相識於微時，娘娘能有今天，少不得進寶公公的幫襯。”

  “你可別說反了，應該是進寶公公能有今天的地位，少不了婉嬪娘娘的幫襯吧？你看，婉嬪娘娘看著那般淡然的一個人，唯獨會在進寶公公麵前露出笑容。”

  “你還別說，他們兩人的關係，的確很奇怪。”

  他們兩人的關係，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簡單的關係。

  “聊什麽呢一天天的，是不想在宮裏當差了，還是嫌命活得太長了？連婉嬪娘娘的閑話都敢講了？”

  有個年紀稍丈資曆稍深的姑姑訓斥道。

  禦花園人多眼雜，小心隔牆有耳被人落了話柄。

  要不然有他們幾個受的！

  小宮女不樂意的扁了扁嘴，“姑姑你說說看，為何娘娘偏愛與進寶公公說話，就連逛禦花園，也不讓我們幾個跟著？”

  姑姑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她一眼，明白小丫頭年紀小，嫉妒進寶爬得高且快，生出許多不甘心的心思，“就像你們剛才所說的那樣，他們兩人在辛者庫時就認識，比旁人還要熟悉得多，不是很正常嗎？”

  小宮女是從其他宮剛調來服侍婉嬪的，說話做事還帶著幾分少女的天真，與宮裏伺候久了的那些眼神呆滯的宮女大不一樣。

  “姑姑像是知道點什麽，那姑姑與我們說說婉嬪娘娘是如何在短短幾日之內爬到嬪妃的位置？聽說蕭國後宮從未有過如此先例。”小宮女眨巴著明亮的眼，若說美貌，宮中貌美的妃嬪比比皆是，就連年紀已經不小的柔妃娘娘，當初她遠遠瞧上一眼，也驚為天人。

  若說美貌，婉嬪娘娘長得的確不錯，但她總覺得差了點意思。

  話本上不都這樣說的嗎？陛下迷戀的從來都是事件最為美麗的容顏。

  就像收藏名畫那樣，最好的東西一定要收羅在自己手中，不夠好的肯定就沒有收藏的意義。

  那麽陛下是看上婉嬪娘娘什麽呢？

  小宮女一方麵是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另外一方麵，自然是想著自己有沒有辦法，能成為第二個婉嬪。

  姑姑回憶了一會兒，當時的畫麵還曆曆在目，“陛下在宮宴碰見刺殺，是婉嬪娘娘不顧危險將陛下救了下來。娘娘九死一生才活了下來，殿下惦念她的救命之恩，便問娘娘有沒有想要什麽東西，娘娘隻說不敢奢望。陛下憐惜娘娘，讓她從辛者庫出來，娘娘便想留在陛下身邊伺候。伺候的時間長了，愈發討陛下開心，這坐的位置不就水漲船高了嗎？”

  小宮女似懂非懂的點頭，“原來婉嬪娘娘和陛下還有這麽一段。”

  讓她不怕死的給陛下擋刀，她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得到，能不能做的和婉嬪娘娘一樣決絕。

  所以說，婉嬪娘娘能夠有今天的地位，全都是她自己一個人爭取出來的，而且，運氣還很重要。

  畢竟陛下也不是天天會碰見刺殺。

  姑姑神色轉為嚴肅，“好了，你們都收起這些心思，在婉嬪娘娘身邊伺候，那就得一心一意，別整那些沒用的，將娘娘伺候舒坦了，以後好處少不了你們。婉嬪娘娘那麽年輕，恩寵還在後頭呢。”

  她又輕哼了一聲，“希望你們能活到享福的時候。”

  不遠處，進寶攙著沈琳的走沿湖漫步，入了冬，禦花園的景色自然無法與春日相比，但沈琳依舊看得目不轉睛。

  進寶有些不解，“娘娘喜歡這樣蕭條的景色？”

  宮中娘娘大多喜歡姹紫嫣紅的春景，大多不喜歡這種隻剩一片白的冬景。

  “你難道不覺得，這兒的景色就算再蕭條，也會比辛者庫美上不少嗎？”

  進寶再次笑了，他長得有些刻薄，但他的笑聲著實好聽，“娘娘~辛者庫早就已經成為過去，你一直念念不忘做什麽？不過話說回來，辛者庫是宮中關押罪人的地方，進入辛者庫的人，其實已經和死人差不多了。他們不過是吊著一口人氣得行屍走肉，那樣的地方，能有什麽景色？”

  沈琳輕抿著唇，“不得不說，在辛者庫的日子，當真是度日如年啊。”

  “娘娘要是不入辛者庫，奴才怎麽能與娘娘相遇呢？”進寶的手順著她寬大的衣袖滑進她的手臂，稍粗的指腹輕撫玉璧。

  這個動作著實大膽，先不說他碰的是一個皇帝的妃嬪，更重要的是，他隻是一個閹人。

  閹人怎麽能對妃子動手動腳？

  而沈琳的神色卻是習以為常，借著衣裳和樹木的遮擋，沒有人發現他們兩人在做些什麽。

  進寶眼角眉梢都是喜色，他當初願意幫沈琳，也是饞她這副嬌養的身子，隻可惜，這副身子現在落在皇帝手裏，他能品嚐的時間，太少了。

  他的動作越來越急切，沈琳眼底終於有了幾分惱怒，“進寶公公，大庭廣眾之下，不能收斂一些？”

  進寶將手收回，臉色有些冷，“娘娘可別忘了是如何走到今天的，沒有奴才，娘娘早就是辛者庫的一具橫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