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懷裏抱著手爐，“太孫府清冷，不如去看看屍體。”

  洛洛驚得眼睛都要掉在地上，太孫府清冷，難道荒郊野嶺不清冷？那屍體

  這輩子她還沒正兒八經瞧過屍體，最後她掙紮半響，豁出去般的點了點頭。

  怕什麽？天塌下來還有主子頂著。

  大晚上上女眷的車有些不合適，謝然就在馬車外駕車。

  隨著開入城郊，路變得越來越陡，謝然車技極好，幾乎沒有讓沈辭感受到顛簸。

  遠離城內的煙火氣，夜裏的城郊看起來無比荒涼.

  “到了。”伴隨著謝然的叫聲，馬車緩緩的在平路停下。

  洛洛先是探出頭四下看了兩眼。

  沈辭覺得她的動作有趣，微微勾唇，“看什麽呢？”

  “看看有沒有鬼呀？”洛洛皺眉說完又後悔了，她這麽說，會不會被主子笑話？

  “你怕鬼？”嬸子倒是沒有笑話她的意思，隻是覺得有趣。

  洛洛舔了下幹澀的唇，“怕，小的時候我不聽話，姥姥總是喜歡說鬼故事嚇我。特別是像這樣大雪紛飛的夜，大山的深處就會走出一個穿著白衣的慘死的女鬼。”

  沈辭被她的認真逗笑，淡聲道，“那你知道這世上有一個東西比鬼更可怕嗎？”

  洛洛一下子就被問住，常常聽厲鬼索命，倒還不知有什麽東西比鬼還可怕的。

  “主兒覺得有什麽東西如此可怕？”洛洛問的時候牙齒在冷不丁的打顫，不知是天氣冷的還是被嚇的，臉色都白了幾分。

  “人心，可比厲鬼可怕千百倍。”

  她見過各式各樣的刑事案件，千奇百怪的殺人動機與手法，隨意剝奪人性命的，是那顆墜入地獄的人心。

  洛洛深以為意的點點頭，可在她的認知之中，人生來就有貧賤之分，上位者可以隨意剝奪下人的性命。

  這是理所應當的。

  說話間沈辭已經向前方的謝然走去，洛洛呆呆的望著她的背影，總覺著自己家的主子和別人家的是不一樣的。

  一陣寒風吹來，她不敢在空蕩的地方逗留太久，趕忙跟上沈辭的腳步，一邊走一邊在她的身後撒糯米。

  糯米是她在廚房拿的，沒想到這麽快就排上了用場。

  沈辭感受到身後的動靜，回頭一看，恰好與她的視線對個正著。

  謝然的目光也往這個方向望來。

  洛洛便一直保持著往腳下丟糯米的姿勢，掌中還有不少的糯米，不知該丟還是收起來。

  “主兒，這是驅邪的，能夠阻止妖邪接近。”

  沈辭淡淡的點了頭，便隨他了。

  在案發現場早已站了好幾個人，都是刑部的吏司，還有一個附近村民。

  他們看見謝然來了便抬手招呼，萬萬沒有想到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

  剛想打趣，定睛一看，竟然是太孫妃娘娘。

  他們連連行禮，“娘娘來也是報案的嗎？”

  “閑來無事，想來看看。”沈辭的目光越過他們落在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上。

  粗略觀察，他們是被人從背後割喉而亡的，傷口深淺大小基本一致，可見凶手是同一個人，還是同一把刀。

  四周草木上有血跡，有部分被大雪掩蓋，卻依舊能看清楚痕跡，此處應該是案發的第一現場。

  謝然與沈辭說道：“這幾人本來是要在大牢關上一些時日，衙役送飯時，他們打傷衙役順手鑰匙跑了，跑到這荒郊野嶺之時，被歹人殺害。”

  沈辭靜靜聽完，覺得這件事當真是稀奇。

  壯漢幾人也不算是武功高強，可以說，隻是空有一身蠻力，而且他們同行的隻有五人。

  是如何在打傷衙役之後成功逃出重重把守的天牢，又是如何順利出了城門呢？

  “看來天牢漏洞百出，隨隨便便幾個壯漢都能輕鬆的越獄，衙役們沒有一個能幹事的。”

  刑部尚書姍姍來遲，恰好聽見沈辭這番話，他腳一歪，踩到水坑，差點栽倒在地。

  他將自己的腳從水坑裏拔出，尷尬的理了理衣襟，“查的怎麽樣了？查到什麽蛛絲馬跡了嗎？”

  吏司答，“屬下找到屍體的時候，看到這個人鬼鬼祟祟的站著，不知道會不會是真凶。”

  說完吏司將那人踹倒在地上。

  村民跪倒在刑部尚書腳邊，哆嗦著說道：“大人，你們真的冤枉我了。”

  “那你鬼鬼祟祟的，一直在草叢裏蹲著幹什麽？”憑借吏司的經驗，在凶案現場發現的可疑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本來像這種案件，是不需要刑部尚書親自來的，但這幾個壯漢是從天牢裏逃出的人，他終究是要做一個善後。

  村民支支吾吾又不說話了。

  可疑性越來越高。

  刑部尚書打了個嗬欠，眨巴著眼，“嗯，這個人很可疑，把他帶回去好好審問。”

  話音剛落，他就往馬車的方向走去，這件事已經解決了大半，也沒他什麽事兒了。

  他要回去好好的睡一覺，明日休沐，直接睡到自然醒。

  沈辭突然拔下謝然的佩刀丟在村民跟前。

  村民看見刀，臉色嚇得雪白雪白，“這你們這件事真的和我沒有關係，你們是朝廷命官，不會想要就地殺了我？”

  他急急往後退，但身後有一堵人牆，逃也逃不開。

  沈辭的舉動驚到刑部尚書，他一隻已經垮上馬車的腳又放了下來。

  幹什麽呢這是？

  “撿起來。”沈辭命令道。

  村民不認識眼前的美貌女子，但總覺得她比那個穿著正一品官服的男人還有威懾力。

  村民擔心自己的小命，顫顫巍巍的將刀拿起，“大人，這件事真的和我沒有關係，我就是碰巧路過誰見到屍體不怕啊？”

  沈辭指了指身旁的一顆小樹，“把它砍下來。”

  眾人迷惑了，村民是吳剛嗎？半夜砍什麽樹？

  刑部尚書又原路回來，看看沈辭搞什麽把戲。

  村民走至樹旁，還在為自己辯解，一邊砍一邊辯解，“大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就是恰巧路過而已，真的沒有想到你們會把我當做凶手。我這般瘦弱，怎麽可能會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