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疼得弓著身子，好半響都沒有直起腰來。

  剛被打的秋菊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將勸說的話咽了回去，姑娘不喜歡聽，那她就少說，還能活得長久一些。

  隱身在梅林之後的路遙驚詫的捂住嘴，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大，偏頭望向沈辭，“這……沈柔一個未出閣的女子，竟然懷有身孕，要是被前院那幾個夫人知道，拖她去浸豬籠都不為過。”

  沈辭微微點頭，若有所思。

  路遙見她不太驚訝的模樣，猜測道：“你是事先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沈辭牽著她的手，兩人走得遠一些，不讓閑談聲傳到沈柔耳中，無端生出一些事端來，“上次在博文學府，偶然聽見的，再說，肚子大了也藏不住，過不了多久，旁人也都會知道。”

  “沈柔我之前碰見過兩次，沒有公主命卻有公主病，比沈琳還要跋扈囂張上幾分，難相處的很，剛才聽她說，肚子裏的孩子是郡王殿下的？往常就聽說郡王殿下風流多情，雖然溫文爾雅很好相處，其實就是個精蟲上腦的皇子罷了。”路遙百無聊賴的掰扯著梅花花瓣，眼尾是不是的掃向不遠處站著的沈柔。

  沈柔扶著樹幹又幹嘔了兩聲，鬢角汗津津的，像是剛從水中撈出來一樣。

  “主兒快看，這湖水好生澄澈，深冬也不見結冰。聽說是地下有地龍，使得西苑的湖水常年不結冰。”秋菊指著一汪湖水，試圖借看風景的由頭讓沈柔轉移注意力，不至於太過於痛苦。

  “是挺美的，郡王殿下府中也有地龍，以後我住進去，也能日日賞到這般風景。”沈柔目露柔光，似乎已經住進郡王府一般。

  秋菊笑著應是，聽見遠處的喧鬧聲猜測道：“宴會應該快結束了吧，主兒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再等等，等下郡王殿下可能就來了，等了一天，也不差這點時間。”沈柔輕倚在湖邊石柱上，打算等下再去前院轉轉，興許還能和太子妃聊聊，為以後嫁進郡王府做鋪墊。

  聽到這兒，路遙噗嗤一聲笑了，“太子妃瞧著溫和，其實是個極難相處的人，沈柔這樣的，還真入不了她的眼，要是郡王殿下喜歡還好，瞧這模樣，應該是郡王殿下聽見風聲她要來，急急忙忙找了旁的事兒推脫了梅花宴，生怕與她撞上。她還在這兒癡癡等著，著實可笑。”

  沈辭與路遙一樣的想法，“是啊，郡王殿下心思深，不好拿捏，沈柔這麽做，完全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兩人在正交談著並且逐漸走遠，突然聽見身後傳來“噗通”一聲的落水聲。

  兩人齊齊向後望去，不見沈柔的身影，隻見秋菊癱軟在地，有一道矯健的黑影迅速離去。

  “什麽情況？”沈辭往她們所在的方向走了一步，卻被路遙牽住手。

  “好像是那黑影將沈柔推下湖了，這可怎麽辦？”路遙不敢讓沈辭貿然上前，這種情況，誰上前誰吃虧。要是反被他們誣賴潑髒水可就不好了，就算沒有潑髒水，到時候太子妃和國公夫人到了，也會逼問她們，不給她們好臉色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她們的蹤跡並沒有被旁人發現，此刻悄悄溜走也沒有問題。

  “的確像是那匆匆逃離的身影將沈柔推下去，印象之中，沈柔好像並不會水。”

  “不管她會不會水，她現在懷著身子，往冬天的冷水裏一落，恐怕孩子是保不住了。有沒有命，還得看侍衛們能不能及時趕來。”路遙在心裏補了一句，必然是平日裏沈柔壞事做盡，連老天都看不下去想把她收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秋菊爆發出淒厲的慘叫，“救命啊，快來人救救我們家小姐，我們家小姐落水了！”

  西苑地大，此地偏僻，一道微弱的女聲呼救，並不能吸引旁人的注意力。

  而水中的沈柔上下起伏，眼看著掙紮的動作越來越微弱，像是隨時要沒氣的樣子。

  秋菊也想下水去救，奈何她不會水，下了這深水，恐怕是平白搭上一條命，連給主兒收屍的人都沒有。

  秋菊不敢隨意走開，怕一走，主兒就真的沒了。

  “主兒，你再等等，很快就有人來救你了。”她嚇得說話都不太利索，依舊努力捋直舌頭安撫在水中沉浮的沈柔，不管她有沒有聽見，她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說著。

  不遠處看著的路遙搖頭感慨，“沒想到沈柔身邊竟還有這麽一個忠心護主的丫頭。”

  回答她的，是沈辭向前的腳步。

  驚訝的路遙匆忙跟上，幾步之間，兩人已經走出暗處的花叢，站在小徑上。

  “你去幹什麽？”路遙問，雖然心裏隱約已經有了答案，但她還是堅持多問一遍。

  “不巧，我水性不錯，救下沈柔綽綽有餘。”沈辭回首看她，順便將身上笨重的小襖褪下。

  路遙不放心她救人，鄭重道：“沈柔對你如何我之前看在眼裏，你何必救她？”

  沈辭理解她的顧慮，在京城長大的姑娘，看慣了爾虞我詐，很難生出幾分對敵人的憐憫之情。

  “救她，何嚐不是救我自己呢？”她莞爾一笑，眼裏閃著明亮的光。

  路遙釋然放開手，貼心的幫她抱著褪下的衣裳，“雖然不知道理由，但你做的事兒，我一向是支持的。”

  沈辭來不及給她反應，救人就在一瞬之間。

  “噗通”一聲，沈辭躍入水中，等到沈柔掙紮到脫力之時，緩緩逼近沈柔，運用技巧將她脫至岸邊。

  但秋菊的呼救並沒有因此停止，依舊不停喊著侍衛來救人。

  不小的動靜終於驚動了休整的太子妃。

  “快去看看發生了什麽……”太子妃招呼大內侍衛往湖邊看看，而她則是披風披風，加快腳步趕去。

  “回稟太子妃娘娘，沈三姑娘與沈四姑娘雙雙落水，此刻正在湖裏呢。”侍衛發現之後，一部分侍衛上前去救，另外一部分則回來向太子妃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