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要是不信，就問兩位姐姐，她們當時也在場，聽得是一清二楚。”餘氏哭得梨花帶雨，“要是府中沒有我的位置，我走好了，妾身這輩子就沒有受過這種委屈，要是老爺都沒有辦法為我做主，那我去死好了，反正全天下沒有一個人待見我。”

  餘氏說得聲淚俱下，仿佛張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但其實，張氏連頭發絲兒都沒有碰她一下。

  兩個姨娘跪下，不發一言。

  梁越山在外麵忙了一天，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能用的方法都用了，就是找不到梁友宣的行蹤。刑部衙役與他說，兩天過去要是找不到，梁友宣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一天一夜沒有休息，拖著疲倦的身軀回來，卻聽見張氏與餘氏的爭吵，張氏非要弄得家宅不寧才安心是嗎？

  “張氏，你還來梁府做什麽？還威脅餘氏？你自己的孩兒沒有看管好，便想著把她的孩子也弄沒？”梁越山字字發沉，不怒自威，麵對張氏絲毫不念過去十幾年的夫妻之情。

  張氏仰首發笑，眉眼不見悲戚，神情倒是輕鬆，“我何必像她一樣卑劣？”

  “姐姐張口閉口說我不好，可有什麽證據證明小公子失蹤與我有關？若沒有，就是誣陷，平日裏妹妹對姐姐百般恭敬，試問府內其他人，妹妹可曾做過半分對不起姐姐的事情？姐姐為何這般咄咄逼人，不給妹妹活路。”餘氏總是能夠見縫插針倒潑冷水。

  張氏望向餘氏的目光沉了沉，“是不是看見證據你就死心了？”

  餘氏嗚咽一聲，掩麵而泣，哭了半響不見半滴眼淚。

  “夠了！你口口聲聲說宣兒離世與餘氏有關，那你就拿出證據來，要是拿不出來，你就是汙蔑，看在十來年夫妻的感情上，你立刻離開梁府，以後不要再找餘氏的麻煩，要是再有下一次，可不要怪我沒有顧及多年的夫妻情分。”梁越山雙手背在身後，與張氏說話比下屬還不客氣。

  張氏笑了，平平無奇的臉上竟生出幾分豔麗，“宣兒，你都聽到了嗎？”

  一言激起千層浪，宣兒？張氏在和誰說話？還是說找不到梁友宣，張氏已經魔怔了？

  梁越山的眉頭越蹙越緊，“青天白日的，你在胡言亂語什麽！”

  門外來了第三波人，沈辭一手拿著糖葫蘆，另外一隻手牽著梁友宣，兩人腳步輕快，無視堂上所有人各色各樣的眼神。

  餘氏以為是自己哭久了把眼睛哭花了，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看，那拿著糖葫蘆向她耀武揚威的人不是梁友宣是誰？

  梁越山聽見響聲回頭一看，不敢置信的盯著突然出現的人，“宣兒！”

  管家率先反應過來，“太好了，既然小公子回來了，爭論的事情也不再重要，我們還是收拾一下去休息吧，地上寒涼，四姨娘快起來，免得動了胎氣。”

  餘氏神情呆滯，就著丫鬟的手起身。

  怎麽可能？她的計劃天衣無縫，不可能會有第三個人知曉梁友宣的所在之處，而且她聽船夫說，那塊暗礁在漲潮之後會完全淹沒。

  梁友宣又是如何存活下來？難道是見鬼了？

  不對，沈辭揚言知曉梁友宣的所在之地，還有辦法將他帶回來。難道她真有神通廣大的本事？

  梁越山急忙上前，想要像往常一樣直接將他抱起，梁友宣閃身避開，表情僵硬，全身上下寫滿了抗拒。

  梁越山隻當是孩子拘謹，沒往心裏去，“傳令下去，讓搜尋宣兒的人都回來，不用找了。”

  片刻功夫，餘氏收拾好心情，笑嘻嘻的提醒梁友宣，“小公子，冰糖葫蘆可不能多吃哦，吃多了壞牙齒。”

  梁越山瞥了眼他手裏紅彤彤的東西，滿臉嫌棄，“趕緊丟了，這些市井小玩意兒髒。”

  這話不說還好，說了便惹怒了對冰糖葫蘆愛不釋手的沈辭。

  “糖吃多了壞牙，不知梁大人可曾聽過，茶喝多了壞腦子啊？”

  顯而易見，餘氏是一個極品綠茶，梁越山要是再這般信任他，隻會鬧得家宅不寧，不知他什麽時候才能明白這淺顯的道理。

  “未曾聽過。”沈辭的身份擺在那兒，梁越山對她多少還帶著幾分客氣。

  “今天我們來也不是為了看綠茶演戲的，而是還梁夫人與梁小公子一個公道。”沈辭唇紅齒白，吃東西的模樣格外賞心悅目。

  “清官都難斷家務事，沈姑娘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餘氏倚在梁越山懷裏宣示主權，對沈辭的態度算不上客氣。

  說到底，她多少有些心虛，擔心真的被沈辭查出點不可告人的秘密，轉念一想，她做事兒小心謹慎，不應該會留下能被人抓到的把柄。

  沈辭微微一笑，比紅山楂上裹著的蜜糖還甜，“不著急，我就留一會兒的時間，當個見證，夫人應該很快就能處理完了。”

  “什麽見證？”餘氏反而對沈辭溫溫軟軟的模樣感到害怕。

  這個女人不好對付，更重要的是，就連老爺都拿她沒有辦法，她能怎麽辦呢？

  “自然是你付出代價的見證。”張氏牽起梁友宣的手，一字一頓詢問，“宣兒，將你離家出走的經過說一遍被梁大人聽。”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這種事兒有什麽好說的，宣兒年紀小，總會做錯事，男兒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姐姐就不要苛責了。”他們還沒說什麽，餘氏已經開始打感情牌了。

  梁越山深以為意的點頭，“的確如此，宣兒回來就好，這件事沒必要再提了，而且還有外人在場，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

  “父親，就算你今天不讓我說話，我也要把實情說出來。”梁友宣開口，“離家出走的主意並不是我自己想出來的，而是四姨娘教我這麽做的。”

  餘氏花容失色，“小公子為何誣賴我？是不是有人指使你這麽說的？”

  梁越山偏頭看她，“怎麽回事？”

  “妾身不知啊。”餘氏一個勁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