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就算不抬頭也知道少年是一副怎樣欠揍的表情。

  聽聲音，她年紀不大，但非要柱著一根拐杖。

  打眼一瞧，拐杖上雕刻著古老又繁複的花紋，頂端與尾部奇異的花朵纏繞，而在拐杖的頭部，是盤著一條銜著紅寶石的玉蛇。

  碧綠的蛇與朱紅色的木身相得益彰，路過的行人大多會好奇的盯上幾眼。

  誰家匠人有如此精湛的手藝？不如宮裏當差都可惜了。

  有幾個孩童打鬧而過，不小心與女子擦身，又與那拐杖麵對麵了片刻，孩童以為摸到了真的蛇，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女子輕抿嘴角將拐杖收回掌中，沒有打算管那幾個熊孩子的意思，鬥篷輕飄，滑過一道旖旎的痕跡。

  少年腳步微頓，瞥了眼她手中栩栩如生的權杖，翻了個白眼，“未免太囂張了。”

  “你是在怪我……故意將他孩子嚇暈，還是怪師傅將這權杖交給我啊？”女子聲音細細柔柔，又自帶一種與生俱來的魅惑。

  雖沒看見真容，但聽這聲音骨頭便酥了大半。

  少年對她魅惑的姿態早就有了免疫，默默的翻了個白眼，“這裏不是苗疆，你也別對我施展媚術，沒用。古書上說，君子之所取者遠，則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則必有所忍。你這般囂張且目中無人，到時候壞了事兒，我可是會先逃命的。”

  女子微微偏頭，用眼尾掃了他一眼，半響才道：“你現在就可以逃了。”

  她指尖細細的摩擦著權杖銜著的紅寶石，有這件寶物在，沒有人能傷得了她。要這隻會耍嘴皮子的少年有何用？

  少年露出招牌笑，嘴角梨渦深深，“在這異國，我們師兄妹是最親近的人，師兄怎麽能說走就走呢？”

  開什麽玩笑？要是被師父知道他什麽事兒都沒有完成就跑去玩了，回苗疆之後豈不是會扒了她一層皮？

  女子撩起肩頭一撮碎發，指尖繞啦繞，紅唇印著紫色錦袍，一個壯漢經過，看得口幹舌燥，一頭撞上了牆。

  女子嚶嚀笑出聲，聲音卻帶著幾分殺氣，“蠢貨。”

  令人不得不感慨她變臉速度之快。

  她享受旁人看她所露出癡迷的目光，卻又厭煩男人醜態畢出的模樣。

  唉，找一個天神一般的男子怎麽就這麽難？

  都說蕭國人傑地靈，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蕭國俊俏郎官應該不少。

  少年一聲錦袍，腳步輕盈的跨過青石板上坑坑窪窪的大小水坑，“為何不去京城？反而是來鬧饑荒的江南？”

  黎曼看了少年一眼，那目光帶著顯而易見的嫌棄，“我想早點見到蕭澤罷了。”

  聽師傅說，那是個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俊朗少年，見過一麵便難忘卻。

  師傅經常掛在嘴邊念，她聽得多了，便對那神秘少年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情愫。

  非見不可。

  墨染輕哼一聲，感慨道：“聽說蕭澤已經有了太孫妃，而且還有一個側妃，對了，你剛才瞧見的妮婭公主，對蕭澤也是癡心一片，你拿什麽和這三個女人比啊？”

  黎曼停下腳步，紅唇微張，染上幾分輕蔑，“我的存在，就是為了襯托她們的暗淡無光，三個女人如何？就算是來十個，我照樣不放在眼裏。”

  她是苗疆最年輕和最有天賦的巫女，通身媚術渾然天成。

  師父還說，她是她這輩子見過最有天賦的弟子，這才將代表苗疆話語權的權杖交給她。

  她輕撫權杖，愛不釋手，“墨染覺得，有什麽是我做不成的嗎？”

  墨染盯著他手中的權杖眉頭緩緩蹙起，“別張口閉口就叫墨染，你應該尊敬的喚我一聲師兄。”

  黎曼不置可否的笑笑，垂下來的寬大鬥篷罩住大半權杖模樣。

  師兄？她同樣沒有放在眼裏。

  要不是師父硬要師兄跟著她，擔心會有什麽不測，她覺得她一個人完全可以。

  黎曼腳步輕盈，即使有鬥篷罩著，依舊能看出她曼妙的身姿，她突然身子一歪，堪堪倒在墨染懷中。

  墨染順手接過她，眉梢輕挑，據他經驗所得，投懷送抱肯定沒有好事兒。

  果不其然，女子如蛇一般纏在他身上，仰首之時，匆匆瞥見她媚骨天成的容貌。

  美人在懷，男人都招架不住。

  墨染除外。

  女子的手在他胸腔花圈，聲音輕柔如羽毛掃過他的耳蝸，“表哥探查消息天下無雙，不如幫師妹查查，太孫殿下的喜好如何？”

  “麻煩。”墨染一張娃娃臉笑得開懷，語氣著實冷漠。

  女子緩緩直起身子，嫌棄的拍了拍衣角，“那我們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吧，到時候我成了太孫殿下的心上人，會如實與殿下說明你平日是如何欺壓我的。”

  墨染深吸了一口氣，“我與師妹一直是一條船上的人，分什麽彼此，不就是麻煩一些嗎，隻要是師妹的事情，在我這兒都不嫌麻煩。”

  ……

  妮婭帶著四個隨從策馬到了府尹的住處，打聽到的消息是，表哥也住這兒。

  她欣喜的拿出隨身攜帶的銅鏡照了照微亂的頭發，等全部都收拾妥當之後，翻身下馬。

  護衛見幾人氣勢洶洶而且眼生，觀望了一會兒便拔出佩刀將他們攔下。

  “什麽人！竟敢擅闖衙門！”

  他們得的是上頭的命令，說是太孫殿下住在這兒，他們可得把門守好了，千萬不要放無關緊要的人進來，更不要將流寇和奸細放進來了。

  “本公主你也敢攔？”妮婭輕抬下巴，滿臉桀驁，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難道連她妮婭公主都認不出來嗎？

  蕭國能稱為公主的一個都沒有，這是哪兒來的公主？

  “嗬，你可別把我們當傻子一樣哄！蕭國何來的公主？你又是哪門子的公主？”護衛不放行，將她攔在門外。

  妮婭趕了好幾天路風塵仆仆，明知表哥就在屋裏，她卻被這幾個奴才攔在此處。

  她懶得廢話，抽出腰間的鞭子就往叫得最凶的護衛身上甩了一鞭子，“本公主最後再說一遍，給本公主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