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彈了下他的腦殼，“小朋友安靜一點比較可愛，讓你穿上你就穿上就好了，怎麽有那麽多問題？”

  救生衣材質特別，是以蕭國目前水平造不出來的衣服，沈辭自然沒有辦法向梁友宣解釋，但他年紀小，不與他說也沒有關係。

  梁友宣還挺吃漂亮姐姐這一套，故作老成而常常皺起的眉頭，在這一刻才露出幾分屬於孩童的天真頑皮。

  沈辭垂眸幫他係上最後一顆扣子，末了還不忘拉扯兩下，試試扣緊了沒有。

  梁友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沈辭，眸光跟著她轉動。

  那灼灼目光不容忽視。

  沈辭匆忙之間抬眸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梁友宣有些羞澀的低下頭，“我在想，要是我也有你這麽一個姐姐就好了。”

  奶聲奶氣的話語加上楚楚可憐的表情，沒有一個人會不淪陷，沈辭笑著捏了她的臉，“那我以後當你姐姐好了。”

  “這樣可以嗎？”

  男孩從小學的是知進退、懂禮儀，從來不懂撒嬌是什麽東西，而且路上認一個陌生人當姐姐應該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

  沈辭發現他腰上的一顆扣子沒有扣緊，於是低頭去擺弄，這要是沒扣好在海裏鬆了，可是沒命的事兒。

  所以一時之間沒有回答他的小聲詢問。

  男孩的心思尤其細膩敏感，見她不答，以為是拒絕的意思，失落道：“姐姐要是不喜歡，就當我沒有問過，以後我不會問這麽失禮的問題了。”

  沈辭揉了揉他的濕發，“你一個小孩心思怎麽這麽重？你以後想叫我姐姐就叫我姐姐，叫一輩子都行。”

  末了，她在心裏補上一句，隻要不叫我阿姨都成。

  隨後，一個海浪翻了上來，梁友宣的小手抓不住暗礁，差點了下去，還好沈辭眼疾手快拽住他的腰帶。

  海水已經淹到腰部，一個小浪花打過來就會將兩人掀翻。

  男孩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海綿上，一張小臉煞白，“姐姐，我們是會死在這兒嗎？對不起，還連累了你。”

  “我來就是為了救你，有我在，你不會出事。”沈辭把他抱在懷裏，開始幫他脫衣服。

  男孩小臉憋得通紅，既喜歡看漂亮姐姐，又害怕她接下來的舉動，“母親說，不能在陌生女子麵前寬衣解帶。”

  沈辭一臉好笑的看著他，“你身上穿的是襖子，下水之後特別沉，你要是不想被衣服拖累帶入水中，就趁早脫掉。”

  男孩臉上的紅暈消退了些，“嗯，我知道了，我自己來就好了。”

  因為想錯了沈辭的用意，讓他窘迫得不行，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躲躲。

  而沈辭怎麽會和一個半點大的奶娃計較？

  “你動作太慢了。”沈辭三下五除二把他的襖子脫了丟在水裏，不過片刻，小襖就墜入水底，不見蹤影。

  男孩心有餘悸的收回目光，要是他還穿著那襖子，恐怕會連他人一同帶入水中。

  夜色深黑，烏雲密布，就連月光都隻能夠透過厚重的雲層，隱隱照亮人間。

  波濤洶湧的海綿上不僅危機四伏，還滋養著人心底最深的恐懼。

  梁友宣耳邊是呼嘯風聲與心跳加速的聲音，抱著沈辭溫暖的胳膊，他嘴巴一扁，哭了起來，心裏委屈得不行，“早知道我就不來這個鬼地方了。”

  “對啊，你一個小孩，來這兒做什麽？”沈辭看他哭了，把他摟得更緊，覺得他已經比尋常小朋友勇敢太多了。

  獨自在孤島上待了幾個時辰，饑寒交迫之下還能夠保持理智。

  “是四姨娘哄我來的。”梁友宣雖然年紀小，卻不好糊弄，漲潮之後他終於意識到，一直主張為他好的四姨娘，其實是想要逼死他。

  他一開始也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回到岸邊，奈何海水漲潮的速度過快，頃刻間海水便漲到他腰的位置，他還不會遊泳，更不敢隨意輕舉妄動。

  於是，他一路退到那個最高的暗礁之上。

  潮漲潮落，他可以等。如果漲潮之後不淹沒那個暗礁，那麽他就能等到退潮，等到那條被淹沒的路重新出現。

  可惜，他賭輸了，暗礁從一開始的一間屋子大變為一張小方桌大小，而且漲潮還沒停。

  梁友宣知道他是逃不過這一劫的，沒想到，在最後時機竟然出現了一個“美人魚”姐姐，能救下他的性命。

  “你怎麽那麽聽她的話？”沈辭認真的看著他，“小朋友不應該聽娘的話不隨便亂跑嗎？”

  “因為……”男孩眼裏閃過幾分落寞，“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一點家事，要是能夠活著離開這個地方，我就毫無保留的告訴姐姐。”

  “好啊。”這裏的確不是談天的地方，暗礁都要坐不住了。

  “姐姐會水嗎？”

  “會。”

  “姐姐你逃吧，我不會水，我也沒有力氣遊到岸邊。”

  “別說這些喪氣話，你身上穿的這件衣服叫救生衣，救生衣的用處就是，即使不會遊泳的人穿上，也能夠在水中來去自如。”沈辭指著他身上迷你版救生衣。

  梁友宣摸了摸胖鼓鼓的衣服，這件衣服當真有那麽厲害？

  沈辭看出他眼中的疑惑，手一鬆就要把他推到水裏去。

  失重感襲來，他眼中的恐懼無限放大，心裏隻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叫囂，他要被淹死了。

  “咚”的一聲。

  他害怕的緊閉雙眼，但想象之中的窒息感沒有到來，他緩緩睜開一雙眼，見月光溫柔，沈辭眼含笑意看他。

  “怎麽樣？和你說了沒事吧？”

  旱鴨子梁友宣在水裏擺弄了下手腳，竟然真的不會沉入水中，就連海浪打來，他也沒事。

  “姐姐，這件衣服太厲害了。”男孩驚喜的摸著救生衣，在水裏如一隻快樂的魚。

  為了照顧梁友宣，沈辭將身上的潛水服同樣換成救生衣，用一根纖細的帶子綁住兩人的腰，以免遊的過程中迷失了。

  “大概半個時辰的時間我們就能遊回去，你要是累了就說，我們可以停下來歇歇。”沈辭回首看了眼完全被淹沒的暗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