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楚郡王說得不對！

  梁友宣特別想反駁，可想了半天，組織不出來一句何時的話。

  “殿下，你這麽說可就有點強詞奪理的意思了。”沈辭捂住梁友宣的耳朵，小小年紀，還是不要聽太多陰謀詭譎的好。

  蕭嘉朗飲酒動作微頓，這聲音，有些耳熟，但因沈辭刻意壓低聲音，又與呼嘯的海風混在一起，讓人聽不真切。

  “你這臭丫頭有什麽資格在殿下麵前叫囂？你先倒盆水好好的看看你自己醜陋的模樣再說話可以嗎？”蕭嘉朗還沒有什麽反應，船夫倒是先急了。

  這波表忠心表得有些賣力，讓楚郡王頗為不滿。

  “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嗎？還是說，你也想被本王丟入海中喂魚？”蕭嘉朗斜了船夫一眼，眼中警告意味明顯。

  船夫自然是不想被丟海裏喂魚的，瑟縮的退到角落，不再礙郡王殿下的眼。

  世人皆說郡王殿下宅心仁厚，甚好相處，那隻是不知情的人這般誤傳，真正在他身邊待過的人才知曉，郡王殿下性子是無比的陰晴不定、古怪難測，因一言不合奪人性命的事兒沒少做。

  郡王府後院的花開得格外茂盛，就是因為肥料施得好。

  船夫惜命的很，自然不敢去觸碰楚郡王的逆鱗。

  周遭靜得可怕。

  蕭嘉朗的視線緩緩轉動，落在沈辭身上，“醜丫頭，膽子倒是不小，在本王麵前竟敢如此說話。”

  “怎麽了嗎？郡王殿下不是要我們主仆倆兒的命嗎？既然橫豎都要死，說兩句心裏話殿下也要管嗎？”沈辭輕抬下巴，與蕭嘉朗針鋒相對。

  “本以為這小娃娃有點意思，沒想到跟在小娃娃身邊的丫鬟也不是尋常人，你還有什麽心裏話，不妨都說了。”他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放在指尖細細把玩，要是這丫頭說得都是廢話，汙了他的耳朵，他就用這把匕首，徹底堵住她的嘴。

  “郡王殿下剛才說，就算是把我們丟回海中，也與你無關。”

  “的確與本王無關，本王不救你們上來，你們照樣會死。”蕭嘉朗把自己的責任推卸的一幹二淨。

  “前麵那些都是機緣，如果殿下主動將我們放回海中，那就變成殿下故意推我們下海。”沈辭朗聲道：“就像罪無可赦的殺人犯將無辜的人殺了，反而怪其母親將他生出來一樣荒謬。”

  蕭嘉朗眉梢輕佻，再次定睛看了沈辭一會兒，這張臉醜得不敢恭維，多看一會兒便覺得眼睛疼。

  不過一來二去，竟然看得有幾分順眼。

  巴掌大的小臉線條流暢，還長了一雙不算難看的茶色雙眸，就是長在這張臉上，可惜了。

  蕭嘉朗最終還是沒有堅持住，偏頭看向別處，“說得有幾分道理，不過，本王就是想殺你們，你們又能拿本王怎麽辦？”

  話語囂張跋扈的不可一世。

  也隻有備受太子、太子妃寵愛的楚郡王殿下能夠說出這樣目空一切的話。

  “按照蕭國律法，要是那位歌姬給你簽了賣身契，並且簽了死契，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贖走，那麽她就是郡王殿下的所屬物，郡王殿下有資格剝奪她的生命，就算是殺了她也無所謂。而我與梁小公子，並不是郡王殿下府中之人，更沒有簽賣身契給你。你沒有資格剝奪我們的性命。”沈辭一字一頓說道。

  船夫聽得不明覺厲，雖然他不懂蕭國律法是怎樣的，但那丫頭說得淺顯易懂，就算他是目不識之人，也能夠聽得明白，不知不覺便被她說話的模樣吸引。

  蕭嘉朗先是淡笑兩聲，那表情就像是聽見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本王偏偏想要殺你們呢？”

  “那殿下就等著刑部的製裁。”沈辭答得飛快，在氣勢上絲毫沒有輸給他。

  聽她說完，反而是蕭嘉朗微微一愣，森涼道：“你說什麽？”

  “沒想到郡王殿下年紀輕輕耳朵就不太好使了。”沈辭蹲久了腿發麻，於是緩緩站起身，改牽梁友宣的小肉手。

  “你應該知道，這輩子敢這麽和我說話的人都已經死絕了。”蕭嘉朗臉色微沉，跟在他身邊久了的侍從看出來他這是動了真的怒火。

  “反正殿下從始至終就沒有想過放過我們，而且，就算我求饒，殿下就會收回之前的想法嗎？”沈辭與蕭嘉朗交手多次，對他的秉性十分了解。

  蕭嘉朗眼中的興味越來越濃，“不知該怎麽說你好，簡直就像是我肚子裏的蛔蟲一樣。你這麽說，讓我都有點不舍得殺你了……”

  “嗬。”沈辭回應他的是一個大大的白眼。

  “小小刑部就想製裁我？你未免把刑部想的太厲害了些。”蕭嘉朗憑欄往下望，海浪洶湧，大海更是一望無邊際，如此浩瀚的海洋，淹死一兩個人怎麽會有痕跡呢？

  沈辭嘴角微勾，“船上百來號人都見過我們兩人，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殿下是打算把一整船的人全部殺光嗎？”

  “他們忠心的很，不會叛主。”

  “殿下未免太過自信了一點，而且，我們兩人身上穿著的是郡王準備的衣裳，到時候我們的屍體被刑部的人發現，他們也能夠輕而易舉的查到我們曾經見過。還會質問殿下，為何見死不救。”沈辭拉著梁友宣緩緩走到船邊，“到那個時候，殿下維護十來年的名聲將功虧一簣。”

  “就算是查到，我是郡王，他們能拿我怎麽辦？”蕭嘉朗一想到這醜丫頭說的所有話都會應驗，心中無名的火便一下躥得老高，耐性也被磨得一幹二淨。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殿下謀害他人性命，應該下獄，情況好的，陛下念在親身骨肉的份上，把你貶為庶民，情況差的，就讓殿下拿命來抵。”沈辭深吸了一口氣，微微平複了下心情。

  俗話說，攻城為下、攻心為上，與蕭嘉朗這樣的老狐狸過招，須得十分謹慎小心才是。

  蕭嘉朗好看的眉頭終於緩緩的皺了起來，“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