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有身份的人就那麽幾個，大半沈辭都認識，不會這麽巧碰見熟人吧？

  這個念頭也隻是在沈辭心中轉了一圈便拋之腦後，應該不會這麽巧。

  船夫將他們接上船之後就看他們看得目不轉睛，好奇他們身上穿的胖胖的衣服是什麽，還上手摸了一把。

  沈辭厭惡與陌生人觸碰，腳步一挪，避開了，而梁友宣就沒有那麽幸運，被船夫半拎起來，當個稀罕物件瞧。

  “小子，身上穿的是什麽東西？”雖稱做船夫，與鄉野船夫是不同，他是這艘畫舫的禦用船夫，地位比普通百姓不知高了多少。

  與他們說話，也就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審視感。

  梁友宣雙手環胸，做出戒備的姿態，“我，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

  “嗬，你小子年紀不大，卻不說實話，你家裏大人這樣教你的？你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又是怎麽穿在自己身上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船夫三百天都漂在海上，碰見風浪數不勝數，他曾多次死裏逃生。

  水性好是一回事，但人力總有透支的時候，就算沒有透支，在海裏要是碰見水草纏身，那是半步都掙脫不開。

  要是有了這孩子身上穿著的小衣，就算不使勁也能夠在海上漂浮，比抱著木塊強多了。

  於是他看見這衣裳，就像是餓狼看見肉一般渴望。

  梁友宣眼珠一轉，落在沈辭身上，夫子教過他，不能說謊的。

  “衣裳是姐姐送我的。”

  船夫丟下男孩，大步走到沈辭麵前，雙目圓瞪，“說，你這衣裳從哪兒來的？”

  “衣服從哪兒來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剛才丟的那人是誰嗎？”沈辭對著船夫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湊近些。

  沈辭半張臉都被頭發糊住，隻能看見她一雙明亮純粹的眼帶著幾分蠱惑。

  船夫緩緩靠近，話中滿是不屑，“一個奶娃娃，能是什麽身份？”

  “他可是兵部侍郎梁越山家中獨子，和眼珠子一樣寶貝的人。”沈辭機敏的搬出梁越山來當擋箭牌，“你剛才下手沒輕沒重，要是把這小少爺摔壞了如何是好？小少爺要是心情不好，在兵部侍郎麵前狀告你一筆，你的小命……”沈辭抹了下脖子，意思再明顯不過。

  船夫被她說得脊背發涼，晦氣的擺手，“去去去，你這丫頭說什麽呢！水裏隨便救一個人就是兵部侍郎之子？你怎麽不說是當朝太孫的兒子呢？”

  船夫擺明不行。

  梁友宣奶聲奶氣、一字一頓的說道：“我父親的確是兵部侍郎梁越山，你要是不信，可以將我送回梁府，應有的報酬不會少的。”

  畢竟是世家出來的公子，說話做事自有一股高傲氣度。

  船夫的目光半信半疑的在他們身上轉了兩圈，“那行吧，等明早畫舫靠岸，就把你送回去，要是你們敢說謊，我一定把你們報官，等到那個時候你們就算是哭爹喊娘都沒有用。請你們吃牢飯！”

  梁友宣躲在沈辭身後，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堅定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梁友宣，我父親是梁越山，我家在京城梁府，半分都做不了假。”

  夜深，船夫打了個哈欠，“行吧，等下給你們安排一間房，明日畫舫就靠岸了。”

  在船夫離開之前，沈辭問了句，“這畫舫的主人是誰？”

  船夫得意一笑，指著船頂飄揚的棋子，“畫舫主人乃楚郡王殿下，你能碰上我們郡王也是三生有福，要不然你們可得在海上一直飄著了。”

  梁友宣聽過蕭嘉朗的名諱，微微行了一禮，“原來是郡王殿下，殿下可在畫舫之上？”

  “自然是在的，郡王喜歡雨夜出海，說是別有一番風情。”

  “那我先收拾一下，準備親自向郡王殿下道謝。”梁友宣一板一眼的說道。

  船夫扁了扁嘴，心道：你又不是美人，殿下自然不會見的，不過……

  他的目光移到一旁站著的沈辭身上，這丫頭衣衫普通，臉也看不清，但剛才說話那一會兒，能聽出來她聲若黃鸝出穀，煞是好聽，至少比殿下懷裏摟著的那幾個歌姬的聲音好聽。

  不僅如此，因落了水，那丫頭衣裳貼身，身形姣好，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待人采擷。

  年輕、嬌嫩、欲望，要是那張臉再好看些，簡直是妲己現世，更是郡王殿下苦苦尋找的夢中情人。

  沈辭察覺到船夫的眼神，但並不知道他心裏竟然有這麽多小九九，所以不甚在意。

  碰見一艘畫舫，以為是係統開眼，打算給她降低點通光難度，不曾想竟是上了賊船，梁友宣這小笨蛋還要主動去道謝，她簡直是要氣暈了。

  “小公子，這麽晚了，郡王殿下肯定休息了，你要是去打擾未免有些不好，不如等你回梁府，帶上梁大人一同前去拜訪你說怎麽樣？”沈辭蹲下身子，視線與梁友宣齊平，溫柔的揉了揉他的發頂。

  梁友宣覺得她說得有理，鬼使神差的點頭同意了。

  船夫又打了一個哈欠，不去拜訪才好，要不然又是一番折騰，今夜風浪出奇的大，他還得守夜，不能讓船觸礁。

  “好了，不和你們廢話了，就在這兒待一晚，天亮送你們回去。”船夫還有其他事兒要忙，便急匆匆的走了。

  畫舫東西齊全，梁友宣的身份也好用，侍從很快便送來兩套合身的衣裳。

  “這些都是剛置辦船的時候留下的衣裳，有幾個年頭了，款式舊是舊了些，好在都是新的，兩位貴人就將就穿了。”侍從把東西送來之後就離開了。

  沈辭幫他把衣服換了，又是一個俊朗的小公子模樣。

  “姐姐，我還沒問過你叫什麽名字呢。”小奶娃目不轉睛的盯著沈辭。

  “我姓沈。”她不知道認識沈辭這個名字的人有幾個，保險起見，還是不要告訴梁友宣她的真實姓名。

  梁友宣果然回想了所有京城之中性沈的人家，意料之中的毫無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