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歇斯底裏的哭喊著，“騙人！你們都覺得我瘋了！我告訴你們，瘋的是你們！爹娘來找你們索命來了。那日，要不是你非將實情說出來，爹娘又怎麽會死？”

  若說沈柔的心魔是什麽，自然沈氏夫婦的死。他們死的太過於突然，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給她留。

  “柔兒說什麽胡話呢？他們的死是意外，沈老爺從十年前就有痛風的毛病，那夜發生許多變故，沈老爺突然病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慢條斯理說話的正是前兩日對她不鹹不淡的張氏。

  不知是張氏變了性子，還是可憐沈柔這個孤女，態度竟溫和了不少。

  “你知道什麽？”沈柔額頭冷汗津津，大口的喘著粗氣，“爹爹之所以發病，是因為何攸之在他麵前胡言亂語。”

  說話間，她扭頭瞪向何攸之，一雙眼占了大半張臉，咬牙切齒道：“你不是答應殿下什麽都不說的嗎？為何又故意在我爹娘麵前提起這件醜聞？你就是想硬生生的把他們逼死是嗎？”

  之前壓抑著的所有情緒都在此刻爆發。

  在場的還有幾位何氏、沈氏宗族的人，聽說沈辭被“鬼”嚇瘋了，都帶了禮物來一探究竟。

  聽到這兒，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好端端的，扯到殿下做什麽？京城被稱為殿下的隻有兩位，一位是太孫殿下，另外一位是郡王殿下。

  而何攸之到底答應所謂的殿下什麽事兒呢？

  他們的目光轉到張氏身上，希望能從她臉上多少看出點端倪，不曾想，張氏隻是得體的笑著，眼眶中也含著一絲淚花，似乎在看一個胡作非為的孩童，但依舊任她玩鬧。

  張氏察覺到眾人打量的視線，用帕子抹了抹眼尾，不好意思的看著他們，“讓各位見笑了，柔兒受到驚嚇，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

  來客訕訕笑道：“看出來了，看來沈四姑娘的病，病得不清。”

  沈柔低低的怒吼一聲，騰地一下想從床上爬起，手腳捆住的布條又拽著她迅速下沉。

  這麽一來一回消磨光了她的所有耐心，她從未覺得自己如此清醒過，對沈氏夫婦的愧疚排山倒海而來，“我沒瘋，我也沒病！爹娘就是被你們害死的，那日管事送來爹娘的棺柩，為何你們不同意讓他們下葬陵園，非要讓他們去破敗的老宅？”

  張氏好聲寬慰道：“柔兒莫不是忘了，那日可是你自己同意讓他們葬在老宅的。”

  一時間，屋內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來客紛紛搖頭，看來沈柔真的已經神誌不清，開始胡言亂語了。

  “何夫人，你與一個瘋子有何道理可說的？你就算是想說，也得她們能聽得進去才行啊。”

  沈柔不喜歡被人當作瘋子的感覺，她瘋狂的拉扯著手腳上係著的布條，但布條係著的是活結，硬生生的將活結扯成了死結，越扯越緊，在她的手腕腳腕上扯出好幾道痕。

  何攸之看不下去，貼心的摟住她，“柔兒，不要再扯了，你需要休息。”

  沈柔看見他就煩，又怎麽會領會他的虛情假意，“給我滾開，不對，把我身上這些纏人的東西弄開！你們拴著我做什麽，把我當狗了嗎？”

  何攸之端來放涼的藥，嚐試喂給她喝，“大夫說你的情況不太好，要是不栓著，容易傷著你自己。”

  沈柔盯著何攸之溫柔的側臉，突然有些不認識他，“你是仗著這麽多人在看，所以裝的這般好心是嗎？”

  “我們本就是夫妻，對你好是應該的。你之前不是說想去泛舟遊湖嗎？等你好些了，我帶你去。不過不吃藥是好不了的，所以你一定要乖乖吃藥，等你好點，想去哪兒玩都成。”何攸之從目光到話語都無比的溫柔，不管沈柔多麽無理取鬧，他都受著。

  幾個姑娘看淚目了，小聲交談。

  “何公子不愧是京城少女的夢中情人，不僅俊朗不凡、剛毅正直，還溫柔體貼、不離不棄。”

  有姑娘被說紅了臉，嬌羞的偷偷瞟了何攸之兩眼，“不得不說，能成為何家少夫人是一件無比幸運的事兒，隻可惜，少夫人的位置已經有人占了，我們啊，是沒機會了。”

  “怎麽就沒機會了？沒看見少夫人已經瘋了嗎？何府就和何公子一個獨苗，肯定會娶續弦的。”

  不過一個碰麵，已經有好幾個姑娘對何攸之芳心暗許，爭著搶著當續弦。

  在崩潰邊緣的沈柔果決的將藥碗打翻，“你裝夠了沒有？前幾日你連這扇門都不讓我出，現在是連這張床都不讓我下，過兩日，是不是索性把我毒死算了？”

  何攸之被藥湯灑了一身，緊張的拿出帕子，不是給自己擦拭，而是先給被濺到些許的沈柔擦拭，“沒有被燙到吧？早先便與你說了，等你好些，肯定會帶你出去的。你現在這種狀態，萬一像昨日一樣傷了你自己該如何是好？你呢，就乖乖的在這兒休息，等你狀態好點了，肯定帶你出去。”

  有人看不下去，幫忙勸說，“沈姑娘，何公子為你真的是一片良苦用心，你就算是不想喝藥，不想把病治好，也沒有必要這般惡語相向吧？”

  “對啊，你現在病得很嚴重，隻有把病治好了，才能說其他，不是嗎？”

  “何家已經對你仁至義盡，你也不再是沈家小姐，這般矯情做給誰看呐。”

  “你可別折騰何公子了，何公子已經對你夠好了，要是你不懂得珍惜，自然有其他人願意珍惜。”

  幾句話像是刀一樣向沈柔紮去。

  她怒視眾人，急得聲音都破音了，“我沒病，我要和你們說多少遍我沒病你們才會信！”

  “難不成大夫的診斷還會有錯嗎？況且，你說你撞見了鬼，這世上怎麽可能有鬼。不是你瘋了，難不成是我們都瘋了？”

  一人一句唾沫便能將她淹沒。

  沈柔這才意識到言語在此刻有多麽蒼白，她突然解開衣衫的扣子，露出紅白交加的脖頸，“這就是你們說的對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