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離開學府，觀眾們竟然比沈辭還要開心。

  “舍妹一直很用功，隻是資質不佳，不過古人雲，笨鳥先飛，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堂上格外安靜，沈琳驟然開口，緩解了尷尬。

  她要是不說話，差點讓人忘了她的存在。

  沈辭抬頭，這才拿正眼看她，依舊是那副笑得眉眼彎彎的模樣，眉目流轉之間，仿佛能徜徉出幾分春光，“嫡姐也在啊？到時候的琴藝比試，還請姐姐不要手下留情，畢竟魁首，我要定了。”

  沈琳在心底嘲笑她的自大，麵上笑意淺淺，“怎麽會？陛下最在意的便是公平公正，有陛下在，誰敢弄虛作假？我自然也得全力以赴來麵對比試。”

  “有姐姐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畢竟怕到時候我贏了，被人說是姐姐故意禮讓的。”沈辭濃密的睫毛之下，掩藏的是她必勝的決心。

  沈琳眸光忽閃，輕聲道：“自然，畢竟我也不喜歡輸。”

  不知不覺之間，兩人說話已經劍拔弩張。

  李公公適時開腔，緩解幾乎凝固的氣氛，“沈三姑娘的畫藝世間罕見，不過聽說沈二姑娘的琴藝也已經無人能敵，沈大人當真是好福氣，能養出你們這般優秀的女兒。”

  皇帝收回放在畫冊上的目光，緩緩落在堂上跪著筆直的沈辭身上，“梁山伯與祝英台是你的何人？”

  沈辭答，“她們是民女想象之中的人。”

  總不能告訴皇帝，梁山伯與祝英台是她那個時代的人吧？

  皇帝神情有些失望，隨手將畫冊收起，“看來，你畫中的人物是假的。”

  “回陛下，神話故事也沒有人能夠證實是真還是假，但百姓們依舊津津樂道。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雖然是假的，但他們之間至死不渝的感情，或許是我們這個時代所欠缺的呢？”恰好，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也是她所喜歡的。

  “嗯，說得有理，但你不覺得，祝英台與馬文才才是良配嗎？”

  “隻要祝英台不喜歡，那就不是良配。隻有找到自己心悅的人，那才算是良配。世俗的眼光，並不重要。不過……在畫中那個年代，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愛情是不被人支持的，所以他們隻能化蝶，以另外一種方式在一起。”沈辭覺得，有的時候遺憾反而成全了另外一種美。

  “你認為世俗的眼光不重要？”皇帝倒是第一次聽見這新鮮的說法。

  “的確，隻要認為它不重要，就影響不到自己。”

  這是沈辭心底最深的想法，世俗的眼光那也隻是世俗，為什麽人一輩子要活在別人的眼光之中？人應該是要為自己而活的。

  聊到這兒，皇帝就沒有什麽繼續再聊下去的欲望，“早些回去休整，第二場比試就要開始了。”

  沈辭離開之時，沈琳的目光依舊黏在她的背後之上，粘膩的像是毒蛇的汁液，李公公主動請纓打算送沈辭一程。

  屋內隻剩皇帝與沈琳。

  他們的對話卻沒有因為沈辭的離開而結束。

  “沈姑娘，你可在意世俗的眼光？”皇帝像是漫不經心的隨口一問，但那忽然握緊的雙手，透露出他有些在意結果的心緒。

  沈琳垂眸，淺淺一笑，“要是為了梁山伯與祝英台這樣的愛情，自然是不在意世俗的眼光。”

  皇帝對她的回答很是滿意，“那你願意入宮當朕的妃子嗎？”

  沈琳臉上的笑登時維持不住。

  李公公與沈辭算是舊交，一路上與她說了許多，大多是誇她才華出眾的話。

  “旁人這麽說也就算了，李公公這麽說可就見外了。”沈辭站定，笑看李公公，那不諳世事的模樣，與初入宮時一模一樣。

  李公公心中無比感慨，宮裏就是個大染缸，隨便一個人進去，都會被裏麵的陰謀權算影響，再也見不到如此澄明的眸子。

  而沈辭的雙眸，總是幹淨如孩提，令人心生慚愧。

  李公公晃神之後回過神來，“不過有一事，奴才還得提醒沈三姑娘。”

  “李公公請說。”

  “陛下似乎對沈二姑娘另眼相待。”李公公說的時候，十分仔細周圍的人，生怕被旁人聽去了。

  畢竟妄議陛下，那可是株連九族的死罪。

  “若是嫡姐能夠入宮，那也是她的福分。”沈辭薄唇輕抿，對李公公所言並沒有太過意外。

  聽到她的回答，李公公倒是笑開了，“沈三姑娘倒是灑脫。”

  “不是灑脫，而是世事就是如此荒唐又出乎意料，不是嗎？”

  “時間不早了，咱家先回了。”

  “李公公慢走。”

  沈辭目送李公公離開，身後傳來路遙的呼喊聲。

  “你可算是出來了，耽誤的功夫有些多，第二場比試快要開始了，你準備的時間可不多了。”路遙從背後輕拍她的肩膀，讓她快些去賽馬場。

  沈辭挽住她的手之後，四下看了兩眼，都沒有瞧見尹洛雪的身影，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剛才她們是待在一處的。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人去哪兒了？

  “落雪說，她想先去賽馬場看看。”

  “可是她並沒有參加騎射的考核，她提前那麽多去那兒做什麽？”沈辭一邊回複路遙的話，一邊在想李公公臨行前提點的話。

  皇帝會看上沈琳嗎？兩人年紀相差將近五十歲，沈琳會甘心嫁給皇帝嗎？

  路遙神秘一笑，湊近她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年年參加騎射比試的十成都是男子，唯獨今年出了個例外。”

  “怎麽個例外？”

  “今年的例外就是你啊，唯一一個參加騎射考核的女子。”路遙繼續說道，“騎射沒有分男女組比試，所以你得和男子比試。”

  說到這兒，路遙哀怨的歎了一口氣，“太不公平了，女子與男子比騎射，本就劣勢，怎麽能混在一起比呢？”

  “雖然不公平，但規則如此，自然是要比的。”沈辭做了幾個擴胸動作，拉了拉韌帶，等下比試的時候可不能抽筋了。

  路遙擔憂的看了她一眼，“那你到時候要當心一些，千萬別傷著自己，要是實在不行，輸了也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