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身子不舒服，憑什麽柔妃娘娘隻見沈辭不願見她？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不舒服那就靜養，還招人進宮做什麽？

  若要說起身份，她還是丞相之女，沈辭隻是一個普通七品禦醫的庶女，為什麽柔妃娘娘偏寵愛她呢？

  黃公公不吃夏星汐胡攪蠻纏這一套，“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柔妃娘娘並沒有召夏姑娘進宮，是夏姑娘自個兒要來的，這應該怪不了旁人吧？”

  “你什麽意思？我與沈姐姐同為太孫妃，沒有道理柔妃娘娘隻見沈姐姐，不見我啊。”

  黃公公不說還好，這麽一說夏星汐便覺得沒臉得很，次次被沈辭壓一頭，心裏已憋足了氣。她不想再輸罷了……

  黃公公垂下眼簾，聲音也冷了幾分，“上頭的意思哪裏是我們這些奴才能夠揣測的。柔妃娘娘怎麽說，我們這些下人怎麽做罷了。不過話說回來，柔妃娘娘與沈姑娘一見如故，見其就歡喜，和夏姑娘一直沒有什麽往來，柔妃娘娘不想見夏姑娘，也是情理之中，要是後宮之中人人都不管不顧的見娘娘一麵，那娘娘還能休息嗎？”

  她的那點小心思，黃公公怎麽會不懂？

  而柔妃娘娘早先就說過，不喜夏姑娘，覺得這丫頭心思深，裝得純良無害，其實手段比誰都毒辣。

  就拿上次那件逼陛下賜婚的事兒來說，一番雷霆手段，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抱著前丞相的匾額哭哭啼啼，要是不答應，陛下就落下一個不善待忠臣後輩的名聲。

  答應了，又離間了陛下與太孫殿下的關係。

  兩害相權取其輕，陛下隻好答應了夏星汐的請求。

  夏星汐的氣焰小了許多，笑得有幾分牽強，“那本宮先在偏殿等著，勞煩公公在娘娘麵前美言幾句，萬一娘娘就記起見我了呢？”

  黃公公彈了下拂塵，“夏姑娘的話，奴才會記得告知娘娘的。”

  才怪。

  娘娘討厭她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招到跟前來礙眼？

  全程，沈辭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無論他們說什麽，她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仿佛她跟不跟去柔妃那兒都沒關係。

  夏星汐心裏嘀咕：這女人怎麽心不在焉的，是出了什麽事兒嗎？

  該死，一個兩個的都防著她，什麽事兒都不讓她知道。

  過分！

  洛洛見夏星汐咬牙切齒的模樣，輕哼一聲，“姑娘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先打道回府的。”

  當時是誰巴巴的要跟來，沒想到連擷芳殿的門都進不去。

  有外人在場，她又不能和洛洛爭辯，便將一口氣咽下，“不回去，要等姐姐一同回去。”

  死丫頭，以後走著瞧！

  洛洛斜了她一眼，“那姑娘就在這兒好好等著吧，萬一柔妃娘娘請主兒留宿，姑娘可沒有地方睡。”

  黃公公嘴角笑意深了幾分，沈姑娘的丫頭性子還真是直接。

  夏星汐氣得肝疼又無可奈何。

  擷芳殿內，檀香陣陣，殿前點著長明燈，架子上掛著經幡，剛踏入便讓人覺得身心舒暢，仿佛一切塵世煩惱都留在殿外。

  柔妃長跪於蒲團之上，雙手合十，潛心修佛。

  進屋的腳步聲驚動了她，她回首看來，眉目都染了幾分佛性，“辭兒來了？”

  瞧見熟悉的笑顏，沈辭的心定了定，趕忙上前將她攙了起來，扶坐在太師椅上，“娘娘招我進宮是有什麽要事嗎？”

  柔妃一雙眼緊盯著她，似乎想從她平靜的麵容之下看出點異樣的情緒。

  沈辭做好一個晚輩，安靜的坐著，柔妃沒有開口，她也沒有開口的必要。

  嗅著清雅檀香，殿內流轉的時光都變慢了。

  “澤兒的事兒，你知道了嗎？”柔妃醞釀了很久的情緒，一開口就有些繃不住，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對柔妃的話她早有預料，沈辭聽到，心還是忍不住的被狠狠紮了一下，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但那笑意還是被沉下來的嘴角壓垮，“青羽衛的人已經和我說了。”

  柔妃柔軟溫暖的手握住她的手背，“別擔心，江南這兩天的確是挺亂的，但派去的人並沒有看見澤兒的屍體，或許事情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麽糟糕，澤兒可能還有一線生機也說不定。”

  “嗯。”

  如今所有事都還不明朗，她隻能往好的方向想。

  柔妃柔柔一笑，“你就放心吧，日日本宮都在為澤兒祈福，他命不該絕，能在雪原活下來的人，不簡單。”

  沈辭心情也逐漸轉好，竟有點苦中作樂的意味。

  那就等消息好了。

  侍女備了一桌子的菜肴進屋，黃公公多嘴說了一句，“準備這麽多，今日殿下要來？”

  侍女隨口答道：“回公公，殿下已經有半月沒有來擷芳殿了，這些菜肴是給太孫妃娘娘準備的。”

  黃公公隨意擺了擺手讓她退下。

  沈辭卻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往常皇帝除了初一十五不來柔妃娘娘這兒，其他時間幾乎日日留宿在此。

  近來竟然有半月有餘沒有來了，難道兩人吵架了？

  心似明鏡的柔妃察覺到沈辭的目光，訕訕一笑，隨意喝了兩口靈芝湯，曼聲道：“殿下宮裏又得了個新寵，說是新婚燕爾也不為過。”

  沈辭嘴角抽了抽，陛下那年紀，那身體，竟然還沉迷女色。

  看不出來啊。

  可是，柔妃娘娘保養得極好，依舊美如玉，陛下也寵愛了柔妃好幾十年，怎麽突然移情別戀了呢？

  沈辭動了動筷子，感慨道：“倒不知是怎麽樣的美人，竟讓陛下如此喜歡。”

  竟連柔妃娘娘都比不過。

  “男人嘛，美貌的女子都喜歡。”柔妃拉著沈辭的手不放，“宮裏空蕩蕩的，你有空多來尋本宮說說話，才不會悶得慌。”

  沈辭懂了，少了皇帝的恩寵，整個擷芳殿都變得冷清下來，宮中尋常也沒有什麽人會走動，真的靜的可怕。

  沈辭突然想到，蕭澤還是沒有事，她最終又選擇留在蕭澤身邊，豈不是也要像柔妃娘娘一樣困在皇宮之中當一隻金絲雀？

  那樣的日子，還真讓人窒息。

  而且，帝王的恩寵能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