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百來個人，除了張氏沒有一個人把梁友宣的生死放在心上，他們更多的考慮的是他們的烏紗帽和他們得到的利益能有多少。

  沈辭不喜歡這樣，也不想自己成為那般貪生怕死之輩，人活這一輩子，總是要追求點什麽和摒棄點什麽。

  而且，她忘了告訴所有人，她的水性特別的好。

  當初代表警校參加海底反恐行動，她是MVP。

  妮婭覺得在馬車上視野不太好，不僅看不真切沈辭的表情，也聽不太清她所說的話。

  於是拂開眾人走到沈辭麵前，“喲，這是演的哪一出？之前可從沒聽過沈姑娘會水，這是上趕著去閻王那兒投胎嗎？”

  沈辭笑答，“要是公主殿下下水，可能會沒命，但對於我來說，保證怎麽去的怎麽回。連頭發絲兒都不會少一根。”

  霸氣！謝然就差沒有站起來拍手鼓掌了，後來意識到在這麽多人麵前做出這些舉動未免不雅，就在心裏為沈辭悄悄的鼓掌。

  妮婭氣得咬牙，怎麽每一次和沈辭對話都是她落下風？

  “你下海去什麽地方？”

  “找梁小公子。”

  “你一個人？”

  “其他人沒有我這水性。”

  眾人心底不禁滑過一句，還挺自信。

  妮婭抱胸，上下打量了她兩眼，這小細胳膊小細腿的，一個浪花打過來可能就折了。

  “既然沈姑娘執意要去，我們也不好攔著，就是眾人做個見證，要是沈姑娘出了點事，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可不能怪在我們身上。”妮婭在心裏補上一句，巴不得沈辭出事。

  吏司還是覺得不妥，“沈姑娘，你要是真有什麽三長兩短，太孫殿下絕對不會輕饒我們的，你就看在我們的份上，別下海了。”

  提到蕭澤，沈辭的目光稍變，要是蕭澤知道她這麽做……

  “殿下又不在，你不說我不說，他又怎麽會知道呢？”

  “萬一……”吏司還是不放心，他甚至想一棍子將沈辭敲暈帶走，便能阻止她出海。

  沈辭看出來他的想法，摘下腰間血玉遞給他，“這是太孫殿下送給我的信物，到時候你把這塊玉佩交給他，再說做的一切決定都是我自願的，和你沒有關係。”

  吏司手掌冰涼，血玉入手溫潤，是塊上好的玉佩。

  “可是……”

  “沒有那麽多可是，太孫殿下是明事理之人，不會把我的事情歸咎在你的頭上。”沈辭撂下這句話之後便沒有多餘的言語，直接扭頭一頭紮進海裏。

  吏司當場嚇白了臉，“你們這些蠢貨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下水把沈姑娘給找回來？”

  侍從自然聽見他們的對話，偷偷的看了一眼波濤洶湧的海麵，“大人，不是我們不下水，剛才沈姑娘的態度你也看見了，我們下水勸她，她也不會聽啊。”

  “一群蠢貨！我讓你們照顧她的安全！”吏司氣得肺都要炸了。

  侍從們終於聽懂他的命令，一溜煙的跳入水中，頃刻間不見蹤影。

  天色越來越沉，風聲呼嘯就像鬼魅在哀嚎。

  吏司的腿隱隱發軟，心跳加快，萬一梁小公子的下落沒找到，反而把沈姑娘弄丟了，可如何是好？

  妮婭一開始還緊張的盯著海麵，直到盯得眼睛發酸才別開眼去，“走吧，在這裏幹站著簡直浪費時間。”

  妮婭公主發話，沒有人敢不從。

  吏司幾次三番想要開口替沈辭說話，最終迫於妮婭的威嚴沒有開口。

  妮婭路過他的時候，發現他幾次欲言又止，於是出聲：“你且放心好了，就算上頭的人問起來，不還有本公主擔著嗎？”

  有了這句話，見風使舵的吏司反身就將刑部的人撤得一幹二淨。

  妮婭上了馬車，發現少了沈辭之後，馬車出乎意料的寬敞。

  她舒坦的吃了兩口橘子，餘光瞥見端坐在馬車內的何攸之，眉頭微蹙，“咦，你怎麽還在這兒？”

  何攸之抬眸，“公主殿下何處此言？何某一直在這兒。”

  “不是，我說的是，沈辭已經下海了，你不去陪她？”妮婭眼睛沒瞎，這段時間，她自然看見何攸之望著沈辭的貪婪目光。

  那是一種男人對女人的征服欲。

  “小生不會水。”何攸之答得倘然。

  “這樣啊……”

  馬車緩緩開動，海邊的景致已經越來越模糊，妮婭掀簾望向海邊，發現隻有稀疏的三個身影，其中一道挺拔的身影便是剛才幾次三番替沈辭說話的謝然。

  一個小小吏司，還算有心。

  憑什麽好事都讓沈辭碰上了呢？

  “何公子不去海邊侯著？待沈辭上岸，第一眼看見你，便能感受到你深厚情意。”妮婭打趣。

  何攸之穩坐不動，絲毫沒有下馬車的意思，“回京的馬車隻有這一輛，要是何某在此處等候，天黑便沒有馬車回京了。而且，何某有未婚妻，要是未婚妻知道我在這兒等另外一個女子，恐怕會心生不喜。”

  妮婭聽得目瞪口呆，連手中剝好的橘子都忘了吃，“剛才你麵對沈辭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至少說得情真意切，一副眼裏心裏隻有她的模樣。

  “公主殿下可能誤會了吧，小生心裏隻有柔兒一人。”何攸之說得臉不紅心不跳。

  妮婭不再問，他反感沈辭沒錯，卻也討厭何攸之這樣虛偽的人。

  “車夫，停車！”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何攸之不解的看著她，“公主可是有什麽事兒？”

  “你下去。”妮婭輕抬下巴，示意他下車。

  何攸之照做，下了馬車之後站在外麵，仰首看她，“公主有什麽吩咐？”

  妮婭沒離他，而是扭頭催促車夫道：“走！”

  車夫愣了一瞬，便拉起韁繩，馬車在路上呼嘯而過，留給何攸之一嘴的土。

  直到馬車開遠，隻剩下一個極小的點時，何攸之才追著馬車跑，高聲呼喊，“公主殿下！你把我落下了！你把我落下了！”

  妮婭自然聽見他的呼喊，於是捂住耳朵裝作聽不見。

  車夫有點不解，多嘴問了一句，“公主殿下為何甩下何公子獨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