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嶽與莊氏怎麽可能沒有想過尋沈柔幫忙？

  當大太監帶著噩耗來到沈府之時，他們便求著公公告知沈柔的下落。

  得知沈柔已經被侍郎大人何攸之帶回，他們便馬不停蹄的去了何府。

  心想著還好沈柔這孩子從小機靈，尋得一門不錯的親事，何家夫婦更是親厚之人，做不出落井下石之時。

  逃亡的路上，沈嶽與莊氏的心情都還不錯。

  直到在何府門外吃了閉門羹，連沈柔的麵都沒有見上，要不然也不會耽誤這許多功夫。

  眼看著兩人就要流落街頭，這才慌不擇路的跑來太孫府，想要來沈辭這兒碰碰運氣。

  畢竟她們全身上下的所有銀兩都不夠住一晚客棧的銀兩。

  饑寒交迫之下，沈辭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

  沈嶽對沈辭的印象還停留在軟弱可欺，連一句重話都不會說的時期，想來他們幾人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沈辭會心軟的。

  但見了沈辭的麵之後，沈嶽有了不同的想法。

  是從何時開始，沈辭竟成了一個說一不二冷心冷麵的人，竟然能冷眼看他們二老在雪夜露宿街頭。

  沈嶽彎了脊背，話語之中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柔兒不知幹什麽去了，不論我們怎麽敲打何府的門，柔兒偏偏不願意出來見我們。”

  聽沈嶽如此說，莊氏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精心培養的兩個女兒，怎麽沒有一個能指望得上？還得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庶女身上。

  她比沈嶽清醒一點，且看著吧，沈辭必然不會真心實意幫他們。畢竟當初沈辭在沈府，吃了一肚子的苦。

  但沈嶽聽不進去，與流落街頭相比，還是懇求沈辭能讓他接受一點。莊氏沒有辦法，隻能跟著沈嶽來自討沒趣。

  雪越下越大，濕了沈辭的鬢發。

  嬤嬤迅速進屋拿了一把傘替沈辭撐著，而她則是站在門口，幫她擋了大半的寒風。

  她手中的傘都向沈辭頭上傾了，而她反而落了一身的碎雪。

  沈辭緩緩抬頭看了眼油紙傘，拉過嬤嬤的手腕，讓兩人站緊些，讓嬤嬤也站在傘下。

  這暖心的動作令沈嶽眼睛一亮，早就知道沈辭是個心善之人，連身旁伺候的嬤嬤都能如此寬厚的對待，又如何會對爹娘狠心呢？

  見沈辭沒有答話，沈嶽繼續裝著可憐，“沈家落在如今的地步，也是我們始料未及的。養你這麽大，還將你推上了太孫妃的高位。烏鴉都知道反哺，此時也是辭兒反哺我們的時候了。”

  幾人依舊陷入長久的沉默。

  沈嶽衣裳單薄，受不得寒，這才跪了一會兒，便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臉憋成豬肝色。

  沈辭神色淡淡吩咐丫環去取兩件狐裘來。

  衣裳送來的很及時，落在沈嶽與莊氏身上，讓他們有種重獲新生的恍惚感。

  就說嘛，隻要哭上兩聲，再說上兩句好話，沈辭必然會心軟。

  沈嶽看見希望，跪著往前挪了兩步，“過去對你不夠好，是爹的錯，但一碗水終究難端平，未來的日子，爹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嬤嬤冷笑一聲，直白道：“沈大人如今連府邸都被官府抄了，說不虧待我們姑娘，是怎麽個不虧待法啊？”

  沈嶽臉色青白交加，緊了緊肩上的狐裘，“要是沈家徹底倒台，辭兒不就沒了娘家？等以後辭兒進了宮中，生活該是如何的水深火熱？沒有娘家幫扶的妃嬪，終究是無根蒲柳。辭兒飽讀詩書，如此淺顯的道理不可能不懂。”

  “所以說，爹爹想要我做什麽？”沈辭不疾不徐的俯身詢問，端得是一派的優雅大方。

  未等沈嶽答，沈辭便自問自答道：“懂了，爹爹是想要我在宮中幫你謀一份官是嗎？”

  沈嶽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之前怎麽從未發現沈辭的心思如此玲瓏剔透，他沒有把心中所想說盡，她竟然能一五一十的全部猜中。

  “是啊，要是能坐上太醫院的院長，也是不錯的。”沈嶽一開口便是正三品的太醫院院長。

  要知道，在被貶謫之前，他還隻是個七品醫官。

  嬤嬤臉上浮現出幾分怒意，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礙於姑娘在，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沈辭彎了彎眉眼，緩緩直起身子，突然覺得那昂貴的狐裘穿在他們身上紮眼的很，有幾分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的感覺。

  “這還不是白天，沈大人就開始做夢了。”

  沈嶽臉上的笑一僵，“辭兒，你這話何意？”

  “陛下最忌憚的便是外戚專權，而且我一個婦人，如何插手朝堂之事？你著實將我想的太過於神通廣大了。”沈辭婉拒他的無禮要求。

  “嘿，今日學府之中的事兒我都聽說了。太孫殿下為了你的比試，專程從去往江南的路上折返回來，這番情意可是對旁人都沒有的。雖說你與夏姑娘都是太孫妃，但太孫殿下寵愛哪個，爹都看在眼裏。你隻需要好好的把握住太孫殿下的感情，這些東西不是手到擒來嗎？”沈嶽推心置腹的與她說著。

  他們是過來人，懂得比她一個姑娘家多得多。如此好的機會不好好利用，未免太過於浪費了。

  沈辭本念著原主殘留下來的最後一絲感情送他們二老一件禦寒的狐裘，不曾想，沈嶽依舊把她當一個傻子騙，隻想著將她利用得一絲不剩。

  還太醫院的院長？他怎麽不囂張皇帝的位置呢？

  “那不如我這太孫妃的位置讓大人來當吧？”沈辭散漫的笑著，似乎沒有將他的話聽到心裏去。

  沈嶽咽了口口水，說了老半天，說得口幹舌燥，沈辭這丫頭怎麽也不送他進屋喝口茶呢？

  不過，既然沈辭沒有開口，他也不好主動提。

  “辭兒莫要開玩笑，爹爹一個而立之年的男子，如何當得了太孫妃？”沈嶽幹笑著緩解僵硬的氣氛。

  “沈大人說的那些，恕我不能滿足，要沒什麽事兒的話，我得歇息了。”沈辭懶得與他們周旋，直接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