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的詞曲相輔相成，如同一張濃墨重彩的畫卷在眾人眼前徐徐展開，述說那流傳千年的故事。

  與沈琳的炫技不同，沈辭的樂聲時而低沉時而高昂，曲調輕快，詩詞卻講述著悲傷的故事，快與慢、悲與樂的碰撞令人渾身一顫。

  初聞不識曲中意，再聞已是曲中人。

  “……青衫濕。”沈辭的指尖輕輕撥弄就像是素手將撥亂的春水撫平，餘音繞梁令人回味。

  皇帝眉頭深擰，似還沉浸在那段旖旎的場景之中。

  黃公公守在一旁呼喚多次，但皇帝都沒有聽見，目光直視前方，空洞又像是在深凝著什麽。

  “陛下，比試已經結束，是時候選出魁首了。”

  皇帝將胸中百轉千回的氣籲了出去，笑得格外暢快，“好詞好曲。”

  皇帝都如此說，底下的考核官都附和的誇讚起來。

  “詞曲分開皆是一流，合在一起又是別有一番風味，妙哉妙哉。”

  “果真是令人回味無窮，剛才著實沒有聽夠。”“之前從未聽說過沈三姑娘擅長琵琶，如今一聽，竟比宮中樂師的技藝還要高超。”

  “你還別說，這麽一比較，沈琳的琵琶曲兒好像也沒有多出彩了。”

  “這輩子我聽了成千段曲、上百首詩，都抵不過沈三所彈得曲兒。”

  “有了沈三姑娘的詩作與曲子，還有何人敢說我們蕭國無人？”

  “剛才將沈姑娘唱得曲兒抄錄下來，就算是稱為千古名句也不為過。”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考核官們對沈辭的詞曲一致表示讚同，誇得五花八門，到最後都不知應該用什麽華麗的辭藻形容剛才所聞。

  於是眾人陷入長久的沉默。

  皇帝晃過神來，抿了口茶潤喉之後，威嚴道：“你們都討論得如何了？”

  “回避下，臣以為，沈三姑娘的詞曲更勝一籌。”

  “沈琳姑娘的琵琶技藝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但沈辭的曲兒更有韻味一些。”

  “剛才老臣聽得熱淚盈眶，也隻有沈三姑娘的詞曲有如此能耐。”

  一邊倒的誇讚讓大比結果顯而易見。

  夏星汐吐了葡萄，猛地起身，聲音之中充滿困惑，“怎麽回事？沈辭這曲兒……”

  她思索半天，不知該用什麽話語來形容才比較合。

  因為實在太過於厲害，比沈琳的曲子不知高明多少。

  “她這曲子，比我厲害得多。”沈琳幫她把剩下的後半句話說完。

  她的氣性的確比很多人強，至少在這件事上，她並沒有掩耳盜鈴，而是直接承認了沈辭的曲子優秀。

  夏星汐心裏一顫，從內心深處生出一種難言的憤怒，壓低聲音道：“怎麽回事？沈辭什麽時候會彈琵琶了，又是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她的怒火成功點燃沈琳的委屈，她扭頭深深凝視著她，“你問我怎麽回事？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夏姑娘可不要忘了，她這次準備的曲子是古琴的消息是你傳給我的，現在出了錯處，能怨在我的身上？”

  沈琳性子要強，鮮少被人這麽赤裸裸的打臉，哪一年被誇上天的不是她？沈辭也配？

  夏星汐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氣之後理順了自己的心情，聲音放緩了一些，但依舊帶著一種威壓，“結果還沒有出來，我們兩個自亂陣腳做什麽？依我看，這件事還有回旋的餘地，我們兩人沒有必要如此緊張。”

  “她的詞曲擺在這兒，還能有什麽翻盤的辦法？”沈琳不想輸，但若是真的輸了，她也改變不了這件事。所以還算平常心。

  但夏星汐卻不是這樣想的，要是沈辭贏了，她幾乎沒了贏麵，賭約既然定下，她總得履行賭約。

  “事在人為，如果你能夠……”

  台上，眾人討論得熱烈。

  黃公公例行詢問：“各位大人可選出今年的魁首了？”

  考核官們相視一笑，心裏都有了答案，不過還是打算詢問下皇帝的意見，“請問陛下是如何認為的呢？”

  皇帝感受到考核官們的灼灼目光，他私心是偏袒沈琳的，但沈辭的詞曲太過於出眾，他要是明目張膽的將沈琳推上魁首的位置，未免有些寒了學府學子的心。

  “你們決定就好了，朕相信你們的眼光，況且朕隻是來看看，並不想影響你們的最終決定。”皇帝察覺到從沈琳方向投來的目光，他避開了她求助的視線，將難題丟給考核官。

  既然無法改變結果，怎麽說都是錯，那還不如讓別人來決定。

  “最終我們決定，奪得魁首的是……”

  “慢著，就這麽決定魁首是誰，未免有些太過於草率了，並且有失公允，畢竟天下學子看著，考核官們得公平公正才是。”夏星汐極具辨識度的聲音穿過人牆而來。

  文官眉頭一皺，見夏星汐一步步往台上走來，“夏姑娘什麽意思？”

  打斷考核官們的談話是極其沒有教養的行為，夏星汐明明知道，卻還是這樣做了。

  文官很快梳理好情緒，笑問：“夏姑娘可有什麽問題？”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場筆試比的是曲藝與詩作。旁人的詩都還沒有呈上，怎麽就宣布結果了呢？”夏星汐說得義正言辭，仿佛是一位規則的守護者。

  學子們一思索，的確是這麽個道理，於是紛紛附和道：“是啊，詩都還沒有比呢，怎麽能宣布結果呢？”

  考核官們自然是知道詩還沒有比，隻是，沈辭的詩作已經超凡脫俗，他們想象不到還有什麽詩能夠比她的還要好。

  比起來也是浪費時間，不如就跳過那一步。

  不過有人專門提出來，他們自然不能裝作聽不見。

  “的確，夏姑娘考慮的很周到，是我們疏忽了，大家將準備好的詩作呈上來就好了，陛下與考核官們會一一過目，挑選出最好的那一份。”文官給夏星汐安排了條椅子，又說了兩句話之後，便扭頭做其他事了。

  而夏星汐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沈辭身上，眼看著她抱著琵琶下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