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哪個野男人的？你這死丫頭膽子也太大了，連這種不知羞恥的事情都做得出來。”莊氏心裏憋了一大股氣，手指頭一個勁的往沈柔額頭戳。

  一開始沈柔沒有什麽脾氣，任由她動手動腳。

  直到她的頭撞上堅硬的床角，疼得她晃了下神，下意識將莊氏推開，“罵夠了沒有？”

  莊氏一愣，又開始哭，“你這般不知廉恥，還硬氣了不是？以前是我教你在外麵和野男人苟且的嗎？你倒好，還把肚子搞這麽大，還捅到何攸之麵前去。我看你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她所說的每句話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刀一樣往她的心上紮。

  沈柔隨手抓起籃子裏放著的剪子，堵著自己的心口，“既然你覺得我錯，那我就死給你看啊。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不會認為我有錯了？”

  莊氏被她的模樣嚇了一跳，連連擺手，“有話好好說，別這麽衝動，你這一刀下去，命可就沒了。”

  “反正你說我一無是處，我死不就正遂了你的意了嗎？”沈柔目光空洞的如同一個破布娃娃。

  何攸之說，爹爹說，如今連最疼愛她的娘親也說。

  她也想有人來告訴她，她到底哪兒做錯了，四處討不得好！

  想要有人疼愛與憐惜，有錯嗎？

  莊氏趁其不備，從她手中將剪子奪走，“你這副要死要活的模樣，是想要逼死娘親嗎？”

  “是你們一個個要逼死我。”沈柔捂臉哭了一會兒，不明白事情為何到了今天這步境地。

  仿佛世上的所有事兒碰上沈辭就沒有落下好的。

  “柔兒，你可別說這種話，娘如今除了倚靠你，沒有半點其他的辦法，你那兒應該還有不少體己錢吧？如今你爹又這副模樣，不如拿點錢給娘接濟一下。”莊氏用帕子擦拭著眼角，臉上遍布著皺紋，一夕之間仿佛老了十歲。

  沈柔古怪的看了莊氏一眼，咯咯的笑起來，“我哪兒有錢啊？之前那些私房錢，全讓我花了，就算有錢藏在府中，應該也被官府查抄的差不多了。”

  莊氏變了臉色，“你是侍郎夫人，怎麽可能一點碎銀沒有？”

  沈柔懶洋洋的張開手，“不如娘親你搜搜，看看我身上有沒有銀兩？”

  “那，那你總不能看娘流落街頭啊？而且，你看你爹這副模樣，幹什麽不要錢？”想到沈嶽這副模樣，莊氏覺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沈柔偏頭掃了沈嶽一眼，有氣無力道：“是啊，這副模樣就算是用最昂貴的藥吊著，也無濟於事。”

  莊氏從心底生出一股無力感，“我們，怎麽會變成這樣……”

  “之所以鬧成如今這僵局，是沈辭一手造成的，姐姐不過是抄了沈辭一首曲子罷了，她應下就是，為何要將實話挑明？害得我們沈家落得如此境地。”沈柔心忖，如果沈家沒有倒台，好歹也是七品官宦之家。

  何攸之不敢如此對她吧？

  莊氏茫然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對，這一切都是沈辭害的，她娘那個賤人破壞我與老爺的感情，她這小賤人又來禍害我們全家！”

  沈柔疲倦得很，聲音啞得不像話，“娘，我在沈府如何你也瞧見了，今夜是不能讓你留宿了，過兩天我再想想辦法吧。”

  “嗯，我會把你爹帶走的，不會髒了你這兒的地。你好好的當侍郎夫人，我們啊，不會礙著你的前程的。”突然之間，莊氏出乎意料的好說話。

  沈柔心裏堵著慌，想將她留下，卻隻是在莊氏背起沈嶽的時候搭了把手，“一路走好，要是沒有什麽事兒的話……就不要來了。”

  莊氏的脊背明顯一僵，隨後軟了下來，低低的應了聲，“嗯。”

  雪越下越大，莊氏的步伐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辛者庫的夜晚同樣是個不眠之夜。

  沈琳適應得很快，在辛者庫之中完全沒有大小姐脾氣，就算是有，也被公公們折磨的差不多。

  幾個目光呆滯的姑娘剛洗完恭桶，累得直不起腰來，就有幾個小太監飛奔而來，將她們撲倒，隨後奸笑著將她們拖入樹林深處。

  沈琳反應機敏，躲得快，才逃過一劫。樹林深處不斷傳來的淫言浪語令她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恭桶都來不及收拾，便慌不擇路的跑了。

  不想，卻撞上了來巡視的進寶。

  沈琳跌倒在地，錯愕的看了進寶半響。

  進寶優雅的撐著一把油紙傘，輕垂眼簾掃了她一眼，尖聲道：“怎麽每次碰見你都這般莽撞，在這兒學了一天，還沒有學會規矩嗎？”

  如第一次見麵一般，進寶再次向她伸出了手，想拉她起來。

  沈琳從內心深處看不起閹人，同時覺得閹人身上有一種古怪的味道，令人無法呼吸。

  進寶伸手的時間有點久，目光逐漸冷了下來，“可惜了這麽漂亮的臉蛋，竟是個不聰明的。”

  隨後，他扭頭對著身後的小太監吩咐道：“讓她清醒清醒。”

  沈琳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伸手去握進寶的手，但後者已經迅速將手收回，並且輕輕吐了句，“髒。”

  在沈琳愣神之際，兩個小太監一左一右架住她，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便將她丟到雪夜的冰湖裏。

  她並不會浮水，幾度在水中沉浮。

  而進寶在岸上靜靜的看著她，“在水裏多泡會兒，清醒清醒，免得還以為自己是大小姐。”

  不會說的沈琳在水中根本撲騰不了幾下，失去力氣的她急急墜入水底，小太監下水將她撈了起來。

  當沈琳以為自己重獲新生之時，又被進寶一腳無情的踹了下去。

  如此反複幾次之後，沈琳死心了。

  反正進寶這死太監就是為了看她如螻蟻一般掙紮的模樣，她不如不掙紮，如此一來，進寶失了興趣，便不想再折騰她了。

  水深火熱的折磨整整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

  當沈琳第二十次被撈上岸時，她已經抖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兒是辛者庫，記清楚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