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何攸之倒是沒想到沈辭竟什麽都知道。

  這般隱秘的事情，她又是如何得知的？想到這兒，他心底又湧起一陣恐慌，京城之中還有多少人知道這個秘密？

  倏爾之間，他的酒醒了一半。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知曉這件事，不是再正常不過的嗎？”沈辭蹲下身子，靜靜的看著他，“所以說，郡王殿下許了你什麽好處，才讓你答應如此屈辱的事情？”

  關於蕭嘉朗的性格，沈辭多少了解一點。

  以好處威逼利誘何攸之，像是蕭嘉朗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沒有的事，你別亂說。”何攸之突然之間覺得後怕，要是這件事泄露出來，郡王殿下是不是會找他麻煩？

  他能否頂住郡王殿下的怒火？

  “我到底有沒有亂說，你不是最清楚嗎？”沈辭百無聊賴的拍了拍裙擺，“這件事你放心，我不會與旁人說的，畢竟……沈柔還是我的四妹妹，我可不能平白汙了她的名聲。我們之間，還是不要再見的好，後會無期。”

  離開小巷之後，沈辭從胸腔之中長籲一口氣，終於甩掉何攸之這個煩人精。

  沒想到平日裏看上去挺斯文的一個人，發起酒瘋來也令人無法招架。

  回到刑部，沈辭生出片刻的恍惚之感，上一次來刑部，還是上個月的事兒。

  吏司們瞧見沈辭都有些驚喜。

  “沈姑娘怎麽來了？小的以為太孫殿下去了江南，姑娘就不來了。”

  “聽說沈姑娘在博文學府的比試之上大放異彩，恭喜沈姑娘。”

  “沈姑娘不在，這兒就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兒，實在沒意思的緊，沈姑娘回來了，花兒都開得更豔了。”

  在刑部侍奉的大多是蕭澤的親信，他們見識過沈辭的能力，對她是心服口服，誇獎起來更是什麽好聽挑什麽說。

  沈辭聽他們說得笑彎了眉眼，“刑部近來可好？可有碰見什麽棘手的案件？”

  “姑娘上次教我們的破案之法十分好用，已經破解了很多起案件，目前並沒有什麽太難解的案件。”

  “嗯，我此次來，是為了……”沈辭正往屋裏走，突然聽見一道女聲。

  “這寫的什麽東西？狗屁不通，這樣的詩詞配讓眾人傳誦嗎？”女子怒火中燒，緊接著說道，“真不知道陛下怎麽想的，竟然讓我們人人都去學習詩詞，還說讓我們好好研讀《琵琶行》和《春江花月夜》，這兩首詩就寫了花啊草的，你和我說說，到底好在哪兒？”

  侍女不敢應話，半響才憋出來一句，“各花入各眼，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或許陛下就喜歡這兩首詩的意境也說不定。”

  在沈辭身邊站著的吏司臉都快要綠了。

  自從沈辭在博文學府一戰成名之後，誰不誇兩句沈辭的詞曲啊。聽說這詩傳到大遼人的耳朵裏，他們的大才子都不得不說一句，甘拜下風。

  如此神作，而在妮婭公主嘴裏，這神作竟然被罵得狗屁不是，而且還是當著沈姑娘的麵罵的。

  吏司抬頭看了看修葺多年的刑部，不知沈姑娘與姑娘公主鬧起來，會不會把刑部的房頂給掀了。

  “公主所言差矣，兩首詩用詞遣句都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們橫空出世之前，世上並未有如此優秀的詞曲。說它們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也不為過。”

  隨後，是一道清朗的男聲響起，話語之間隱見一絲怒意，更多的，是維護沈辭的情意。

  “哪裏來得小嘍嘍，竟然敢打斷本公主說話！”妮婭剛解了禁足令，真想找地方撒火，卻被人告知，沈辭在博文學府的大比之上一舉奪得六藝魁首，就連戶部尚書等人都在爭搶沈辭，希望將她挖去戶部辦事，戶部尚書的位置給她坐都沒有關係。

  怎麽能沒有關係？

  這關係大得很！尚書的位置怎麽能讓一個女子坐？

  這些風言風語，妮婭都忍了，唯獨忍不了陛下對沈辭寫出來的詩誇讚不已。

  今日得空讀了兩首詩，一首比一首更晦澀難懂，好在哪兒？好個屁！

  “小的謝然，在刑部擔任吏司。”清朗的男聲答道。

  妮婭輕哼了一聲，“哦，我對你有印象，上次見過，纏著沈辭不放的那個少年唄，怎麽，你也被沈辭勾走了魂，開始好壞不分了？”

  跟在沈辭身邊的吏司在心底祈禱，我的天爺呀，妮婭公主你可少說兩句吧。

  “看來公主在太子府閉門思過這些日子，一點長進都沒有。”沈辭提裙進屋，神色冷淡的看著妮婭。

  妮婭嚇了一跳，差點沒有拿穩懷中抱著的暖爐，“你憑什麽說我？看看你寫的《琵琶行》，整首詩都在寫歌女如何。我們蕭國的詩詞什麽時候淪落到需要寫那般低賤的人才能贏得滿堂彩？”

  “人生而平等，萬物都可以成為詩人筆下美妙的文字，歌女為何不行？”沈辭白了妮婭一眼，難怪蕭澤不喜歡她，脖子上那個腦袋瓜子算是白長了。

  “你……”妮婭一時無言，沈辭說得有點道理，但她就是不想讚成沈辭的觀點，“你強詞奪理！”

  沈辭遞給她一個眼神，那目光仿佛在說，和你爭都浪費我時間。

  聽了沈辭這一番話，謝然看沈辭的目光愈發崇拜。

  他想的沒有錯，沈姑娘就是一個心中有丘壑的人，竟然有人生而平等這樣的覺悟。

  吏司唯恐她們繼續吵下去，出聲打斷，“沈姑娘，你剛才說來刑部是為了一件事，不知是哪一件事呢？”

  “幾日前從西苑送來的屍體在何處？我想去看看。”沈辭答道。

  “那屍體因在水裏泡得太久，模樣幾乎看不清了，身上也沒帶什麽標誌性的東西，所以我們也猜不出來到底是誰，便一直放在停屍房。”說起那句屍體，吏司有點不好意思，拖了這麽久一點進展都沒有，剛才還和沈辭誇下海口，還說近來並沒有什麽難纏的案件。

  好在沈辭並沒有多想，“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