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吏司職責是管理這一片海域，每年入冬時節，船隻觸礁的事件屢見不鮮。

  特別是在大風大霧的天氣，船隻在海麵上的能見度很低，此地地形複雜，就算是讓有十年經驗的船夫來開，都難以保證船隻不觸礁。

  “觸礁了由我負責，你隻需要負責準備一艘船就行。”

  電子屏幕右下角的秒數一直在跳躍，浪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上爬，不一會兒，能打濕他腳踝的浪花已經到了打濕膝蓋的高度。

  “出海做什麽？難道梁小公子在海上？”妮婭和沈辭杠上了，“那丫環早先就說了，這兒往來沒有一艘船的影子，你說他一個五歲大的小娃娃，是自己長了翅膀飛到海上去的嗎？”

  說到這兒，妮婭都被自己的言語逗笑了，忽然斂了笑意正色道：“沈辭，你可別折騰別人了，帶了一整艘船的人出行，出事了誰負責？是想要整艘船的人和你一起陪葬嗎？”

  妮婭的喋喋不休惹得直播間的彈幕瞬間炸開了鍋。

  “哎呀，這個妮婭怎麽這麽煩！又沒喊她上船，她那麽激動做什麽？”

  “她再這麽扯下去，恐怕會硬生生的將梁小公子拖死，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讓妮婭公主立馬閉嘴的？”

  “主播小姐姐好辛苦，這些人既想要找梁友宣，又給小姐姐設置障礙，沒有一個人站在小姐姐身邊幫她。”

  “殿下不在的第一天，想他，要是太孫殿下在場，肯定不會讓小姐姐這麽被動。”

  “對啊，要是太孫殿下在的話，小姐姐要船，他肯定能夠立馬弄十艘來。”

  聽完妮婭的話，吏司臉色難看，他掌管這一片海域，還是有人出行出事，他得負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梁友宣的事情和他沒有關係，但要是沈辭出海出事，他可就脫不了幹係了。

  為了刑部的差事，他硬著頭皮勸說沈辭，“沈姑娘，你要是沒有證據證明梁小公子在海上，小的沒有辦法為你準備船出海搜救。”

  他一直是沈辭的手下，經常跟在她身邊辦事，沈辭對他頗有照顧，但在沈辭需要人支持的時候，他反而站在了她的對立麵。

  氣氛幹得可怕，他羞愧的深埋著頭，不敢看沈辭的眼睛。仿佛隻要看上一眼，他便再也沒有勇氣說出剛才那一番話。

  沈辭沒有生氣，似乎對他的選擇絲毫不驚訝。

  謝然氣不過開口，“沈姑娘不過是要一艘船而已，有尋找的方向總比沒有方向好。梁小公子就算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在那片海上，我們都應該去找一遍，畢竟，那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和你我都一樣。”

  他特有的少年音幹淨清冽，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說得那些心思不正的人愧疚難當。

  寒風淩冽，隱約有細雨撲麵，濃霧朝著他們所在地方湧來，每個人的神情都變得模糊起來。

  吏司搓了搓僵硬的手掌，用老油條勸說後生的態度說道：“謝然，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梁小公子的性命重要是真，卻也沒有必要讓我們這麽多人冒險去陪他吧？你也說了，他在海上的概率隻有萬分之一，我們真的有必要花費時間與精力去驗證這萬分之一的可能性的真假嗎？換言之，我們為什麽不把人力花費在大概率能夠找到梁小公子的地方，就比如城門，亦或是各處客棧。”

  謝然想反駁，但搜腸刮肚找不到能反駁他的話。

  於是悶哼一聲，不再言語，不敢再看沈辭的臉。

  “沈辭，你也就這能耐，辦案全靠瞎猜，難道之前的案件你也是這樣破的嗎？那還是得恭喜你，瞎貓撞上死耗子，這一次，你瞎猜的運氣可就用完了。”妮婭見沈辭吃癟，心情大好，寒風通過洞開的窗灌進馬車內，妮婭打了個噴嚏。

  何攸之貼心的將簾子扯下，“公主不要因為貪涼而受寒了。”

  簾子落下，隔絕了兩方水火不容的視線。

  吏司吆喝著人離開，覺得沈辭聽妮婭公主這麽說，肯定是斷了要出海的念頭。

  梁越山輕咳兩聲，對著沈辭打算說上兩句場麵話，“老夫知曉沈姑娘想要找到犬子的心意，但犬子在海上的事兒未免太過於荒謬，沈姑娘還是不要折騰，早些回去吧。”

  張氏眼裏的光逐漸熄滅，她依舊扯著沈辭的衣擺不願放開，“沈姑娘，我可以為你尋一艘船來，隻求……你能夠找到宣兒的下落。”

  沈辭感受到衣裳上的重量，對她柔聲說道：“我猜測梁小公子在海上，但具體在不在，還要上一艘船出海看看。”

  張氏聽到她話語之中的一絲希望，強打起精神來，用袖子抹幹臉上的眼淚，“我這就去給姑娘找船去。”

  “找什麽找，你給老夫安靜待著！”梁越山沒有走遠，自然聽見張氏與沈辭的對話。

  “老爺，我不過是想要找我的兒子，你為什麽百般阻撓？”張氏一改之前的客氣，變得爭鋒相對起來。

  梁越山是個大男子主義者，見張氏對她不再言聽計從，怒火中燒，“給老夫回家去！宣兒的事老夫自會做主，這種天氣出海就是自尋死路，又或者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宣兒已經失蹤五個時辰，生死未卜，要是其他辦法有用，我有必要尋船出海嗎？老爺你也找了這麽久，可尋到宣兒一絲半點的蹤跡，為什麽就不能聽聽沈姑娘的意見呢？沈姑娘是神探，她肯定不會平白無故說出宣兒在海上這種話。”張氏苦苦哀求，隻希望梁越山能夠滿足她這個條件。

  “你給老夫回家待著去！別在外麵丟人現眼了！”梁越山心煩意亂，看著張氏那張苦相的臉便來火，還有沒有一點嫡母的風範？他好歹是一個侍郎，這麽多屬下看著呢，要是他連自己的夫人都管不住，以後還要怎麽在朝堂之上立威？

  張氏心中空蕩蕩，偏偏流不出一滴淚來，“老爺，你要怎麽樣才肯我去尋船來救宣兒？”